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挨饿什么的都是毛毛雨
告诉了仙草童子,就等于告诉了所有仙童、呃不、是绝大部分,因为仙豆芽正在被阿梅严加看管,仙草无法将消息传递给他。
不过,仙豆芽也没什么所谓。
他带着阿梅回了自己的厢房,便指使其打扫与整理,借着阿梅不会走开的便利,将住处整顿了一番。
阿梅隐约觉着不太对味。
可她想想反正自己无事可做,不如帮仙豆芽做扫除,也就乐呵呵地干了起来。
到傍晚时候,石仆给阿梅送了饭菜来,但是没有准备仙豆芽的香烛。
阿梅问:“少夫人吩咐不给豆芽吃香火了么?”
石仆答说:“景夫人不曾吩咐,但言明不可捎带香烛予小公子。”
这根本就是罚他饿着反省的意思。
阿梅抱歉地看看仙豆芽,后者只宽容地笑笑,彷佛在说“景夫人真是小孩气脾气”一般。
在自己进餐之前,阿梅先照着棋谱摆了局残棋,供仙豆芽消磨时光,然后端了食案到一旁预备大快朵颐。
“且慢。”仙豆芽突然出声了,他歪着脑袋看阿梅的菜食,“阿梅,你就吃这些么?”
“呃?是、是啊。”阿梅放下筷子,检查一番自己的碗碟:有好几样菜品,还有豆子和汤,饭粒又白又饱满,香喷喷地……有什么不妥?她诧异地望向仙豆芽。
后者关心地问:“从来不吃香火?”
“嗯,不吃的!”阿梅回答得很是迅速。
“那也不吃香灰咯?”
阿梅用力点头。
仙豆芽叹了一声,再问道:“难道景夫人也是如此?”
“那是自然!”
仙豆芽仰头作远目状:“凡人果然可怜。”
阿梅怔了怔,转头再次检查自己的膳食,还用筷子挑了挑菜叶,确认底下没有藏着沙石或者蟑螂等物。(喂喂,岛上没那种虫子!)
阿梅再抬头的时候,发现仙豆芽已经蹲在她食案前面了。
“豆芽?”她茫然地眨巴眨巴眼。
仙豆芽笑说:“阿梅,筷子借我。”
“喔,请。”
将一双竹筷拿在手上,仙豆芽颠来倒去地研究了一番,试着握了握:“我记得,你是这般拿法?”
阿梅点头:“豆芽你学得好快。”
“哈哈,那是当然!”仙豆芽像模像样地动了动指头,牵引筷子去夹起几粒米饭,然后转过箸身,将米饭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啊!”阿梅惊叫起来。
她赶紧拉住仙豆芽的手,道:“快吐出来!豆芽你是草仙你不可以吃花草的!”
仙豆芽稳着自己的手臂,嚼了嚼嘴里饭粒,咽下,这才开口说话:“谁说不可以?既然景夫人吃得,我也必定吃得。”
“你如何与我等凡人比啊!”阿梅急道,“快吐出来啊!会得病的!”
仙豆芽问她:“之前有仙童吃过这类膳食?”
阿梅慌忙摇头。
“既然无前例,你从何断定,我就吃不得这物了?”仙豆芽笑起来,端了食案搁到自己背后,跟阿梅说,“阿梅啊,好姐姐,你瞧我这回可就惨了,说不定要给饿上十天半月的,你忍心么?我也不忍心阿梅姐饿坏了啊,因此不如将这菜食分作两半,你我都有得食,也不至于饿伤。你说好不好?”
阿梅道:“豆芽你不要胡来!少夫人心是当真软,明日就会来看你的!到时候你好好认个错,她便原谅你了!这一餐半餐的,莫要冒险吃凡人的菜食啊!”
仙豆芽却神采飞扬地说:“阿梅,你错了。不仅这一餐,往后我皆要吃得与景夫人一般模样,不再吸香喝烟了!”
“豆芽!”阿梅急了,起身作势要走,“你再胡闹,我就告诉少夫人去!”
“你去说啊,等你回来,我可都吃完了。”仙豆芽嬉皮笑脸道,“届时,说不定装个腹痛什么的,景夫人就饶过我了,不但如此,还会担忧得睡不着觉呢!”
“豆芽!你是哪里学来的痞性子啊?尽会使坏!”阿梅拿他没办法,气得跺脚。
仙豆芽又是一阵大笑。
阿梅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只得随他去了。
仙豆芽吃了素菜和饭食,并未觉着不妥,照样活蹦乱跳,得意万分。
他欢脱地玩过了一宿,到第二天,便开开心心地等着景善若上门问罪。一面等候,一面还问阿梅,“景夫人会不会这般这般地责骂我”,然后又自问自答说“那我就怎样怎样回复便是了”。
阿梅被他折腾得一个头变两个大。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之外的是,景善若没来。
阿梅开门去,问问在院落里玩的小仙童,众人皆表示没见景夫人来此。
她再问守在院门之外的石仆,对方告知,说景府里来了客人,景夫人正在接待。
“客人?”阿梅猜不到谁会在这节骨眼上来,再询问石仆,对方也只说客人没有报上名号,是曲山长等人直接引见给景夫人的。
“奇怪了,难道是因为外来之人的事儿?”阿梅满脑子疑问,回到屋里。
仙豆芽也好奇,便要她把问得的消息分享。
他自个儿猜了半天,到午饭的钟点,又分了阿梅一半菜食去吃。
这回阿梅有过经验,便恶狠狠地告诉他,既然决定吃人间烟火,那就不准挑食!
“葱也要吃,豆子不准剩!”
“谁会挑挑拣拣了?我只是试探阿梅的眼力而已,哈哈……”
于是仙豆芽满不在乎地哼哼着,缓慢地……把分得的菜色全吃光,最后那几粒豆子,简直是数着一粒一粒咽下去的。
午餐吃完没多久,屋门就有人来拍了,拍得很急。
阿梅开门时候,仙草童子一个不小心就扑到了她身上,两人滚作一团。
仙豆芽在旁边看热闹,顺便关心一句:“小草,何事慌张啊?”
仙草童子抬头,急切地对仙豆芽说:“兄长,不好了,前面来了好多人!我本是打算跟景夫人学写字去的,发觉她不在书房,只安排了石头人送我回来!”
阿梅撑着脑袋起身,出门去问石仆情形,石仆告诉她说,这是上午时候有人来做的预约。如今大厅那边戒备森严得很,都是方丈洲人与另外一拨不认识的人在值守,连石仆都不让靠近的。
“怎么会如此啊?那景夫人在何处?”
“厅内。”
※※※
阿梅料想得没错,景善若确实是打算今天就去好好教育一下仙豆芽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仙家与龙族不是打算和谈嘛?
为防两族中居心叵测者干扰,双方暗中约定了会谈时间与地点,只提前几个时辰通知承办方——这个会谈的承办方,不出各位所料,自然就是中立的蓬莱洲景府了!
景善若上午得知此事,立刻就想回绝。
但当时场景之壮观啊,方丈洲人全排在厅中,齐声请求她应承下来,颇有文臣死谏的阵仗。
——景善若就陷入沉思了。
她考虑片刻,问清楚此次商谈预备拟定怎样的和约,再询问双方都有谁将要列席,权衡再
三,才答应了下来。
这布置会场的事儿,自然是交给方丈洲人氏来完成的。
虽说不能用仙法妖术,可人力什么的还能用,况且方丈洲修者并不都是靠术法吃饭的,所以会场布置得还算不差。
景善若就把仙豆芽的事儿先搁在一旁,专心等着双方来客,作她的东道主去了。
她心里有底,可没告诉石仆啊,于是导致仙草童子心里没底。后者便急匆匆跑去向阿梅姐姐和仙豆芽兄长求救。
仙豆芽心思活络得很。
——既然仙草童子担心此事,阿梅也坐立难安,那他索性就带着两人一齐出去,看看景夫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刚要出门,阿梅就记起仙豆芽正在受罚,遂不许他出去。
仙豆芽回头道:“阿梅,你当真是轻重不分。景夫人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今独自一人面对不知何方来的妖魔鬼怪,你倒是放得下心呆在此处?”
“我……”阿梅一时不知如何答才好。
仙豆芽再接再厉:“既然你畏首畏尾,不敢出这道门,我也不勉强。你便在此候着,待我与小草到前边去看看再说吧!”
“哦……”阿梅愣愣地点头,“那豆芽你可要当心啊!快去快回!”
“知道了!”
仙豆芽牵着仙草童子往外去,潇洒地挥挥手。
阿梅依在门边,扬声叮嘱道:“要顾好小草,别把他给丢了!”
“知道知道!”仙豆芽领着仙草出了院门。
道童正巧捧着书从外面回来,与两人擦肩而过。她转头看看仙豆芽,然后保持步调,慢吞吞地走进院子。
路过阿梅跟前的时候,道童淡定地随口提醒说:“阿梅姐,你让仙豆芽兄长逃掉了。”
“咦?”阿梅呆滞片刻,才反应过来,“啊!真的!”
她赶紧飞奔而出,追往院外。
静静地看她消失在院门之外,道童摇摇头,叹了口气,回自己房间去。
此时仙豆芽正与仙草童子躲在道旁的大树后面,他还捂着后者的嘴巴呢。确认阿梅已经跑过去之后,仙豆芽才放开仙草,随手替他拍拍背顺气。
仙草缓过劲儿,不解地问:“为什么不与阿梅姐姐一道去啊?”
仙豆芽不屑道:“有阿梅同行,必定连景夫人的面都见不着就给拦下来了。小草,你随我来,从大厅后走,咱悄悄绕过去。”
“好!”仙草童子用力点头。
两人避开守卫,小心翼翼地钻进回廊底部,一面注意听着头顶上的脚步声,一面朝大厅前进。
片刻之后,仙豆芽抬眼,恰好见景善若从大厅侧面的门洞里出来。
“瞧,景夫人在那儿。”他捅捅仙草童子。
景善若走了几步,转身看门内某处,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随即,另有一人从门里踱了出来。
仙草童子见了,立刻悄声说:“啊!我认得景夫人旁侧那人!”
“喔?”仙豆芽瞥着那道身影,轻蔑道,“那是何人,穿得毫不起眼……竟还敢与景夫人说话?若石头人在,定是早早将他逐出府去了!”
“我认得他的,他是景夫人卧房里的神仙!半夜时候出现过的!”仙草童子指着越百川道。
仙豆芽闻言,噎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道君:口胡!我这是穿得朴素!是素雅大方懂不!龙公子(淡定看):跟龙族的雍容华贵比,你也只剩素净了。
不动声色的较量
作者有话要说:12点的时候JJ抽了……看不到登陆框,无法更文,瀑布汗。现在貌似好了……来贴文~
却说此时,景善若先行出了大厅,再转首回去,看看跟在后边的越百川。
“到这里,也算是无人僻静处了。”她微笑道,“神仙,邀我出来,究竟是要谈何事?”
越百川跟上前来,道:“并无它事。只是希望,仙家与龙族和谈之时,景夫人暂且回避,莫要列席。”
“嗯,此事并不同我相干,能不参与,自然是最好。”景善若点头。
“借用贵宝地,还鸠占鹊巢,实在委屈景夫人了。”
“神仙客套。”景善若轻笑,“仙家与龙族双方对我皆有诸多帮助,如今能有一个和谈的机会,实在太好了。能尽一份绵薄之力,我欢喜尚且不及呢,哪里会觉着委屈?”
越百川释然地点点头,转眼望向廊外。
景善若又道:“对了,仙豆芽之事……”
“嗯?”越百川回首。
“多谢神仙相助。”景善若望着他说,“若没有神仙的助力,仙豆芽怕是熬不过几日的,更不用提孕化成人了。”
越百川一愣,随即转身面对景善若。
他诧异地问:“景夫人,你方才说什么?”
“……多谢神仙你相助啊?”景善若茫然地回答。
“最后一句!”
景善若恍然,笑道:“哦、原来神仙还不知呢?仙豆芽已孕化出孩童模样。不仅如此,玄洲太玄仙都的老神仙……落款为真公的那位,还将他看上了——再过两三天,便要来领徒弟的!”
越百川似是受到不小的震撼,惊疑道:“怎有可能?那物如何能生成人形……”
他的反应古怪,景善若见了,不免生疑。
她不解地看向越百川:“神仙?难道不是你帮的这个忙?”
“这——”越百川定了定神,将视线移开,模棱两可地摇摇头说,“——本道君是指,虽有施以救治,可仅是续命而已,哪能教其孕化出人形来?其中定有差错。”
“原来是说这事?”
景善若放下心来,便告诉越百川,说那位老仙人为了保证仙豆芽的存活,又往其叶片上注入了一记仙药,应是名为仙露之类的东西吧。
“或许神仙的救治,与那仙露相辅相成,最终使仙豆芽大难不死得了后福,孕生出人形来了?”景善若笑吟吟地说,“神仙,你是不知,那仙豆芽刚刚生出来的时候,是包在瑞莲里的,抱出来才这么小一团……”她低首比划着。
越百川的脸色不太妙。
在景善若绘声绘色形容仙豆芽的时候,他不知正想着什么事儿,视线飘向远处。
景善若抬头看他,发觉他难得地走神了。
“神仙?”话音未落,她突然感到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扑了上来,啪,环着她的腰,抱了个结结实实。
“景夫人——”
这个脆脆嫩嫩的声音是谁,怎么似乎完全没听过?
景善若惊讶地低头看自己腰后,竟然见到仙豆芽睁着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自己,那嘴唇嘟起,颇有撒娇的意味。
挺可爱的……
——等等!
仙豆芽?
撒娇?
这两个词曾经组合成功过么?压根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啊!
“豆、豆芽?”景善若不敢相信地低声问着,同时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奇怪,不烫手啊?
此时仙草童子也唰地一下从走廊下面钻了出来,大叫:“啊!兄长好狡猾!你自个儿都说我年纪不小了,不可以教景夫人抱的!”说着,便手脚齐用,爬上走廊,扒住仙豆芽的衣服,想把对方拽下来。
越百川退了半步,侧首看景善若背后的那小孩。
他向景善若求证:“这便是仙豆芽?”
景善若点头,有些尴尬地“解开”仙豆芽的一双爪子,转身蹲下,正视着仙豆芽,同他说话:“豆芽,你怎么到前面来了?”
“我来不得么?”仙豆芽委委屈屈地问,同时还偷眼瞧瞧越百川。
越百川也正越过景善若,瞪着仙豆芽看。
两人视线相触,不约而同地微微眯眼,下眼睑抽了抽。
仙草童子还在着急,嚷道:“兄长快走啊,被神仙发现了啦!”
仙豆芽抽出一只手,把仙草往旁边推了推,呵斥道:“小草,别吵闹。”
后者立刻噤声。
越百川则抱起手,对景善若说:“仙童怎会到大厅附近来,若是惊扰到龙族,受了伤……景夫人你也会心疼的吧?”
景善若敷衍地笑笑,并没有回头,只问仙豆芽说:“豆芽,阿梅呢?她为何不与你二人在一处?”
“听说神仙和神龙逞霸道,征用了景府来谈判,阿梅姐担心景夫人你的安全,就自个儿到前边来了。”仙豆芽眼也不眨地说,“我见她一直未归,只好带了小草来看看呗!”
景善若道:“原来如此,阿梅定是被挡在中途了。”
“……哼!”越百川在她身后,突然含义莫名地哼了一声,瞥着仙豆芽。
趁景善若在替自己掸去衣裳上的灰土,仙豆芽仰头直视越百川,挑衅地做了个大鬼脸。
越百川额头上顿时有青筋冒起。
他转头揉了揉太阳穴,出言催促道:“景夫人,赶紧派人将小鬼送回居处罢!龙族怕是快到了。”
“好的。”景善若没发觉双方之间暗潮汹涌,她又倾身替仙草理了一下鞋子上的小绒球,便牵起两个小孩的手,“……那我也先行回避罢,正好送他俩过去。”
越百川马着脸嗯了一声,负手。
他想想,又觉着不对味,遂扭头:“且慢,景夫人!你何必同去?遣人送走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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