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有此事?”包大人的脸,又黑了几分。
“大人,难道这假钱,来自军中?”晓云不想危言耸听,但是照此推断,这些钱极有可能就是从军营里流落出去的。
包大人不语,好一会儿才说话。“公孙先生,传登州海军将领。”
“是,大人!”
晓云很想留在军营里,可以陪在展昭身边,不过包大人说要她回城里帮唐真查案,她也只好听命行事。只是才刚见面不过几个时辰,就又要分开,教晓云很是不舍。
“展大哥……”晓云看着展昭,依依不舍。
展昭自然知道她的心思,遂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过几日我们便会入城了,目前,公事重要。”虽然他也很是不舍,不过,毕竟他现在时公务在身,也没有多少闲暇顾着她,也只得先让她回去。而且,他们二人的“断袖之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要是再让他在军营里住下,恐怕真的是要被人家说成是“真的”了。
晓云只得点点头,想了一会,才又说道:“展大哥,那丁小姐是丁月华嘛?为何会与你们同行?”
展昭看着晓云,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她会担心这个。“晓云,不要多想。”
“我……我没有多想。”晓云低头,摆弄着衣服的前襟。
展昭摇摇头,拉了她的手握在手心,低下头来对着她的侧脸。“嘴巴嘟的都可以挂水壶了,还说没有多想。”
“……”晓云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晓云……”展昭无奈,将她拥入怀中。“晓云,那丁小姐是镖骑大将军丁岱山的嫡孙女,是丁府的掌上明珠,脾性难免有些骄纵,她原先是住在茉花村,前些日子才来到开封。此次我们来登州,她非要跟来不可。其实,她是冲着五弟来的。自打来开封之后,丁小姐就时常来找五弟,许是五弟不耐,便主动领命去接唐真,本来包大人是打算让我前去的。这几日她就一直缠着我告诉她五弟的去处,但是我答应过五弟替他隐瞒,所以,她就一直跟着我。”
丁月华和白玉堂?
晓云抬起头,看着展昭。“丁月华和五哥?”
“不是我。”展昭看着晓云惊讶的神情,认真地答道。
原来……晓云又惊又喜,还有些不敢置信,原来这儿的丁月华属意白玉堂啊,这下她可以不用担心她跟展昭是官配的说法了。
眼看着晓云的嘴角咧地老高,展昭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这下不担心了?”
“嗯”晓云重重地点点头。传说中的官配不构成任何威胁了,多开心啊。不过……
“展大哥,你说五哥碰上这有些刁蛮又缠人的丁小姐,那得多精彩啊,咱们有好戏看哦。”
“你啊……”展昭瞅了她一眼,严重尽是宠溺。
晓云则是嘿嘿地干笑几声,便埋首他怀中,像小猫似的不停磨蹭。
二人一马,缓缓而行,走了约一刻钟。眼见着二人出了军营已经许久,就是再不舍,也不能从海军军营一路送到登州城里。于是,又走了一段,便停了下来。
“展大哥,就送到这里吧。”晓云看着展昭的前襟,闷闷地说着。才见一面,就又要分开,真舍不得……
“嗯,路上小心。”展昭轻声回道,很是温柔,说着,还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要难过了,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我保证。”
“嗯。”晓云拿下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握了一下方才放开,乖巧地点点头,翻身上马。
“我要走了。”坐在马上,晓云低头看着展昭的眼睛。
“去吧。”展昭微笑。
“……好。”晓云努了努嘴,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个好字,然后,突然一个俯身,低下头来,匆匆地在他唇上留下一吻,这才转身策马离去。
过了许久,眼看着晓云的背影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上,展昭才轻轻地叹息一声,伸手抚上方才被吻的地方,微笑着转身离去。
冤家对头
登州城内,唐真几乎花了一天的功夫,仔仔细细地审查了登州财政税收帐册,希望能够从找到一些线索或者纰漏,来证实那些被逼得落草为寇的农民所言之事,但是遗憾的是,毫无结果。因为,从账面上来看,帐目巨细靡遗分毫不差。税收的征收、上缴和留用,都是严格按照朝廷规制办理,既没有溢征,也没有漏缴漏报。粮食征收也都合乎规范,无论是农户稽征或是粮商摊派,帐目清楚,库存相符,而且三年来都没有增收多派的情况。
这样的结果,让唐真很是失落,不由地长吁短叹起来。晓云回到登州城内的官舍之后,正见唐真在那里闷闷不乐着,便问起缘由,唐真才将话说了一半,唐福匆匆来报。
“少爷,官舍外有位姑娘求见!”
唐福这句话,让唐真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无端怎么会有个姑娘来找,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
“先请她进来吧。”
今日,白玉堂卯正时便外出打探消息,直到申初时才回到州衙官舍。这一天跑下来,也够累人的,本想着回官舍之后,好好歇一歇,只是没想到,他一脚才踏进官舍花厅的大门,见着屋里的人,刚开口招呼。
“唐大人,云……”丫头二字没说出口,猛然瞥见花厅之中除了唐真和晓云之外,居然有外人在,便连忙收了口。再看那“外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待看清那人的长相,白玉堂很有一种要逃的冲动,只可惜他未能如愿。在他把那只跨进花厅的脚收回来时,那人已飞快地扑上来,拽住了他的手臂。
“小五哥,你回来了。”
白玉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角似乎还抽搐了几下:“月华妹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小五哥啊。”丁月华笑得很甜,得意地看着白玉堂,好像在说:我看你躲着我,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白玉堂扭动手臂,想要挣开,未果。丁月华两只手臂紧紧缠着他,差点没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唐真在一旁见着他们两人“纠缠”在一起,很是不敢苟同,在一旁直摇头。心想这白大人不是已经有丁姑娘了嘛,怎么还跟这个“月华妹子”纠缠不清呢!再看晓云,就在一旁坐着,边悠闲地喝茶,边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他们二人,一点着急或者吃醋的样子都没有。
白玉堂看见唐真在那里摇头,而晓云则是一脸戏谑,脸又黑脸几分:“月华妹子,你适可而止。”
“哼。”丁月华将脸撇向一边,故意不看他,手上却未松开分毫。
“丁-月-华!”白玉堂有些火了,咬牙切齿起来。不过丁月华倒是胆子大,一点都不怕,嘟着嘴抱怨起来:“誰叫你上次不声不响偷偷溜走,丢我一个人在开封府。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不抓牢你你待会儿又偷跑了。”
“你!”白玉堂睁大了他那双桃花睛狠狠地瞪着她,可丁月华倒是跟他杠上了,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白玉堂无奈,最后只好软下声来,劝慰道。“我这几日在这里有公事办,不会到哪里去,你可以不用这么‘缠’着我了。”
丁月华不吃他这套:“誰知道你会不会骗我,上会你也是这么说的,可隔天就跑得没影儿了。”
“你!”白玉堂气得发抖,想他从未在言语上吃过誰得亏,可今日,却对着这刁蛮的小丫头词穷!
看二人大眼瞪小眼,僵持至此,再说二人在花厅门口,拉拉扯扯,实在不太雅观。唐真只好出来说话:“丁姑娘”说这丁姑娘的时候,唐真愣了一下,看了看晓云,心想:这白大人,怎么尽跟姓丁的姑娘……
“嗯哼,丁月华姑娘,白大人这几日确实都要在登州城内,小生可以保证。”
丁月华看了看唐真,这才松开白玉堂。白玉堂的一获自由,便急急地退开一步,甩了甩手臂,然后找了张离她最远地凳子坐下来。丁月华倒也不恼,跟了过去,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白玉堂知道就算他换张椅子坐,她还是会跟过来,也懒得跟她计较。
见此情形,晓云心里暗笑:这两人真可谓是一对活宝!要是他们俩在一起,这日子肯定热闹得很。人说好女怕缠郎,她看这白玉堂也怕丁月华缠,偏又似是有所顾忌,不敢对她怎样。也不知道他是顾忌什么,就她所知的白玉堂,可没有为了谁这么忍耐过,看来他们俩有“隐情”。如此想着,忍不住就想笑,赶忙作势喝茶,用衣袖掩了脸上的笑意。
“月华妹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白玉堂问丁月华,眼睛却是看向晓云。据展昭信上所述,丁月华应当是跟包大人们在一起的。而且,她并不知他在登州城内。展昭答应过不向丁月华透露他到去向,包大人和公孙策等人自是不会说。她现在出现在州衙官舍,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问题出在今日才去了海军军营的晓云了。
“我跟踪他来的。”丁月华指着晓云回道。
原来,展昭送晓云出营的时候,丁月华就跟在他们身后。丁月华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唐玉云”究竟是何许人物,不过看他跟展昭关系慎密的样子,想来跟开封府必然有一定的关系。而且,他们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份,否则,方才在包大人营帐之中,包大人也不会特意支开她。
再想这几日她费劲口舌也没能从开封府的任何人口中得知白玉堂的去向,便想换个方向,比方说这个神秘的“唐玉云”身上着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反正这几日再呆在军营之中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于是,见展昭和晓云出了军营,便远远地跟在他们后头,乃至后来直接跟踪晓云到了登州府衙官舍。令她惊喜万分的是,这一趟,果然没来错,白玉堂确实就在登州城内,而且就住在这官舍之中。
白玉堂看了晓云一眼,晓云则是耸耸肩,表示她也没有办法。白玉堂无奈,也只好认了。“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吧。让福叔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先休息去吧,我跟唐大人他们还有事情要商量。”
“好。”丁月华见他答应她住下,笑得很是开心,虽然她是很想继续呆在这儿,不过她知道见好就收,心满意足地就出去了。
银钩赌坊,位于登州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与程元设宴接待唐真的迎宾楼只隔了不到半条街。银钩赌坊的老板叫段五,是李坤的手下,所以事实上,银钩赌坊也是李坤的产业之一。
这是白玉堂白日里打探到的消息之一。昨夜在迎宾楼,他就怀疑李坤和程元二人关系并不简单。既然唐真没有从州衙内的文册资料当中找到纰漏,那他们就得另寻其他途径来搜集线索。而这银钩赌坊,就是一个好去处。
“小五哥,这就是赌坊!?”丁月华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站在白玉堂身侧,对着眼前所见甚是兴奋。
银钩赌坊是二层建筑,入口却是在二楼。石砌的高墙和阶梯,看上去颇有气势。此时,正有两个彪形大汉,拖了一个人出来,往阶梯上一扔,那人便如球一般跌跌撞撞滚了下来,
“没钱还赌债,就别再来赌!”其中一大汉撂下句话,便转身又进了赌坊。
“哎呦……”那人在地上呻吟着滚了几圈,好一会才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丁月华虽没见过这种情形,不过也想得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估计这就是所谓的“赌徒”。正想着,头上啪的一声。白玉堂用扇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还站着干嘛,上去了。”说着,转身背手,拾阶而上。
丁月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咧着嘴笑着跟在后头。
白玉堂无奈地摇头。心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前辈子欠她的还是怎么回事儿,这辈子自己要忍受她的“纠缠”,还不能“以武退之”,只能躲,可偏偏还躲不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他今天要来银钩赌坊的,一早出门就被她赌个正着。还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来,一口一个“小五哥”“白五爷”,摆明了是在胁迫他。要不是怕他泄露他的身份,他才不愿带着她来赌坊。想他白玉堂何曾因为谁的威胁而妥协过,可偏偏就是对她就是没办法!果然这世上是一物降一物啊!丁月华就是白玉堂的天敌,是冤孽!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啦……!”
“大、大、大、大!”
“二、二、四,小……!”
赌坊果然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进得赌坊之后,只觉一片人声鼎沸、喧闹不已,还带乌烟瘴气,其中气味甚不好闻。居然还有香火的味道,原来赌坊入口正前方设着一道香案,上面供着财神,摆着贡品,燃着蜡烛和香火。想来这赌坊也算是买卖,而且是赚钱的大买卖,供着财神招财也是情理之中。
牌九、单双数、大小,赌坊内各式赌档林林总总,形形□的赌客喧喧嚷嚷。白玉堂直直朝着比大小的赌桌走去。
今日时辰还算尚早,来赌钱的人还不是很多,只有寥寥五六个人围着那长长的桌子。白玉堂挑了庄家正对面的位子站着,只是看着,并不动手。而丁月华虽是站在白玉堂身侧,却是东张西望,好奇之心难掩。待庄家开了三次骰子之后,白玉堂这才叫丁月华掏银子。
丁月华掏出一锭五两银子,“要下注?”
白玉堂点点头,其余人都已下注,就等着庄家开了。
庄家看了看白玉堂他们,“公子要下注就请赶紧吧,我这就开了。”
白玉堂用眼睛示意,丁月华便把银子放在赌案左侧标有“小”字的圆圈之内。庄家见他们银子已经放妥,说了声“买定离手,开。”手上的盖子一掀。
“一、二、三,小。”
五两银子变成了十两银子,丁月华乐滋滋地把银子收到手里,看着白玉堂,问道,“接下来呢?”白玉堂扇子一点,仍然是指的小。
“一、一、三,小。”
十两银子变成二十两银子,接着是四十两银子,连开了四把小之后,丁月华原来的五两银子已经变成八十两银子了。
“怎么又是小!”旁的人也发现白玉堂他们每次都赢,心想莫不是这人有什么门道?于是都跟着他下小,果然,这一次依旧是小。丁月华的八十两银子,再加上一旁的人,可赔苦了庄家。那庄家黑了半张脸,很是不舍的拿出银子来一一赔了。这时,一旁出来一个人,身穿稠质短衫,身板结实,看上去也是个练家子。
庄家苦着一张脸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手一挥,庄家便从位子上退了下来。
“我是这赌坊的老板,就让我来赔这位公子来玩一把。”说着,他便将骰钟拿到手里,上下左右摇了好几个回合,啪地一声,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轻笑,不语。原来这就是段五。丁月华则是将那手上所有的银子和银票全数压了小。而一盘原先跟着他们下注的人,他们都是银钩赌坊的老“顾客”了,自然知道那段五的厉害,此时都只在一旁看着。
正待段五要掀开骰钟的时候,白玉堂却突然喊停。“等一下。”
众人看向白玉堂。只见他伸手,用扇子缓缓地移动那些银子银票,众人的眼睛也紧紧地跟着,从“小”,到“大”,再到“豹子”。
众人倒吸一口气,开始窃窃私语。
“不会吧!”
“怎么可能。”
“哪那么容易是豹子啊!”
段五看了看白玉堂,正要动手掀开骰钟,一柄扇子压在了骰钟上方。白玉堂轻笑道:“小心,别动了骰子,还是我来吧!”话音刚落,扇子一敲一打,骰钟已飞离,露出其中的三颗骰子,三颗都是红色朝上,六六六。
众人哗然,“果然是豹子。”一边在惊叹,一边心里也在惋惜方才为何不一起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