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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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书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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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下拔刀可以,但有两个条件!”

“哪两个条件?”

“头一个,请表明身份。”

“好,告诉你无妨,本人屠龙手陆三连。”

余宏心中一动,对方的名号他一踏入北方武林道便听人提及,是一流好手,为人介于正邪之间,以“狠”出名。

“嗯!不是无名之辈。第二,干预在下行动的理由安在?”

“很简单,不许任何人接近永安宫!”

余宏心中又是一动,原来再世仙子居住庭园巨宅叫“永安宫”。

“朋友站在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言止于此,拔刀!”显然屠龙手陆三连不愿表明立场。

不肯表明立场,便是表示他没有名正言顺的立场。

余宏心念疾转,自己与再世仙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说粗俗一点,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维护既得的是一种本份,任何人也不许横加阻挠,这姓陆的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心忘之中,心理上起了极大的转变。

于是,他缓缓拔出了武士刀。

刀,刀手的第二生命,拔刀,表示了刀手的意向。

“最后一句话,朋友再考虑一下流血是否值得?”

“不只值得,而且是必须!”

“很好!”金宏点了下头不再言语。

双方亮出了架势,中原的剑与东流的刀是截然不同的路数,架式有别但气势是相通的,功力火候的表征如一。

月落星沉,黎明的曙光开始展延。

刀与刻的寒光在晚色中份外森寒。

有人来到、远远停住。

杀机就像是炯烧的火,先是冒烟,然后烟愈来愈浓,最后进发在火苗窜起的刹那,现在,大音即将审起。

霹雷爆炸前瞬间的窒闷。

场面爆裂了,没有声音,只有割裂空间的寒芒,无声的霹雳比之有声的更为惊人。寒芒暴闪乍停,刀与到仍然住在空中但改变了角度,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而事实上已经发生过,并且有了结果。

血,从既长且宽的裂口中涌出

屠龙手陆三连眼珠突出,口张得很大。“砰”地一声,笔直地仰面翻倒,屠龙手反而被屠。

余宏收刀,姿态极之优美,那神情像是完成了一件杰作,未得而意满。然而这杰作在别人眼中是残酷的!

停在远处的人缓缓步近。

“兄台已经来了多时!”余宏淡淡地说。

“是来了一会了!”

“小弟是被迫出刀!”

“这我已看到!”

来的是醉书生。

“兄台怎会到此地来?”余宏的语气中有惊疑之意。

“信步闲逛,很巧,真正见识了余老弟的刀法。”

“不值识者一笑,倒是兄台的剑法一直在小弟默想之中,以兄台在春之乡门外所展露的那几手超人功力而论,兄台的剑术定然是傲视群伦。”顿了顿又道:“小弟出道也晚,而且又是初履中原,对道上名手无缘际会,在听闻中这一代剑手首推酸秀才丁浩,不知与兄台相较孰高孰低?”

“相较?哈哈哈哈,我早说过最不喜欢打架,更不喜欢争强斗胜,高低于我何有哉!”

他摇头脑晃地掉了一句文,“生平无大志,喜伴杜康游,名利皆虚妄,醉乡了无愁!金老弟,这便是我的人生态度。”

“这不太辜负兄台的一身所学么?”

“人各有志吧!”

兄台何必对小弟作这欺人之谈?”余宏神色不豫。

“欺人之谈……怎么说?”

“兄台是否曾对三才剑赵天仇说过有机会要斗酸秀才这句豪语?”

“哦!”醉书生心中一动,想来余宏与赵天仇必有交情,所以才知道自己无意间漏过这句话。“有的,有的,那不过是一句戏言,信口说说而已,不能当真的。”略一沉吟又道:

“老弟认识三才剑?”

“道义之交!”

“嗯!他不错,难得的一把好手。”

“可是……他说技不如兄台?”

“嘿!那是他捧我,其实我是以取巧的步法躲避过他的剑,并不是真功实力,他被蒙了还称赞我,惭愧!”

余宏有些茫然,醉书生佯狂玩世,令人无法探测他的深浅,他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是故意装作另怀目的么?转念一想,欲速则不达,操之过急反而坏事,只要时常接触,总有一天会摸清他的底。

“兄台这份为人修养令小弟心折!”

“好说。好说,余老弟只不要在心里骂我没出息就感激不尽了。”醉书生笑笑又道:

“余老弟刚刚动了刀,而现在眉宇之间似有喜色,莫非心里有什么得意之事?”

“这……”余宏不自禁地面上一热,醉书生这一问勾起了他昨晚在“永安宫”的绯梦艳情,那份不能为外人道的感受还在他的脑际萦回,只要触及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不是梦的美梦,他已经深深沉溺其中。

“闲话一句,不一定要回答。”

“其实……”他不期然地遥望了那巨宅一眼,“也没什么,小弟……追那顶神秘的黑轿有了线索。”

“噢!什么线索?”

“多份就是那所在宅里出来的!”说着用手一指。

“老弟是想追到底?”

“唔!小弟一向是很执着的。”

“哦!”醉书生不置可否。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踉跄奔来,将到近前突然“砰”地栽了下去,便寂然不动了。两人大惊意外,双双追了过去。倒地的是个商贾打扮的半百老者,从外表着他不像是江湖人,怎么会到这野地来伏尸呢?

死者胸前裂了一道大口,皮肉翻转,是被利刃所划的,创口血污但已不见淌血,分明是失血过多而死。

生意人,衣着也很考究,是被路劫么?

“黄四爷?”余宏脱口惊叫。

“黄四爷……老弟认识他?”醉书生大为惊奇。

“这……”余宏迟疑了一下。“不认识,我们往同一家客栈,两对面不时碰头,听小二是这么称呼的。”

“噢!”醉书生点点头。“看他的穿着打扮,不是小生意人,是做大买卖的,怎么会在荒野里遇害?”

“说不定……是被绑架出来,图逃不成而被杀。”

“很有可能,可是……不见有人追来?”

“与许……是别的原因。”

“唔!”醉书生俯下身去用手探了探脉息,这是一种习惯成自然的动作,证实一下是否确然断气,然后拉开胸衣裂口,不由“啊”地惊叫出声,死者的左胸乳上方赫然有一个三寸长短的半月形刺青标记。

“怎么啦?”余宏急声问。

“余老弟,你看……”

“半月标记,这……他是江湖人?”余宏脸色一变。

“半月教徒!”醉书生直起身来。

“半月教徒?”余宏皱眉,“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帮派,兄台是怎么知道的?”

“在酒店里无意中听酒客提起,想来是秘密门户。”

“这么说……他根本不是生意人?”

“当然,这身打扮是用来掩护身份的。”

“可是……何以被杀?”

醉书生摇摇头,他当然是不知道。

“兄台!”余宏像突然想到什么的样子,“小弟还有件急事差点忘了,对不住,先走一步。”说完,抱抱拳,急匆匆地飞掠而去。

醉书生目注流云刀客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口里喃喃道:“余宏的反应似乎不太正常,他一口道出死者叫黄四爷,分明是为了永安宫的神秘黑轿而来,还劈了屠龙手陆三连,现在又说有急事匆忙离去,他口说没听过半月教这名称,可是表情并不自然,难道他与半月教有什么关联?这……”

心念之中,他也匆匆离开现场。

奔出不到十丈,忽然瞥见有一双人腿从一蓬矮树丛里伸了出来,不由吃了一惊,又一个被杀的。他停住身形,步了过去,破棉鞋、脏裤管,跟黄四爷的穿着恰成强烈对比,这是什么人,不会是黄五爷吧?

两条腿突然动了动,人还是活的。

“喂!你是什么人?”醉书生开口问。

“皮包骨头的肉人!”声调相当古怪,回答的也古怪。

“你还活着?”

“呸!死了还能开口?”

“哈!”醉书生这下可听出来了,是在英雄酒店里同桌灌过黄汤的老酒虫,心头不由一喜,老酒虫不是普通乞丐,他在此地现身绝非偶然,当下大声道:“是老酒虫老哥么?幸会!”

“小酒虫,你这‘老哥’两个字叫得很顺耳。”

人爬出,站起,翻白眼望着醉书生。

“小酒虫,你想跟老要饭的讨帐?”

“讨帐。什么意思?”

“在酒店里我欠你一顿……”

“老哥说笑了,是我欠老哥的人情。”

“什么人情?”

”如果不是老哥事先示警,我这小酒虫可能已经伤在冷面无常的‘低头锦背弩’之下,这是笔大人情。”

“这好办,你再请老哥我喝一顿便扯平了!”

“小事,只要有机会碰头,概由小弟作东。”

“是你自己说的?别次数多了……”

“老哥,没有的事!”

“跟要饭讨口的打交道,你不怕被人笑话?”

“爱笑的由他去笑,跟小弟我完全无干。”

“好,很中听,这证明老哥我老眼不花没看错人。”

“蒙老哥看得起,小弟之幸!”

“小酒虫,别酸了,听了会教人反胃。”

“是,是,老哥在此地现身不是偶然吧?”

“是偶然,我看到有人杀人,跟下来巧碰上你。”

“老哥是说那叫……什么黄四爷的?”

“对,我不管他是第几爷,反正他是被人宰的就是了。他并非无名之辈,大河上下都知道有他这一号人物,他的外号叫胭脂鳖,专吃女人胭脂,见了有姿色的女人命可以不要,但他杀人却是心狠手辣的。”

“是个好色之徒?”

“不错!”

“来路呢?”

“黑道人物,独来独往。”

“可是……”

“可是什么?”

“小弟刚才检视他的尸体,发现他左胸有半月形的刺青标记。”顿了顿才又道:“老哥听说过半月教这门户么?”

“知道!”老酒虫朝四下张望了一阵,抑低声音,“是两年前才崛起江湖的神秘门户,知者甚少,老弟怎么也知道?”

“是……无意中听人提及的。”

“嗯!这胭脂鳖横行黄河一带已经很久,十年前便已经出了臭名,可能他是被半月教所拉拢的。”

“半月教舵坛设在何处?”

“恐怕没人知道,内情更是如谜。”

“杀人的凶手是谁?”

“一个脸上有恶疤的紧衣女子。”

“啊!紫奴!”

“你小酒虫竟然也知道?”

“小弟我喝了酒喜欢到处瞎逛,盲打瞎中,凑巧便碰上,她是一顶神秘黑轿的跟班,轿中人称作再世仙子,判断可能是……”用手遥遥一指,“什么永安宫的主人,或者是少主人。”

“唔!永安宫也是个鬼地方,神秘得很。”

醉书生心里暗忖:“想不到那疤面女有能耐杀得了胭脂鳖,那她的主人定非也非泛泛之辈。胭脂鳖是条色狼,多份是觊觎再世仙子的美色才会被杀,流云刀客也死命在追求那神秘女人,这得找机会向他忠告一下……”

“老哥,这永安宫内幕如何?”

“这一点你把老要饭的考倒了。”老酒虫摇头,“不过……如果有必要的话是可以查得出来的。”

“再说吧,老哥,在附近找个地方喝上两杯如何?”

“嘻,这好,正合孤意。”

“那我们走!”

一老一少并肩而去。

客栈房间。

流云刀客余宏在房内来回走动,像铁槛里的一头困兽,烦躁不安,眉头锁得很紧,似乎有极重的心事。

“天一号听令!”声音是从隔壁房间透过壁上小孔传过来的。

“属下在!”余宏靠壁立定不动。

“你必须策动醉书生斗酸秀才丁浩。”

“很难,已经试过了!”

“怎么说?”

“醉书生不知是城府太深还是生性如此,不受激也不爱捧。”

“尽一切方法,不择手段,如果不先走这一步,以后的便无法进行,确实掌握住他,摸清他的底。”

“遵令!”

“还有,黄四号是怎么死的?”

“属下正集中全力在查。”

“是否与永安宫有关?”

“这……似乎不可能。”

“为什么?”

“永安宫没有杀人的纪录。”

“凡事都有第一次,也许这一次就是纪录?”

“是,属下会查探明白。”

“再一次提醒你,以你的身份不许有感情,无论对男对女都是一样,一切以任务为主,不可以再犯春之乡那样的错误,这是教主的严令。”

“属下谨遵!”余宏打了一个冷战,脸孔已缩小。

“认真做,你的前程无量。”

声音至此寂然。

余宏抬头望着天棚,双手握拳,紧了又放,放了又紧,永安宫的一夜风流,似幻似真的绯梦使他六神无主,再世仙子已经跟他结了合体之缘,然而却不识庐山真面,那柔腻美妙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似乎一刻也没停,而刚刚传来的命令最后警告他不许再犯春之乡同样的错误,这分明是针对他对再世仙子的行为而发……

他的心起了一阵痉挛。

这一段奇而艳的情能抛得开么?

许久,许久……

“咯、咯!”房门上响起了敲击声。

“什么人?”余宏从沉思中醒来。

“是我!”

“哦,姐夫!”余宏镇定了一下心神,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打开房门,惊喜地道,“姐夫请进。”

丁浩进入房中,房门再关上,两人落座。

“姐夫怎会找到这里来?”

“我见你进店,向柜上打听你的房号。”

“噢!有事么?”

“我们面对的敌人太可怕!”丁浩的脸色一片沉重。

“怎么说?”

“家里传来急讯,有人潜入离尘岛留书要我急速找到黑儒,要他出面谈判,否则的话要炸毁离尘岛。”

“鼠子敢尔!”余宏怒叫出声。

“岛上进出的密道已经重新安排过,这秘密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而对方依然来去自如,这不是太可怕了么?”

“这……这怎么会?”

“我一直想之不透。”

“莫非岛上有内奸?”

“不可能,全是自家人,一些下人也都忠诚可靠。”

“会不会……我们那天在翠云峰的谈话被人窃听?”

“这是唯一的可能。”

“姐夫的意思……该怎么办?”

“对方掳劫小强逼我找出黑儒,不知目的何在?照情理判断,多份是黑儒当年的仇家所为,可是……黑儒已经归隐,无从找起,现在苦的是不知道敌人是谁,想独力了断也不成,这……唉。”

“对方没再跟姐夫接触?”

“没有!”

“要是有接触,以姐夫的能耐逮住传话之人应该不是难事,能问出些眉目,行动起来才有目标可循。”

“我非常后悔那天在翠云峰失策,不该顾虑太多。”

“无头公案,无从着手……”余宏深深想了想,“姐夫,我有个很不近情理的想法,不知道……”

“宏弟想到什么?”

“醉书生!”

“醉书生,宏弟怎么会想到他?”

“他来路不明,行事暧昧,而且他还夸下海口要斗一斗你,放眼江胡只有你才配他拔剑,说不定他是敌人方面派在此地的密探。”余宏凝望着丁浩静待反应。

丁浩迟疑了好一阵才开口。

“宏弟跟他不是好朋友么?”

“小强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我,我……会找机会加以试探。”丁浩想想又道,“请宏弟特别留意一件事,就是会使无影飞芒之人。”

“无影飞芒?”余宏露出茫然不解之色。

“嗯!一种歹毒的暗器杀人于无形,是五年前金龙帮帮主云龙三现赵元生的独门暗器,能使灾种暗器的必与赵元生有相当渊源,不是传人便是同门,你那好友无羽鹤便是毁在这暗器之下。”

“啊!”余宏陡地从椅子上蹦起,“这么说,我非要找到此人把他劈在刀下不可。可是……姐夫,这与小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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