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五爷,我自然信得过你的为人。对于此事,我真的一点都没有责怪你或者怨你的意思。更不需要你为此对我负责。此事,我们都忘了吧,我爹那里,你也不要提及。我不想让我爹为我担心。”
白玉堂看着她,点点头。
“好,我提亲之时,绝对不会提及此事。”白玉堂以为她只是不愿意父亲担心,所以不愿提及此事。
晓云听白玉堂这般说法,有种欲要撞墙的冲动,不由地望天,叹息道。
“白玉堂,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为了这件事情娶我!你也不需要去跟我爹提亲。”
白玉堂怔怔地看着晓云,“……为什么?”
晓云抚额苦笑道。“为什么?好吧,直接的说法就是:我不想嫁给你。”
“可是……”白玉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语过,对于晓云的说法,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什么?”
“可是你的身子……”已经被我看过摸过了。白玉堂没把后头的话说出来,对着晓云,他实在难以启齿。
晓云知道他想说什么。此刻,她真的是无限感叹古代人的迂腐,即便是被传为异类的白玉堂,也逃不开这种想法。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才好了。
“白玉堂,如果你有时间,就查查那个蟑螂逃到哪里去了,然后把他抓出来碎尸万段。至于我呢?我非常肯定的告诉你,至少到目前为止,我真的真的真的一点都没有要嫁给你的意愿。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再提这个事情了,虽然我说不介意,但是你提起来我还是会觉得不愉快。还有,你千万不要去跟我爹提亲!不然,不然我把你丢到水里去!”
晓云一口气说完,便起身走了。留下白玉堂在那里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心里翻腾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非我所愿
白玉堂上任第一天,做的第一件差事,便是护送包大人上朝。原本这是展昭的事儿,但是展昭在天牢之中尚未出来,而张龙赵虎等今日又要迅捷,于是便由他代劳。
护送包大人上朝,也是简单的事情,就是早早的起来,等包大人准备妥当之后,陪着包大人大人的轿子到宫门口,然后在宫里的朝房偏厅等着包大人下朝,然后再一起回来。
说起来,这事情是再简单不过了,不过,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对白玉堂来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在偏厅等着的那段时间。白玉堂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平常是不大静得下来的一个人,要他什么事情也不做,安安生生地坐着等时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酷刑。尤其,今日也不知朝上有什么事情,过了下朝的时辰许久,大多数官员都已经下朝回去了,也不见包大人回来。
白玉堂等得有些不耐烦,又不能去别处,便开始在厅里头来来回回转着。厅里还剩下四五个其他官员的一些护卫,彼此都常见面,十分熟识了,便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似乎很是习惯这种情况。
白玉堂看着觉得奇怪,便上前去问了,这别的大人都已经离开这么久了,怎么包大人还没有下朝呢?
回答他的人叫冯冀,是王丞相府里的。原来,剩下的人,分别是八王爷、王丞相、庞太师还有张大人。他们四人和包大人,有时候会在在退朝之后,被圣上召到御书房去议事。碰到事情多的,棘手的,这五个人讨论来讨论去,时间便长了。而今天,他们恐怕是为什么事情争论的激烈了,才会拖了这么久。
御书房内,赵祯看着眼前对峙而立的两拨人,有些头疼。张尧左和庞吉两人立场通常都是一致的,而八王爷则是偏向包大人一面。王丞相虽是也意向包大人,但他会做官也会做人,时常是保持中立态度。而赵祯对于一些重要国事的决策,总是要听取他们不同人的意见的,一旦有什么事情,只要王丞相不表态,这事情便不好决定,因为二对二,谁也说服不了谁。
此时,他们所讨论的议题,是关系边防重务,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昨夜传来捷报之时,赵祯心里那个高兴,连做梦都想笑起来。可是没想到,也就隔了五六个时辰,三关又有奏报,而且还不是什么好消息。说是边防盛传平西大将军狄青有意勾结西夏,意图叛国谋反。
这两个消息,根本就是背道而驰的。本来,所谓两国交战,兵不厌诈。狄青破敌有功,西夏人恨之入骨,对方散播谣言,以行反间之计,这也是不无可能的。赵祯当然不会傻的去相信这种谣言。可是上奏之人,言之凿凿,而且,毕竟边防遥远,具体情况,他没有亲眼目睹,他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孰真孰假。
一方面,赵祯相信狄青的衷心和政绩,另一方面,他又怀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正在矛盾纠结当中,结果。他的五位重要朝臣,又分成两派,各执一词,这更叫他头疼不已。
不过,到后来,还是王丞相想了一个比较折中的法子。
王丞相提议,狄青已年近三十,尚未成家。不如趁他立此军功之际,圣上赐婚,以嘉奖其功勋,并令其速回京完婚。一来为狄青完成了人生大事,二来也可以借机试探狄青,是否对大宋有二心。而此举,从表面来讲,也是合情合理,冠冕堂皇。而如今宋军大胜,西夏暂时不会再次出兵攻宋,令其暂时返京,也不会有误边防。
此法,赵祯倒是欢喜,当即便允了。
包大人坚信狄青不会叛国,本不愿狄青如此被试探,但赵祯既已如此决定,他再争辩亦是无用,便不再多说。也就不再争辩。
在商议好人选之后,便立即拟了圣旨,八百里加急往雁门关送去了。
展昭从天牢出来,回到府衙的时候,包大人还没从宫里回来,他便直奔南院来找公孙策,结果不巧公孙策不在,倒是一进院子就碰上晓云了。
“展大人,你回来了啊?”
晓云站在房门口,笑着对展昭招呼。
展昭笑着点点头,“晓云,展昭来找公孙先生,先生可在?”
晓云摇摇头,“我爹去药铺了。展大人找我爹有事?”
展昭点点头,“既然公孙先生不在,那我稍后再来吧。”说着,正想转身离去,却被晓云叫住。
“展大人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吧?我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展昭回转过身,看着晓云站在屋檐下对着他浅浅地笑,心里一暖,便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
“好,那就麻烦晓云了。”
二人在花厅内,隔着圆桌相对而坐。
“展大人,这是今秋重阳节摘下的白菊所晒制而成的菊花茶,配以枸杞所泡制而成。两味极平凡的东西,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在冬天喝,确是不错的。”
“菊花具有清火、去燥润肺的功效,而枸杞对于养精益气,温热滋补有很强的功效。在干燥寒冷的冬季,饮用菊花枸杞茶可以增强体质,少得风寒。”
晓云一手执壶,一手托着宽大的衣袖,微微侧着头,浅浅地笑着,一边给展昭倒茶,一边软声细语地解释着茶的功效。热腾腾地茶水,咕噜噜地从纤细地茶壶嘴里倒出来,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来。氤氲的白烟,慢慢散发开来,连眼前的视线也要模糊起来了。
展昭静静地看着,这份恬静,让他有一瞬地恍惚。眼前的人,叫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是一幅画一般,那么美,那么静。叫人忍不住要伸手去碰触,她,是不是真的。
待到他发觉之时,他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展大人?”晓云看着展昭伸过来的手,一脸地疑惑。
展昭微微一愣,随即不着痕迹地伸手拿起杯子,举到鼻下轻嗅,然后浅啜一口。
“清香甘甜,果然是佳饮。”
晓云笑笑,也给自己到了一杯,双手捧着杯子,捂在手心。
“还可以暖手呢!”
展昭微微一笑,点点头。
晓云低头看着茶杯里漂浮的细碎的菊花瓣,展昭则是看着窗外未化的积雪,默默地喝茶。二人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说话。
“展大人,晓云,有一事相求。”
展昭转过头,看着她,“晓云有何事,展昭能忙得上的,尽管说便是。”
晓云握着茶杯,看着桌上的茶壶,踌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
“那个,白玉堂,和我……这事情,请展大人不要告诉我爹。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晓云期期艾艾地说完这句话,手心已经冒汗了。
展昭看着晓云垂着的头,他看不见她的眼睛,只看见她半掩的眼睑,如扇地长睫,微微地颤抖。
“好,我答应你。”
晓云如蒙大赦,深深地吐了口气。
“谢谢展大人。”
展昭看着晓云,好一会儿,随后放下手中的茶杯。
“晓云,我们成亲可好?”
一瞬间的沉默,随即晓云霍地站了起来,踢倒了凳子,摔了杯子,乒乒乓乓地一阵响。
“你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晓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展昭。她有没有听错,她有没有听错?他说要跟她“成亲”?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二十四小时以内,有两个男人说要娶她!
“我说,我们成亲可好?”展昭定定地看着晓云,轻声却肯定地重复道。
“为什么?”晓云瞪着展昭,现在他坐着,她站着,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头顶。
展昭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赧然,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向窗外。
“那天晚上……”才四个字,展昭已经觉得自己的脸热的可以烫熟一个鸡蛋。想到他们露宿林间的那一夜,他的心跳就抑制不住地乱了章法。
晓云半眯起眼睛,看着展昭。
“展大人是不是要对晓云负责?”
展昭被晓云这么一问,楞了一下,看着晓云,却没想到要怎么回答。说是为负责,会不会太伤人心了一些?
晓云见展昭迟疑,以为他是默认了,肚子里的火,轰的烧了起来。负责负责,又是负责!就这么一件事情,她还没被怎么样呢,用得着这俩男人争着要对他负责吗?她需要吗?她不需要!
“不好。”晓云口中重重地蹦出两个字来,言语之中,有着明显地不悦。
展昭见她板着一张脸,面色甚是难看,想来是气得不轻。可他却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生气,忙站了起来。
“晓云,展昭是诚心的。”
晓云继续瞪着展昭,努力压抑心里的怒火,可是胸口还是控制不住地上下起伏。
“晓云知道展大人是诚心要对晓云‘负责’的,可是,晓云不需要。那夜之事,纯属意外。展大人也很清楚,我是清清白白的,何来‘负责’说法?再者,就算是说负责,那也是白玉堂的事情,与展大人何干?晓云实在想不通展大人为何要对晓云负责。所以,展大人此后莫要再同晓云提起此事了,晓云还有事,展大人自便。”
一口气把话说完,晓云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留下展昭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处。
“晓云……”你误会了!
晓云只觉得心里头有股气憋得难受,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堵得她心慌。从屋里出来,便一个劲往外跑,似乎要甩掉这种不快。也没顾得上外头有没有人,猛地撞上刚从外头回来的公孙策,药材散开掉了一地。
“晓云,跑这么急作甚!”
晓云却没有停下来,径直跑了出去。
公孙策一头雾水,一脸无奈,只得蹲下来将草药一一捡起。
展昭从花厅出来,瞧见公孙策蹲在地上捡草药,已经没了晓云的身影。便上前帮着公孙策捡草药。
“公孙先生。”
公孙策抬头看看展昭。
“展护卫,晓云她……”
展昭有些局促,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
“一言难尽。”
元帅狄青
晓云一路狂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出了开封府。停下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哪条街,哪个巷子。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那些人的面孔,对她来说都很陌生,和这个城市一样陌生。没有人懂她,没有人了解她,连说话也要顾忌着,小心翼翼的。晓云没来由地就觉得悲凉起来。这个世界,不是她的世界;这个身体,不是她的身体;而这人生,还是不是她的人生呢?
突然间不想回开封府去,不想看见他们。她顶着公孙晓云的光环,享受着原本属于公孙晓云的一切。公孙策的父爱,小翠的姐妹之情,还有……展昭对她的关怀。
她知道展昭是出于好心,可是当她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就抑制不住的激动,还有难过。她知道,其实她很难过。而她不想在别人面前展露她的懦弱,她只好发火,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公孙晓云是喜欢展昭的,那展昭呢?是不是也对公孙晓云有意?所以,他对她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好。他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公孙晓云”啊,而方才那句话,也是对“公孙晓云”说的啊。
晓云苦笑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何时开始这么在意这些了呢?想这种事情,不是自寻烦恼吗?晓云摇摇头甩去脑海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杂感觉,漫无目的地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南清宫来了。
南清宫离开封府府衙还是挺远的,晓云只跟着包大人来过一次。没想到这么走走也能走到这里来。晓云停在宫门口,看了看门口高悬的匾额上黑地红字雕刻的“南清宫”三个字,不由地笑了起来。
此时,正有一顶轿子从里头抬出来,晓云便让开一步,转身走开。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回身一看,轿子停在门口,一个丫鬟走了过来。
“晓云姑娘,请留步,我们家娘娘有情。”
晓云往回看,狄娘娘正坐在轿子里头,掀着轿帘子对着她笑。
晓云忙走上前去,对着狄娘娘一礼。“晓云见过娘娘。”
狄娘娘似是很开心,满面笑意地。“晓云怎会在此处?可是来找本宫的?不过不巧,本宫正要出去呢。”
晓云摇摇头,笑着回道。“晓云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不想路过此处,巧遇娘娘。”
狄娘娘点点头,“那我们倒是真有缘分呢。”
自打前日见过之后,狄娘娘便对晓云甚有好感。见她无事,便相邀作伴。“既然晓云无事,不如陪本宫一道吧!”
“娘娘这是要去往何处,晓云同去,怕是不大妥当吧。”
“本宫要往大相国寺去烧香许愿,若是有你陪同,有个说话的人,那是更好,怎会不妥当呢?”
晓云本就闲来无事,正愁无处可去,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既然娘娘盛邀,晓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展昭从南院出来之后,晓云早没了人影。正欲出门去找,包大人恰在此时回府,正找他有事。展昭只得先去给包大人办事。毕竟,公事重要,而且,晓云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这一忙,便忙了一整日。等到天将暗的时候,展昭这才闲下来。只是他找遍了整个开封府衙前前后后,也没瞧见晓云,不由地着急起来。
展昭绕回到南院,小翠正在收衣服。
“小翠,你日可见着你家小姐了?”
“展大人。小翠从上午开始便没瞧见小姐了,展大人也没瞧见吗?”
展昭摇摇头,双眉蹙的更厉害了。她会去哪儿了呢?怎么这时候还没回来!
小翠见展昭一脸严肃地样子,也担心起来。
“展大人,小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不要担心,晓云不会有事的。我出去找找,可能在街上逛得晚了。”展昭如此安慰小翠,随后转身疾步而行。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