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庄主可否行个方便。”
展昭冰冷地声音传来,听得卢方一阵心寒。方才还是卢大哥,现在却又唤他卢庄主了。卢方心里唏嘘不已,却也无可奈何。这情形,换做是他,怕是要提剑伤人了,亏得展昭此刻还冷静地下来,他们已算是庆幸了。于是应了声好,便和韩彰一同退了出去。
展昭将晓云紧紧地箍在怀里,任由她的牙齿,紧咬着自己的肩膀。脑海中不断浮现方才他所看到的那一幕。
破碎不堪不能蔽体的衣衫,凌乱汗湿的长发,满脸泪水的面庞,还有身上刺目的点点红痕。
此刻,展昭的心头仿佛千针万刺一般,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搂紧了怀里正在呜咽哭泣,不断颤抖的人,一边轻抚着她的头,一边低声安慰:
“没事了,晓云,展昭来了,没事了……”
过了许久之后,晓云才渐渐止住了哭泣,身体也不再控制不住的颤抖,展昭这才稍稍松开了她。扯过一旁的锦被,披在晓云身上,把她包了个密不透风。随后,才在她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可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唤了她的名字便没了后文。
他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问她发生何事?这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
问她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又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这好不容易平复一些的情绪,怕是又要激动起来。
问她身体可还好?他心知,不管是她身体或者心里,只怕都好不了。
想要关心安慰她的心,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教展昭深感无奈,如今他倒是恨起自己的不善言辞来了。
“晓云……”
晓云紧着身上的被子,微低着头看着展昭蓝色长衫的衣摆,听见他唤她,她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脸,总觉得,十分的尴尬,十分的,叫她难以面对。方才那么自己狼狈的样子,都让他看见了,发生这种事情,恐怕她已没有什么清白可言了吧。
“展大人,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晓云才低低地说出一句话来。
展昭一愣,猛地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
晓云狐疑地看看他的手,再看向他。见他一脸地紧张和忧心,先是一愣,随后微微苦笑一下。
“展大人,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只是想梳洗一下,换个衣裳,不知道展大人,可不可以想办法……”
展昭听此,紧握她肩膀的手这才松了下来,忙点头道:
“好,展昭这就去安排,晓云在此稍候。”
晓云微微点头,展昭这才起身,离开之时,又回头看了晓云一眼,似乎还是不太放心。晓云见此,心里一暖,鼻子一酸,忙挥挥手,再次向他保证自己不会做傻事,展昭这才转身离去。
关键所在
卢家庄的花厅之内,端坐着三个人,分别是卢方、韩彰和展昭。三人均是一脸的凝重,花厅之内气氛异常紧张压抑。
“卢庄主,是否该请白玉堂出来给展某一个交代?”展昭对着卢方沉声问道,言语之中,颇有微词与不悦。
卢方忙点头应道:“这是自然,只是五弟醉酒,卢某已让两个弟弟拉去醒酒,待他稍微清醒之后,再来向展贤弟致歉。”
展昭挑眉,微微一嗤。“致歉?”如此大事,关系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和终身幸福之事,是一句致歉就可以解决的吗?
卢方自然听得出其中的意思,脸上尴尬不已。心中难免责备起白玉堂来,平时偶尔胡闹一番也就罢了,这次居然闯下如此大祸,平白毁了人家姑娘家的清誉,这可如何收场。
“贤弟放心,卢某定然让五弟负起责任来。明日卢某便叫人挑选吉日,前去公孙姑娘府上提亲,绝不会委屈了她。”
卢方此话一出,展昭这便铁青了一张脸,双手不自觉地握拳。沉声说道:
“展某要的不是白玉堂负责,而是要一个解释。”
卢方和韩彰皆是一愣,不解地面面相觑。五弟闹成这样,展昭居然不要他负责?那这姑娘家可怎么办?
正在此时,蒋平匆匆进了花厅。
“大哥!”
“五弟呢?”
“五弟他还未清醒。”蒋平皱眉,“五弟不止是醉酒,而且,他中了一种很厉害的□,所以才为不受控制地冒犯了那个姑娘。”
蒋平对着卢方说道,却也是说给展昭听的。
“哦?”卢方一听,心下松了一口气。心想,五弟固然是有时候顽劣一些,但是是非黑白还是分的很清楚的,他也绝对不会做欺侮女子这种事情,他是相信他的。只是方才一急,倒是无意中怀疑他,埋怨他了。这倒是他这个做兄长的不对了。
“那他现在如何?”在一旁坐着的韩彰不由地站了起来,担心地问道。
“大嫂已经给他下了针,配了药服下去了,大约一刻钟以后会醒过了。”蒋平回道。
卢方点头,随后转向展昭,只见他正襟危坐,一手放在椅背上,一手握着放在机上的剑,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展贤弟……”
展昭抬手制止,“不管事出何因,我希望卢庄主和白玉堂都会给展某一个交代的。”
卢方感激地点点头,“卢某会彻查此事,定然给贤弟一个交代。”
说着,卢方便跟着蒋平出了花厅。韩彰则是领了展昭先到庄内的西厢,随后便也感到白玉堂居住的院落。
白玉堂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口干舌燥,背上还隐隐作痛,好像被人狠狠踩过一脚似的,总之就是浑身都不舒服。正在奇怪怎么回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可算醒了!”
白玉堂转头,便看见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坐在离床不远的凳子上,一手撑着自己的腰,一手放在桌上,定定地看着自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白玉堂猛地坐起来,“大嫂,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这个妇人正是卢方的发妻,闵秀秀。
“我怎么会在这里?”闵秀秀猛地站起来,而她大的像西瓜一样的肚皮似乎微微地颤动一下,看得白玉堂心惊肉跳
“大嫂,你慢点,当心肚子里的孩子!没几日就要生了,可不能有闪失。”白玉堂忙下了床。
闵秀秀一步上前,伸出右手直戳白玉堂的头。
“你也知道我快生了,你也不给安生些,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这下可好,我看你怎么了结!”
闵秀秀单手叉腰,做一茶壶状,对着白玉堂大声数落,那声音听起来倒是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将要临盆的孕妇。
“什么如何了结,展昭不是已经带着玉如意回去了嘛!”白玉堂低声嘟囔着,心想,若不是他的四个好兄弟联合起来算计他,给展昭取玉如意,他也不会郁闷的喝酒买醉,搞到现在脑袋里跟打鼓似的,还浑身不爽。
“你说什么?”闵秀秀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你没事喝那么多酒做什么,平时见你喝酒是千杯不醉的,今天怎么就醉的那么厉害?!居然连让人家下了药都不知道,还搞到去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清誉对一个姑娘家的重要性,你毁了她的清白,你知不知道!”
闵秀秀说到激动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白玉堂听得一愣一愣的,一头雾水。大嫂说的事情,是他做的吗?大嫂说他欺侮了一个姑娘?白玉堂甩甩头,想要回忆起什么,却只记得自己好像有跟一个女子亲热的印象。他一直以为是他在做春梦,难道他真的有做这事情?
“大嫂!”
白玉堂想要问个清楚,却被闵秀秀打断。
“你知不知道那姑娘有多惨,手臂上脚踝上都是淤青,一个一个红红紫紫的斑斑点点,不堪入目啊。你这个臭小子,好好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被你糟蹋了。我可告诉你了,你一定要对她负起责任来!你要是敢赖账,我让当家的阉了你!”
卢方刚踏进白玉堂的房门,就看见自家夫人激动万分地对着白玉堂大声数落,外加威胁。不禁摇头叹息,忙上前去扶了她坐下。
“夫人,莫要激动,莫要激动!”
闵秀秀坐下来,睨着白玉堂,看得他头皮发麻。
“大嫂,我真的不记得了,你要定我的罪,也要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啊。那姑娘是什么姑娘啊。这庄里除了大嫂和卢妈,可就没别的女人了啊。”
白玉堂抚额,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心想下次可不敢再喝这么多酒了,头疼的慌。
“五弟,虽然是因为你被人下了□,可是不管怎么样,你欺负了人家姑娘家是事实,这是我和大哥亲眼所见。那个姑娘是和展昭一起从京城来的。原先住在茉花村的悦来客栈。展昭说他从陷空岛回去之后,在客栈找不着人,客栈的掌柜说是陷空岛的人前去接了过来,于是展昭就找上来了。结果我们在你常去的那个暗室找到了人,而那个时候你……”说到这,蒋平不住地摇头。
白玉堂看着蒋平,一脸地惊愕。这下他相信自己确实是做过这件事情,因为他被人下了药,被人设计了而不自知。
“有人以陷空岛的名义把那个姑娘接到陷空岛,然后再给我下药,陷害于我。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白玉堂皱眉,愤然说道。
“嫌疑最大的是韩锋,因为酒是他拿的。而且,现在他下落不明。而他的目的,恐怕是要挑拨我们跟展昭的关系。”蒋平摸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
卢方和韩彰皆是点头。“唯今之计就是要先把韩锋找出来。只有如此,才能换五弟清白。”
闵秀秀轻哼一声,“五弟的清白自然是要澄清的,不过人家姑娘家的清白,无论如何可只有五弟可以负责了。”
闵秀秀不是胳膊肘往外转,而是作为一个女人,她深知清白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发生这种事情,白玉堂若是不负责,那这个女子的终身幸福这便毁了,更有甚者是要轻生的。
白玉堂听此,有些窝火。莫名其妙被人设计,做出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出于自我意愿,偏偏还要被自己人逼着要对那个原本与自己丝毫不相干的女子负责任,这怎不叫人气愤。只是碍于闵秀秀是大哥钟爱的妻子,又是身怀六甲,临盆在即,便忍下了不跟她争辩。
“先找到韩锋再说吧。”
“我们还有一条线索可以查。”沉默了一会儿的蒋平突然出声。
众人皆回头看他。“什么线索。”
“我们忘了那个姑娘。她是被什么人带来的,她又怎么会出现在密室里?”
“对!”徐庆惊呼,“我们这就去见那个姑娘。”
说着,众人便转身便要往外走去,却被闵秀秀喊住了。
“你们这些大男人还真是粗枝大叶,也不顾忌姑娘家的心思。她刚刚遇到这种事情,你们一帮大男人就这么跑过去找她,问她这些事情,叫她情何以堪?”
闵秀秀虽是性子直,脾气大,但却是心细之人。
众人听此,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依大嫂之间……”
闵秀秀叹息一声,“还是我去吧,你们在外头等着。”
说着,站起身来,一手撑腰,一手抚着肚子,往西厢去了。
事情由来
尽管之前晓云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轻生,但展昭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便想再去看看她,顺便,他还是不得不问她事情的经过。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事情只怕不简单。
站在房间门口,展昭还是有些犹豫。直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晓云。”
晓云刚沐浴过,换了衣服坐下梳头,便听见展昭在外头敲门。便匆匆绾了头发,前去开门。
“展大人。”
展昭见晓云依旧湿漉漉滴着水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展昭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晓云摇摇头,“不会。展大人找晓云何事?”
“晓云……可是好些了?”
展昭看着她,关心地问道。
晓云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揪着衣裳的前襟,微微点头。
“好些了,多谢展大人挂心。还有方才,若不是展大人及时赶来,晓云就……”
晓云看着展昭的前襟,低声说道。
展昭见着她无意识的动作,心头一痛。“事情已经过去了,幸好没事,晓云莫要再多想了。”
晓云点头,这才想起来两个人站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了,忙请了展昭进来。
“展大人,进来说话吧。”
二人进了房间,对着桌子坐下,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了一阵。这才开口说话。
“展大人……”
“晓云……”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地笑了起来。尴尬地气氛也在瞬间一扫而光。
“展大人可是有话问晓云?”
“嗯,展昭是想问晓云,为何会到岛上来,又是怎么会……”说到这里,展昭停了下来,抬头看了晓云一眼。见她并未有什么特殊反应,这才继续说道。
“又是怎么会跟白玉堂在一起。”
晓云微微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在展昭离开悦来客栈前往陷空岛之后不久,大约也就一个时辰不到的时候,就有人到客栈来找晓云。那个人自称是陷空岛的人,名叫韩锋。他说展昭现在在陷空岛,暂不返回,特别叫他到客栈来找晓云,把她也带到陷空岛去。
原先晓云还觉得奇怪,展昭临行前是说让她在客栈等他回来的,怎么这会儿找人带她去陷空岛呢?于是便回了那韩锋说自己要在客栈当中等展昭回来。可是韩锋却说展昭在与五鼠交手之时不慎被火药炸伤,伤势严重,因此才改变计划。
晓云本来对此也是将信将疑,可是那韩锋,客栈的掌柜也认识,证明他确实是卢家庄的人不假。晓云反复思量,认为自己到这里来,也只有展昭知晓,而且,韩锋的身份也不假。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她所认知的五鼠,或者是当下江湖上流传的五鼠,皆是侠义之士,她认为陷空岛的人不会对她不利,因此,便相信了韩锋的说辞,跟着他匆匆到岛上去了。
只是,没想到那韩锋确实是意图不轨。当晓云跟着他走到一个院子的时候,便被他打晕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嘴巴也被堵上了,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而那个地方,三面都是石壁,有一个方向好像通往别处,但是她看不见究竟是通向什么地方。她使劲地摇动椅子,试图弄出些声响来能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好被人发现,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听见有什么人经过,更别说有什么人发现她的存在了。
再然后,那个把她带来这里的韩锋出现了。晓云看见他,瞪得眼睛都快脱出来了,想要骂人,奈何嘴巴被堵上,只能瞪着他,发出呜呜的声音。
韩锋却没有理会她,只是把她从椅子上解下来,依旧绑着她的手,然后把她带到一个宽敞的石室,那便是展昭找到她的地方。
“那你可知,那韩锋后来去向何处?”展昭问道。
晓云摇摇头,“他把我带到那个房间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展昭的手,不自觉地缓缓地轻敲着桌面,脑袋里在迅速地组织着目前所掌握的所有线索,想要推测出其中的内幕。
正在此时,闵秀秀到了西厢。看见房中坐着的展昭,闵秀秀微微一愣,随后笑道:
“展大人也在啊。”
展昭忙起身行礼,“卢夫人。”
晓云也站了起来,微微点头道。
“见过卢夫人,多谢卢夫人的衣服。”
闵秀秀笑眯眯地走到晓云身边,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然后满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