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大哥,你是不知道,那姓秦的真不是个东西。”
常子邺攥紧拳头,愤恨的在空中挥舞着。
“你是说秦廷玉?”荀冉眉头微蹙,他似乎能够感受到秦廷玉对自己有一股隐隐的敌意。他当时拒绝入太常寺任职,自那时起此人似乎就对自己怀恨在心。只是囿于太子的面子,秦廷玉不敢把事情挑到明面上罢了,但若真让他抓住什么把柄,少年不确定他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就是他!我辛辛苦苦去平康坊和人家谈生意,谈的差不多了这厮一句话便把我给顶了回去,真是气煞人也!”
常子邺咬牙道:“我常家在长安城还从没有这么吃亏过,若不是念着他是个四品朝廷命官,我真想一拳打过去。。。。。。”
嘶。
荀冉还是太高估秦廷玉的素质了。
这秦廷玉竟然不惜公开撕破脸皮,与自己决裂。
思忖了片刻,荀冉问道:“他的理由是什么?”
常子邺摆了摆手:“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用不合朝廷规制这样的借口搪塞一番。”
荀冉心中一沉。
将太乐署吏员借调到北里赚外快这种事情看上去十分合理,但是他忘记最重要的一环——礼制。礼制这种东西虽然是死的,但全在人一张口如何解释,上官说你合乎礼制你便是合乎礼制。若是上官存心和你过意不去,那结果自然会是不合礼制。
“如此,倒是有些难办了。”
常子邺一拳砸向书案道:“荀大哥你给句话,要不要兄弟我派人把他揍一顿给荀大哥你出出气。”
荀冉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他前脚刚跟我翻脸,你后脚便让家仆把他打了,他岂会善罢甘休?”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那厮如此嚣张跋扈吗?要不然荀大哥你去跟太子殿下说道说道,让他把你调回东宫算了。东宫的官职虽然闲散了一些,但却不用跟这样的烂人打交道,倒也是自在。”
常子邺说的荀冉不是没有想过,他本是想再等一段时间看看,不曾想对方与自己决裂的竟然会这么快。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倒是有些左右为难了。毕竟这太乐署令的官职是皇帝陛下亲封的,他这上任没有多久就要辞官,皇帝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但若是不辞官,有这么一个心胸比针鼻还小的上司不停给自己穿小鞋,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此事容我再想一想。对了,齐国公那里不会为难你吧?”
常子邺一挥手道:“荀大哥,阿爷那里你不用担心。自从我入了禁军,他对我态度好了不少。只要我不提什么蛮横的要求,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这件事,你早些拿个主意,我也好早作谋划。”
“你可不要做傻事啊。”荀冉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常子邺,轻叹道:“日子总要一天天的过,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这样吧,我明天去东宫一趟,问问太子殿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常子邺不甘的说道:“眼下看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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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熹微。
一番梳洗过后,荀冉换了朝服便乘马车前往东宫。
马车在大街上疾驰,荀冉思考着如何向太子奏明此事。
荀冉出自东宫,这是无论如何都磨灭不掉的,故而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打上东宫的烙印。这件事由太子直接出面干预肯定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是委婉的让秦廷玉知道太子的意思,自己知难而退。
转过一个街角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荀冉险些跌出车去,稍稍坐定后他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只见一队衙役立在马车旁。
“本官乃太乐署令,你们拦下本官车架所谓何事?”
那为首衙役陪着笑脸道:“荀大人,昨夜崇仁坊发生了一桩命案,京兆尹大人命小的追查。那夜所有参加中书令大人寿宴的人,小的都得一一查问,还请您见谅。”
“哦?”荀冉心情稍好了一些:“你且说来。”
那衙役点了点头:“荀大人是这样的,那夜寿宴结束后,太常寺卿秦大人乘坐马车回府,却在路上被刺客刺杀。”
“你说什么,太常寺卿被人刺杀!”
荀冉深吸了一口气,强自使自己镇静下来。
“是啊,小的们也是今天早上才在路边排水渠找到秦大人的尸身的。看样子是被人用弩机射杀,死状极为可怖。”
衙役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可是蹊跷的很,还希望荀大人能够配合我们。”
荀冉点了点头:“本官知道了,本官这便和你们去京兆府。”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现在倒比这衙役更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射杀了当朝太常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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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紫宸殿偏殿。
绿萝拦在大门前,凄声道:“公主殿下,您不能出去啊。太医说过您现在身子虚弱,不能出宫。”
“绿萝,你不要拦着我。”
李仙惠怨声道:“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终于明白自己想要些什么。如果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绿萝猛然摇头:“不行的,陛下有旨意,这些日子您不能踏出紫宸殿一步。若是您违背了旨意,肯定会受到责罚的。”
李仙惠苦笑道:“我现在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责罚?倒是你,若是因为我受了责罚,我心里也会有些过意不去。”
“奴婢不怕责罚,奴婢是担心公主啊。何况,何况荀大人现在。。。。。。”
“他怎么了?”
李仙惠柳眉一挑:“绿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绿萝向后退了一步:“公主您真的不要再问了,这件事情,奴婢真的不能说啊。”
“他出事了,他出事了对不对?”李仙惠急道:“快告诉我啊。”
绿萝哭丧着脸喃喃道:“荀大人被人抓到京兆府了!”
这消息对于李仙惠如同一道晴天霹雳。
她犹豫了片刻,便换上了一件鹅黄色宫装襦裙。
“快随我去京兆府。”
绿萝哭丧着脸道:“公主,若是陛下发现了,那可该如何是好啊。”
李仙惠大病初愈,按照太医的吩咐不能下床走动太长时间。她这番出宫,若是被皇帝知道,必定会带来雷霆暴怒。
李仙惠却是摇了摇头:“若是荀冉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想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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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纯阳报恩()
京兆府中,卢仲臣满面愁容。
前些日子忙完大朝会,好不容易清净了片刻,这几日又闹出了这许多幺蛾子。
纯阳公主遇刺,偏偏这凶手还是自己的族侄。虽然天子并未降罪于他,但他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柄长剑,寒森入骨再难入眠。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皇帝陛下此举是何意?
昨夜太常寺丞卿秦廷玉被人杀害,更是让他懊恼不已。大唐如今正逢盛世,但就是在这样一个盛世,堂堂朝廷命官接连被人刺杀。不论如何,他这个长安城的父母官都逃不了干系。
这件事他若不能给朝廷交出一个满意的结果,不用御史弹劾,这个京兆尹他自己都没脸做下去了。
唉,当父母官难,在长安当父母官更是难上加难。
“府君大人,干脆把那小子下到狱中,让小的提审一番?”一个衙役谄媚的冲卢仲臣笑道:“以大人的威名想要让他说出事情的经过,实在太容易了。那小子与太常寺卿素有嫌隙,这在长安城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更何况,之前那小子托常家小公爷去平康坊谈事与秦大人起了争执,气急之下买凶杀人,怎么看都十分合理。”
他见卢仲臣愁眉不展,邀功心切便有了这番说辞,但不曾想卢仲臣对他斥骂道:“什么时候本官断案子要你来教了。且不说这事情与荀大人有没有关系,便真的与他有关,本官也得顾念大局,岂能似尔说的随意提审朝廷命官。”
“是,小的愚钝,没有考虑周全。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他不住抽着自己嘴巴,不多时的工夫嘴角便溢出了血丝。
“够了!”卢仲臣烦闷不已,大手一挥:“你还嫌本官的烦心事不够多吗?”
他惨然笑道;“这是老天爷在捉弄我啊,也罢,本官便去与荀大人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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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冉闭目凝思,默然不语。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的他都来不及思考。这件事究竟是谁行得凶,又为何会将事情嫁祸到自己头上?
朝廷势力错综复杂,若是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最可怕的是,这些人还在暗处,他们看的清自己,自己却看不见他们。
正自沉思间,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京兆尹卢仲臣背负双手,沉沉走入屋内。
“我与荀大人有要事相谈,书房三十步之内不容人靠近。”
到底是长安城的父母官,卢仲臣说话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让人下意识的想去服从。
京兆府的仆从自是点头称是,随手带上了房门。
“荀大人,若有失礼的地方,卢某在此赔罪了。”
卢仲臣冲荀冉拱了拱手算作致歉。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要说荀冉心中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但对方的态度至少让少年的心绪没有那么烦躁杂乱了。
“无妨,既然发生了命案,卢大人作为长安城父母官自然有权调查。不过那夜参加中书令大人寿宴的同僚不在少数,荀某好奇为何卢大人偏偏怀疑荀某。”
荀冉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这种时候意气用事完全是在起反作用。
“实不相瞒,本官也不知道这件事是谁人所作,不过本官列出了一个名单,名单上的人或多或少与秦大人都有嫌隙,因而我认为这些人最有可能行凶。”
尽管卢仲臣说的很委婉,但荀冉却听出了话外之意。
“卢大人的意思是,荀某便在这名单之中,顺位还可能很靠前?”
卢仲臣点了点头。
“卢大人一定是认为我与秦大人起了嫌隙是因为太乐署的政事。”
卢仲臣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荀冉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瞒卢大人,事实上我与秦大人交恶应该早在此之前。当初陛下吩咐各位王爷准备乐舞以献国宴,荀某被太子殿下选中,遂一心钻研乐舞,最终排出了弗拉明戈。”
卢仲臣点了点头:“这事情满朝上下皆知,可又和荀大人交恶太常寺卿有何关系?”
才华这个东西有时是把双刃剑,他固然能带给你无限荣光,但有时候却会在你最无防备的时候狠狠捅你一刀。
“秦大人看重荀某的才华,曾专门拜访荀某,希望荀某能够入太常寺与他共事。不过荀某当是一心辅佐太子殿下,便婉言谢绝了。之后的事情想必卢大人都知道了,陛下天恩,对荀某封爵拜官,荀某也一夜之间成为了太乐署令。”
卢仲臣混迹官场多年,自然十分清楚官场上的明争暗斗。毕竟要想往上爬就要将更多的人挤下去,义气相投的同窗好友尚能反目,更不用说起了嫌隙的仇人了。卢仲臣与秦廷玉同朝为官多年,对秦廷玉的为人还是很了解的。在他看来,秦廷玉属于那种典型的伪君子。
在人前,秦廷玉会表现的极为大度,以上古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对同僚和下属都很和善。但在人后,他却会变成另一幅样子。事实上,秦廷玉是个睚呲必报的人,谁若是负过他,必定会被他视为掌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荀冉官拜太乐署令,秦廷玉作为顶头上司自然不会让他快活,二人的争执不可避免。
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迅疾的生根发芽,及至生若藤蔓将人紧紧裹住,直至窒息身亡。
“若是如此,本官倒是明白了。”卢仲臣叹了一口气:“但这只能说明秦大人有意刁难荀大人,却不能洗净荀大人的嫌疑啊。”
对于卢仲臣的话,荀冉并不感到惊讶。
“卢大人,荀某说出个中缘由并不是为了洗清什么。荀某坚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荀某相信卢大人一定会给荀某一个交代,将真凶捉拿归案。”
荀冉异常的平静让卢仲臣迫为惊奇。
少年此番的镇静绝不像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样的人,若是能够进入六部,用不了几年就会平布青云。
卢仲臣轻叹道:“卢某会尽力查案,争取早日还荀大人一个清白,还请荀大人在府中稍住几日。”
“如此,便叨扰了。”
荀冉拱了拱手,面容不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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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皇帝问责()
大明宫,紫宸殿。
御案之上堆满了奏疏,大唐天子李显揉了揉额头,轻声吩咐道:“怀忠,这些奏疏朕都批复过了,你拿去吧。”
李怀忠小心翼翼的捧起厚厚一摞奏疏,交给了侍候在旁的一名小内侍。这些奏疏会以最快的速度经由官道送到大唐各州县,指导各州刺史、县令赈灾、收税等诸多事宜。
“陛下,朝政固然重要,您也要多注意些身子啊。您是万金之体,大唐百姓的福祉都系挂在您身上呐。”
李怀忠在李显还在做太子时便侍候左右,在他看来皇帝就是天,代表了大唐的法度。
“满朝文武,真正能替朕分忧的又有几个?这些事情朕不去做,便真的没有人去做了。”李显苦笑一声,神情颇是无奈。作为九五至尊的天子,他绝不能在朝臣门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疲倦和懦弱,但在李怀忠这样的家臣面前,他总会不经意的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陛下!”
李显轻咳了一声道:“江淮决堤一事朕已有了决断,县令王方玩忽职守,斩立决。刺史刘瑜督查不力,流放岭南。”
李怀忠点了点头:“奴子遵旨,奴子这便前往中书省,令其草拟诏书。若是不出意外,明日门下省便可审议。”
“下去吧。”李显阖上双眼,静静的靠在龙椅上。
李怀忠冲皇帝又行了一礼,恭敬的退出了大殿。他方出大殿便见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紫宸殿台基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个样子。”李怀忠厌恶的挥了挥衣袖:“陛下好不容易小憩了一会,你恁的如此莽撞。若是扰了陛下清休。你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阿翁,小的也是没有办法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她方才出宫了。”
李怀忠神色一厉:“公主?哪个公主?”
侍卫抖若筛糠,嘴唇开开合合,终是颤声道:“是纯阳公主殿下。”
李怀忠只觉得一阵眩晕。
是啊,纯阳公主大病初愈,一直便住在这紫宸偏殿中。
他一把甩开上前搀扶的侍卫,惨笑道:“陛下养你有什么用!”
“调集左右龙武军、金吾卫,便是将长安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公主殿下。”
李怀忠深吸了一口气,陛下那里现在是绝对不能说的。
眼下也只能瞒一时是一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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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夜,对于荀冉来说有些漫长。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少年还没有时间好好审视一番自己。老实讲,他不是一个适合混迹朝堂的人。毕竟要想在朝堂之上混的风生水起,最重要的素质便是厚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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