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静的咖啡厅角落,原子笔的“咯哒”声音有点儿明显。
对面的女人皱了皱眉,点头,“那是第一个,第二个是上来就问我有没有房产,收入多少,这个还算好的。最让我受不了的是第三个,他人不错,家庭背景什么的和我都合适,我们见了几次面,我挺动心的,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冲着我朋友才来和我相亲的。我朋友眼光高,瞧不上他,那人是想让我帮他牵线搭桥。”
女人露出个苦笑,“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在我知道真相那天,我和他逛街结束,去吃饭,他要我付钱!呵呵。后来我知道了他的目的,就把那人电话QQ都拉黑了,可陶医生,你知道吗?他后来打着我的旗号去骚扰我朋友,说是我把我朋友的地址告诉他的……”
嗯,是挺极品的。陶心诚点头,“所以因为前几个相亲对象是这样的人,你对相亲产生了恐惧。”
女人点点头。
“你这是正常的恐惧心理,属于社交恐惧的一种,起因不过是频繁的相亲,再加上频繁地遭遇奇葩而已,算不上心理疾病,只要放松一段时间就好了。世界上的好男人多的是,就是在这个年纪剩下的好的少而已。”陶心诚合起本子,“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真的吗?”女人不信。陶心诚拍拍她的肩,“真的,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陶心诚是个心理医生,入行两年,业绩不好不差,特长是疏导女性心理问题。
刚刚的女人是她今天负责的病人。目送着女人出门,陶心诚没急着走,她拿出手机,边低头查着号码簿,嘴里边哼着小调。
夏天,日光照进咖啡厅的窗,来给3号桌续杯的侍应生小刘注意3号桌的客人很久了。每个月她都要来几次,每次见不同的人,每次她都习惯点一杯卡布奇诺。带着泡沫的咖啡总被这位客人喝得宠辱不惊的。
原谅他用了宠辱不惊这个算不得恰当的词,他就是觉得这位客人喝咖啡的姿势好看不说,喝完,嘴唇从来不沾泡沫。
续杯时,这位客人在讲电话。小刘听她对着电话那头说:“任务完成了,请我吃饭!”
带着点儿撒娇口气的客人和前一秒的她有着很大不同。她该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吧,不是男朋友,也该是关系亲密的朋友。
续完杯,小刘走开了。
陶心诚在和乐明申邀功,今天的病人本来是乐明申的,可那位女病人每次见乐明申,眼神就像是见了羊的狼,放蓝光的,陶心诚不放心乐明申再帮她治疗下去,主动揽下了这个活。
乐明申那边也才送走一个病人,他听陶心诚这么说,很意外的说:“够厉害的啊。”
“那是,我让她休整一段时间再去相亲,男人嘛,什么时候都会有的!”陶心诚踢着脚尖上的鞋子,得意洋洋。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乐明申心早就哇哇凉了,考虑再三,他决定还是不要告诉陶心诚真相的好。
那个每天忙不迭相亲的病人,其实早结婚了,只是因为一场意外,她的大脑刻意屏蔽掉她已婚这件事儿。送她来诊所治疗的就是女人的老公,乐明申希望陶心诚做的是让患者想起她的家庭,而不是坚定什么相亲的决心!
乐明申就奇怪了,陶心诚怎么就不记得先看看病历呢?
哎……他叹口气,“中午我去接你,一起吃饭。”
陶心诚笑着说好,约定好地点,她挂了电话。
咖啡厅正对着宁州最大的一处CBD,陶心诚在咖啡厅里坐了会儿,喝完那杯卡布奇诺,起身出了咖啡厅。没到和乐明申约定的时间,陶心诚打算就近骚扰一下应英。
应英是陶心诚的表妹,性格用现在的俗语形容那就是一女汉子。大家都说陶心诚这位表妹是见面不如闻名,没见面光听名字,多少能让男士们联想到西厢记里娇弱的崔莺莺,见了面,但凡是个男的,那真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了。
应英的公司就在这片CBD里的一栋,陶心诚在他们公司那层出了电梯,刚好目睹了应英是怎么让一个男的对她一点儿想法都没有的全过程。
“这是你交的市场分析报告?你家的市场总共就三家企业啊?菜市场卖猪肉的摊贩竞争都比你这报告写的激烈!别没事儿给老娘玩什么三足鼎立,老娘要看群魔乱舞!”
想起刚才自己回的那条QQ信息,陶心诚觉得她自称“老娘”的这个毛病都是被应英传染的。
男职员怀抱着文件夹,表情委屈的离开,经过陶心诚身边时,陶心诚拍拍他的肩:“好好舞。”
“饱汉不知饿汉饥,你这幸灾乐祸的毛病就不能收敛点儿?”看到陶心诚,应英的声量降低了些,拉着她进了办公间。
应英在一家杂志社,负责渠道宣传,是个小头目,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陶心诚跟在应英身后,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靠上,她耸了耸肩:“没办法,爹妈给我黑色眼睛,就是为了让我看遍人间疾苦。”
“你忘了加定语,别人的!人间疾苦这词儿和你没半毛钱关系,轻易套瓷要交钱的!”绕过饮水机,应英塞了个纸杯给陶心诚,“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我在巴黎春天看上俩包,定不下来选哪款,你帮我去看看?”陶心诚眨眨眼,一副无辜脸。应英直接翻了个白眼,她这个表姐,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陶心诚的选择困难症。
按理说,按照陶心诚的那些个家底,俩都买了不就完了,可人家偏不。
于是,半小时以后的应英坐在巴黎春天一楼的皮具专柜里,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个叫陶心诚的女的一手拎着一个包,搔首弄姿。
在她等着陶心诚做选择的时候,陶心诚的手机响了,应英瞥了一眼,直接拿起来接听。
“嗯,巴黎春天。嗯,在选包。我都要受够这个女人了,你快点儿来吧。”
挂了电话的应英松了口气,乐明申来了,一切就都好了。
陶心诚这人,小姐脾气不小,也就乐明申受得了她,也就他治得了她。
没一会儿,大门那边走来一个人,看起来那人来的急,额头沁着一层汗珠。他很快发现了应英他们的位置,快步朝他们这里走来。
“橘色的那个好。”[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陪陶心诚试了半天包的店员在极力游说她两个都买,因为来人这一句话,俩包,没一个。
陶心诚喜滋滋的拿了橘色那个,打算去付钱,乐明申拦住了她。
“你生日快到了,这个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吧。”乐明申说。
“那怎么行,这个是我选的,我的生日礼物要你亲自选给我。”陶心诚笑得贼兮兮,“我不是才帮你解决掉一Case吗?这个算酬劳吧。”
想起才被她“解决”掉的那个case,乐明申就哭笑不得,可他没表现出来。他右手掌心轻轻在陶心诚头顶放了一下,说:“好。”
乐明申去付款,一旁的店员好奇的打量着这几个人,揣测着陶心诚和乐明申的关系。最后,这俩人的关系被店员归结到了一种略阴暗的方向。
本来乐明申是可以来得不这么匆忙的,可临出门他就接到了陶心诚处理的那个病例,也就是那人老公的电话,解释起来耽误了一段时间,所幸陶心诚要买包,耽误了时间,乐明申因此才没迟到。
收银处人不多,他很快付好了钱,拿着单据,他回去找陶心诚和应英。
陶心诚还在店里摆弄她的新包,很爱不释手的样子。乐明申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心诚,我们走了。”
陶心诚回过头,看眼他,又看眼搭在自己肩上那只男人的手,突然起身躲开了乐明申。她问:“你谁啊?”
原本嘴角带着笑容的乐明申表情僵住了,他叹口气: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
2013年7月15日,距离陶心诚26岁生日还有一星期的时候,她又把乐明申给忘了。
☆、第59章 空房间(3)
第五十八章空房间(3)
邱旭的父母是这座城市中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公司职员了;邱旭的妈;也就是死者翁静在沭封一家药厂担任质检员,收入基本稳定,每个月工资大约4000的样子。
比起翁静;邱城就稍微差了些;开始他在一家炼化厂上班,属于技术工人,后来熬了几年;正准备升职的时候,炼化厂精简职员,邱城下了岗。之后他在家附近开了间店,杂七杂八的卖东西,收入说不上多,一个月3000上下。
夫妻二人加起来7000多的月收入,在沭封说不上多,但也不至于生活的太差。本来算幸福的一家,却因为儿子邱旭的病而蒙上一层阴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邱旭开始出现强迫症的症状,他对家里的水龙头总恋恋不舍,时常才关了又回头去看是不是关上了,这些是初期的表现,之后邱旭变的沉默寡言,自从他的父母说有次曾经看见他不停拿针去戳一个人偶,翁静怎么拉他都不松手,邱旭的病才第一次引起了家人的重视。
邱旭会到萧砚的诊所看病,是因为翁静收听了萧砚几期广播节目。
“翁静说,来我这儿之前,邱旭已经去不少地方看过病了。”萧砚回忆他第一次见邱旭时候的情形,说实话,和其他去他那里看病的患者没什么两样。
“他来你诊所看过几次病?”
“三次。”短暂的回忆后,萧砚这么回答,本来应该是四次,中途因为他和靳怀理他们出去旅游,取消了一次治疗。
“不过,邱旭的治疗效果并不好,不知道是治疗次数没到还是我方法不当。”萧砚摇摇头。万锋停下手里的记录,“萧哥,我问个问题,也许不专业。”
“说说看。”
“你说,像邱旭这种强迫症,存不存在着当他达不到自己目的,或是被激惹时,会杀人的可能呢?”
“你是说……”是邱旭杀了他妈翁静……理论上的确有这种可能,事实上也有。萧砚摇摇头,想把这种有点吓人的假设从脑子里摇走,但他转瞬间想起件事。
“不过说起来,翁静是个强势的女人,不止邱旭怕她,邱旭的爸爸好像也怕她。邱旭来我这里,虽然他爸妈都会陪着,不过邱城从来都是等在外面的。”
萧砚这句话让万锋沉思了一会儿,万锋记录下来萧砚说的,然后又问了一些问题,这才结束了谈话。
因为邱旭的事儿,萧砚这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好,没事儿就往靳怀理家跑。因为阮立冬还在闭关,靳怀理越瞧他家里这俩男的是越发不顺眼。这天下午,靳怀理莫名其妙就在家里不见了。
“老靳去哪儿了?”萧砚问龚克。龚克在看报纸,萧砚瞄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娱乐版。
“龚克,你什么时候爱看这类东西了?”萧砚瞪圆了眼睛说。龚克抖抖报纸,一脸淡然地说:“不然看什么,靳怀理那个坏蛋把其他版面都拿走了,连个广告页都没留。”
好吧,靳怀理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倒不是刻意针对龚克或是萧砚什么的,只是在靳怀理心情不好时,他就总喜欢拉上一两个垫背的。
“所以我不能让他得逞,只是这个女明星的偷情图明显的摆拍,还有这条绯闻,不就是男明星……”龚克嘚啵嘚嘚啵嘚说了一串,萧砚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这是什么来着,逆境中求生存,很会自得其乐的精神。
萧砚无聊的叹口气,龚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无聊的话我们去找靳怀理去,这家伙,给我留娱乐版也就算了,还都是上个月的。”
此时此刻的靳怀理正窝在大学的某演讲厅的一个角落座位,讲台上学校里一个秃顶的老教授正在做演讲,演讲的内容是个比较无聊的话题——《北京猿人与中国考古学发展》。
演讲厅里人还不少,这是场学校安排的演讲,中途有学生想开溜,才走到侧门边上,撞见靳怀理那双眼睛,就立马又退回了位子。
“看来你们学校会很开心看到你心情不爽,这样的演讲就不用安排门神了。”龚克拍下靳怀理的肩膀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置上。靳怀理就是这样,他心情很少会不爽,所以每次排解不爽的方法就是让其他人不爽,看着别人不爽了,靳教授的小心情自然就好起来了。
看见龚克来,靳怀理哼了一声:“我躲在这儿你也能把我挖出来,有人性没有,不知道我看见你们烦吗?”
龚克又拍拍他的肩,像在说:烦着烦着就习惯了。
接下去的时间,龚克、靳怀理还有萧砚三个人坐在演讲厅的角落座位里,一起听了一场关于北京猿人如何生活、怎么求爱的讲座。
演讲结束,靳怀理给出了这样的评语:“古文明就是野蛮。”
“的确。”萧砚点头。他身旁的龚克也点头:“的确和你很像。”
龚克是看着靳怀理说“你”的,靳怀理有点儿不乐意了。
演讲结束,时间是下午,没到饭时,三个大男人没地儿去,萧砚说要么去靳怀理的办公室喝杯茶吧,他那儿的茶好。靳怀理哼了一声:“茶好就要给你们喝吗?”
说是这么说,他们还是去了靳怀理的办公室,才上楼,人还没进走廊,远远的他们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那人背靠着窗台,头低着,影子被窗外的日光拉成长形,蔓延在格子型的地板砖上。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抬起头,看向靳怀理他们,靳怀理他们也看清那人是万锋。
万锋是带着案子来的,但是这次的疑难杂案有点儿特殊,是翁静被杀的那起案子。
“我们现在怀疑邱城不是杀害翁静的凶手,他们的儿子邱旭才是。”万锋说完警方的怀疑,表情略微凝重:“我们在邱旭的房间找到了他的日记,他真的有暴力倾向。”
“那你们问过邱旭吗?”靳怀理摸着下巴,说。
“问了。”就是问到的结果让万锋的思想得到了一次不小的冲击。他还记得在邱旭的暂时监护人,他阿姨的陪同下,万锋问邱旭问题,邱旭表情是近乎歇斯底里。他大声喊着:“不是说了是我爸杀的吗?他自己也承认了!”
要知道,在中国的传统里,万事以孝为先,邱旭这话真是很深的撼动了万锋的价值观,他现在几乎肯定了是邱旭杀了翁静,而邱城为了保护儿子,“自首”来顶罪。
“既然案子已经被你们定性了,来我这儿干嘛?”靳怀理边沏茶,边撩了下眼皮,到目前为止,这个案子还没有一点儿地方勾起他的兴趣,如果去除掉案子过程里他想揍下那个儿子的冲动的话。
“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是邱旭杀人的,除了那个指纹,再加上邱城一心认罪,我们现在进了一个死局。”
死局就死局呗,和我也没关系,靳怀理翻个白眼真想直接这么回答的,前提是龚克没说下面的话。
龚克说:“无证之罪,挺有意思的嘛,老靳,你要是不想加入,那我去瞧瞧。”
“去去去,一边儿去,抢生意是吧?”举着茶杯的靳怀理做了个要揍人的动作,只不过是单纯的吓唬而已。
邱旭暂时没被拘捕,不过警方安排了人手二十四小时看着他行动,邱旭现在住在亲戚家。对于翁静这事,翁邱两家人的态度存在了一定分歧,翁静的家人认准了是邱城杀了翁静,邱家的态度就略微不明朗一些,毕竟现在的两个嫌疑人,都是姓邱的。
靳怀理倒是没管什么邱旭的行踪是否有人跟着,此刻的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本子。
那是本日记,邱旭的日记。从日记的内容看,邱旭对这个社会是充满抱怨的,譬如他手上这篇就是:
XX年XX月XX日
我不想去学校,妈非逼着我去,结果坐在教室里,我又忍不住想去厕所,一堂课40分钟,我举手七次,班主任说我是故意捣乱,让我在走廊罚站,我觉得我随时会尿裤子,他们下课的时候,我真尿了,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笑我。
后来妈把我接回了家,我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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