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顺利上位。三月,他二人稳坐本职,我便下了拜帖亲请独孤藐。你可知我为何如此确信?只因我虽纳她为孺人却绝无可能让市井晻糌的杨家女子延下我李俶的子孙!果然,独孤藐诊得她只是阴阳不调又自行滋补过份而致,结果,本王大失所望是假,杨家空欢喜一场才是真。”
“独孤藐脾气怪异,出诊完全凭一时心情所致,因此我送了两坛宫中珍藏的女儿红于他以作诊金。老神医酒入欢肠话多了些,说起一年前回纥叶护王子门外长跪三日,其深受感动,因此每月往返富贵城一次诊一个女子。此女子乃中原人士,年纪尚小且容貌秀美,住于回纥王庭却非嫔非妃,着实让他心生疑窦!”
“移地建为何会被谴到瀚海去?还不是因为你怕他泄露了珍珠住于回纥的消息于我?叶护又会为哪个中原女子长跪三日求独孤藐施歧黄之技?除了她还能有谁?一桩桩一件件,珍珠根本就是还在人世,子仪,你瞒得我好苦!”
李俶长篇大论一一破解,若鸿捣头如蒜,“子仪!为什么骗我!”她大叫。
你苦么,苦得是我妹妹好不好,我嘿嘿冷笑,“莫非广平王以为悬崖是摔不死人的?小妹掉了悬崖下非但无事还能得个武功秘籍什么的?”
“我听独孤藐说她胸前受了一掌,双腕伤及入骨,心肺也受了不小的震伤,幸得千年人参相续,叶护又以神功相抵,他应允去回纥时几乎就已病转沉疴。”他双目黯沉,似极心恸,忽地抬眼瞟了我一眼,又道,“他说她病势沉重之时幸得一与她面貌极为相似的男子在耳旁大叫数语,当夜度了最困难一刻,后来便一日日见恢复。如此调养了一年,今年三月便不需他再去回纥,因而,他才有空暇应了我的诊约。”
嗯,看来不承认是没法了,我点头,“是,珍珠的确还在人世,我送了她去一处幽静之所静养,故还不能与殿下相见。”
“怎还不能相见,我。。。”李俶急了。
“慢!慢!我先问好不好!”若鸿一手打断他,“珍珠是怎样脱险的?我是她嫂嫂为何一无所知?还有,你为什么瞒着我?”
侠女纤纤十指好象正搭着我脖颈,我征求意见,李俶示意我先回应她,况且他也心痒难耐。
其实这只是我最后的一步,这一步,我本不想用,若不是她想为我除去阿波达干,想为我一雪叩首之辱。我心痛得难以自已,毕竟,她只是个女孩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阿波达干掳了她,合黎山头与我谈判。我事先问了当地人,知合黎山形状怪异,以垂直平面来看,山崖凸出,崖下乱石反而凹进百米,且山下乃石羊河源头,土质松软。此时我还未想好解救之计,幸得那日叶护率回纥王庭精锐而来。我要他一日之内集羊裘十万,铺于崖底,又谴百名目力极好身手高强之人候于崖下,一旦有人从山上坠落能接住是最好,若接不住摔了羊裘上也能消力大半。不幸中的万幸,珍珠终是由山崖坠落,叶护由半山接住了她。只因坠势实在太疾,叶护也无法稳住身形,半滚半坠掉进了羊裘之中。她身上的伤是无可避免,好在叶护以身相抵消了一半之力,崖底绵软羊裘又消去大半,连夜车马平稳回富贵城,十日后独孤神医来了才真正保住了性命。”
我取了笔墨,简单画出了当日的情形。当时时间实在太紧,合黎山的海拔高度是约摸的,重力加速度的计算、及冲抵重力所需羊裘的数量都是估算得出,幸而有了叶护,若没了这十万羊裘,没了他半山相接,我不敢想,实在不敢想,若珍珠真的出事,我会恨死自己。
“你怎会想到这些?啊?子仪,你怎会想到的?”若鸿看了半天,张口结舌,她是惊呆了,一般人是绝不会在亲人遭掳的情况下去做这些事的。
“只因她是珍珠,是你丈夫最宝贵的妹妹,一切可能救她之法他都会去想,都会去做。”李俶望我,我背身而起,眼底水气淡淡。
背后的人默立长久,吐气调息,郑重开口,“珍珠是你掌上明珠,我李俶也会待她如珍如宝,待她比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视,你可能放心将她托付于我?”
我不语,我并非不信他,事实上,合黎山上我已然信他。珍珠落崖时他舍了性命扑救,若不是我攥住他脚,他也早已一同坠落。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叫嫡亲的妹妹放手。其实,那时我并无把握能保住她的命,只是我知道,她不要他死,她要他活下去。。。
“你信我,此生,我只要她一个,只认她一人为我妻子,他日,我要她风华绝代,母仪天下!”
“你说什么?”我倏地转身,“刚才那一句,最后八个字,你说什么?”
“风华绝代,母仪天下!”李俶长袍一拂,万分自信,“子仪,你我已是一家人,再无隐秘可讳。”他伸出掌,“我李俶此生有两件事绝不会放手,一是珍珠,另一个,就是——江山!”
说得好,我等的就是这一句,李俶,不愧是他日君临天下的大唐代宗,我含笑点头,“这世上再无郭珍珠——”
他不急不躁,静候我下文。
“听说上月沈阁老六十六岁大寿之日,沈家二小姐抚琴一曲,名满吴兴,这位二小姐么,闺名之中,正有珍珠二字!”
啪啪,击掌为誓,眼前一花,李俶已在苑门之外。
什么叫历史,这就叫历史!
谁说历史不可改变,我就改变了!
广平王妃不是沈妃么,郭珍珠就是沈珍珠!
我郭子仪的妹夫必是权倾天下之人!
去而复返,李俶立于面前,笑得剑眉弯弯,“子仪,独孤藐说当日你在她耳边喊的是——你敢不醒过来我就把你送了叶护做老婆!”
“有什么问题么?条件不成立是不是?她不是醒了么?”我月下散步,懒得再去理那个打翻醋坛子的人。
“子仪,你还没说为什么瞒我呢!”老婆大人纤手暗抵腰间。
“你那时不忙着生曙儿么,我看你比较忙就忘了。。。哈哈。。。说实话,实话,是你嘴比较大拉。。。哈。。。侠女饶命。。。妹夫。。。”
…
盗用几位的悬崖定律;不好意思哦。
卷二
第一章 石湖串月(一)
第一章 石湖串月(一)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春来江南,烟雨朦胧,远山如黛,近岚似玉。
裙裾飘飘,水袖盈盈,我缓步走近,头顶雨丝尽去,他擎了把油纸伞稳稳遮挡,“珍珠,这一程真是短。”
只此一句,满腹离别难诉,我嗫啜着四下瞟去,身后郭曜郭旰朝英闷笑旁观。
“小珍珠,你第一面见我时就往你大哥身后躲,拔了我刀时也躲在你大哥怀里,今日我才说了一句,你又要逃了?小丫头,你怎么一点没长进呢!”叶护爽朗大笑,“千里相送,终需一别,我这就回了,你自己多多保重。”
高大身躯一跃上马,他策马,又拨马过来,俯身而下,“珍珠,你记住,我回纥王庭永远为你敞开!”
十骑绝尘远去,我呆楞了许久也未回应过来,他走了?这么快?我道别的话还一句未说哩!
“小姨,人家回纥王子又是救你,又是医你,整整一年耶!还一路送到吴兴,我还以为会有抱头痛哭以身相许的场面哩!”郭旰大为失望,连连取笑我没出息的样子。
“小姐,莫理他,雨大了,回船上吧。”朝英扶了我登船离岸,舱帘一掀,小厮背了行李,独孤神医告辞上岸。
才送了一个又要别一个,今儿是什么日子呀,我顿觉失落,尤其是这位老神医,有趣可爱得紧。
“爷爷说话不算,不是说要与珍珠一起回吴兴么!”我撒娇,摸了他胡子不肯放。称他爷爷,是因为老神医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更因为他比我那爹爹,沈阁老沈老爹,还要长上一辈,玄宗皇帝还要亲请他进宫诊病,而沈阁老则是当今太子李亨的启蒙师长。
“爷爷说话当然算数,等我诊了广平王那孺人的病立刻就回。”独孤爷爷上岸挥手,殷殷叮咛,“小珍珠,多休养少劳心哦,爷爷六月再来尝你做的什么酒嫩煎猪什么力的,还有鸡肉煎迷迭香哦!”
噗哧,我才垮下的脸忍不住又生动起来。厨艺中,我擅长做西餐,改良版的雪莉酒嫩煎猪菲力,迷迭香煎鸡肉,老爷爷吃了三回赞不绝口,可叫名还是颠来倒去的。
“小姐终于好好笑了回呢。不是朝英嘴碎,那广平王还真比不上叶护王子。”朝英念念叨叨,我开始头疼。
“就是嘛,小姨去了还不满一年就娶了杨家的女子,什么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哼。”郭旰得了知音了,挤了来凑热闹。
打住打住,我还是病人好不好,刺激病人是不道德地,我拿眼看郭曜,管好你二弟拉。
回首,郭曜抱肩而立,深沉打量。
做什么?我莫名心虚。大哥认的五个养子一个比一个象郭家人,郭旰颇有计谋心思机敏,郭曜文武兼备性情韬晦,论实际年龄他还比我略大些,这些年跟在大哥身边日益深沉越发得象他。这一年我在回纥养病,他先是送了朝英和郭旰来照顾我,年前我嚷了要回吴兴,大哥斟酌许久,最后还是他来与叶护商谈,一路舟船用度避人耳目也都由他安排,若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他最近老打量我,又频频与叶护促膝谈心,莫不是。。。
“小姨。。。”他开口。
“叫我珍珠。”我怕他叫我小姨,尤其是被一比我还高一头,长相身材完全是青年男子的人开口闭口叫小姨。
“哦,珍珠。”他改口,“我昨夜听你哭了。”
啊!他哪知耳听到的,我明明捂着被子哭的好不好。
“我也听到了,小姐上上个月就睡不好,上个月开始胃口不好,这个月晚上哭得声虽小,可一早被褥都湿湿的。”朝英一句就把我给卖了。
“我,哎,大概是回纥太冷,兴许到了苏州就好了。”我往舱里闪,哭啊哭啊地就习惯了么,失恋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在想啊,是把你送回回纥呢,还是送去沈府。”郭曜一句话惊得我几乎跳起来。
“你说什么啊,到都到苏州了,开玩笑啊,你小心我告诉你爹哦!”我恐吓他,他甩都不甩,“这也是爹爹的意思,他说你若到苏州了还是这般模样索性就回转大漠,反正回纥王庭永远为你敞开了嘛!”
好家伙,叶护的话被他现学现用,我噎了半天,“你说我哪般模样了?”
“就是这般罗,心里明是怨他另娶她人凉薄淡情,嘴里又不说强撑笑脸。珍珠,自我年前告诉你广平王纳了崔氏你就郁郁至今了吧!衣衫换了粉色,鬟髻也改了,还绝口不肯提起他名讳,我说得对不对呀。”
对呀,对你个头,一群狐狸,大狐狸小狐狸!明知我记挂着他偏给我建了个什么衣冠冢,那人也是凉薄,转头就娶了崔娉婷,我拿什么去抱怨,大哥不让我见他,他又没纯情到为我守活寡,都是你们害得嘛!
我趴了被上哭了半天,一条雪白绢帕递来,胡乱擦了一把,郭曜像模像样开始安慰起我来。
“你少来!你先告诉我,为什么骗人说我死了,我明明活得好好得嘛!”我最搞不懂的就是这一点,从小到大我都听大哥的,他要我不见李俶就不见,他要我跳崖我就跳,现在他要我装死是做什么嘛,大嫂郭暧,以后我也不能见吗!
“爹爹说这是最好的办法,省了安家史家的纠缠。”郭曜盯了我看,我慢慢脸红,“而且,广平王既然无能力保护你,那就等他有能力之时再说。我郭家都是堂堂男子汉,不信连亲人都无法护得周全!”
我明白,大哥是动了气了,李俶先是在雪山下陷我于危险之中,又在祁连山里丢了我,他亲眼见我生死存亡挣扎,怎还有信心将我托付于他。只是,那并非他的错,他也是竭尽全力一次次救我于危难的呀。
“珍珠,你要不要赌一赌,闽字回纥,星纹苏州,可好?” 他张手,一枚乾元重宝钱,星纹朝上,闽字朝下,他竟要我赌钱决定去留,我愕然。
乾元重宝高高弹起,叮铛落地,他一脚踩下。
闽字回纥,从此我住于回纥,自是嫁了叶护。星纹苏州,一是长安一是江南,他已迎娶她人,我又在期盼什么。
皂靴缓缓移开,流铜星纹,下穿仰月——苏州!我长吁一声。
他笑颜逐开,纳铜钱于我手心,“爹爹说你绝无可能忘怀于他,果然如此。”
“他不是娶了崔氏了么。”我汲泪,委屈得无以复加,一群自作主张的男人,正手反手早想好了怎么安置我。
“广平王并未娶妻,是纳妾!”郭曜重重握住我手,双腕上淡红的疤痕还未褪去,右腕上那一指伤痕尤为醒目,李俶留下的,合黎山崖边他死命抓住我腕时留下的。
“上月广平王来灵州时说得明白,礼仪再隆也是纳妾!而且,杨家女子绝无可能延下他的孩儿!你明白么!”
他眼底精亮,我怔怔接口,“不是说崔氏有喜脉,广平王大喜过望么。”
“呵呵,你真是一点没长进。”他再次学叶护的话,一撸我发,“我可都暗示过你,广平王为何大肆宣扬,为何乘此机会举荐陈崔两位将军,又为何兴师动众请老神医为崔氏诊病,是你自已一个劲伤心,什么都没深想!”
做什么嘛,又来个说我没长进的,不都是你们惯的,我现在哪需要动一丁点脑子的。“我是你小姨耶!”我拨下他手,一头长发被他撸得乱乱。
“你哪象我小姨了?象妹妹还差不多!再说,爹爹都说了,我们八人中属你最小了。明日船到苏州,等会了沈刺史我就回去接七弟来,也好给你做个伴。”他一一叮嘱朝英日后的安排,我连连叫好,大嫂刚产下第二个孩子,郭曙,又一个漂亮男孩儿,大哥的七子。
“小姐,今夜该睡个好觉了吧。”朝英挂帘铺床,见了我又喜又哭的花脸呵呵一笑,“小姐真是好福气,将军和两位公子护得这般周全,今后小姐嫁进王府也断断是吃不了亏的。”
“朝英,你说,李俶只纳了崔娉婷为妾,真是为了等我么?”我翻来覆去掂了手里的铜钱,脑子乱得象浆糊,古人三妻四妾我无法改变,天之骄子的他,真的是为了一句承诺,无论我生死,都将妻子的位置留了给我?
“是了是了。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广平王在衣冠冢上刻得呢,他早将小姐当作妻子了。”朝英嘻嘻一笑,歪头歪脑念诵一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卓文君的《白头吟》,李俶,并未食言啊。
“朝英,你说,他真会找到我么?即便是我大哥捂了我的消息不说?”我又问。
“是了是了。广平王是刑部尚书呢,天下间什么事躲得过他去?我瞧老神医这次去王府呀非得漏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