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快开始了!”
云君低头看去,只见墨凌玄站在她坐的金楼下,大片大片的银光在他脚下铺展开来,额上的印记如同燃烧的火焰夺了天地神采。
云君站起身来,嘴角微微一扬,便如同飞燕般轻轻落了下来。墨凌玄走在前,云君跟在后面,两人没说话,只是在这片金辉里有些东西正慢慢升腾起来。
云君指着那盛开的红花问道:“这叫什么花?”
“这是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想见!”
云君听过彼岸花的传闻,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城镇的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它的花香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
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花开的时候,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旨意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冶美丽。
神怪罪下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到磨难。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界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界祈祷的手掌,可是再也没有在那个城镇出现过。这种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分开,在下一世再跌入诅咒的轮回。
彼岸花的花与叶,花开时叶已落尽,叶长出时花已凋谢,即使是同根生却生生世世永远不能在一起,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
云君关切道:“真的有个花妖叫曼珠有个叶妖叫沙化吗?”
墨凌玄斜了眼云君,“你可以自己找答案!”
云君……
家宴,其实就是冥后冥帝墨凌玄及云君四个人,冥后一见云君进来,便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亲切道:“你叫云君是吧?”
云君点点头,冥后又道:“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云君但笑不语,只是下一瞬便有些笑不出来。
只见冥后笑眯眯道:“玄儿,既然云君是你媳妇,今晚就跟你睡吧!”
墨凌玄脸色不变道:“母后,我和云君还没成亲!”
云君连忙点头附和。
“也是哦,夫君要不明天就把婚礼给办了,我们也可以早点抱孙子!”
正在吃着鸡腿的冥帝,一拍大腿道:“这主意好,我早就把我孙子的小名想好了,就叫强强!夫人觉得如何?”
冥后连连点头道:“这名字不错,既突出男儿的刚强之气又不失亲切之感!不过,如果生的是个女孩就要换个名字了!”
冥帝道:“也是,如果是女孩子就要唤个柔和些的名字,夫人觉得那些小名好?”
云君看了看自己平踏踏的肚子,又看了看已陷入沉思的冥皇冥后,又看看正优雅地持着菜的墨凌玄,觉得先把饭吃饱先。
“夫君,你觉得红红如何?”
云君那块刚夹起的肉,晃了晃掉了下来,云君又继续夹。
“亦或者叫黄黄?”
云君好不容易夹起的肉又掉了下来,继续夹肉。
“云君,觉得那个小名好?”皇后突然回过头道。
云君筷子上的肉又掉了下来:“要不叫花花吧!”
冥帝一拍大腿道:“这小名好,花花,不错,不错,以后我们的孙女就叫花花!”
云君看了眼墨凌玄,墨凌玄优雅地嚼着嘴里的菜,做到了真真做到了食不语。
云君也低头继续夹肉,却见冥后神神秘秘凑过来道:“云君你可知道墨儿的小名叫什么?”
云君来了兴趣,“叫什么?”
“墨儿小时叫黑黑,大名叫墨大黑,多好听的名字,可惜等墨儿大一点死活也要改名也不让人叫他小名,额!墨凌玄多拗口的名字,还是黑黑顺口!”
云君附和道:“黑黑比较顺口!”
墨凌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搁,道:“妖王今日不是邀请二老一起去妖界帮忙吗?估计此刻还在外候着了!”
冥帝把大腿拍的啪啪响,“险些忘记这件事,夫人,我们赶紧收拾一下,还要去妖界!”
“我和云君都吃饱了,我们先下去了!”墨凌玄道。
云君好不容易夹起一块肉准备往嘴里送,只得恹恹放下。
“云君,都还没吃,哪里就吃饱了?别听墨儿瞎说,来,来多吃点!”冥后热情道。
云君连连道谢道:“多谢冥后,下午吃了些杂食,现下还饱着!”
冥帝道:“夫人,天快天黑了,还是让孩子们先走吧!”
冥后一拍额,“险些忘了天黑这事,墨儿快带云君走吧,我们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云君哦!”
墨凌玄脚步顿了顿:“嗯!”
他们如此关注这个时辰,天黑了,又代表着什么呢?
天边染成了墨色,宫灯泛出淡淡的暖光,一片两片三片……无数片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原来天黑会下雪。
“下雪了!”云君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一股刺骨的冷从手掌传递过来。
“回寝宫吧!”墨凌玄拉着云君快步朝寝宫方向走去。
樾阙国地处赤龙,一年四季很少下雪,云君难得见到雪,自是不愿错过,挣开墨凌玄的手道:“我想再看看雪!”
雪,飘悠悠落下,如满天飞舞的银花,如此美妙,倘若能舞上一段剑,岂不快哉?
云君拔出腰间的秋水剑,剑光如水,光随雪动,风起雪落,行如流水;剑光清清,白衣猎猎,身姿蔓蔓,明眸冷淡细看又似含情,波光流动间竟夺人心魄。
墨凌玄原是想阻止,只是看着看着不觉入了迷,仿佛天地间万物退去,只剩这飘雪里的一人一剑。
一舞毕,云君笑道:“墨相,可否也来一段?”
“墨相?”
“那个……那个……墨相,便是墨相公的简称,你看,那个,我们不是快成亲了吗!”云君打了哈哈道。
墨凌玄眉毛微微一挑,“那我岂不是要唤你为云娘。”
云娘,云娘子,云君一阵恶寒。
“啊却!”云君打了个喷嚏,刚才舞剑还不觉得冷,一停下便觉寒风四起。
“快走吧,等会会更冷!”墨凌玄道。
果真,越走越冷,樾阙也下了好几场雪,云君未曾觉得冷,只是现下云君恨不得能抱个大火炉。
云君一边擦着鼻涕一边道:“你们这好像比其他地方冷很多!”
“这里晚上被称为九重寒,最寒冷之意,你一凡人怎可承受的起这份寒,把手给我!”
云君握住墨凌玄的手,一股暖流从墨凌玄手间传了过来,寒冷顿时驱走了不少。连带云君身上的雪花也被蒸干来,更惊奇的是那些明明要落在云君身上的雪花生生被弹开来,云君这才注意墨凌玄身侧一尺以内都没有雪花飘落。
云君耸耸鼻涕道:“你们这里晚上不会都下雪吧?”
墨凌玄点了点头,云君打了个喷嚏,偶尔下场雪还好,若是天天下雪,便是要把人冷死的节奏。
一盏浅灯,一把紫伞,一袭紫裙,如同雪中的一幅美卷,听到人声,那撑着油纸伞的紫衣姑娘缓缓转过身来,眉目如烟,羸弱可人,是个人见人怜的美人。
见到墨凌玄牵着云君那一瞬,柳叶眉不觉微微蹙起,却在下一刻又被抚平来,浅浅唤道:“凌玄哥哥!”
墨凌玄松开云君的手,走上前去道:“如烟,你怎么来呢?”
如烟用手绢遮唇轻咳道:“我听说一个带孔雀翎的姐姐来了,咳咳,我特意过来拜访!”
墨凌玄轻声责怪道:“鲁莽,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明日白天也可以过来看呀。”
云君用手弹开飘在肩上的雪花,暗暗催动内力,抵抗这无尽的寒。
如烟拉着墨凌玄的手撒娇道:“人家等不及了吗!”
又对着云君盈盈一拜道:“这位应该是姐姐吧!”
云君回了给礼,“叫我云君便好!”
如烟打了个喷嚏,笑道:“那就叫你云君姐姐吧!”
墨凌玄皱了皱眉,“怎穿这么少的衣服还出来晃荡,有什么话明日在说,快些回寝宫吧!”
“我今日穿的可是云仙裙,不要看它薄,可保暖着,你们看一下好不好看!”如烟把裙摆一扬,转了个圈,如蝉翼的紫裙旋转起来,如同雪地里绽放的一朵紫花。
“哦哟!”不想如烟的脚一歪便往雪地里扑去,好在墨凌玄眼明手快,握住如烟的纤腰,才避免如烟跌倒。
“没事吧!”
如烟小巧的鼻子一耸一耸,“好像脚崴了!”
墨凌玄看上云君,云君笑吟吟道:“如烟脚崴了,你先送她回去吧!”
“也好,寝宫就在前面,等会我就回来!”
雪越下越大,天气越来越冷,云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寝宫走去,鞋子裤子都湿透了,冷气正从脚底钻进,云君那点内力根本抵不住这地府的九重寒,云君有些苦笑,早知道就不让墨凌玄走了,只是这又岂是她说了算的。
云君想前年那场大雪,那雪整整下了三天,墨凌玄便令人抬着五个暖炉送来到她家,他也推了朝中所有的事守了她三天不让她出门,只是那时的她却只当他别有用心。
如今这般,云君倒有怀恋起墨凌玄的好了。
“我的姑奶奶,这九重寒的,你一个人怎在雪地里乱走!”花无影冲了出来,连忙拉着云君往宫殿里跑。
一进宫殿,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云君打了个喷嚏。
“你看你衣服湿了鞋子湿了全身没有一处干爽的,你就不怕生病,你们凡人的身体最虚弱了!”花无影絮叨起来。
云君心一暖,笑道:“你再不给我找身干爽的衣服说不定真的生病了!”
花无影没多会便找来身干爽的衣服,云君眉头一蹙,“怎是墨凌玄的衣服?”
花无语没好气道:“这里是殿下的寝宫自然只有殿下的衣物,赶紧换上吧!”
云君只得换上,又听花无影问道:“殿下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途中遇到如烟,他送如烟去了!”
“如烟小姐?”花无影不觉皱了下眉。
云君见花无影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怎么呢?”
花无影叹道:“她可是我们殿下的青梅竹马,原以为孔雀翎会选……”
花无影察觉自己说错话立马改口道:“啊呀!你看我这人只会乱猜测,孔雀翎的圣意怎是我这等人能揣摩的了得!它选的肯定是最好的!”
云君打了个喷嚏道:“如烟的身子骨好像很弱!”
花无影道:“以前也不是这般羸弱,只是有一年殿下和如烟姑娘一起历练,途中恶遇冰魔,那冰魔乃是上古魔兽,法力实在了得,殿下还幼小自是不敌便被冰魔困在冰雪山里,如烟姑娘为了救殿下竟以手刨冰刨了整整三天才把殿下救出来,只是冰气寒人,落下了病根。”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
云君换了套干爽的衣服仍冷的发抖,待花无影一走,云君便把屋子里的被子都找出来裹在身上,只是仍抵不住这九重寒气,奶奶的这么冷也不见这破寝殿里添个火炉。
云君环顾四周,看能不能找到御寒之物,却见宫殿里简而奢华,只有张画着冬梅的嵌珐琅屏风,檀香木做的茶几……
刚才花无影说什么来着,“殿下的寝宫”不正是墨凌玄睡的地方……
没成亲便可同房这地府开放到这种地步也算少见。云君思量着如何保全了自己又能把墨凌玄的记忆唤醒,只是法子还没想到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云君不知何时走在一条光秃秃的石道上,左边是白雪皑皑冰山,右边是燃着熊熊烈火的火海,无数的尸骨从天而降倒入火海,烈火把那些尸骨烧的劈啪作响,焦臭味弥漫了整个山谷。
云君一边饱受着刺骨之冷一边又承受着烈火之灼热,火与冰的煎熬难受的紧,与其承受这冰火两重天,还不如爬上雪山来的痛苦。
云君弃道上山,只是茫茫雪山里不见一人,夕阳即将沉落,只怕天黑前走不出这雪山了,就在云君沉思之际,脚下的雪晃动了几下,云君拔出秋水剑,一剑刺入雪里,雪从剑身处开始融化,一只手骨露了出来,云君一惊,雪越溶越快,一寸寸白骨露了出来,待雪都化尽时,云君才知脚下踩着的竟是尸骨堆起的白骨山,云君连忙往后退去跳到那石道。
那白骨山晃动起来,一个由尸骨堆成的巨大骷髅站了起来,那骷髅的巨手朝云君伸了过去,云君后面便是火海,退无可退只得迎面而上,拔出秋水剑狠狠的刺上那骷髅的胸口,鲜红的血从那骷髅的尸骨流了出来,骷髅身上的尸骨哗啦一下全部掉落下来,白骨消失不见了墨凌玄不知何时站在她跟前,秋水剑正狠狠地插在他胸口……
“墨凌玄!”云君猛然一唤。
“你醒了?”头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嗯!”云君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做了个梦,只是嗓子疼的紧,身子也没什么力气。
云君半睁着眼,把头往里靠了靠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只是这枕头不仅有弹性而且还要源源不断的热量。云君定眼一看,奶奶的自己正趴在墨玄凌身上,墨凌玄几乎半搂半抱着自己,云君“嚯”的一下坐起身来,只是起的太猛又加外面的寒气的太烈,身子一歪便要往床底栽去,墨凌玄长臂一捞又把云君带回被窝里。
“现在还是子时,最冷的时刻,我抱着你才能帮你暖身!”
温暖乡与名节之间,云君果断的弃名节保温暖,名节为何物?既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被盖,还是温暖乡好!
“想喝水吗?”
“嗯!”
墨玄凌坐起来,云君也被他扶起靠在他胸膛上,墨凌玄从桌上拿过水杯递给云君。
这气温里的水应该是结了冰才对,只是这杯水却还冒着腾腾热气,也不知怎么做到的,云君喝完水后,便觉得舒服多了。
“要不要吃点粥吗?”
云君道:“是有点饿!”
墨凌玄伸手又端了碗粥,那粥也冒着热气,云君接了过来,尝了尝,温度刚合适,便“咕噜,咕噜”一口而进。
待云君喝完后,却见墨凌玄还愣着,云君这才注意他手里还握着根勺勺里盛着粥,不会是想用这勺子喂她吧?
云君有些不好意思道:“有点饿,有点饿!”
“还饿吗?”
云君本想说还饿但扫了眼桌上,只有一个空粥碗和她敢喝过的水杯便道:“吃的刚好!”
墨凌玄这才把碗勺收好,扶云君躺下后自己才躺下,空气里弥漫着粥的香味,雪花落地无声,夜鸟时而发出几声鸣叫,夜这般安静,又加之躺在墨凌玄这个大暖炉身边,源源不断的热气正从他身上传递过来,云君不一会,眼皮就垂了下来,蓦然,被子一动,手被握住来,只听墨凌玄道:“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待那么久。”
“啊?”云君大脑还处在混沌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这块玉你戴着吧!”一块玄玉递了过来。
刚才墨凌玄是说这个来着吗?云君打了个哈欠,精神稍微好一点,“就不怕我丢呢?”
“最好不要丢,你有什么危险这块玉会通知我!”
云君接过玄玉,玉上还带这微微的体温,应该是墨凌玄刚从身上解下来的,云君笑道:“这玉,手感还不错,那我就收下了!不过它只是一块小小的玉,怎么跟你通风报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