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突厥人更是疯狂,全都往高长恭那边冲。万军之中,他一身银盔银甲,本就十分耀眼,而容貌更是出奇地俊美,谁都不会认错。
高长恭与顾欢背靠着背,一柄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将扑到近前的敌人纷纷砍死。那些突厥人却都没有退缩,仍然举刀冲上前来,都想抢得这个头功。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然听到左右两边响起急骤的战鼓声,然后便是万马奔腾,呐喊声如雷鸣般响起,迅速向这边接近。
很快,便见自北而来的大军全是周国军队的装束,无数飘扬的军旗上都写着“周”字。当先一杆大旗上却没有字,而是绘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飞龙。那是皇帝的象征。
自南而来的另一支铁骑全是齐国兵马,飞扬的旗帜上写着“齐”字,最前面的帅旗上有个大大的“顾”字。
佗钵可汗对齐国军队的出现并不意外,一看那“顾”字旗便知这是南路的那支齐军,自己派出的军队显然没有阻截住他。他本来对这支军队并不在意。关仲强告诉他,齐国的这支左路军只有五万人,而他带着十万大军,自信就算放他过来,两军对垒,也足以消灭他。
可是,另一支大军却让他惊愕难言。那是周国皇帝亲率的军队,突然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敌是友,让他难以分辨。
片刻之间,左右两支大军便已冲到近前,阵势一变,万箭齐发。三轮箭雨后,趁突厥军中大乱,两军以三面合围之势,直扑进突厥营中,猛砍狂杀。
佗钵可汗这才如梦初醒,大声叫道:“快快迎战!”自己却赶紧上马,让几个特勤率护卫跟着,准备逃之夭夭。
被围齐军的压力顿时减轻许多,高长恭边打边叫道:“弟兄们,援军到了,狠狠地杀啊。”
那些齐军也是心气大盛,纷纷回应:“杀。”
韩子高与宇文邕自南北两个方向奔来,都是最先杀入敌阵。两人都注意到高长恭这边的危急形势,二话不说便向这边冲杀过来。
兰陵十八骑更是心急如焚,带着一小队精锐冲过河去,从两边冲入敌阵,奋力向中间突击。
高长恭几乎有两天两夜未眠,又经过长时间的激战,身上多处带伤,失血过多,再是骁勇,此时也渐渐不支。顾欢立刻有所察觉,刀招一变,将他周围的攻势接下大半,浑然不管自己的安危。高长恭无法分心劝阻,只能多留心她那边的情况。
有两个突厥人见有机可乘,便同时抢上,刀锋将要砍到顾欢身上时,高长恭挥刀横劈,刀杆同时撞向另一边,将两个突厥人一齐击毙。如此一来,他自己却门户大开,一个突厥头目斜刺里抢上,举刀当头便劈。高长恭不及招架,只能偏头躲闪,刀锋便砍在他的盔胄上,鲜血立刻从他的额角流下。顾欢心胆俱裂,挥刀疾斩,将那个突厥人差点劈成两半。这时,她身边的突厥人猛地杀了过来。高长恭飞腿狠狠踹出,将敌人的右肩胛骨踢得粉碎。那人倒在地上翻来滚去,痛得大叫。
两人打到后来,已是苦苦支撑,身边的齐军也越来越少。顾欢仍然拼命护着高长恭,而高长恭也同样不要命地保着顾欢。
远处的宇文邕看在眼里,不禁心下赞叹,既有些感动,又有些羡慕。
韩子高杀到栗水河边,想也不想便纵马下水,向对岸冲去。
宇文邕随后赶到,也冲向河中。他的羽林军唯恐皇上有失,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呼啦啦全都下了河。
这时,兰陵十八骑已经赶到高长恭与顾欢身边,将附近的突厥兵将奋力拦住,不使他们近前。韩子高与宇文邕率精兵强将掩杀过来,很快便打得突厥人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高长恭与顾欢安全了,宇文邕与韩子高放下心来,立刻返身回去,指挥大军继续歼灭突厥军队。
战局完全逆转,突厥人抵挡不住,开始向四面溃逃。齐周各将领杀得兴起,纷纷率军追击。
这时,有人看见突厥可汗向北逃窜,立刻回报。宇文邕当即指派尉迟迥衔尾追杀,绝不能放过他。
高长恭已经脱力,再也站立不住。高震、高强抢上去扶住,慢慢将他放在地上躺着,随即为他上药,包扎伤口。顾欢坐在他身旁,也在高进的协助下裹伤。跟随他们的其他齐军也都有人照顾。齐周两军的大夫被护送过来,进谷中救治伤员。
接下来一片忙乱,顾欢和高长恭被放到担架上,送往齐军营帐。没走几步,两人就昏睡过去。
顾欢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单独躺在军帐中,有两个身穿突厥服饰的年轻姑娘在床边守着。看见她清醒了,两人都很欢喜,立刻上前问道:“将军,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过来?”说的却是地道的汉话,带着边塞地区的口音。
顾欢有些疑惑,“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姑娘说:“我们是姐妹。我叫小兰,妹妹叫娟子,是齐国恒州人。七年前,突厥人冲进我们村子,把村里的成年男子都杀了,女人和孩子都被掳到突厥来为奴。年轻一些的姑娘全都被他们糟蹋了,打仗的时候他们也把我们带在军中,供他们取乐。总算老天有眼,昨天大军打过来,那些突厥人便扔下我们逃了。我和妹妹在这里遇到了多年前从军当兵的叔父,有他作保,将军大人便让我们来侍候您。”
“哦。”顾欢这才明白,顿时很同情她们。她缓缓坐起来,温和地说:“我没事了,不用请大夫,就是有点饿,有吃的吗?”
“有有有,我去拿。”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娟子抢先跑了出去。
小兰便拿过干净的衣裳,服侍顾欢穿上。顾欢虽然身上多处受伤,但有盔甲护着,伤得不是很重,可以慢慢走动。小兰诚惶诚恐,不敢多话,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缓缓走出帐篷。
顾欢看了看四周,见尽是连绵不绝的帐篷,飘扬的都是齐国军旗,便知自己在齐军营中,心下略宽。她正要去看望高长恭,旁边却窜出两道白影,冲到她身前,围着她打转。
顾欢低下头去,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这是她在盐泽中救出来的那两只小狐狸。只见它们神完气足,皮毛雪白,漂亮极了。顾欢忍着伤痛,慢慢蹲下身去,一手抚摸一只,微笑着问:“怎么会是你们?”
不远处响起韩子高含笑的声音:“是它们带着我们,只用了一天时间便穿越盐泽,这才能够及时赶到。”
顾欢抬头看去。韩子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全是吃食,娟子双手捧着一口锅,跟在他后面,脸涨得通红。
小兰赶紧过去,从韩子高手上接过东西,与妹妹一起拿进帐中。
顾欢慢慢站起来,身子却仍然有些摇晃。韩子高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扶住她,关切地道:“你现在要多歇息。”
“嗯,没事,大概是睡多了,有些头晕。”顾欢笑了笑,随即问道,“长恭呢?他怎么样了?”
“还在睡,大夫说不妨事了。”韩子高搀扶着她走回帐篷。
两只小狐狸跟着窜进来,自顾自地跳上座椅,探头探脑地看着桌上的吃食,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顾欢不由得好笑,坐到它们旁边的椅子上,先往它们嘴里各自喂了一块肉,这才吃起来。
韩子高叫过小兰,让她们姐妹去伙房再要些生肉来喂狐狸,这才对顾欢笑道:“我听高强说,你救过它们。这两只狐狸真有灵性,还这么小,就懂得知恩图报。”
“是啊,我也没想到。”顾欢笑着说,“不过,我一向就相信,好人有好报。”
韩子高点头,“我看它们这样儿,多半是父母不在了。它们又这么喜欢跟着你,就带它们回去吧。”
“可是……”顾欢有些犹豫,“我觉得草原才是它们的家。”
“虽说如此,换个家也不见得就不好。”韩子高意味深长地说,“我就是这样,感觉现在的家比原来的家好上百倍。”
顾欢立刻被他打动,“好吧,就听你的。”
韩子高与她说笑了一会儿,这才谈到军情:“周国的尉迟迥已经杀了突厥的佗钵可汗。韦孝宽和杨坚率军攻破突厥廷帐,俘虏了佗钵可汗的妻妾儿女以及其他诸王百余人。我打算派巩昱威率三万人马向北扫荡,周国那边也会分兵一半,歼灭佗钵可汗的残余势力,不让他们死灰复燃。接下来,尔伏可汗由我们收拾,伏离可汗归周国处置。总的来说,这次两国共伐突厥,算得上是大获全胜。”
“那太好了。”顾欢很高兴,顺手又给两只眼巴巴的小狐狸喂过去一大块肉。
韩子高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愉悦地说:“看你现在这样儿,哪里有在战场上的那股狠劲?这次我们能取得决定性胜利,你们立下首功。如果不是你们拖住了佗钵可汗的主力,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击败他们,更不可能那么容易便攻破突厥廷帐。宇文邕和那些周国大将都对你们赞不绝口。只要走进谷口,看着那里的情景,每个人都会吓一大跳。抛开受伤的不说,光是死在那里的突厥兵将便有上万人。你们实在太了不起了。”
顾欢顿时红了脸,“大哥,你就不要夸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打仗嘛,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自然得奋力一搏,或有生机。若是换了你,也是一样。”
韩子高爱怜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轻声说:“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我感到很骄傲。”
顾欢心里暖洋洋的,立刻投桃报李,“有你这样一个哥哥,我也感到很骄傲。”
韩子高开心地点了点头,这才闲闲地道:“周国皇帝说了,等你们醒过来,可以上路了,便到突厥廷帐去,好商议下一步的方略。”
“哦,好。”顾欢答应着,看他没动,便道,“哎,大哥,你别光说话呀,我们一起吃。”
“嗯。”韩子高高兴地端起了碗。
吃完饭,顾欢坚持要去看望高长恭。韩子高便扶着她过去,然后挥退帐中的人,自己也体贴地离开,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高长恭仍在昏睡,全身上下有无数伤口,现在都已包扎好。顾欢出神地看着他比纸还白的脸,过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俯身吻上他没有血色的唇,低低地说:“长恭,我们都活着,真好。”
良久,高长恭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回应:“是啊,真好。”
顾欢微笑着握住他的手,不再放开。
过了两天,他们便起程前往突厥廷帐。高长恭让韩子高代笔,写好给皇帝报捷的奏疏,派信使快马送往邺城。
第四十章灭陈添加书签 外观设置 全屏阅读
华皎接到城上发出的信号,一声令下,所有船只都降下陈国的旗帜,升起齐国军旗。
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突厥廷帐已经成为草原上的大城,外有高墙,内有房舍、寺庙、宫殿,皆垒土而成,不用柱梁,风格与中原迥异。城里的王宫与大户人家也都有庭园院落,环境优美,自然成趣。黄土铺成的街道上没有树,可平民百姓的窗台上依然会有用瓦盆栽种的各种植物,在夏日里开出鲜艳的花朵,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宇文邕贵为一国之君,自然占据了突厥可汗的王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可汗的后宫留给了高长恭与顾欢。
当高长恭听说这里原是突厥的可贺敦居住的地方后,便向宇文邕提出要搬到尔伏可汗的行宫去住。突利马上便是齐国的了,尔伏可汗的行宫自然也就是齐国的。宇文邕明白其意,心里暗赞他聪明,便笑着点头同意了。
佗钵可汗的儿子阿史那庵逻温良谦恭,母亲出身也十分尊贵,按照突厥国俗,自然应当由他继位为新可汗。庵逻被俘后很快表示臣服,同时表达了对中原文化的仰慕。宇文邕与高长恭商量后,便立他为新可汗,然后要他以可汗的名义命令尔伏可汗与伏离可汗投降。
尔伏可汗此时被斛律羡、顾显、高延宗打得仓皇向北逃窜,军队散失过半,已无余力与齐军周旋,接到与自己关系亲厚的新可汗庵逻的谕旨后,便顺水推舟,向齐军投诚,同时对外发出命令,突利地区尽数归附齐国。
西部的伏离可汗却实力未损,便拒绝接受新可汗的命令,并宣布达头地区自立,成为西突厥汗国。宇文邕震怒,命宇文宪、杨坚和尉迟迥率三路大军共十二万人西征,讨伐伏离可汗。
周军出征以后,宇文邕并不提回国之事。高长恭未接到皇帝的谕旨,自然也不会擅自行动。他们就此安顿下来,悠闲自在地体验着游牧民族的风土人情。宇文邕对下面献上的美人全部拒绝,每天都会跑到尔伏可汗的行宫去,借口探望高长恭的伤情,与顾欢谈天说地,还时常带她出去逛街,买些突厥特有的奇巧玩意儿,感觉其乐融融。
高长恭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一日等顾欢回来,便不悦地说:“那宇文邕身为一国之君,应该操心国事,天天拉着你干什么?”
顾欢靠到他身上,开心地问:“怎么?吃醋了?”
高长恭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耍赖,“是啊,我吃醋,我就是吃醋。”
顾欢笑着握住他的手,一边把玩着修长的手指,一边认真地说:“长恭,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明白得很。他们喜欢我,不过是见猎心喜,就像是把女人当成收藏品,希望种类齐全,而过去从未见过我这样的女子,所以才想弄到手里。如此而已,哪里会有什么真心?我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不会犯糊涂。他们也是聪明人,审时度势,便不再强求,退一步海阔天空,从此大家做朋友,岂不是好?长恭,在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
高长恭顿感安心,心中狂喜,脸上却仍然装得悻然,“我的伤还没好,你不守着夫君,却跟别人谈笑风生,成何体统?”
其实顾欢每天都是看着军医来替他换药的,知道他身上的伤已经不碍事了,这才会放心地出门。这时听他如此说,不免觉得好笑,便转身抱住他的脖子,腻到他怀里,低低地道:“真的还没好吗?那就还是不可以亲热了?”
高长恭叹气,“你这个小妖精,真是我命中的克星。”说着,便拥着她倒在床上,热情地吻了下去。
这是他们险死还生后的第一次缠绵,都觉得异常甜蜜,也更加珍惜。
高长恭的伤势未愈,顾欢也同样有伤没好。两人的动作都很轻柔,甜美地亲吻,温柔地爱抚,缓缓地融为一体,在共同的节奏中,幸福地沉溺。
大开的窗户有微风轻轻吹入,带着淡淡的夕阳的气息。高原的夏季总是不热,室内清凉如水,十分怡人。花园里盛开着大朵大朵艳红的花,在金色的余晖中绽放出火焰一般的色彩。小小的喷水池发出潺潺的流水声,如银瓶乍破,悦耳动听。
不经允许没有人能进到院中,这里十分宁静。两人长久地亲吻,拥抱,缠绵,然后在极致的欢乐中直上云端。两人相拥着,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时刻,渐渐地沉睡过去。
当他们醒来,已是夜幕降临。高长恭惬意地伸个懒腰,一脸的满足。顾欢紧靠着他,轻轻搂着他的腰。
高长恭侧头看着她。虽然在黑暗中瞧不清楚,他却能感觉到她的快乐,如孩子一般纯净动人。他怜爱地问:“饿了吗?”
“嗯,很饿。”顾欢懒洋洋地说,“可是不想动。”
高长恭宠溺地笑道:“那就我来侍候你吧。”
他说干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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