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没有反应了?
景善若吓了一跳,立刻转首:“山长,快把朱砂和懂得医术的几位修士都找来呀!”
“公子!”方丈洲众人惊慌起来,赶紧去接朱砂。
待朱砂匆匆跑来,对龙公子又是呼叫又是敲锣打鼓,才算将他唤醒。
听得龙公子唔唔地、不知说了些什么,朱砂对忧心忡忡的大伙儿道:“公子爷吩咐,众人回避。”
“啊?”
朱砂见没人动弹,只得再扬声,坚决道:“公子爷有令,众人即刻回避,不得有误!”
“是!”曲山长等人立刻告退。
景善若磨蹭一阵,见龙公子没特别要求她离开,索性不走,就呆在一旁。
龙公子睁眼看了看,动动须子。
朱砂转头道:“景夫人……”
“我也得回避么?”景善若失望地问。
“不是,景夫人,请吩咐阿梅带风生兽回避……”朱砂尴尬地笑笑。
“风生兽也算?”景善若诧异道。
朱砂很坚决地点头。
景善若随即看向阿梅,后者会意,答说:“景夫人,那阿梅这就去看看小仙们修习得怎样了。”言毕,躬身抱起小风生兽,轻手轻脚地离去。
景善若问朱砂:“……那现在,我需要回避了么?”
“这个、公子爷没提,”朱砂悄悄看了龙公子一看,眼珠子一转,顽皮地对景善若吐吐舌头,“景夫人自行决定就好。”
景善若悄声问:“究竟是要做什么?”
朱砂轻声回答:“公子爷觉着被人瞧见动弹不得的模样,十分丢脸……眼下公子爷身上不适,没法子自己将衣物取下,因此得由我把更换的衣物送来。”
“送来?衣物?”景善若愣愣地,不明白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朱砂这才替她解释,说龙公子化身成龙的时候,偶尔也是会变回人形的对不对?其实公子爷穿衣速度是很快的,他衣物也是随身携带,就装在包袱里——那包袱是挂在他后腿上的。
“今天是突发事件,衣物没带,公子爷又疼痛起来,不方便自行回到居处……只有我跑回去拿衣服啦!”朱砂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
期间,龙公子一直呜呜地叫着,后又拿爪子遮住脸。
朱砂笑道:“公子爷让我不要告诉景夫人呢,嘻嘻!”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院门外,挥了挥手,叫道:“景夫人,我去去就回,烦请先帮忙照看着公子爷,好不好?”也不待景善若答应,她扭头就一溜烟跑走了。
景善若笑笑,回头戏谑地看龙公子。
对方瞧她一眼,看看天,索性开始装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公子,觉着好些了么?”景善若上前询问。
龙公子装死中。
景善若道:“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然,真不知竹簪女冠还能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
龙公子动了动须子。
景善若继续说:“她怎样说我也没关系,口舌而已,不痛不痒。只是……平白将无辜的公子你牵扯进来,实在过分了。”
龙公子睁眼,平静地望着她。
景善若抬头,看见对方的眼睛,愣了愣(好大……),接着道:“至于竹簪女冠所言之事,我想,还是派遣修士前去看上一看,若能救得人命,自然再好不过了。即便不能,可以阻止荒诞仪祭,也是好的。”
龙公子如今与她语言尚不相通,或者说,只是他听得懂对方言语,对方却没能耐听懂龙语,因此,他并不应答,只是默默地望着她。
景善若道:“以公子性情,或许认为我又多事了吧。”
她抬首望着龙公子,视线从对方的眼眸移开,向上,瞧见了他的一对龙角——之前都没有心情好好观看,原来长得是这般模样……
景善若正想着,突然注意到龙公子角上似乎挂着什么,以锦绳拴着,垂了一小块硬物,晃悠悠地在犄角间挂着。
她定睛看去,发现坠着的是一块玉佩。
并且,还挺眼熟的。
景善若上前一步,一手轻抚龙公子嘴角,踮起脚尖朝上张望。
龙公子不知她在注意什么东西,他略闭眼,收拢爪子,将景善若圈在自个儿脑袋旁侧,大大方方地随便她参观。
景善若瞧得清楚了,轻声道:“公子……你角上挂的莫非是……”
龙公子呼地一下睁大眼。
他这才明白对方看见啥了,顿感羞涩,随即将脑袋偏往另一侧,不让景善若再看。
景善若笑问道:“对不对啊?公子,那莫非就是明相他老人家讨去的玉佩?”她虽然是笑嘻嘻地问的,但话一出口,心口便禁不住热了起来。
龙公子继续扭头不理人。
景善若追了几步,亲昵地拍拍龙头,又反过手,用手背磨蹭他的皮肤。
龙公子索性将脑袋横放,用下颌对着景善若,坚决不让她再瞧见分毫了。
见他如此,景善若索性上前,挠挠其咽部的薄皮。
龙公子咕咕地嘟囔着,死活不肯再动。
景善若道:“公子,上回明相老人家讨去的玉佩,乃是我诚心送出的谢礼,你将它佩在角上……”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等龙公子好奇地停止嘀咕,专心听她说话,她才继续道:“那要是……我送你更宝贝的礼物,你要将之置于何处呢?”
龙公子闻言,立刻将头竖起,朝向景善若。
后者被他掀起的尘灰吓了一跳,退后半步,发觉他早早地就搁了爪子在她身后撑着,防止她惊倒。
景善若定了定魂,对龙公子道:“其实我身上还带有一块暖玉,外观并不稀奇,或许入不得公子的眼……但却是我从小就佩着的传家之宝,听说,更是千百年前,自天上落下的奇珍。”
她看了龙公子一眼,对方郑重其事地望着她,连鼻子上的皱纹都消失了。
景善若突然觉着面上一阵烫热,低头道:“唉呀,我到底在说什么?还是罢了,待公子身子好些,再……”
龙公子轻吟一声。
与此同时,他已经伸了爪子出来,平摊在景善若面前,跟她讨要方才她提到的东西。
景善若望向那他圆睁的双眼,觉着其神情如同孩童一般可爱。
龙公子见对方没有反应,有些不满地用爪子碰碰她的手臂以作提醒,但又怕真碰痛了她,故而动作十分小心。
景善若禁不住笑了起来,旋身避开:“公子,待你康复了,我再与你说这事!你若是心急,就赶紧将伤养好,朱砂端去的汤药,也要好生服用才行哦!”
龙公子点头,嘤嘤呜呜地不知说了什么,依然执着地伸爪子跟她讨要定情信物。
无论景善若怎样躲闪,他就是坚定信念不动摇,一定要将东西拿过手。
“公子你身上还有伤,莫要闹了!唉呀,你先变成人再说啦!”
景善若被他逗得又是一阵笑。
那暖玉本就想交给龙公子了,因此对方一固执起来,不知不觉地,她就将时限再次往前提了提,待她自个儿发现此事,不由一愣,红霞骤然飞上俏颜。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眼看躲闪不及,她便伸手捉住龙公子的一根指甲,放心地倒进他掌中,呼呼歇气。
龙公子闹了一番,也安静下来,放低脑袋,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躺在自己掌心里的人。
朱砂冲进院子,一眼便瞧见如此景象。
她轻呼一声,抱着龙公子的衣物,踮起脚转身,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外溜,装作没来过。
当然,龙公子已经注意到她了。
他轻吟一声,朱砂已然得令,只得悻悻地回头,噘嘴道:“我这就来了啦……”
景善若猛然听见朱砂说话,急忙跳起,飞也似地从龙公子掌中逃开,避到墙角边站好。
朱砂失望地看着龙公子,龙公子这才恍然,也失望地看着自己的爪子。
“公子爷,穿的戴的都在这儿。”朱砂满脸不高兴地走过去,将衣服放在龙公子爪子上,拍了拍,“明相不在,请悠着点更衣,不可加重伤势啊!”
龙公子认真地点头。
景善若与朱砂一齐看着黑雾从他身侧涌出,迅速遮盖了视线。
片刻之后,浓雾散去,龙公子已经化作人身,将一身黑红相间的衣饰更换妥当,静静地坐在原地。
朱砂忙跑过去:“公子爷,觉着如何了,还痛得厉害么?”
龙公子摇摇头,望向景善若,顽固地伸手:“给我。”
朱砂不解地望向景夫人。
“话已出口,不可抵赖。”龙公子执着地要求道。
景善若笑道:“……我几时抵赖了?”
见此情景,朱砂更是纳闷:她方才错过什么了?
心儿怦怦跳
龙公子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时常被召去议事的曲山长如是说。
以前只能见着公子恹恹地躺在榻上,不吭声的话,甚至连死活都分不清(啊呸我什么都没说)。这几日入内的时候,总见其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偶尔闭目调养气脉,偶尔亲自拢着袖口拨弄香片……再稀奇一点的情况,就是凑在景夫人旁边,两人一起看书闲谈了。
当然,最后那般的场景,往往是只能得见一瞬。
转眼功夫,两人就会立刻分开,各自坐在珠帘两侧,脸色如常,让曲山长觉着方才的应该是幻觉才对。
每到此时,他都只能顶着朱砂憎恨的视线,压力极大地向龙公子与景夫人问安,随后汇报岛内外的情况。
景夫人对瀞洲王那群人关心得很,先后派出数人相助,又要求对方立下毒誓,不可以得寸进尺,再做新的索求,否则,之前所允诺的仙药,蓬莱洲也会悉数夺回,不再与外界一丝来往。
对另一边,景夫人则派出人手前往玄洲岛,请对方向昆仑转述前些日子在蓬莱洲发生的事——务必翔实。她也知道,太玄仙都各位岛主与昆仑作风并不对盘,因此,不会乐意与后者多联系,但这是防着竹簪女冠恶人先告状,不得已而为之,只得劳烦玄洲岛仙人了。
幸好,虽然仙伯真公不在岛上,诸位仙人对蓬莱洲的态度也仍是友善的,并未拒绝景善若的请求。
相比之下,龙公子这边的麻烦或许还要大一些。
“禀告公子,今日几位学生在耳岛巡视,再次发现海将行踪。”曲山长报告说。
龙公子颔首。
景善若问道:“赶走了么?或者并未冲突,对方便已经撤走?”
曲山长回答说:“景夫人猜测无误,双方未及冲突,海将便匆匆撤离耳岛,回了水里。”
“哼。”对此,龙公子不置一词。
“海将蠢蠢欲动,我方应当加强防范。”曲山长提议道,“目前尚未交锋,正是准备之机,可从方丈洲再调人手,或待公子方便行动之时,将蓬莱洲上之人全数转移至方丈洲。”
“后者不妥。”龙公子道,“景夫人如今是蓬莱洲之主,此乃仙家与龙族认可之事,没有自动让出的道理。”
景善若转首望望龙公子。
虽然众人认同,可她对这样的说法,还是有点心虚的。
龙公子隔着珠帘,瞧见景善若神色,知道她心中不甚踏实,便扬声对曲山长道:“好了,山长,你可以退下了。岛内严加警戒,尤其是镇河锁不能顾及之处,每个角落,皆不可放过。再有突发之事,即刻报来。”
“是,属下告退。”曲山长领命,恭恭敬敬地起身,退出龙公子居处。
见他出门,龙公子便用拨香的筷子撩开珠帘,对景善若道:“景夫人,你过来。”
“嗯?”
景善若上前去,坐在榻沿上。
龙公子道:“不必担忧,归墟之龙,我尚不放在眼内。”
“……”景善若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知她的顾虑并未打消,龙公子继续说:“若有龙族胆敢动蓬莱洲一下,这便是撕毁与昆仑之和议,公然挑衅。想来,众龙王也只敢派出部下,在蓬莱外围监视探看而已……只要我不出蓬莱洲,他们便不敢妄动。”
“可是,公子你天生傲骨,是不会一直躲在此地的。”景善若颦眉道,“我知晓公子心意,一旦伤势愈合大半,公子你定会杀回归墟去,面对诸多强敌……”
龙公子见她郁郁难解,忍不住伸手,将其揽入怀中,铮铮道:“届时我必护你周全,无论归墟抑或昆仑之人,没有谁能伤得你分毫!”
景善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拉住他的前襟。
发觉姿势暧昧,她心中怦然,急忙抬头看向龙公子。
后者浑然不觉有异,揽着她的肩头,继续道:“你且安心,我与狱王交过手,知其不过尔尔,众龙王与其也非是生死相盟,人心极易动摇。归墟之事景夫人全然不必放在心上,只待我伤势痊愈,便是携明相与你重返归墟之日!”
“我……嗯……”
景善若窘得不行,只觉得心儿乱跳,哪里还顾得上听他在说些啥。
便是越百川当初与她相好的时候,白日里如此亲昵,她也会羞得不行的。何况她与龙公子尚在议定之中,还、还没成亲呢……
她将脑袋埋得深深地,抬手轻轻推龙公子,以蚊虫般细小的声音道:“公子,你……你先放开我……”
“唔?”
龙公子纳闷地低头瞧着她:为何突然就害羞得耳朵都红了?
然后,他终于发现,自己貌似唐突到了佳人,立刻唰地一下放开手,方才作案的那条胳膊举得高高地。
景善若拢着她自己的双臂,飞快地朝外侧挪了挪,红着脸嗔怪道:“公子你真是的,怎么突然就把人家拉过去了,要是给外人看见……”
“我不是外人?”龙公子挑着字眼问了一声。
景善若愣了愣,用手背遮住自己的嘴,羞道:“唉呀,公子你竟然如此询问,那究竟想听怎样的答话嘛……当心我恼了,答说你正是外人没错哦!”
“景夫人这般回复,即是说早已将我当做——”
龙公子讲得正开心,险些脱口而出“内人”二字,幸好,他虽然无此经验,却也还留着点见识,知道这个词是凡间丈夫称呼妻室的,故而火速打断,替换为另一个说法:“——当做、当做自家人。”
景善若怪不好意思地剜他一眼,道:“公子如此待我,我几时不将公子看做自家人了?明相与朱砂,我也都当做长辈与小辈看待的。公子你可莫要抹煞了我的人品啊……”
龙公子心中欢喜,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哦?景夫人如此回报,当真令人感动。若明相知晓了,想必又是欢喜得忘记了形状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趁着景善若分神,悄悄地将手臂环过去,五指缓慢移动,打算再回到景善若的肩上。
后者尚未察觉他的小动作,低头轻笑道:“啊,明相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总吵着要到公子面前服侍。今儿要不是朱砂自告奋勇去监督着老人家,他指不定就起了床,在门槛外面候着公子的指示了。”
“明相生的是七窍心,不待我吩咐,事儿就能办个八成妥。”
龙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景善若的话题,同时全神贯注、面色严肃地……试图将她再揽入怀里。
可是好难啊……
景善若说着话。她略动一动脖子,龙公子就惊得全身僵硬,生怕是她发觉了自己的用意——若讨她嫌了,那他当真要难过许久的。
可若是万一,她不会生厌呢?
——总不能什么都靠明相去牵连,他作为正主,却连教景夫人点个头都办不到吧。
龙公子琢磨着,不禁燃起了熊熊斗志,眼中尽是坚毅之色(喂喂)。
他瞪着自己的手,以极强的决心和意志力,令其毅然决然地朝景善若肩头移去。
就在还差几厘的时候,景善若突然抬头,望着龙公子道:“对了,我给你的那块玉……你收哪儿了?”
龙公子瞬时动作凝滞。
景善若纳闷地望着他:“怎么了,公子,你的神色好奇怪。是伤处又在发痛了么?”
“无事,景夫人不用在意。”
龙公子在她身后悄悄撤开手,活络一下筋骨,随后再往榻上抹了一把冷汗。
“没事就好。”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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