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皇朝公主历尽千辛万苦只身赶到王庭,怠慢不得。尤其是亲王过世后,更不能如此对待和亲的公主!”令止颜诧异的是说这句话的竟然不是慕容景哲,而是巴尔顿。
“臣也不赞同阿兰德大人的意见。”止颜注意到说话的是站在慕容景哲右边的一位文秀之士,表面看起来像是文官,眼神却是精明无比。他是谁?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
萧陌寒讲完向止颜投去一抹眼光,他不能让她这么无辜的被抓起来。她是他的妹妹,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亲人。接着他又转向慕容景哲,眼神交错已达成一致,木匣之谜暂时还不能公开。万一她被囚禁,她又失去了公主身份的保护,情况一定不容乐观。
众臣分为两派,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怎么对待止颜争锋相对。尼亚王还陷在深深地悲痛当中。
“王上,各位大臣,能不能听小女子一言。现在的问题重点是应该如何查明亲王的死因,而不是讨论对我的处置。既然某些人怀疑小女子对贵国有什么企图,又或者怕我逃走,你们大可派人随时跟在我身后。我相信事情自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一番话说得两派官员面红耳赤,一个外朝的女子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应该干什么,他们这群手握重权的人倒自家人相互内讧了。尼亚王此时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些,面容一下子就老了许多,憔悴不堪。“哲儿,你亲自负责你王叔被刺杀这件事,一定要给我查到水落石出,我非将凶手凌迟处死,千刀万剐了不可!还有,派两名侍女给这位尊贵的皇朝公主,好生安顿不要怠慢了她;另外修书一封至紫阳皇朝,挂免战牌。”
终于听到了‘免战’二字从尼亚王口中说出,止颜却没感觉到半点轻松自在,眼下问题是素清王死了,谁杀死的?谁又是那个被皇叔收买了的人?这个看似和睦的王庭里又将上演什么样的戏码?刚走出皇朝的皇宫争斗,又卷入了尼亚的政治中心,她到底应该怎么自处?在皇朝尚且要靠自己小心翼翼地过活,在尼亚呢?她还有可以依靠的人吗?
止颜被安排在慕容景哲的偏殿,两名侍女寸步不离地日夜跟着,哪也去不了。尼亚八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止颜紧了紧衣衫,坐在莲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里扔着小石子,不时传出石子落水的‘咚咚’悦耳之声。两个侍女像两尊雕像似地立在两侧,实在是没趣。
几日来倒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前些日子长瘦的身体又慢慢恢复了。尼亚正式免战了,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将领去攻打达兰。自从那日议事殿后这么多天就一直没有见到慕容景哲,想必是刺杀的案子到现在都还没能查清。而她对整个尼亚的王宫仍是知之甚少,不知道这样百无聊赖只等着吃喝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你们的王子还没有回来吗?”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这样问侍女了,她曾要求一起去查看现场,或者能找出点什么。最后还是被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现在所有人都被素清王的死在忙碌和悲痛,她却闲得发慌,得不到半点外界的消息,比如关于楚湘的消息,紫阳皇朝的一切消息等等。
“没有。”
“那有查到刺杀素清王的凶手了吗?”
“没有!”两个侍女还是摇头。这让她有时真的怀疑这两个侍女除了‘没有’两个字还会不会说别的字?每次问得的结果除了‘没有’还是‘没有’。
“公主在想什么?”巴尔顿的声音。
“巴尔顿大人?你怎么来了?”止颜很惊讶地看着巴尔顿,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可是这些天来除了两个侍女之外止颜见到的第三个人。他一来,她就觉得气氛不那么闷了,最起码他能为她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还没有进展吗?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我是有事请教公主。”
“大人客气了,有话直说吧。我有问必答。”止颜看他忐忑不安的样子,像是有话要说。
“你人两个先下去。”他对着两个侍女看了一眼,两个侍女便远远地走开了:“王庭有人被收买了是吧!”
这个巴尔顿怎么也知道?深藏不露啊真是!止颜没有迟疑,当下答道,“我不知道是谁。你知道吗?”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请教公主。王上病重了!”巴尔顿神情凝重,素清王的死对王上打击之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上一病不起,王庭上下对素清王被刺一事众说纷纭,整个气氛死气沉沉。
“是吗?你们的大王子殿下呢?案子查得怎么样了?”什么凶手竟然让这么多人费尽心思也没有能查得出来?
“王子殿下在营账,正是他让我来请教您。”巴尔顿也不明白为什么大王子殿下让他来请教眼前人。
“请教我?”她现在被软禁,还请教她?莫名其妙。
“亲王中的毒是紫莲花!”巴尔顿压低声音。
“什么?”止颜听得真切,惊呼一声。不可能,紫魅不可能这么做。“确定吗?”
“确定,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只有陌寒先生、王子殿下、公主您和我。这下您应该能明白殿下的苦心了吧。”
“这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做。如果他准备这么做,他怎么还会送我来尼亚?”止颜思绪混乱,从前说紫魅是多么冷酷她信,但那十几日的点点滴滴她永世无法忘怀。这跟本不可能!如果他真要设计害她,他早就得逞了,一定有人想嫁祸给他,可是这紫莲花之毒天下再无第二人拥有……死的人可是尼亚的亲王,怎么说也说不通啊?谁能拿到紫莲花毒,又能下毒害人呢?
“所以殿下才密而不宣,对外只说没有查出来。如果公开的话,您必然受牵连,那紫魅从前只是看钱办事,又亲自护送您来王庭。若一旦公开,公主您就身陷危机了。”巴尔顿汗颜,王子殿下费尽心思来保护这美丽无双的皇朝公主,爱之深沉无人可及。
“替我感谢他。我得想想清楚……”止颜垂首喃喃地道,她一定要弄明白是谁嫁祸给他。她一定要让这件事情水落石初!凶手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王庭的军账之内刺杀了素清王?
“那我先告退了,改日再来探公主。”巴尔顿见她如此,作势离开。
“等等,有皇朝的消息吗?”止颜又叫住他,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总得好好打听打听皇朝的消息。王叔造反了吗?安博,还在楚湘……不知他是否安好?
“听说楚湘开战了。”巴尔顿又看了看失落的止颜,“公主?”
“我没事。只是关心一下……”止颜从沉思中反应过来,装做若无其事地道,“那现在形势如何?”
“战事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有结果,看来要打一阵子了。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公主。”
“哦!”她虚应一声,心已经飘得很远了。真打起来了,不会有事的,不是吗?他是皇朝冷静睿智的当朝丞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邵正将军坐阵,现在达兰城的边关危机已解,就算王叔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占到便宜。
她已经到了尼亚,现在她又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呢?责任完成了,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尼亚风雨情深:第二十九章 尼亚女儿心]
巴尔顿前脚刚走,又有人来探视她了。止颜远远地就听见悦耳的玲声,那是尼亚流传最广泛的一种饰物,将许多小铃铛串起来佩戴在头上,脖子上,腰上,甚至是脚踝上。两个侍女身上也有,不过这串铃铛的声音更加清脆,声音比两个侍女身上的铜质铃铛动听多了。
止颜仍是一动不动,仍朝着莲池扔她的小石子,来的一定是个女孩子。
“真儿小姐。”两个侍女的声音。她叫真儿,很动听的名字!
“免礼了。”温温软软的声音传入止颜的耳朵。
‘咚……咚……’又是接连两声石子入水的声音,止颜摸摸身边,石子没有了。来人的铃声正好在背后停住。
“你是皇朝公主吗?”声音里有点怯意。
“嗯。”止颜起身转过去。来人是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梳着长长的细辫子,头发上挂着一串上好银质的小铃铛。衣饰很繁复,对襟短黄粉色上衣,同色齐至脚踝的长裙,绣鞋露在外面,和她的名字一样,很纯真、很温和。真是一个看了极舒服的人儿!“我是童止颜!”
“我是阿兰真!父亲大人说皇朝公主长得和天仙一样,果然没骗我。”黄衣女子掩嘴笑了笑,眼里写满了惊讶。
止颜对她生出些好感,这么娇丽的女子,还能进得慕容景哲的寝殿,想必身份也是极为高贵的。刚才她说‘父亲大人’?是哪一位?
“您的父亲大人是……”
“我父亲是当朝的丞相。”她就是阿兰德的掌上明珠?叫阿兰真,那自是错不了了。两个侍女曾提到过她,说她将来也会是慕容景哲的王妃。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能来去自如。
“那你今天来是……”止颜看着阿兰真骄傲的样子,好奇她来做什么?怕她抢走慕容景哲?他英姿勃发,又生得极其俊伟,阿兰真会喜欢上他也不奇怪。
“听父亲大人说你长得像仙女似的,很好奇,所以就来看看仙女是长什么样的啦!”阿兰真双手绞着衣衫,声音有些俏皮。
“你,喜欢慕容景哲?”止颜也不绕弯,便直问了。
“姐姐,你这是……没有人敢真呼殿下的名字的。”阿兰真睁着秀目,像看怪物似地看着止颜,嚅嚅地道,崇拜这不言而喻,脸也慢慢地红了。
眼前的女子真的很纯真,没有一点心计,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没准是把她当做情敌了,所以来看看。止颜不由得有些喜欢她,那双深邃的褐眸,任谁见了都会和阿兰真一样的。
“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告诉他。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呢?”这句话既是说给阿兰真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从前在皇朝,她对安博就因为一曾开口,结果却走到了今天的境地。虽然才刚见到阿兰真一次,就忍不住对她道出心中所想。
就在阿兰真看着止颜发愣地同时,莲池的另一边又来了两名女子,后面跟着一帮侍女,待人渐渐地近了。两名侍女对来人行了跪礼:“拜见王后,拜见雅君郡主。”
止颜在侍女的声音提醒下看清来人,一位年长已入中年的女人穿着镶金线的华贵衣裙,仪态万千地朝自己款款走来,是尼亚王后。在她身侧跟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娇艳女子,也正笑意连连,这个应该是郡主。今天真奇怪,来看她的人是一拨接一拨,身份一个比一个高。
“止颜见过王后,见过郡主。”止颜以皇朝礼仪向两人行了见面礼。
“真儿拜见王后,见过郡主。”阿兰真也施了施礼。
“都别多礼了。”王后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扶起两人,甚为亲切和蔼,“刚才从宣华殿祈福过来,顺便来看看颜公主。没想到到真儿也在!”
“颜公主长得跟仙女一样,景华殿的宫女早都传开了。母后怕你初到王庭不习惯,还特意安排要以皇朝的风味儿给你备膳,连对我这个女儿都没这么好过。”慕容雅君嘟着嘴爽朗一笑。这个皇朝公主长得真美,简直是人见人爱啊。王兄喜欢,母后喜欢,连父王也有些喜欢,自己就更不用说了,不喜欢就不会来看望她啦。
“止颜谢过王后盛情。”原来是王后亲自交待过她的膳食,她之前还在奇怪是谁安排得这么周到,完全按着皇朝的饮食习惯在为她准备膳食。心里的感激又多了一重,她很亲切,很舒服,像……有点像母亲的感觉!她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自己都觉着很冒昧。
“自己人,不用客气。真儿,是吧?”王后拉着两人在回廊里的桌边坐下,一半是对止颜说,一半又是对阿兰真说。止颜心里暗想,看来阿兰真已是尼亚王庭认定的王妃人选,她比自己幸福。而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这一生不知还能不能走出尼亚王庭。她答应过外公要重回皇朝,可自己还有机会回去吗?
“呵呵,真儿来得真勤。”慕容雅君一阵取笑,阿兰真头更低了。“放心,王兄跑不了的。”说着,她又转头来望了一眼止颜。止颜仅是敛了敛神色,未流露出心中所想。
“这次来是想顺便知会颜公主,大婚之日已经选好。八月二十八是一年一度的良辰吉日。王上已经拟旨准备昭告天下。你们两个好好准备准备,不久就都是王室的一员了。”王后语重心长地左右看看两人,阿兰真露出一脸的女儿家的羞态,她终于要如愿以偿嫁给心爱的人了。而止颜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真的就要这样嫁给慕容景哲了吗?虽然从她同意和亲那天开始这就已是铁板定钉的事,她仍接受不过来。那这就代表她的责任完成了,与那个赠梅的少年的一切都该结束了?是这样吗?
王后与郡主后来讲了些什么,她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印满了安博的身影,最后连这三个人是怎么离开的她也不知道。
止颜精神恍恍惚惚地又过了几天。又是夜幕将至,她独自在宽敞又空荡的殿内用膳,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与后怕,难道自己就这样成为尼亚的王妃了吗?
慕容景哲一踏进殿内,所看到的情景就是:止颜对着一桌的珍馐美食无精打采,愁眉深锁。他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家,或者想某个人?或者也在为亲王被刺一事而烦恼?
“在想什么?”他大踏步走到桌前,与她面对面坐下,使了个眼色让侍女都下去。这些天委屈了她,里里外外侍女跟着,又出不了殿,一定也闷坏了。
“王子殿下。”止颜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男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很快就是自己的丈夫了,可自己为何还心有不甘呢?
听她如此呼他,慕容景哲皱了皱眉,直视止颜的容颜,眼里流露着无限的热切与期待:“唤我景哲,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
“是,景哲。”她逃开他的眼光,却顺从地听了他的话。她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他看到她沐浴的时候,她便无法动弹了不是吗?只是为何心底这般空洞,为何这般地惆怅,即使慕容景哲贵为尼亚最受人们爱戴的王子,他日的尼亚新王!她的心缺失了一部分,那一部分还在皇朝,怎么可能一心一意地待他。对紫魅她可以用家国利益为盾牌而说抱歉,可对眼前分明情根深种的慕容景哲,她能说什么?即使嫁了他,终有一日他必知她的心与人是不在同一处的。所以,愁,便是她的全部;因为她不想亏欠别人,却又不得不亏欠。
“你不开心。我喜欢你从前的样子!”慕容景哲直言不讳,她是那般聪慧与勇敢,美丽善良,是他所想要的女人。他伸手捉住止颜放在桌上的双手。止颜往回缩了缩手,复而不动,心中矛盾非常。
“还是说说亲王的案子吧。谁可能在这中间得到最多的利益,谁就可能是真凶。这个人与我王叔楚成王应该是来往密切的。”止颜转移话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我已经截获了一些信件,但这些信件直指一人。他可是我尼亚的功臣啊。”慕容景哲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是他?所以内心极为矛盾,几日都寝食难安。
“紫莲花毒,也许也是从我王叔处取得。”这是她在莲池边想了两天才想到的,被收买的人有可能根本不想主战,只是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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