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酒菜上齐,只听楼下纪掌柜大声宣布,“诸位客官,今日敝店新张,为感谢各位的光临,特准备了小小节目为各位助兴,各位请慢用。”
紧接着,一片丝竹之声缓缓响起,演奏的是一首《烟花三月》,曲调悠扬,缠绵婉转。一曲将毕,忽然,管弦一变,一首《桃花朵朵开》跟着奏来。
我和小芳,对着静子一竖大姆指,眼神中满是激赏之色。真难为她想得出,居然可以把两首曲风完全不同的曲子,结合得如此的完美。演奏完毕,大堂之中响起掌声与喝彩一片。
“这曲儿真好听,以前从没听过,你们在哪找到的。”胤祥意犹未尽的问。
小芳指了指静子,骄傲的说,“这曲子是静柔自己编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啊”,胤祥和胤祯一起大呼。“静柔,认识你这些日子了,竟不知你有如此高才,失敬失敬啊!”
静子见十三、十四不住的夸她,不好意思起来,转移话题道,“大家别光坐着,尝尝菜的味道怎么样?多给点意见啊!”
“对对对,快吃吧,这个可是咱们的招牌菜哟!”我指着‘沸腾鱼’和‘三杯鸡’向大伙隆重推荐。
十阿哥当先夹了块鱼,大嚼起来,“咦,这鱼又麻又辣,真有味。刺也少,不错不错!你们是怎么弄的。”
“呵呵呵,好吃呀你就多吃点,这个做法嘛,却不能告诉你。我还指着它挣银子呢!”
“哈哈哈……”大家见了我的财迷样都乐了起来。十阿哥见我不肯告诉他做法,也不以为忤,“那我以后常来给你捧场得了。”
见他性子直率,也不以势压人,我很是喜欢,便说:“十阿哥,谢谢你肯赏光,一会儿,我送你张贵宾卡,以后你来吃饭都可以享受八折优惠,如何?”
还没等他回答,十四就开始嚷嚷,“不公平,不公平。我和十三哥给你们出了多少力,才得了张贵宾卡。十哥刚来,什么也没干,就得了一张。”
小芳坐在他旁边,见他找我麻烦,端起酒杯,笑盈盈的对他说:“十四阿哥,为了感谢这段日子你对我们的鼎力相助,我敬你!”
面对小芳的如花笑颜,胤祯想也没想;便一口饮干了面前的酒。
静子也端起杯子,向舜安颜举了举,“舜大哥,谢字我就不说了,敬你!”
我也忙举起酒杯来敬十三,“十三阿哥,谢谢你;多日来为我们费心。”
十阿哥见我们几个开始喝上了,叫道,“你们别敬来敬去的,忒别扭。不如咱们来行酒令,输了的罚酒。”
小芳兴致勃勃地站起来说,“好啊,我们就来行个‘小青蛙’的令吧。”看她一付眉飞色舞的样,想起以前我们三个去泡吧,每次都是她闹得最欢。今天逮到这个机会,定是不会放过了。
“什么是青蛙令,怎么从没听说过。”十四好奇的问小芳。
“这个可简单了,最适合人多玩。从我开始,我说,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卟嗵一声跳下水。”“你接着说,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卟嗵卟嗵跳下水。”“胤祥接着你依此类推,说错的罚酒。”
“有意思啊,就行这个令。”十阿哥第一个赞成。
看九阿哥和舜安颜都不反对,小芳又说,“从我开始,接着是洛瑶、静柔、舜大哥、九、十爷、胤祥;最后是胤祯。”
第一轮在老十那出了错,他爽快的自罚一杯,又嚷着再来。第二轮在舜安颜这出了错,第三轮十四出了错。待得N轮之后,在坐的除了九阿哥没被罚过,我、小芳和静子也都喝了好几杯了,老十和十四更是开始大着舌头说话了。
这一轮刚开始,静子就说错了数。我看她面如桃花,刚想开口帮她,就见两只手同时伸到她面前,“我帮你喝”。“我帮你”。
两只手的主人正是一直没被罚过的胤禟和舜安颜。静子笑笑,甩甩头说,“不用,我还行,待会真醉了,再请你们帮忙吧。”
等她喝完,胤禟夹起些脆笋放进她碗里,眼望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吃些菜吧。”
“多谢”。静子两颊上的桃花,此时开得更艳了。
当我们大家摇摇晃晃地走出‘山海楼’,我牵着静子和小芳,正欲往马车边走。只听九阿哥不急不徐的说,“现下时辰不早了,十三弟、十四弟你们快些回去吧,宫里怕是要下匙了。回去记得让人弄两碗醒酒汤喝了。舜安颜,你带令妹也早些回去休息。我和十弟顺路送董鄂姑娘和完颜姑娘吧。”
我正想抗议,舜安颜一拉我向胤禟他们抱拳道,“如此就有劳两位阿哥了,我们先告辞了。”
坐上马车我忍不住抱怨,“三哥,干嘛让九阿哥他们送静柔和小芳回家!”
“他们顺路。”
“切,顺不顺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九阿哥对静子别有企图。”顿了下,我见舜安颜侧头不语,“三哥,你喜欢静子对不对?”
舜安颜没料道,我会如此直接的问他,一时间窘得俊脸通红。半晌,叹了口气道,“静柔人长得美,心地善良,才情卓越。我不敢奢望其实,只盼能常常见到她,和她说说话,就已经很高兴了!”
我挪近身子;拍着他的肩膀,鼓励说:“三哥,你可别妄自菲薄,你的优点多得我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再说了,妹子我会帮你的!”
舜安颜看我一付‘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样,展颜一笑道,“好洛儿,那我可就指望你了。”
“嗯,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圣诞
‘山海楼’重新开张一个月了,生意比我预想的还要好,每天看着纪先生差人送来的帐本,小小的成就感开始在心中漫延。看来,我这个21世纪的投资大师,在300年前的清朝也是有用武之地的。
自从那天‘山海楼’回来后,我就一直在筹划,怎么给舜安颜和静子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是打那天之后,舜安颜就一天比一天忙,总是早出晚归的。偶尔在老太君那见过两次,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我看他也是满脸的疲惫,心想,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等他忙完这段再说吧。
和往常一样,午饭后我坐在南窗下的书桌旁准备练字。看着小半书桌的太阳,才发现夏已去,秋正尽,冬方到。正想着写几句诗来伤春悲秋一下,巧月打起帘子进来,“小姐,十三爷、十四爷来看您了。”
话音刚落,两个矫健的身影已经闪进屋来。我吩咐巧月,“给二位爷上茶。”
胤祥踱到书桌旁,拿起我才写的几个字看了看,笑着说,“几日不见,洛儿的字又进益了。”
“今天你们怎么得空来看我,不用上课吗?”
胤祯一挑剑眉,“这两天皇阿玛正忙着接见蒙古来的王爷,对我们盯得没那么紧,所以就溜出来了。 唉,洛儿,今儿怎么没见宁芳她们呀?”
“哦,敢情不是来看我的。你们想见宁芳就该去尚书府,想见静柔呢就该去将军府。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十四被我一顿抢白,忙着解释说,“我们真是专门来看你的,刚才不过是顺便问问。呵呵!”
“这就奇了,连你们俩个都能溜出宫来玩,为什么我三哥整天的忙个没完,像个总理大臣似的。”
胤祥接过巧月递过的茶,拿着杯盖子,慢慢的撇着茶沫子,“舜安颜原是我八哥的伴读,现在八哥开始帮着皇阿玛办差,自然走哪都带着他,所以就会比较忙。”
胤祯一听提起他八哥可来劲了,靠过来对我说,“能得八哥青眼有加,也证明舜安颜却实是个人才。我倒盼着能和八哥一起办差呢。”看来这历史上说的八贤王可真不是盖的,现在就让十四对他如此崇拜。
“咱们好久没去‘山海楼’了,可巧明儿下了早课没事,不如一起去坐坐吧。”胤祥征求着我的意见。
“好啊,我也好久没出门了,怪闷的。”
胤祯见我答应了,顿时眉开眼笑,“那明儿晌午后,我们来接你,再叫上宁芳和静柔。”
我白他一眼,“不用你们来接,我叫上她们直接去‘山海楼’等你们。”
送走了哥俩,我让巧月给静子和小芳送信,约她们明天一早去圣若瑟教堂看杨昭兄妹,再去‘山海楼’吃饭。
北京的冬天真是无与伦比。虽还只是初冬时节,可凛冽的大风就已经将我引已为荣的长发吹得面目全非了。看着街上随风舞动的落叶,不由起陈毅元帅的一句诗“隆冬到来时,百花即已绝。”
踏进教堂,就看见利博明正领着杨昭和双儿在布置一颗锯了半截的松树,原来,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实在是惊喜啊!没想到在三百年前的清朝也能见到圣诞树。我们三人立即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帮忙布置起圣诞树来。
弄好圣诞树,利博明交待杨昭第二天要准备的东西,杨昭认真的拿笔一一记录。我很好奇,“杨昭,你上过学堂吗?”
“没有,只是小时候跟爹认过几年字而已。”
“那你可愿意学做生意?”
“洛瑶姐,我愿意。”
“那好,明天你去‘山海楼’找纪先生吧,就说我让你去的。”
“洛瑶姐,我能不能带上双儿啊,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
“行啊。可到了山海楼,你们一切得听纪先生安排。”
他转身跑开去找双儿,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我招呼静子和小芳去找约瑟夫神父。
约瑟夫神父是位虔诚的基督教徒,为人也比较灵活,见到我们来,非常开心。当我提出想借本英文字典的时候,他非常惊讶,问我们是否会说英语,我们三个只是微笑并不回答。他到里面翻箱倒柜了好一会,拿着两本书出来递给我。我看上面一本是《英语字典》,下面的居然是本《圣经》,不禁莞尔。
神父认真的对我们说,“美丽的小姐们,你们应该好好的看看这本书。”
静子从我手里接过《圣经》翻了一下,递给小芳,微笑着对约瑟夫说,“神父,这本书我以前就看过。我很向往里面描写的伊甸园,不知道您侍奉主这么久了,有没有见过呢?”
“其实,那条蛇也蛮可爱的,没有它,哪有人类的文明与智慧呢!”小芳说完,看着神父塞得下一只鸡蛋的嘴,无辜的眨着眼睛。
好一会,神父才恢复了正常,激动地对我们说,“如果大清朝上下,人人都能象你们这样,勇于接受新的事物,听从主的招唤,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神父,我不想亵渎你的信仰,我很尊重它。”
“我知道上帝给欧洲大陆带来了秩序和文明;可我也知道十字军血洗耶路撒冷。在你们眼里,我们东方民族是等待天主救赎的野蛮人;而在我们看来,你们是蛮夷。这就是文化间的差异,我们之间缺乏沟通和理解。”
“你们现在的皇帝路易十四是位了不起的君主,可相比大清国而言,法兰西不过只相当于我们的一个省。而我们的皇帝,每天治理着相当于二十三个法兰西的泱泱大国,仍能保证天下大多数百姓衣食无忧。且不论他平三藩、收台湾、征葛尔丹,光是永不加赋这一条,古往今来,就没有几朝天子办得到。”我一口气发表完演说,看着目瞪口呆的约瑟夫,对静子和小芳微微一笑。
也许,是因为我学经济出身的原因,我心里一直对后世称颂康熙“千古一帝”的说法,颇不以为然。
首先,我国的资本主义早在明朝中期已经萌芽,到康熙初年开始逐渐滋长,而康熙执政期间却“重农轻商”,对工场手工业不是大力扶持而是严加限制。对外贸易上又是闭关锁国。平台湾后,外贸仍只许在宁波、漳州、澳门及云台山四处进行,不但必须经由官商开设的公行,还严格限制进出口商品的当数量及种类。正是这种种限制,使得诞生时间并不比欧洲大陆晚多少的资本主义萌芽,萌来萌去却总长不大。
其次,康熙在位期间固步自封,无视科学技术的进步和教育的更新。而正是这两点,是近代资本主义得以富强的关键。康熙本人虽然学过一些西方文字和数理化,也任用过一些传教士做官,但他并非真的对科学感兴趣,只是为了当摆设。汤若望、南怀仁的天文历法是精确,也只用于从事宫廷迷信活动;南怀仁造出的西洋火炮虽受到康熙的称赞,也是既未推广于军中,更未引起对军火工业的重视。
正是由于以上种种,导致清朝末期,勉为其难兴办起来的工商业,却是落伍已久。让中国成为世界列强眼中的‘肥肉’,并最终沦为殖民地。
不过,眼下在这法国人面前,我却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所以,还是要大大地表扬一下老康同志的。
静子十分诚恳的对约瑟夫说,“神父,我知道法兰西是个十分美丽的国家,那里的人民很热情,还有美味的奶酪和香醇的葡萄酒,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去看一看。”
“哦,三位小姐,你们很美丽,很聪明,也很博学,仁慈的主会赐福于你们!”说完神父向我们张开双臂。
我们三个依次上前与他拥抱了一下,并对他说:“Ma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
我拿着书和静子小芳正准备离开。一转身,撞到一个人。顾不得掉在地上的书,我急忙问道,“老伯伯,对不起,您没事吧?”被我撞到的人四十多岁,一身紫色镶银边的长袍,儒雅中透着英气,眼神中流露出睿智。犹其让人不能忽视的,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不碍事。小姑娘这些书是你的?”老伯捡起书边翻边问我。
“是啊,谢谢您。”我接过他递来的书。目光透过老伯的肩膀,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青人。左边一个二十四、五的年级,面如冠玉,只上那目光象一张看不见的冰网,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右边一个二十出头,一身月白的长袍穿在他身上让人一见忘俗。见鬼,这家伙居然在对我微笑。
古龙先生曾在《绝代双骄》中这样描写,“武林中,没有哪个英雄能抵挡得住大侠燕南天的轻轻一剑,江湖上,没有哪个少女能够抵挡玉郎江枫的微微一笑。”我想,我已经见到古龙先生描写的表情了。
呃呃呃!求求你,不要再笑了,我的口水要流出来了!!!
老伯大约是发现了我们的花痴表情,主动自我介绍起来,“三位姑娘,老夫姓龙,这两个是犬子。”
我赶忙收起口水说:“您是来找约瑟夫神父的吧。既然您没事,我们就先告辞了。”也不等他回答,拉着静子和小芳冲出教堂。
(待洛瑶三人的身影从教堂消失后,姓龙的中年人吩咐道,“乌尔泰,去查查,刚才那三个女孩是谁家姑娘。”“喳,老爷。”不知从哪冒出个魁梧大汉,领命而去。)
我们到‘山海楼’时,十三、十四已经喝完两壶茶了,正等得不耐烦。看到我们进来,两人的脸色立刻是阴转多云。
胤祯满眼尽是欣赏的对小芳说,“你今儿打扮得可真漂亮!”
小芳跳到他面前,一个旋身,“真的吗?这可是静柔设计的,我们三个今儿是头回穿。你们可有眼福了。”
我们三人今天穿的长裙是经过静子改良设计的,既不象传统旗袍那样肥大,又不象汉式裙褂那样繁锁。样式简捷,却很能突显少女婀娜的身姿。小芳的是一身粉红,静子的是一身嫩黄,我则是一身天蓝。
纪掌柜进来向我汇报这一段时间酒楼的经营情况,我顺便向他交待了杨昭兄妹的事。
例行公事完毕,我便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