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尴尬的偏过头,避开了我的擦拭,回道“有劳格格挂心,臣已无大碍,还请格格自重。”
我一时怔在当场,拿着手帕的手顿在半空,无不疑惑的盯着他的脸,好一番打量,想要从他的神情中探究出些什么,怎奈他却低垂着脑袋,盯着地面,至始至终未曾逾越半分。
“你怎么了?被打傻了?”
“臣愚钝,不知格格在说什么。”
“木泰,看着我。”
“臣不敢。”
“我叫你看着我!”我低吼出声。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我无法揣测。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皇阿玛和你说了什么?还是老佛爷?”
“赎臣愚昧,不懂格格的意思。”
“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你还记不记得那日落水,你我拉勾时说过的话?”我看向他乌黑的眸子,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我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臣出身低微,不敢高攀,承蒙格格错爱。”
“出身低微?”我诧异的望着他,周身的一切似乎都在离我远去。我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到他面前,说道“这是进贡的仙药,你拿去吧。”
“臣谢格格好意,不过臣乃一介武夫,只怕受用不起。”他拱手一揖,那样的坦然平静。我在心下狠狠嘲笑了自己一万次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换上了冷漠的神情,沉声说“督卫多虑了!自古以来,主子子对奴才是有罚,也必有赏,这药全当是本宫赏你的,用或不用,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完,将药抛到他手中,转身就走。
“奴才,谢格格赏赐!”伴着无数的恭送声,一个低沉的嗓音慢慢漂浮在耳鬓,一股无名之火迅速在胸腔之内燃烧,心慢慢扭成了一团,不停的收紧。我紧咬住牙关,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四周的景物在我眼前渐渐模糊成了一片,而我,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荣贝勒
“格格吉祥。”慈宁宫门口,两名小宫女给我请了安。
“起来吧,老佛爷歇了没?”
“回格格话,没有。”
“哦。”我点点头,就要往里走,门口的两个小宫女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怎么了?”
“回格格话,老佛爷,老佛爷有点不舒服,已经躺下了。”
“躺下了?刚刚你不是还说没歇吗?”我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目光在她二人之间徘徊片刻,觉得肯定有问题“既然老佛爷病了,那我更得进去瞧瞧了!”
我推桑着往里闯,俩人一见苗头不对,忙凑到我耳边小声道“格格,老佛爷在里面会……会客呢。”
“会客?谁啊?”什么客要偷着见?大清律明文规定:后宫不得干政,不得私见外臣!老佛爷一向遵守朝刚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这……”两个宫女面面相觑,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这这那那的!说不说?”
“格格,您还是先请回吧。”
“好,不说是吧?没关系,大不了我去问皇阿玛好了!”我点点头,转身要走,吓的两人忙跟过来拉我。
“格格,您是主子,也别叫奴婢们为难呀!”
我回身平静的看着她俩,心想:要不是为了出宫,我才懒得来听老佛爷絮叨呢!俩人面露难色,支吾道“是……是十四王爷。”
“十四王爷?”那不就是传说中康熙最宠爱的儿子,当年手握雄兵却被雍正软禁的抚远大将军!
正遐想间,一阵狂笑声从慈宁宫的屋顶冲了出来,渗的我一个激灵。听这笑声儿,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还是小命要紧!
“我……我看我还是改天再……再来吧!”说完,转身溜之大吉。
“婉瑜,你说这老佛爷会见十四王爷,叔嫂坐在一起叙旧,这有什么的?干嘛非要弄的神秘兮兮的?婉瑜?”一路上我心不在焉,就是觉得这其中好象有什么猫腻似的。
“格格,您还是别问了,在皇宫里过日子的,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她略带所指到。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停下脚步,奇怪的问。
“格格,奴婢只知道关于老佛爷和十四王爷,还有当年的熹贵妃,是宫里人永远缄口不传的秘密!当年先帝殡天,后宫的好多老人都得了恶疾相继去了,至于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再无人知晓了。”她略带思索,悄声到。
“难不成,是当年的老佛爷为了保住后位,将熹贵妃害死,然后嫁祸给十四王爷,而十四王爷也因此而获罪?又或者,十四王爷是当年唯一的目击者或是同伙?那今天老佛爷叫他去,莫非……”我两指捏着下巴,眯着眼睛,尽显福尔莫斯的风范,一旁婉瑜早就惊的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格格!这这里可是皇……皇宫啊!您不要命了!”她回过神儿,忙捂住我的嘴。
我拉下她的手,四下探了探“快去找木泰!”
“为什么?”
“笨呢!要是我推理的没错的话,老佛爷很可能要……”说着,手掌一横,做出抹脖子的动作,弄的她一脸哭笑不得。
“天那,格格!老佛爷就是当年的熹贵妃!您都想什么呢!”
“那你不说清楚!我还以为是三个人呢!”害的姑娘我还以为终于能用我超人的智慧,在史书上留下光辉的一笔呢!又白兴奋了!
“这个……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是从上一朝就一直这样传下来的。”
“永宁?”
“哈,怎么又是你?”真是山不转水转,走哪儿都能碰到他!
“荣贝勒吉祥。”
“起来吧,我是来给老佛爷请安的。”他微微一笑,这次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请安?还是待会儿再去吧,现在恐怕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意思?”
“啊?没……没什么意思!”我嘿嘿一笑,低头看见他腰间挂着的腰牌,灵机一动,试探道“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是啊。”他怔怔的点点头,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一脸奸诈的笑。
“那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你要出宫干什么?”
“人家就是在皇宫里待烦了嘛,想出去透透气喽!”
“你不是有块老佛爷给的腰牌吗?”
“还说呢,还不是因为你,上次一回宫就被收回去了!”要不是你多嘴,也不会连累木泰挨了顿板子,还降了职,还好意思问!恩?想他做什么!挨扳子也是他活该!自以为是的家伙!
“那你怎么不再去找老佛爷要道腰牌呢?”
“老佛爷忙着呢,没空搭理我。”
“什么意思?”他疑惑的凑近耳朵。
“拜托啊大哥,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啊!就一句话,帮不帮忙?”
“这……”他为难的低下头。
“算了,不为难你了。婉瑜,我们走,找别人去,哼!”你不帮我,自有别人。切,姑娘我还不伺候了呢!
“等等!”
我回身看他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说道“不就出宫吗?我带你去就是了!”
惑
“这个花瓶怎么样?”
“不错。”
“那块玉佩呢?”
“不错。”
“那这簪花呢?”
“不错。”
“喂,你能不能换句台词啊!”从进迈进琉璃场开始,荣贝勒就甩着张臭脸,眼神厌恶又挑剔的四处飘。
“宁儿,这是琉璃场,东西大都是赝品!你我都是当朝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他凑近我耳朵,小声到。
“那又怎么样?”
“这……这要是让人认出来,有失身份的!不如去前面的古董行,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他低下头,支吾到。
“哦,原来是要面子啊!”我拿起根簪花,在手上掂了掂,眼珠儿一转,计上心头,像模像样的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姑娘可真识货,这根簪花可是……”
“我问你多少钱!”
“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儿的宝贝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买的!识货的,咱估个价,不识货的,给多少钱咱都不卖,那叫糟蹋东西!”小贩拿腔拿调儿,说的像那么回事似的。
“好,今儿我就看上这根簪花了,废话少说,开个价吧!”心下嘿嘿一笑,当姑奶奶我第一天闯江湖呢!
“姑娘先别急,我先跟您说说这簪花,那可是大有来头的!”他凑近一步,一副鼠相。
“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怕我给不起钱是怎么着?”我胸脯一挺,拍了拍身后的荣贝勒。
“姑娘说笑了,一看姑娘就是出自豪门,不然哪儿会有这等眼光!”他嘿嘿一笑,上下打量着荣贝勒,眼底流出贪婪的光。
“二百两!分文不能少!”一阵端详后,小贩直起腰板儿。
“二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呢?”我夸张的惊呼到。其实我根本就没花过银子,也并不知道二百两究竟是什么意义,只是为了虚张声势,荣贝勒不是要面子吗?那本姑娘就成全他好了!
“姑娘,这可是一分钱一分货,只能说是姑娘眼光好,一下就挑到宝贝了!”
“是吗?”见他一脸奸笑,似吃定了我一般,我回身拍了拍荣贝勒的肩“知道这位爷是谁吗?”
“永宁!别闹了!”荣贝勒被我吓了一跳,低声提醒到。
“敢问这位爷是?”
“这位就是本朝堂堂的荣贝勒!老板,想蒙事儿也要把招子擦亮点,敢跟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是有点那什么腻味儿了!”
“永宁!”见路人都围了上来,荣贝勒更是慌了手脚。
“贝勒?贝勒爷怎……怎么会跑这儿来买东西?……”小贩挠挠头,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人家贝勒爷看的起你!”
“那是,那是。”眨眼的工夫,小贩已换了张嘴脸,点头哈腰,尽显殷勤。
“行了,给句痛快话,多少钱?”我点了点手上的簪花问。
“姑娘说笑了不是?小的这些东西能被贝勒爷看上眼,是小的祖上多少辈修来的福气呀!只要贝勒爷不嫌弃才是!”
“那怎么行!不能因为这点散碎银子,回头再坏了我家贝勒爷的名声,那多不值当呀!拿来!”我抖抖手,向后摊开。
“什么?”
“钱袋啊大哥!”笨死你得了!
“哦。”他忙解下钱袋递到我手中,看着小贩一脸期待的捧着手,我像模像样的垫了垫,还挺沉!打来钱袋一阵摸索,最后摸到几个铜板扔到他手中“拿着吧,不用找了,我家贝勒爷一向大方的很,就当赏你的了!”
“谢谢贝勒爷,贝勒爷慢走。”小贩一脸苦笑,连连鞠躬。
好容易挤出人群,荣贝勒立马跟了上来,问道“你给了他多少?”
“你问这干什么?”难不成堂堂一个贝勒还舍不得那点儿银子?
“没什么,别回头让人戳了咱的脊梁骨。”他盘算到。
“怎么会呢!有兄弟我出马,还怕给你挣不到面子!”一手搭上他的肩,心下早就乐翻了天。
正乐着,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簪子顺势飞了出去。
“喂,你走路长没长眼睛啊?”回身刚要开骂,却被荣贝勒一把拉了回来,在我耳边小声道“这是蒙古的使者,不可胡来!”
我撇撇嘴,心下想着:这次算你走运!一脸不甘愿的走去拣簪子,谁知却被来人抢先一步拾起,递到我的面前,一口生硬的汉语,说“你的。”
“有劳!”我没好气的端着怪腔儿,刚要接过,谁知他忙将手抽回,说道“你还没说谢谢。”
“谢你?有没有搞错,是你先撞到我的!你不道歉也就算了,还要我道谢?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吧!”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你说什么?”他眯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疑惑的看着我。
“没什么,姑娘我今天没心情和你别嘴,把簪子还我。”
他看着我,思量片刻,笑道“女人,你的名字?”
“我……我叫奶奶!”我眼珠儿一转,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奶奶?”他绕僵硬着舌头重复到。
“恩!我的乖孙子!”我得意的抢过簪子,冲他吐了吐舌头。
“女人,很有意思。”知道被耍后,他不怒反笑,双手抱于胸前,上下打量着我。身旁的另一名壮汉在他耳边一阵嘀咕,这人连连点头,笑意更深。
我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俩含笑的目光,只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将刚刚他俩嘀咕的话说给荣贝勒,他大惊失色,慌忙嘱咐我回宫之后千万别再和他人提起,之后认我怎么盘问逼供,都不肯透漏半句。
十四王爷
自上次回宫后,就接到圣旨,五日以后动身南下。奇怪的是,这次南巡居然是打着十四王爷的旗号,且明文规定我不得携带任何丫鬟和下人,而皇阿玛也只带了林太医和两名贴身侍卫。但我可不管那么多,硬是用三寸不烂之舌,对老佛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在我连日的炮哄和折磨下,老佛爷在即将崩溃之际才勉强点了头,但她在许可之后那抹阴森而诡异的眼神,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却无心再想。
回宫后,我便左思右想,眼神不断在舒惠和婉瑜之间徘徊,反复终日。
舒惠:开朗活泼,毫不拘谨;但,神经大条!
婉瑜:温柔贤惠,心思细腻;但,超爱唠叨!
思来想去,最终将矛头抛向婉瑜。毕竟这次是和皇阿玛一起出门,还是收敛低调一些,别惹出麻烦才好。
为了缩短行程,一路从马车换到船舱。我坐在船头,望着一江碧水愣愣出神。这些日子以来,越是往南,我的心情就越发的忐忑,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欢喜,而手上的镯子似乎深知我心,也时不时的颤动几下。不过,这次我可不会再大惊小怪的了,前一阵子好不容易扯了个瞎话把皇阿玛和老佛爷的注意力从镯子上移开,可不想再被他们追问下去!更不想被林太医诊断出‘暂时性失忆症’之后,再安个‘精神错乱’,到时候可真是想哭都来不及了!
正想着,忽的一丝阴影立于身后,回头一看,是十四王爷。他脸上依然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这抹笑似乎从出宫那天就一直延续到现在。不禁觉得好生奇怪,皇阿玛解除他的禁锢,允许他举家南迁,说白了不过是变相的软禁,聪明如他,又怎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从圣旨下来的那一刻起,老佛爷和十四福晋的的脸上都挂上了一抹黯然的忧伤,而他又何以笑到现在?
“鬼丫头,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爷笑起来很好看,年轻的时候一定迷倒过无数妙龄少女吧?”见他坐来身旁,我嘿嘿一笑。不过说实话,虽然被禁锢了这么多年,看上去难免有些沧桑,但却一点也不失大将风采,足可以想象,当年他在战场上是何等的雄姿风发!
“好看?呵呵,要说这好看,当年要数九哥的相貌最为出众了!每次去后宫请安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小宫女偷偷藏在假山后面,为能远远瞧上他一眼而羞红了脸呢!”他轻轻上扬的嘴角儿,仿佛将我带回到那曾经峥嵘而青涩的岁月。
“那……先帝爷呢?也好看吗?”
“先帝?你说的是四哥吧?”他转过头来,指了指自己,说道“看到没有?”
“你是说先帝和你长的一样?”我好奇的兴致高涨到了极点。
“也不是完全一样,只是有些相象。最起码他比我老,也比严肃,还有些阴郁的气质。”他眨眨眼,笑的像个孩子。见我依旧注视着他,他轻轻叹了口气,望向无边的水面,说道“我们是一母所出,是真正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