眼看醉汉的手就要摸上绝姒的脸,一道银光闪过,那只手上倏地多了一条血痕,血花在绝姒面前四溅开,在醉汉吃痛的怒喊声中,吓得绝姒退后了几步。
银色刀片从醉汉手背上划过后射入不远处的上家小店的门上。
“有本事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羞耻之事,就要做好被修理的准备。”一道银铃般地笑声在醉汉身后响起。
醉汉捂着不断流血的手,转身看到身后清丽的娇人儿,眯起色迷迷的眼睛,“今天真是好运气,碰到一个美人,还附送一个娇娃儿!”
“给我闭上你可恶的嘴!”只见一道红风瞬间闪至醉汉面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道快刀架到了醉汉脖子上,甚至陷入皮肤割出一道血痕。舞儿成功地看到男人脸上的肌肉开始害怕的发抖,开心的畅笑起来,“我对于你这种淫贼,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逞喔!”
“你、你!”醉汉的酒劲被这么一惊吓,顿时清醒了不少,这个女娃武功居然这么了得。
霎时间,就见舞儿恍若一只翩翩舞蝶,游刃有余地穿梭攻上来的其余几人之间,像个淘气的孩童,一下子打这个,一下子踹那个,热闹得不得了。
终于把几个人连同那个醉汉用粗粗的绳子绑在一起,她这才笑眯眯地拍手,满足地叹出一口气,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转身离开。
绝姒急忙追上舞儿,“舞儿,刚谢谢你。”
舞儿侧眸看了眼绝姒,“姐妹之间,谢什么,本就该互相帮助的。”
舞儿的话虽没错,但语气却让绝姒敏感地觉察到不对劲,“舞儿,你怎么了?”那天也是,舞儿没有要招呼就离开,她以为是因为独孤翊舞儿才匆匆离开,只是今天看来,舞儿对她又有什么误会了。
“没什么,只是讨厌自己一再的相信你。”舞儿没有停步,也顾不得绝姒是否能追上她的步伐,快速朝前走去。
绝姒到底追不上练武的舞儿,几乎在她身后小跑起来,“舞儿,跟姐姐把话说清楚,我想你一定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好说的。”不大的步伐却移动的非常迅速。
“舞儿!啊……”一声惊呼后,身后传来绝姒吃痛的轻呼声。
舞儿翻了白眼,还是忍不住停住脚步,走回去扶起绝姒。
“舞儿。”绝姒心里真得很委屈,她一心想要让舞儿重新接受她,为了舞儿,她甚至不再去想圣忆风的事,也不再勉强她和翊哥哥,可是舞儿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她呢。
舞儿心里藏不住话,看到绝姒快要通红的眼睛,还是开口道,“那天为什么要告诉独孤翊我在你那里,你明知道我不怕……我不想见他。”
绝姒抬手指拂去眼角的泪花,“我没有告诉翊哥哥。是他突然来找我,才看到你在房间的。”
“真的?”舞儿怀疑地瞅瞅绝姒,却发觉绝姒一本正经,完全没有欺骗她的意思。想来也是的姐姐和她好不容易和好,应该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事惹她反感,那独孤翊那天为何故意那么说,让她以为是姐姐。
见舞儿不语,绝姒开始心急,“舞儿,姐姐真的没有……”
“我相信。”舞儿打断绝姒,思忖片刻,“姐姐,你……”舞儿看到绝姒疑惑的视线,还是下定决心说出口,“姐姐,上次你帮师父拿到独孤翊的兵符,独孤翊没有为难你么?”
“……没有,怎么突然提这个?”
舞儿甩甩头,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对绝姒笑笑,“没事,是我想太多了。”独孤翊即使再坏,都是将姐姐当做他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应该不会以姐姐怎样。
“说到这里,”绝姒握住舞儿的手,“翊哥哥真的已经变好了,他不但原谅了我,而且还在帮你们查溪孟安的事。”
“帮我们?”舞儿轻斥一声,虽然不信,还是问道,“他查出了什么?”为他们查?哼,谁信,搞不好又是为了对付师父。
“这件事是由我负责的。”绝姒亲密地圈起舞儿的手臂,边走边说,“我起初也以为溪孟安是冲着圣忆风来的,尤其在查出他与圣忆风之间的关系后,再认定他是为了报仇而来,但是后来才发现,溪孟安真的是一个相当无欲无求的人,他并不想让上一辈的恩怨延续到下一辈。”
“而且,从与他接触过的商界人来看,他之前绸庄的生意都是身边一个叫尹昭的人在打理。”绝姒顿了顿,眼底也浮现出同情,“大概是因为他身体上的缺陷吧,他本人对功名利禄,俗事虚名都不甚在意。”对一个自小目睹父亲及家人被杀,母亲上吊自尽,又被人伤到脚筋无法行走的人来说,在长大后又被杀父仇人追杀,是多么一件悲哀的事。
舞儿抿抿唇,心里有些难过,连仅存的一丝希望都被扑灭。她心里是向着师父的,所以私心里希望也许溪孟安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所以她才会去追忆园,奢望能够找出蛛丝马迹,虽然结果让她失望……可是连姐姐查出的居然也是这样,那她要怎么办……
绝姒看到舞儿发呆,碰了碰她,“怎么了?”
“没有。”舞儿微笑,万分愁苦,语气中充满了萧瑟之感,眼神变的朦胧起来,“只是有些害怕……”
绝姒停顿了半天,握住舞儿的手,“在担心……你师父?”
舞儿抬眸,有些微讶绝姒对自己的了解,她什么都没说,可姐姐还是这么了解她。舞儿不发一语地凝望绝姒许久,平日里挂满俏皮笑意的小脸此刻堆起愁绪,心思翻涌不已。
“我怕师父会做错事。”转过脸,舞儿抬头望着头顶正艳的日头。
她怕师父被仇恨的火焰笼罩,变回魅门惨案那时的样子,只要想起高大哥曾经给她描述师父当初疯狂的样子,她就胆颤心惊,她好怕师父会做出伤害他自己的事。
忆风舞,情一诺第二百二十四章
独孤翊站在南城府的议事厅,透过镂空圆窗,看着一婀娜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他扯动嘴角,笑意渐渐褪去。
绝姒没有看到厅内窗前的人影,走到议事厅的门前,轻轻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事让你这么烦恼?”随着清朗的嗓音,议事厅紧闭的大门从里面被推开。
绝姒没想到里面有人,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退了两三步,才重新站稳身子,舒出一口气,“翊哥哥!你可真是吓到我了。”
独孤翊的笑声在绝姒耳畔响起,眼睛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故意调侃道,“你心神不定,有事瞒着我呢!”
绝姒再次轻叹一声,走进屋里,低垂着头隐去眼底可能会惹怒独孤翊的情绪,“今天见到舞儿,她似乎过的不怎么好。”
“你跟她和好了?”
“恩。”
“不好?”独孤翊紧跟着绝姒走进去,语气很是担忧,这才问及出了什么事,“难道圣忆风对她……”
“不是。”绝姒迅速打断独孤翊的话,“是因为溪孟安的事,你也知道,舞儿把溪孟安当做朋友的,可是圣忆风现在却想要至溪孟安于死地,舞儿夹在中间很为难,而且,舞儿很担心圣忆风会因仇恨变得疯狂。”
绝姒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独孤翊的蓝眸如火般灼热,始终牢牢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翊哥哥,你说,溪孟安真的是被圣忆风抓去的么?”
独孤翊在椅子上坐下,随意的端起茶轻抿一口,“这消息是你查的不是么?”
“可是……”意识到自己想说什么,绝姒急忙止住。
“可是圣忆风不是会做这种暗地里的小动作的人?”浓眉高扬,独孤翊看出绝姒的心思,见绝姒脸红的垂下头,蓝眸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不悦,“你手中的证据十足不是么,你要知道,溪孟安与圣忆风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他们身上背负着上百条冤魂,圣忆风不会轻易放过溪孟安的。”
见绝姒欲开口,独孤翊又道,“即使溪孟安已经不想报仇,圣忆风最后还是会杀掉溪孟安,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人存在。”
绝姒清澈美丽的双眸不禁一暗,双手握得更紧,自己却浑然不觉得疼痛。
圣忆风真要杀一个现在连路都无法走的人?她不信……
绝姒抬眸,唇角浮出倦累的浅笑,“今天累了,我先下去休息了。”
“嗯。”独孤翊轻应一声,俯首品茶,却在绝姒走过他身边时。轻拉住绝姒的袖口,“今天出什么事了?”
绝姒本恍惚地不知他在说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才看到手腕上一圈青紫,那是今天那个醉汉握住她的手时留下的痕迹。
“呃,没什么,今天碰到一个无赖而已。”
“然后舞儿帮你解围?”
“翊哥哥怎么知道?”
“该死!”独孤翊一拳捶在桌上,震得茶杯与茶座哐啷啷直响。
“怎么了?”
独孤翊抬眸看了眼绝姒,又看看她的手腕,浓眉拧起,“那是我派人安排的人,没想到居然伤到你,真是一群蠢猪。”
“等等……”绝姒迷糊地望着独孤翊,脑袋有些转不过来,“那个醉汉是你安排的人?为什么?”
独孤翊睨了绝姒,又低下头,才缓缓道来,“上次舞儿离开凝香苑时,怀疑是你将她的行踪告诉我,我才找到她,她觉得你背叛了她的信任。”
“我不想再因为我而让你们之间产生误会,所有让人跟踪她,在她跟你可能碰面的时候,演一出戏,我想舞儿再误会你,也不会不顾你的安危。”
“所以……”绝姒睁大眼睛,“今天的事,是你为了让我跟舞儿和好而故意安排的?”
“恩。”
绝姒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湛蓝的眸子此刻这么专注地瞅着她,那眼神不像往日一个哥哥看着妹妹的眼神,她的心怦怦直跳,慌乱地低下头,轻缓地退后一步,“谢谢哥……”
“谢什么,舞儿不在你身边,现在只有你跟我相依为命了。”
绝姒颤抖地扯出一抹感谢的笑,然后几乎是踩着逃避的步伐离开大厅。
独孤翊就那样看着绝姒,知道她转向的瞬间,嘴角温柔的笑才淡去,换上莫测的表情。
“无影大哥,你就告诉我嘛!”舞儿一会儿蹦到尘无影面前,一会儿又蹦到两边,不知疲倦地骚扰着尘无影的耳朵。
“不行。”无论舞儿求过多少次,还是那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舞儿终于像个泄气的皮球瘫坐在尘无影对面的椅上,晃着绯色的绣花鞋,垂头丧气地像少吃了几顿饭。
尘无影抬眸瞥了眼舞儿,忽而觉得庄里太久没有有趣的事发生,眸底闪过一抹的算计的小光芒,清了清嗓音,“你想知道也可以,先告诉我要干什么?”如果被圣忆风那家伙知道舞儿跑去地牢救人,庄里会不会热闹一阵哪。
耷拉的小脑袋倏地抬起,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绽放出星星光芒,双手拖住圆润的下颚认真地望着尘无影,直接忽略掉尘无影的条件,“我就知道无影大哥最好!”
尘无影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你没听到我的条件,先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好奇啊,听说你们尘家庄的地牢很恐怖,尤其它已经有这么久没用过,所以想要看看究竟怎么个恐怖法。”
尘无影显然不相信她的借口,但也不戳穿,装作沉思的样子。
舞儿忐忑地望着他,“你可不能改变主意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当然。”尘无影拍拍胸脯,“放心,我们俩什么交情,我只是在想,如果让你师父知道……”
小手急忙在空中乱舞,“不会的!不会的!我不说,你不说,师父不会知道的!”
“恩……那就没什么顾虑了。”尘无影朝舞儿招招手,让舞儿靠近一些,然后他趴在舞儿耳边轻声道,“你应该注意过后园那棵大树吧,入口就在树下,你只要在树根处找到一个突起的大圆点,使劲按下去,入口的门就会打开。”
舞儿静静的听着,虽然觉得答案得来地太过容易,完全不费功夫,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记下尘无影说的每个字,捂着噗通噗通跳的小心脏,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涌上心头,急忙挤出最灿烂的笑容然后飞奔出去。
月湖上,莲花之间漂浮着一叶小舟,微风袭来,小舟随风除行。
舟中并无舟子,自然也没人弄舟摇浆,只有一抹绛紫身影伏卧,宛如舟上绽开的一朵紫莲。轻舟漫无目的地在水上漂浮,轻风吹起湖畔几朵涟漪,也吹起舟上人绛紫的衣袂。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寂静。
直到一抹黑影从湖岸飞身至小舟,生生打破了这片静谧,轻而无声的落在船头,颔首立于静卧的圣忆风一旁。
凤眸轻启,懒洋洋地扫了眼颜奇,又重新,阖上,“那个影儿今早和舞儿分开后去了哪?”
“属下一直跟着她到郊区的一片竹林,最后、最后……”颜奇的头愈垂愈低,有些难以开口。
轻笑逸出薄唇,圣忆风睨了眼颜奇,“跟丢了?”
“……是。”输在一个小姑娘手中,实在很难启齿。
“不用感到难堪。”圣忆风扶起身,单手撑额,另一手深入湖水中,纤长的指轻柔地撩拨着清澈的湖水,“她是个难对付的角色,不要掉以轻心,继续跟着,总能找出溪孟安。”
“是。”
就在颜奇转身欲离开时,圣忆风突然轻声叫住他,在颜奇震惊的表情下,两人一同飞离小舟,往尘家庄漫步走去。
一路上,颜奇静静地走在圣忆风身旁,圣忆风也只是赏着景色,直到大门口,才问道,“听说杜玉菲从牢里被救出来了,是你做的?”
颜奇震住,没料到自己小心万分的事居然还是让圣忆凤猜到,不敢再隐瞒,“是属下自作主张,如果少主不愿杜玉菲活着,属下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我可没说要杀她。”长眉轻挑,凤眸含着兴味望向颜奇,“她的事,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少主的意思,与他想得可是一致的?
含笑俊颜正欲转首,一道沉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哎呀呀,你怎么还在这悠闲啊!”
圣忆风抬首,不知道尘无影这演的哪出戏,“什么事?”
“还不是你那个丫头!”尘无影故作懊恼地样子,拍拍头,“我方才一不小心,说漏嘴,她现在估计已经去地牢救人了!”
含笑的凤眸瞬间幻化为利刃射向尘无影,“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转眼间,紫影带起一股劲风在尘无影得意洋洋地表情中消失。
第二百二十五章
身上的盐水干涸,凝结为盐粒,又被汗水溶解,疼痛渗入皮肉,尹昭将内力凝在一处,才能稍稍运通经脉。
从上次高轩叶离开到现在,已经两日整,这两日不但被断绝饮食,还要忍受皮鞭的伺候,还好他的训练足够他应付如此的折磨,不然他也许真没有机会见到溪孟安了。
忽然,石门刺啦啦地轻轻移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进入。
尹昭眯起黑眸,紧绷着全身挂在铁链上,散乱的黑发遮盖了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
又是高轩叶?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即使他被折磨死也不会妥协,高轩叶还想干什么?!
难道高轩叶真用尹蓉威胁他?!
不,他并不信。那日他虽异常愤怒,但是心里并不相信高轩叶真会用眼睛看不见的妹妹威胁他,纵使是敌人,他也知道,圣忆风和高轩叶不是这样的小人。
可是……直到高轩叶身后那道娇小的身影慢慢走出来,他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他先要怒吼,却怕吓坏了他胆小的妹妹。
柔软的衣料拂过地面,尹蓉被高轩叶拉着轻盈地走过来,那双睁开的眼睛像是朦着一层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