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冰的心突然一阵阵的酸痛,他是真的怕她担心吗?可为什么回来之后就把她弃之不理了。就连风儿也……闭了闭眸,眉间泛起一股苦意。
“皇后娘娘,其实卑职有一事觉得奇怪。在军中的时候,皇上连做梦的时候都喊着皇后娘娘的名字。可自从中了箭以后,皇上都不怎么提皇后了,而且记忆好像差了一些。”黑羽的眉头突然拧起,说出了一直憋在心底的话。这些日子来,皇后失宠,可是众人皆知。他这个贴身侍卫可是觉得奇怪,却又找不理由来。
罗小冰的脸色愈加的沉重起来,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军医没有查过那只箭是否有毒?”
“军医检查过了,不过涂了一些红雪兰的花粉。”黑羽的眉色沉重,继续说道:“其实卑职觉得奇怪,如果是想置皇上于死地,刺客大可涂上剧毒的。”
“刺客的目的不是杀皇上,而是另有原因。”罗小冰思量了一会儿,愈发的觉得事情复杂了。“黑羽,今天本宫问你的话,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卑职遵命。”黑羽揖礼一拜。
“那你先下去吧。”罗小冰扬了扬袖,重新坐回到首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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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静了,罗小冰靠在椅背上,用手撑起额头,眉心拧着浓浓的忧色。他到底是怎么了?
“冰主儿,是不是要传孙太医过来?”幽兰沉默许多,试探着猜道。
“幽兰最知我心。去吧。”罗小冰点一点头,唇角抿起一抹笑意,扬了扬轻袖。
自己也算是医生吧。只是他对这个古老朝代的中草药真的是所知甚少。红雪兰?!又是红雪兰!刺客一事可与后宫之人有关?
思量之余,已听到一阵脚步声急急而入。接着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罗小冰睁开半合的眼眸,细细扫量一眼躬身拜下的孙太医,他依如以前一样的恭敬,看来他并没有因皇后失宠而表现的那般势利。
“孙太医起来吧。”罗小冰懒散地说了一句。
“谢皇后娘娘。”孙太医缓缓站直身子,再道:“敢问皇后娘娘哪里不舒服?”
“本宫没有哪里不舒服。本宫只是想问,红雪兰还可以配什么样的毒药?”罗小冰说话同时,已经起了身,踱步走向孙太医,目光有些锐利地扫过去。
孙太医的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有些紧张,顿了一顿,才道:“回皇后娘娘,其实红雪兰可以配制迷魂散。”
“上次九公主中毒,你怎么没说?”幽兰气腾腾地插上一然。
孙太医的脸一阵晕红,忙伸袖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道:“上次娘娘没问,所以微臣没说。
“罢了,这事本宫暂且不追究。本宫只问你,如何配制迷魂散?”罗小冰的眼眸愈发的深沉起来,脸色也严肃起来。
“可将郁香花、红雪兰一齐磨碎,制成粉,皆可成。”孙太医小心翼翼地说道。
罗小冰听罢,细眉一挑,思量片刻,道:“若是先将郁香花服下,红雪兰从外伤口浸入,可会中毒?”
孙太医听得一颤,头埋得更低,道:“回娘娘,若是以此做法,恐怕所中的迷魂散将无药可解?”
“为何?”罗小冰惊道。
“红雪兰见血,毒加之千倍,若再与体内的郁香草毒结合,那便是根深蒂固,无药可解。”孙太医的声音几乎都在颤抖了。
罗小冰怔怔地后退两步,定了定神,目光扫向门外的白雪,再道:“中了此种迷魂毒,症状是如何?”
“中了此种迷魂散,意志会被种毒之人所控制,而且一些记忆会消失。”孙太医如实作答,一字也不敢漏下。
罗小冰抿了抿唇,使劲地闭了闭眸,又睁开来,道:“想要确定是否中迷魂散之毒,可有什么方法?”
“中了迷魂散的人,右手必定有一条贯穿掌心的红线。”孙太医额上的汗愈来愈多,一直抬袖擦拭着。
在宫中当了这些年的太医,唯有这个皇后娘娘让他紧张,她身上的那股威不而严,厉而不狠的气息总让他心惊。
罗小冰轻轻踱步到殿门前,吸了一口长气,咬了咬薄唇,长袖中的素手渐渐握起,希望他不是中此种迷魂散才好。“幽兰,打赏。”
“是。”幽兰依如往常一样去了居室,拿了一些金银财物给孙太医。
孙太医亦从来不推辞,其实接受皇后的礼,就是愿意为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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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又是夜幕到来。
白雪纷飞,一天都未停下。这样的夜景真美,罗小冰倚在窗前,伸了手接着飘落而入的雪花,一瓣一瓣,好生可爱。而她的眉额之上再没了悠闲之色,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样子。
“冰主儿,早些歇息吧。”幽兰早已铺好了床榻缓缓踱步过来。
罗小冰停了一下,回过头来,道:“幽兰,把我的狐裘披风拿来。”
“冰主儿要出去?”幽兰问。
罗小冰轻轻点一点头,然后顺手关上了窗户。
幽兰不再多问,赶紧从屏风上取了那件狐裘披风,帮罗小冰披上。
“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好好看着风儿。”罗小冰抬眸看一眼西窗,西殿那边的灯烛依然亮着,这小家伙又在折腾什么呢。
“幽兰明白。”幽兰欠身一拜,道。
罗小冰这才放下心,踱步出了凤仪宫,撑一把小伞,挡过飘飞的雪花,雪积好厚,都快没过脚下的银靴了。踩雪的感觉真好,浅一脚,深一脚,咝咝作响,好有意思。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很开心,只是此时心情愈发的沉重。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中了毒?此去龙驭宫,他会见她吗?一个个问题萦绕在心头。
走了好久,好久,终于到了,她踏上高高地台阶,望一眼巍峨的宫殿,殿中灯火通明,在雪景里格外的美丽。
此时,他是独自一人在批阅奏折,还是早上了龙榻,身边躺着别的女人?行行复行行,终于到了宫门口。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李安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罗小冰,赶紧上前来迎道。
罗小冰扬袖示意他起身,目光瞟向明亮的宫殿,道:“他不在?”
“皇上去了华琰宫。”李安回道。
“你为何没有跟去?”罗小冰有些好奇,以前不管慕容明珺走到哪里,李安都会跟到哪里的。
李安摇了摇头,叹道:“最近皇上总是喜欢一个人出去。不让奴才跟着。”
“原来如此。那算了。本宫先回去了。”罗小冰抬眸再看一眼巍峨的宫殿,心情甚有几分失落。
再转身,走下高高的台阶。
现在见他一面都如此的难,更何况是查清事实。罗小冰顿时觉得心情好沉重,作为皇后,她应该有自己的责任:辅助皇帝,管理好后宫。可是她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一件事!以前是为了报仇,现在是为了逃脱,难道就这样不负责的逃掉吗?不行,不能这样下去。眺望一眼远方,银银白色,宽阔无艮。来的太久,竟对这个古老的朝代有了几分感情。他身系着东荣的百姓,他一定不能有事的。
幽幽长叹在空气里飘远。
罗小冰突然停了脚步,用银靴蹭去台阶上的雪,腾出一片空地来,然后坐下。冰凉的地气侵入心骨,藏在衣袖里的素手渐渐握紧。
“皇后怎么在这里?”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罗小冰猛得回头,一朵明黄飘进眼里,白雪的映衬下,他铜黄的脸依然有几分憔悴,只是那张脸失去了往日的温情,留下的只有一股冷气,像这万里冰封的白雪一样。
罗小冰并未起身,只是默默回过头来,眺一眼远方,道:“皇上不是去了华琰宫吗?怎么回来了?”
背后又是一阵咝咝的声音,慕容明珺下了台阶,已踱步罗小冰的跟前,目光好深沉,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一字未语。
“皇上在看什么?”罗小冰依然坐着。
“朕在想皇后见了朕为何不行礼?”慕容明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罗小冰抿唇一笑,方才起了身,盈身一拜,道:“臣妾给皇上请安。”她微微一低头,那一抹的温柔犹如海棠花的开放,清新美丽。
慕容明珺的眉头一皱,嘴唇嚅动了许久,仿佛想说些什么。
“皇上想对臣妾说些什么?”罗小冰并未得到他的允许,便起了身。
“这里雪大,跟朕先回宫去。”慕容明珺说罢,已然是霸道地接过了罗小冰手中的小伞,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回到龙驭宫中。
居室里。炭火正旺。一片温暖。
罗小冰解下披风,抖落身上的白雪,靠近火炉烤了一阵,猛得抬眸,却见慕容明珺的一双幽眸紧紧盯着她,仿佛想把她看穿似的。
“皇上在看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慕容明珺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冷意重新聚起,道:“皇后跟朕很恩爱吗?”
这一句话问得罗小冰一颤,难道他真的忘记她了?“皇上,让臣妾看看你的右手,可好?”
慕容明珺并不作声,冷眸一低,忽而抬起手来,递向罗小冰。
罗小冰握了他的大手,摊在手心之中,定睛一看,心顿时被重捶敲了一下,明灯之下,一条血色红线贯穿他的掌心。果然如孙太医所说,他的确是中了迷魂散之毒。
难道这种毒真的没有解法?痛意涌上眉梢,手指伸起,细细抚过那一条红条。
“皇后,朕可是中毒了?”慕容明珺扫一眼右手掌心的红线,虽然某些东西记得不太清楚,但理智还在。他知道这条红线一定是意味着什么。
罗小冰点了一点头,没有再往下说。
“朕中的是何毒?”慕容明珺抽回了大手,声色冷厉极了。
幸好他还有一丝理智,罗小冰轻吁一气,抬眸,道:“皇上可还记得臣妾?”
慕容明珺抬眸,细细观察着罗小冰的容颜,的确,脑海里那些零碎的记忆总是浮现这个面孔,“朕记得你是朕的皇后。”
“那风儿呢?你可还记得?”罗小冰追问道。
慕容明珺闭上眸子,眉间重新聚起一股痛意,摇了摇头,道:“越来越不清楚了。”
罗小冰方才想起,皇上刚刚回朝的时候对风儿还是宠爱有加的,这些日子来,他对风儿的态度愈来愈冷淡。他体内的毒在加深。
“风儿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罗小冰很慎重地说道。
慕容明珺的脸微微抽了一下,目光冷冷地扫向罗小冰,突然大手一揽,将其紧紧拥入怀抱,声线竟有些脆弱,道:“朕时常做噩梦,但梦里总会见到皇后。朕跟皇后很恩爱吗?为什么朕却没有印象呢?”
几许暖流涌进心底,罗小冰点头又摇头,道:“皇上既然梦里梦到臣妾,为何不来看臣妾?”声音里带着几分责备。
“白天朕的记忆好乱。每当一想到皇后的样子,就会被某种东西打乱。”慕容明珺将罗小冰拥得愈紧起来,似乎想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这些日子,他很少去风仪宫,那是因为他对风仪宫中的那个女子感觉愈来愈怪,觉得陌生而又熟悉。入夜之时,如果他丢开李安一人,其实并不是去什么所谓的华琰宫或是晨露宫,他只是独自一人徘徊散步,每次都会不由自主走到凤仪宫门口。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好彷徨。
“皇上现在对贤妃、淑妃的感觉是如何?”罗小冰并没有拒绝慕容明珺的拥抱,静静倚在他的肩头,轻声问道。
慕容明珺闭上眸,静静思量着,道:“对她们好像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皇上还记得五年前与臣妾之间的事么?”罗小冰轻轻挣脱开了慕容明珺的怀抱,眼眸里泛起一股流光。
慕容明珺的眉头一紧,脸上略显惊意,“五年前?难道朕跟皇后五年前就认识?”
“皇上果然是忘了。”罗小冰摇了摇头,重重一叹。真不知如何去帮他才好。
慕容明珺的目光深邃起来,伸开右手,看到掌心的那一条红条,脸色愈加的赤冷,道:“是不是朕所中的毒让朕忘记了某些事情?”
罗小冰点一点头。
“皇后可以帮朕么?”慕容明珺沉默许久,突然说道。
罗小冰也有几分惊讶,中了迷魂散的人,理智还能如此清醒,真是罕见,可能他在用毅力抵抗毒素入侵他的思想。“听闻皇上夜夜都留宿华琰宫或是晨露宫,如果皇上突然不去了。会怎么样?”
慕容明珺闭了闭眸,沉淀着脑海里的记忆,有一种莫明的感觉袭上心头,为何跟淑妃、贤妃在一起的时候,总比上与这个愈来愈陌生的皇后相处的感觉?“皇后觉得会怎么样?”
“皇上所中之毒叫做迷魂散。若毒是贤妃、淑妃所下。那皇上还是忍不住会去的。所以臣妾要帮皇上,皇上也得帮自己。”罗小冰踱上两步,胸有成竹地说道:“敢问皇上,每次去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是痛感。好像不去,就有一种噬心之痛。”慕容明珺的眉头拧紧,拧成了疙瘩,起伏不定。“唔——”突然他捂了胸口,一阵痛叫。
“皇上,您怎么了?”罗小冰赶紧扶住了慕容明珺,他的手好凉,凉得就像冰雪似的。
“痛,心好痛。”慕容明珺捂住了左胸的心膜,顿时额头的泠汗渗渗下落,铜黄的脸变得煞白,气喘吁吁的样子。
罗小冰定了定惊意,拉紧了慕容明珺的大手,扶他到龙榻上坐下,掏出丝帕拭干他脸上的汗,道:“皇上,心痛之后是什么感觉?”
慕容明珺喘了喘了粗气,目光扫向罗小冰,脸上的那肌肉不停地抽擅着,道:“好像有人在唤朕。好像是贤妃,又好像是淑妃。”
“皇上,你坚持住。”罗小冰握紧了慕容明珺的大手,温暖的手变得如此冰冷。现在她才知道,为何这些日子来他总是留连华琰宫与晨露宫了。迷魂散果然是毒中之毒,竟能控制人的心智。
怪不得他如此憔悴,可想而知,他可能每次都在做着挣扎。
“皇后,皇后,朕好冷。好冷。”慕容明珺开始不停地打着哆嗦,那双大手亦是在颤抖着,虚汗淋淋。
罗小冰的心又是一阵扯痛,赶紧拉了被子披到他的身上,然后再起身,将炭火再端近一些,握住慕容明珺的手,道:“皇上,你坚持住。臣妾陪在你的身边。”
慕容明珺用毅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目光忽然落到罗小冰的身上,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给他的感觉竟是温暖,还有那么一些动人,她周身飘出的香气竟也让他感觉到熟悉。突然脑海里念过一个画面,好清晰,倏地拉了她的手,一把拽她在怀里,道:“冰——冰儿,你是冰儿。”
“皇上记得臣妾?”罗小冰并没有挣扎起身,脸上闪过一丝喜悦。
慕容明珺的眸眼一闭,那抹画面又一次消失了。只是再看怀中的女子,烛光下,她脸上的那抹担忧之色更添了她的美丽,粉腮如晕,香唇似朱,忽然猛得一低头,深深地吻在了她的唇瓣上。
罗小冰一惊,眸眼睁得清凌如水,眼睫微微颤着,如蝴蝶展翅,那一刻,她竟忘了反抗,任凭他的深吻落下,温柔的感觉把她带到了另一种境界中,心中的情愫涌起。
须臾,慕容明珺猛得松开了罗小冰,脸竟是一阵羞红,道:“对不起。朕不是故意的。”
他竟对她说对不起?跟自己的妻子亲热还要说对不起?罗小冰的心有点甜,也有点酸。
甜是因为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他知道轻薄她是错的。但酸是因为他的确忘记了所有。
“皇上——”罗小冰抿了抿唇,想再说些什么。
谁料慕容明珺却是冷冷一笑,摇了摇头,道:“朕记得,你是朕的皇后。不用说对不起的。今晚皇后就陪朕吧。”说罢,他揽了她入怀,还是像以往一样,静静地拥着她。
侧身倚在他的怀里,她感觉得到他身体的颤动。他此时一定很痛苦吧,揽在她腰间的大手愈发的加紧了力气,不知是痛,还是怕她会突然消失。
迷魂散?!不相信无药可解。一定要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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