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本是习武之人,又年轻,但床上的经验实在太少,虽勉力支撑,却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她努力呼吸着,咬着牙忍耐,即一直没有叫停。等到和士开心满意足地停下来,顾欢已是大汗淋漓,躺在那里根本动不了。
和士开搂着她,轻笑着问:“如何?还好吗?”
“嗯,还好。”顾欢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
和士开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颊,柔声说:“皇上昨日说了,今儿罢朝。左右没什么事,我们继续睡吧。我看你也累了。”
顾欢惦记着高肃,一心想离开,却开不了口,只得应道:“好。”
两人都很疲倦,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午后。
和士开欲罢不能,又抱着她求欢。
顾欢无话可说,只能顺从。
终于,和士开放开她,满意地道:“我有很多年没这么快活过了。”
顾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继续沉默。
和士开抚了抚她的脸,体贴地说:“起来吧,用了膳就送你回去。你好好歇息两天,我再派人去接你。”
“好。”顾欢答应着,慢慢撑起身来。
外面一直有人守着,随时准备侍候,和士开一声吩咐,便有香汤送上。顾欢裹上衣衫,挪过去沐浴。和士开这才看到,床巾上有数点落红,分外鲜艳。
这些年来,往他这儿送美貌姬人的官员实在太多了,全是处子,可都没有今天这般令他兴起怜惜之情。
顾欢仔细地洗干净身体,将头发梳好,穿上衣服。
和士开也在旁边的房间沐浴了,过来看她弄好没有,好带她一起去吃午饭。
顾欢站在地当间,正看着墙上的一幅对联:“旧事如天远,相思似海深。”
和士开走到她身旁,轻轻搂住她的肩,柔声道:“走吧,去用膳。”
“嗯。”顾欢跟着他走出门去,到花厅吃饭。
和士开一直对她温柔体贴,对着满桌子菜问她喜欢吃什么,然后把清淡的美味佳肴都放到她面前,又嘱她多吃一些,定要她把燕窝银耳羹喝了。
顾欢总是轻声说“谢谢”,神情沉静,不苟言笑,过去的那种活泼开朗、神采飞扬荡然无存,平时脸上总是散发出的珍珠般的光泽都黯淡了许多。
和士开举止优雅,慢慢地吃菜,喝汤,然后接过婢女递过的丝巾,擦了擦嘴角,又抹了一下手,这才微笑着说:“我想,我们之间以后用不着那么客气,又不是在官场。我叫你小欢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欢牵了牵嘴角,勉强做了个笑容。
和士开满意地点头:“我原姓素和,出生后家父便改姓和,其实我挺喜欢素和这个姓的,可惜再别人叫过。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顾欢怔了一会儿,到底叫不出口,便对他笑了笑,继续埋头喝汤。
和士开挥了挥手,将屋里的人都遣出去,这才闲闲地说:“昨日宫中晚宴,皇上高兴,说兰陵王快满二十二岁,也不小了,要他过年后便成亲。可兰陵王却说要退婚,登时惹得皇上大怒,狠狠地斥责他,说他背弃婚约,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兰陵王却不肯退让,一味争辩。还算他聪明,没说他已另有新欢,不会连累旁人。就这样,皇上下不来台,便吩咐当廷杖责,打到他答应成亲为止,可他始终咬了牙不松口。皇上怒发冲冠,亲自提了马鞭过去抽。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去,他就被活活打死了。”
顾欢这才明白事情始末,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心里不由得微微气恼。高肃也太沉不住气了,不过,他是真不想娶那位素未谋面的郑氏女,如果在皇上面前答应下来,那婚约肯定不能取消,他必得按时成亲,依他的心性,又怎么可能对不住顾欢呢?
思来想去,她只能苦笑,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如果高肃不肯谋朝篡位,就必会沿着这样的人生轨迹走下去。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全力保住他尊贵的王爵、自由的生活和生命安全,为此她愿意付出代价。想着,她抬头看着和士开,真诚地说:“多谢和大人。”
和士开双眉一挑,微笑道:“叫我素和。”
顾欢嗫嚅良久,轻叹一声,老老实实地说:“我现在叫不出来,请给我一些时间。”
“好。”和士开愉快地点头。“我喜欢你这样,一是一,二是二,在我面前表现出的是真实的自己,这很好。在官场上,我看多了尔虞我诈,两面三刀的人,实在很烦那些嘴脸。小欢,我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顾欢愣了一下,肯定地说:“我不会的。”
“那就好。来,你尝尝这个。”和士开伸手将一碟百鸟翡翠水晶虾推到她面前,温和地道。“你劝兰陵王服个软吧,去跟皇上认个错,就说昨晚喝醉了,胡言乱语,都是醉话,当不得真,他已真心悔过,愿意按皇上的意思,过完年就成亲。不然的话,以后这种事还会发生,我并不能次次都及时赶到,或者皇上怒极,我就算赶到也无济于事。”
顾欢点头:“我明白,我会尽力劝他的。”
和士开赞赏地看着她:“小欢,你识大体,顾大局,真是个好孩子,你父亲和你义父真没白疼你。”
顾欢眨了眨眼,却觉得词汇匮乏,要应付这位一直和颜悦色,骨子里却带着无穷威势的人,实在有些困难。过了好半晌,她才干巴巴地说:“和大人过奖了。”
和士开吃了一小碗饭,这才问她:“要不要我陪你回去,帮你劝劝兰陵王?”
顾欢冷静下来,迅速思索着。高肃固执,刚与她两情相悦,情意正浓,她又明确表示不愿做妾,此时要他娶亲,那确实很困难。她看着面前的人,此人虽然被外界传得如此卑鄙无耻,是古今第一大佞臣,其实是有些夸张的。他聪明伶俐,机智敏捷,外表英俊,又多才多艺,常常在轻描淡写之间便将事情的利害关系交代清楚,让人不得不按照他的意图做出选择。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时代,都必然会是成功人士,那是不得不服的。
和士开没有催促,好整以暇地吃着香喷喷的烤肉。多年来生活在酒池肉林之中,他对很多东西都已没有食欲,今天精神舒畅,也确实饿了,他觉得桌上的菜肴全都很香,吃得津津有味。很久没有过这样愉悦的时光了,他将这一切都归之于身旁的女孩。
顾欢已想明白,便道:“好,请和大人与我回去,一同劝解兰陵王爷。”
“乖孩子。”和士开见她小小年纪便能审时度势,毫无狷介之态,明明是被自己迫着求欢,却并无怨言,更不去效那无知妇人,赌那些无谓的闲气,大方磊落,沉静温和,叫人欣赏。他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也帮你喜欢的兰陵王。”
顾欢听他真的完全不介意自己喜欢别人,不由得有些意外。她看了一眼和士开,却不去追究他的心态,只微微一笑,轻声说:“多谢。”
这次她没再叫“大人”,和士开很高兴,见她已经吃好了,便叫人进来收拾,随即吩咐备车。
仍然是那辆豪华马车,和士开体贴地抱起顾欢,先将她放上去,自己才登上车辕。
两人同坐在宽敞的车厢里,听着外面唰唰的雨声和马蹄踏地的哒哒声,都没有说话。
和士开倚着软垫,闭目养神。
顾欢对着车顶出了会儿神,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卷 将军百战声名裂 第19章
下车前,和士开微笑着,柔声说:“小欢,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我的小妾郦姬留你听琴观舞,我也会这么对兰陵王说的。”
顾欢听他这么顾念自己的体面,心里还是感激的,便点了点头,轻轻地道:“多谢。”
和士开抚了抚她的脸,低声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便会明白,很多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大声疾呼,四处张扬,弄得尽人皆知,那样很危险。”
“我现在就明白。”顾欢略带苦涩地一笑。“跟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必安慰我,我没事。”
和士开看着她晶莹的脸,充满稚气却又有些成熟的神情,以及那双如黑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睛,忍不住俯过身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颊,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有些事情,你现在不会懂,以后才会明白。”
顾欢有些疑惑,却没有发问,因为车子已经停下。
和士开先下车,然后将她抱下来,体贴地道:“你去歇着吧,我去跟兰陵王谈。男人跟男人之间,有些话可以说得比较透。你一个女孩子,就别听了。”
“嗯。”顾欢没有犹豫,立刻点头答应。
和士开的年纪比她和高肃加起来都大,又在宫廷中浸淫将近二十年,经历了高演和高湛联合夺位等风波,处理这些事情来自然比他们要有经验得多。顾欢前世是集团的战略策划部负责人,可对政治上的倾轧却不怎么在行,对古代的官场更是不甚了了,最好还是让和士开来劝高肃,只怕比她的话要管用得多。
她实在很疲惫,进府后便与和士开分手,让管家带他去白云轩,自己则径直回到绿漪阁。
秋燕和春喜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等得坐立不安,一见到她,便惊喜地迎上来,关切地问:“小姐,怎么样?那人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和大人是堂堂宰相,怎么会找我一个小武官的麻烦?你们别在那儿胡思乱想,该干嘛干嘛去。我累了,你们都别吵我,让我好好睡一觉。”顾欢把两人赶出去,换上睡衣,倒头便睡。
直到暮色苍茫,她才醒过来。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她感觉好多了,还没睁眼便翻了个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随即被身体里隐隐的刺痛激得皱了皱眉,这才老实了一些,平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
高肃斜斜地倚在床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本来尽是忧郁的眼睛渐渐有了些愉悦。
顾欢立刻感觉到身边有人,便侧头看去。
屋里没点灯,光线很暗,但高肃那苍白而美丽的脸仿佛自己就能发光。顾欢把他眼中的忧思看得很清楚,便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伤得那么重,很疼吧?”
“还好。”高肃温柔地说。“在战场上受过的伤比这重多了,这个算不得什么。”
顾欢不敢乱动,怕碰到他的伤,便略带责备:“你怎么过来了?该在屋里躺着好好歇息。外面又在下雨,一层秋雨一层凉,你要受了寒怎么办?”
“我想来看看你。”高肃握紧她的手,淡淡地说。“就几步路,哪那么容易就受凉了?”
顾欢很自然地往里挪了挪,拉开被子一角:“快来躺下。”
她穿着雪白的丝绸中衣,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神情慵懒。仅仅过了两天,原本纯稚少女的圆滑线条就变得清晰鲜明,出落得水灵灵的,十分诱人。
看着眼前的人,高肃怎么也拒绝不了她的话,便起身脱掉外衫,然后躺到她身边。
他浑身是伤,仍然疼得厉害,不想多动,顾欢更不敢碰他,两人就这么并肩躺着,听着外面嘀嘀哒哒的雨声,心里便感觉很安宁,很舒服。
良久,顾欢才平静地说:“长恭,你成亲吧,别再违抗皇上的意思了。”
高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道:“我不愿意委屈你,想娶你做我的王妃。”
顾欢轻轻叹了口气:“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形势比人强,何必为了一个名份拿命去拼?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下你先答应着。如果娶了她,能换得长久的太平日子,那也是值得的。”
高肃又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问:“你仍然坚持不肯嫁给我?”
顾欢轻叹:“长恭,我父亲不会答应我给别人做妾,我义父也不会肯的。”
高肃苦笑:“有时候真想不顾一切,大不了一个死字。”
“话不是这么说。”顾欢很冷静。“长恭,我们现在太年轻了,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他们抗衡,就只能先忍耐。先这么熬着吧,我相信,我们总有出头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高肃听着她的话,忽然激动起来,猛地转了个身,随即疼得“咝”了一声,又倒在床上。
顾欢吓了一跳,连忙撑起身看向他:“你怎么样?干吗做这么猛的动作?伤口会迸裂的。”
“我忘了自己有伤,没事没事。”高肃笑道。“欢儿,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我与别人成了亲,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顾欢看着他,肯定地说:“会。除非你让我离开。”
“这是不可能的事。”高肃说得斩钉截铁。“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顾欢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很轻很轻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好。”高肃搂住她的腰,安心地笑了。
下午,和士开与他的谈话并不长,只闲闲地说:“做人首先要审时度势,可以拍案而起,但必须有坚实的基础和强大的力量,否则,就得忍辱负重。做为男人,更要为自己的家人、朋友以及心爱的人担负起重担,而不能因一时的鲁莽毁了一切。娶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换取长久的安宁,这是很划算的事。我真不明白,王爷为何如此固执己见?如果王爷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安排都不过是小事。究竟是名份重要,还是两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重要呢?如果自己都不在了,那自己在乎的那些人与事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说得句句在理,高肃无言以对。
和士开便起身告辞。
他呆的时间很短,对高肃的冲击却不小。他认真考虑了很久,知道自己必得答应成亲,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也才会与顾欢有将来。想着,他忍不住挣扎着起身,来到顾欢住的地方,久久地凝视着她,这才能下定决心。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艰难,他都一定会咬着牙,坚定地走下去。
第二天,他带伤进宫,向高湛诚恳地承认错误,表示经过皇上谆谆教诲后,他痛定思痛,已经知错,今后一定痛改前非,待到禅位大典之后,便挑个黄道吉日,迎娶郑氏小姐。
高湛龙颜大悦,当即夸奖了他一番,又赏赐了不少金银细软,然后一冲动,便封他为司州刺史。
高肃赶紧推辞。
司州并不算大,可邺城就在司州辖区内,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危及皇城安全,责任重大,又在皇帝眼皮底下,一举一动都得谨慎,高肃情愿呆在兰陵郡,那要自由得多。
高湛不由分说:“你不单是王爷,还是尚书令,本来就该替朕分忧。我国三大名将,段韶守北塞,斛律光守西疆,你替朕守好皇城,朕将这江山交与太子,也就高枕无忧了。”
高肃只得领旨谢恩。
很快便是中秋,禅位大典顺利进行,在富丽堂皇的宫中,伴着钟磬声声,各品级的官员站满了殿内殿外。和士开主持大典,颂读禅位诏书,然后请九岁的新皇帝高纬登基。
众人山呼万岁。
这一切顾欢都没见到,她只是高肃的下属,没有资格进宫去参加盛典,这却正中她的下怀。那边众显贵卑躬屈膝之时,她带着秋燕和春喜上街去闲逛,买了不少新奇的玩艺儿,开心得很。
有些事情既然决定了,她就不打算再去想了,索性放开心怀,珍惜手中此刻拥有的,既不去奢望将来,也不会怨叹曾经的失去。
很快,高肃便去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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