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前去开门一看,发现居然是晓云,不由楞了一下。再见她身上穿得也不厚实,便皱起眉头来。
“这么晚了,你怎不睡着,到此处作甚?天这般冷,也不多添件衣裳。”
晓云看着展昭,心里有些甜甜地暖暖地。抿抿嘴,笑道,“你们忙着,我也睡不安生。”
“展护卫,外头冷,先让晓云进来吧。”包大人在屋里头听见他们说话,便让展昭请晓云进来。
展昭忙侧开身让晓云进来,随后掩上门,挡了外头的寒风。
晓云到书房里一看,就包大人和公孙策,微微楞了一下。
她这一愣,倒是让展昭瞧见了,走到她身侧,轻声问道。
“晓云,怎么了?”
晓云侧头看他,摇摇头,微笑着回道。“没什么,五哥不在?”
展昭摇摇头,“白兄还未回来,怎么?”
听到白玉堂还没回来,晓云莫名地有些不安起来。
见晓云皱眉,包大人也有些担心起白玉堂来了。
“白护卫出去也有一个时辰了,怎还未见回?”
“大人,白兄武艺高强,又是极机警之人,不会有事的。此时未回,定然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大人不必过于担心。”
展昭如是安慰,再加上他们此时正商量别的事情,包大人便也不再提白玉堂。
这时候,王朝和马汉在外头说话,说是轿子备好了。晓云这才知道包大人要出门。
公孙策取过架子上的披风给包大人系上之后,包大人和展昭便起身出门。晓云要送他们出去,结果被展昭劝了回来。
看着晓云站房门外看着他们离去,公孙策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晓云回头,便瞧见公孙策正一脸暧昧地看着她,笑得十分得意的样子。被他这么看着,晓云觉得浑身不自在,头顶上都麻麻的。
“爹,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公孙策但笑不语,只是摇头,显得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晓云被他这副表情弄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爹?”
“呵呵,无事无事。”公孙策终于开口了。“我要去看看在御街发现的那些死者的尸身,晓云若是睡不着,不妨去帮帮唐夫人,听包兴说,她这会儿还在忙呢。”
晓云总觉得公孙策刚才看她的眼光有点奇怪,可是又说不出怎么奇怪。便不再多想,又听他这么说,忙点点头答应。二人便在书房前分道扬镳。公孙策去了北面的敛尸房,而晓云则是去了与南院相邻的药庐。
还未走到药庐,便瞧见里头烛火摇曳,黄黄地烛光,照亮了药庐的一角。窗棂上,倒映着一个人影,文红玉果然还在忙碌。
一走进药庐,一股浓郁地药味便扑鼻而至,晓云反射性地那袖子捂住了鼻子,这才走了进去。
唐夫人正认真地看着炉子上的药罐子,不断地用勺子搅动罐子里的东西,口中还喃喃地哼着什么小曲儿,而那旋律听起来甚是顺耳动听,似乎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待晓云想听得仔细些时,便没了下文。唐夫人发现晓云站在门口,正笑着同她打招呼。
“公孙姑娘怎么这么晚也还未歇着呢?”
晓云走了过去,同她一礼。
“唐夫人。晓云得知唐夫人深夜还在为配置解药而忙碌,心中过意不去,便来瞧瞧是否有帮得上忙的。”
文红玉一边搅着罐子里的药材,一边看着晓云笑道。
“公孙姑娘都闻不了这药味,可怎生帮红玉的忙呢?”
晓云笑,“这有何难呢?”说着,取出搁在怀里的手帕,蒙在鼻子上系了一圈。
这手绢,是小翠做的,纯白的颜色,只在帕子一角绣了一朵祥云图案,以及一个云字。小翠特意用熏香熏过,这么在鼻子上一系,倒是不怎么能闻得出药味来了。
“唐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让我做就是了。”
文红玉见她用手绢把鼻子蒙了起来,了然地笑笑。指了指搁在一旁的两包药。
“这绿豆和靛青根都要磨成粉末状,然后按照一对一的比率充分搅拌均匀调和在一起。”
晓云依言,拿了一些绿豆,放在药碾里头,坐在一旁,拿那石头做的药捻子一下一下地敲着。那要碾子敲在绿豆上,发出咚咚咚地声音,这样子,让晓云想起来传说中在月亮上的广寒宫里头捣药的那只兔子来,倒是有几分相像的。
两个人一边各做各的,一边说着话,聊天打发时间。从开封的名胜,到四川的景致;从京城人的习俗,到蜀山的风情等等,真正是无关紧要,随便聊聊地谈资。不过二人倒还是挺不错的。
“对了,唐夫人先前哼得是什么小曲儿,甚是好听呢!”
说着说着,晓云又想起方才进门的时候听到的那段曲子,那旋律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的感觉。
文红玉一愣,不过手上动作也没停下来,却是睁着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晓云。
“什么曲子?”
晓云抬头看她,“就是方才我进门的时候唐夫人哼的曲子啊!”
文红玉偏头想了一想,“我方才有哼曲子吗?”
晓云很是肯定地点点头。“有!”
“是吗?”文红玉煞有其事地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不记得了。”
“哦。”晓云点点头,便低下头继续做事。
文红玉见她似乎是有些失望地样子,不禁心下好奇。
“公孙姑娘,这曲子,有什么问题吗?”
晓云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唐夫人不必多虑,是只是晓云喜欢那音调而已。”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一段自己都没听真切的东西。
“哦。“文红玉见她这么说,便不再多问。
两人又随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拉西扯,这时间过得倒也挺快的。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那些绿豆和靛青根便被捣碎了掺在一起。经过反复地搅拌之后,再用筛子筛了一遍,独留下最细腻的粉末放在一个敞口地浅罐里头。
文红玉将熬好的药汁用细布滤过之后,倒入那粉末之中,搅成浓稠地浆来。
“唐夫人,这样解药就好了吗?”
“再熬一个时辰,就成了,现在这些药材还没有完全达到解药的效果。等一个时辰之后,这浆会更加浓稠,到时候我会把它制成方便存储取用的药丸。”文红玉一边搅着盆子里的东西,一边解释道。
晓云看着盆子里有点像面粉的深绿色的东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古人的智慧,可不容小觑啊!
“唐夫人,你真是太厉害了。要在确保不再有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抓住他们,可都得靠你的解药呢。”
文红玉笑笑,正要说话,突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进了屋子。
“王大人,你怎么来了?”晓云看着急匆匆赶来的王朝,有些吃惊。他不是跟展昭一起,陪着包大人进宫了吗?
“晓云姑娘,唐夫人,解药可是已经好了?”王朝走进来,劈头就问。
文红玉和晓云皆是摇头,“还要一个时辰才好。”
王朝一听,脸都青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晓云见他这么急匆匆地就跑到药庐来,一开口就问解药的事情,便觉情况不妙。莫不是展昭他真的……
晓云再也不敢多想,猛地站起来就往外冲。文红玉想拦住她都来不及,只好叫住正转身的王朝。
“王大人,你帮我看一下这盆子里的药,我去看看。”
说着,把手里的木勺子交到王朝手里,就往外走。
王朝接到手里,有些手足无措。他是个粗人,打架抓人没问题,可他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药材啊!
文红玉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便又站住了。
“王大人,你看着就好,不用去管他,我很快就回来。”
听文红玉这么一说,王朝这才点点头,蹲下来盯着那盆子,战战兢兢地看着里头黏糊糊地墨绿色的浆。
这一头,文红玉已经迅速离去。
晓云一路跑来,心里头里乱的不行。这熟悉的场景,这熟悉的感觉,叫她害怕。难道真的是她一语成谶,难道他又出事了,难道他……
晓云跑到展昭住的院子,瞧见一个房间点着灯,窗户上映着好些人的身影。这些人,她都非常熟悉,光看影子,就可以分辨出来谁是谁。
有包大人的,有公孙策的,有张龙赵虎和马汉的,偏就没有展昭的身影。
不要,不会的……
晓云放在门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双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最终一咬牙,推了那门。
屋子很简单,房门一打开,里头有什么便瞧得一清二楚。
包大人他们安静地站在一旁,床上盘腿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展昭,一个是白玉堂。
晓云走近屋子的时候,有什么的东西正从白玉堂身体里冲出来,哧地一声,全都穿过帐幔,没入床板之中。
出事的是他!
“五哥!”晓云低声地叫了一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晓云才进了屋子,文红玉后脚便跟了过来。一看这屋里的情形,不用问也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忙上前去握上白玉堂的手诊脉。
展昭扶着昏迷不醒的白玉堂靠在他身上,见文红玉握着白玉堂的手,蹙着眉头沉思的样子,不便打扰,便抬头看向晓云。
晓云见众人都是期待地看着自己,顿觉眼眶一热。强忍着鼻头的酸楚,摇摇头。
“解药还未好。”
众人听后,一阵失望。
展昭看着晓云微红地眼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于担心,见她点头,这才又低头同文红玉说话。
“白兄中了暴雨梨花针,方才展某以用内力将毒针逼出体外。可是白兄在中毒之后,强行运功,致使毒性加速扩散。展某虽已封住白兄几处要穴,但是也撑不了多久。若是不能及时服用解药,等到毒发攻心,到时候即便是服用解药也是药石罔效。请唐夫人一定想想办法!”
文红玉诊过脉后,收回手,转头看向展昭。
“展大人,红玉记得你也曾中过暴雨梨花针,当时也并无解药,展大人又是如何得救的呢?”
“恩师以六十年功力,救得展昭一命。方才,展昭也试过用内力将白兄体内毒素逼出,但是,并不奏效。”展昭说着,眉头已然蹙成一堆。
“白玉堂中毒之后强行运功,时间又久,即便是一百年的内力,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文红玉的这一句话,犹如一颗炸弹,炸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那白护卫他……”包大人看着白玉堂,忧伤满面。
公孙策看着白玉堂,亦是心痛难当。
张龙那几个汉子,平时总是生龙活虎的,这会儿都似霜打了的茄子般,蔫了。
“五哥,五哥……”晓云呆呆地看着白玉堂,口中低喃着,眼泪便滴了下来。几个时辰前还健健康康,活力十足地同她说说笑笑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呢?
那总是似笑非笑的狭长凤眼,此时紧紧地闭着。美玉般的脸,透着深深地青色。那时常刻薄地嘲讽人的薄唇,此时青黑青黑的。不再对着她笑,不再调侃她,这样的他,看着叫人又是害怕又是心疼。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会的,白玉堂不会就这么没了的。
“唐夫人,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晓云走到文红玉身边,期待地看着她,颤声问道。
文红玉见他们个个如丧考妣的样子,不由地摇摇头,心中叹息。你们也不听我把话说完再伤心。
“各位不必如此,白玉堂也不是没救。”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皆是面露喜色。
“唐夫人果然了得,不知唐夫人高见?”公诉策一步上前。
文红玉看向展昭,“有展大人在,就好办!”
“只要能救得了白兄,展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展昭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一副英勇就义,义不容辞的样子。
文红玉笑了起来,“倒是没有那么严重,就是要辛苦展大人在这一个时辰之内,以内力护住白玉堂的心脉,莫让毒性扩散只心脏就行。虽然不能将毒逼出,但是以展大人的功力,要护住心脉,绝对没有问题。一个时辰之后,便有解药可服,到时候再配上红玉的银针之术和展大人的内力相助,白玉堂绝对会安人无恙的。”
听文红玉这么说,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展昭赶忙把白玉堂扶好,让他面对着自己盘腿而坐,随后将自己的双手贴在他的两肩胛处。
众人见此,忙退出了出去,留了他们二人在房中。
出了房门之后,文红玉便匆匆回了药庐。
包大人和公孙策照例是回书房。晓云本想跟张龙赵虎一起留在门外守着,可想想自己在外头除了干着急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便跟着包大人和公孙策一起,这样至少可以向了解一下事情原委。
这白玉堂,怎么就会中了暴雨梨花针的呢?他不是去了大牢见狄青,怎么会?难道……
由暗转明
晓云随着包大人和公孙策回了书房之后,才得知白玉堂是包大人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救回来的,他们看到他的时候,他趴在雪地里头,已然昏迷不醒了。所以,包大人他们也无从知晓,白玉堂究竟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过,有一点令人怀疑的,那便是葛秋娘和那暗地里以阴谋陷害狄青的人,恐怕脱不了干系。
晓云说出这个想法是,包大人和公孙策也是极为赞同的。他们在发现白玉堂中了暴雨梨花针之后,本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在此之前,这是始料未及的。原以为那葛秋娘在伤了展昭之后救走沙千里,会远离京城,没想到居然留在了汴梁,难怪在周边州府发放通缉文告却毫无结果,原来根本就是他们找错了地方。
再说包大人这一趟宫内之行。
这几日,赵祯已经不止一次在就寝之后被人打扰了,这一次深更半夜被叫醒,免不了有些起床气。初见包大人时,劈头就说了一句。
“包卿家如此深夜求见朕,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这自然不用说,包大人要说的自然是要紧事情,否则也不会如此深夜跑到皇帝内宫外头来打扰他的高枕。
赵祯听说狄娘娘被绑走之后,大为震怒。人在气头上,总会有些口不择言,说话便重了一些。赵祯因为此事,可把包大人一阵好说。
包大人自知,京畿重地,在开封府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当然是责任深重,罪责难逃。而他与赵祯君臣多年,深知赵祯脾性,原本是好脾性耳根子软的人,平常不太大发雷霆。皆因此次事件攸关狄娘娘安危,而赵祯同狄娘娘又是婶侄情深,才会说话重了一些,包大人也未放在心上,任着赵祯说舒坦了。
赵祯在发过一通脾气之后,也便静了下来。
包大人这才把晓云如何目睹狄娘娘被带走的情形详细的禀奏了赵祯。
赵祯听后,当下又皱了皱眉头。想了一想,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又是那公孙晓云,这姑娘家深更半夜地,怎会还在外游荡。莫不是她与此事有甚关联吧?”
包大人听后,当下就楞了一楞。这姑娘家深夜在外,确实不寻常,又沾上命案,赵祯如此质疑,也是人之常情。为了澄清晓云的清白,包大人只好提前把他们暗中调查狄青一案的事情同赵祯说了,说晓云是为了查案才出去的,回来的时候恰巧经过命案现场。随后,又把他们近日调查所得全部告知赵祯。并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狄青绝非叛国之徒。
赵祯听过包大人的叙述之后,当下决定将此案交予包大人处理。
至此,包大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