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辛苦你了。”
郁琏城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也有些不耐烦,心想再等一会便不再等下去,就算她可以忍耐,暖玉也需要休息。
“不辛苦,小姐——”
“嘘!有人来了。”
暖玉接过杯子,转身就出去迎接,还未走几步,就听见一阵清脆的珠帘相撞的声音。
“暖玉见过姑爷!”
暖玉立马屈膝行礼,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以免让来人看见她的不满。
“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少夫人,否则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富有磁性的声音,却夹杂着一丝怒气,不用看也知道来的人脸色不会好到哪儿去。
“郎无情,妾无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侵。”洞房花烛夜,面对匆匆而来给予她警告后,便到与她一同娶进门的小妾闺房留宿的相公,她忍着困倦之意,与他约法三章。
清幽淡然宛若天籁之音,带着淡淡的倦意,如凉风般扑过,直窜人心田。
“最好如此,本少爷绝对不会碰你。”
穆以琛微微一愣,本来想要好好来羞辱一番郁琏城,现在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愤愤的丢下这样一句话。
“等一下!”
郁琏城听到穆以琛就快要出门,有些着急的叫住他。
“怎么,该不会是后悔了。”
戏谑的声音轻轻飘落,郁琏城懒得理会,带着些恳求说道。
“麻烦你在离开之前,先把我头上的喜帕掀开。”
郁琏城觉得一股风吹过,眼前便一片明亮,抬起眼眸,只看见穆以琛的侧脸,却也让她微微惊讶一下。仅是一个侧脸便这般的俊美,那要是从正面看,该是怎样的惊艳呢!
“小姐,姑爷太过分了。”
暖玉见穆以琛已经走远,便起身来到郁琏城身边,一副痛恨仇人的样子。
“快,帮我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
郁琏城无暇关心穆以琛的态度,唤着暖玉帮忙将头上千斤重的凤冠取下来,太阳穴处的红印清晰的映入眼帘,让暖玉的心扯痛了一下。
“睡,明天还要去请安。”
郁琏城和衣躺下,在触到床褥时,整个人就昏昏睡了过去。
看着陷入睡眠中的郁琏城,暖玉替她盖好被褥,吹熄两旁的烛灯,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或许是太过疲倦,又或许是心里的顾虑已消除,这一夜她睡得特别的沉。
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
翌日,暖玉早早就叫醒郁琏城,昨晚她独守空房的事应该都传遍了整个穆家堡,那些丫鬟该是心生怠慢之意,不会过来侍候。
暖玉知道郁琏城是不会自觉醒来,只能由她去叫醒,并一人着手忙活着给她梳洗打扮。
“小姐,新媳妇敬茶,礼不可废。”
郁琏城睡意很浓,迷迷糊糊的配合着暖玉,洗漱换衣,最后坐在梳妆台上任由她摆弄,对于她的唠叨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小姐、醒醒。。。已经卯时了,要去敬茶。”
暖玉叫醒不知几时睡着的郁琏城,提醒着她现在要去干什么事,耽搁了可就不好。
“嗯。”
郁琏城缓缓睁开紧闭着的双眼,睡意未消的望着铜镜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是谁啊?”
一张浓艳的妆容映入眼睑,让睡意未消的郁琏城吓了一跳,指着铜镜中的女子问着暖玉。
“这是小姐你啊。”
暖玉不明白郁琏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个艳而不俗、丽而不媚的妆很适合她的身份,身为穆家堡的少夫人,应该装扮得庄重大方,才不失礼节。
郁琏城蹙着眉,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绾成少妇髻,金玉珠翠镶嵌其中,身着庄重喜庆的长裙,再加上浓艳的妆容,确确实实是一位端庄得体的少夫人。
只是,女为悦己者容,她郁琏城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看到这一身装扮,心就没由来的烦躁,着手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取下来。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再重新弄的话,会赶不及去敬茶的。”
暖玉惊呼着,忙止住正在取下发髻上的金玉珠翠的郁琏城。怎奈,郁琏城是铁了心要将这一身装扮卸下,暖玉也只能哭丧着脸央求着,她的心血全都毁于一旦了。
“这样好多了。”
郁琏城站在铜镜前,细细的看了一遍自己,满意的点头说道。
刚才她从嫁妆中找出一件白色金丝勾边的长裙换上,然后将脸上的浓妆用清水洗去,再挑了一支刻有梨花的玉簪,将长发盘起,整个人便焕然一新。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身白色金丝勾边拖地长裙衬出玲珑剔透的身姿,下部未盘起的青丝蓬松的逸出,垂散至腰际,发色如墨般充满光泽,衬得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容,宛如精心雕琢的白皙莹润的玉石一样,在光线略显黯淡的室内,仿佛也能晕出柔美近乎透明的光,
这是怎样一副容颜。
柳眉不描而黛,樱唇不点而朱,挺拔玲珑的鼻梁如同古希腊雕塑般恰到好处的镶嵌在白皙剔透的脸庞上。然而,比她惊世容貌更夺人心魄的,是那双银色的眼睛!
犹如一对精光流溢的银宝石的双眼,又似深潭般闪动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彩,恍如穿越时空经过沧海桑田的变迁般,又好像蕴含着许多超出她外貌年龄的东西,美丽深邃得只需要一眼就能夺取人的心魂。
郁琏城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注视这副容貌,发现未施粉黛的她竟是如此的惊艳,美得勾人心魂,美得让人窒息,美得颠倒众生。
人人都说,郁家二小姐郁无暇是天下第一美人,却不知外表怯懦胆小的郁家大小姐,才是天底下最美的人,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怕是连她半分仙貌也无法诠释。
“小姐,你真的好美啊。”
暖玉看得眼神痴迷,心头小鹿乱撞,口水直流,嘴里不禁痴呓着。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郁琏城原来是这样的美,美得令人神魂颠倒。
举手投足间,尽散发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气质,只是在那儿一站,就足以令万物失去颜色,仿佛天地间仅存这一抹璀璨的星光。
“少夫人,您起床了吗?”
郁琏城瞅了瞅外面,天色微亮,已经卯时了,是时候该去奉茶。
“别犯花痴了,快点陪我去奉茶。”
郁琏城轻轻地弹了一下暖玉的额头,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宠溺的笑容,轻携裙摆,悠然的举步前行。
如果今日站在这儿的是郁无暇,穆家应该会热闹一些,凭她的性子要是真的嫁到这儿来,怕是一秒也呆不住,被父母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碎的宠着,又怎能受得了这般的羞辱。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都随缘。
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
“少夫人到!”
伴随着一道响亮的声音,便看见一女子轻盈的向内走来,她眉弯若月,眸似深年幽潭,肌肤略显苍白,似有似无的弧度,雾鬓风鬟、冰肌玉骨,踏着悠然的步子,明明觉得透着冷情却又不失华贵之气,恍然间也看到了一丝淡漠的疏离。
“公公,请喝茶。”
郁琏城跪在暗红色绣花软垫上,挺直着腰背,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端给上座上正襟危坐的公公穆博宇。眸光深沉却皎洁明亮,无所畏惧的望着那双睿利的眸子,仰首挺胸不卑不亢。
“好好好。”
穆博宇很是满意这个媳妇,顶着一张素颜朝天,着着一身清秀淡雅的装束,清丽如仙、优雅淡然,看似柔美却刚强不阿,从骨子里透着的淡漠让人心生畏惧。
“婆婆,请喝茶。”
穆夫人瞅了一眼,理了理衣襟,才接过茶,抿了一口,将一个红包递给郁琏城。接着又端出当家的样子,将一把钥匙交给琏城,义正言辞的说道。
“嗯,以后你就是穆家的少夫人,按照规矩,理应你来当家的。你刚入门,对穆家很多事都不清楚,就先跟着张叔学习。”
郁琏城接过钥匙,转手给了暖玉,以示自己并无私心。接着给穆博宇的二室敬茶,按辈分她应该叫二娘。
“二娘,请喝茶。”
“连自个儿的夫君都留不住,出身再高贵容貌再美丽,也抵不过一个小妾。”
二娘尖酸刻薄的说道,精明的眸子却在望着大夫人,颇有些嫌弃的接过琏城的茶,随便喝上一口,便将红包递给了琏城。
“三娘,请喝茶。”
琏城似没听到过,接过红包给了暖玉后,接着又给穆博宇的三室敬茶,三娘是一个娴雅文静的女子,待人也十分亲和大方。郁琏城一看,便喜欢上这位三娘,特别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明亮却如烟似雾,还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哀愁。
在暖玉的搀扶下,郁琏城早就跪得酸痛的脚终于得到解放。
“琏城,待会儿去给奶奶请安奉茶。”
一一奉过茶后,穆博宇便让郁琏城去给穆家最大的长辈奉茶,其余各人待她走后,也各自回去自己的院落。
“小姐,等回到浣溪苑后暖玉给你捶捶腿。”
暖玉搀扶着郁琏城,附在耳际边轻声说道。
“傻瓜,不过是跪了一下而已。”
郁琏城反手握着暖玉的手,她的手心传来一股暖暖的暖流,郁琏城冰冷的手变得暖暖,她也只有暖玉这么一个可以说贴心话的人。
“暖玉就是心疼小姐嘛。”
暖玉噘着小嘴,嘀咕了一句。郁琏城望着可爱的暖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畅沁园
“奴婢惜珠见过少夫人。”
郁琏城刚一进畅沁园便撞见从里面出来的大丫鬟。
“奶奶可起身了?”
“老夫人刚起身不久,待会儿便要用早膳。”
惜珠是最懂规矩的丫鬟,见到郁琏城也仅仅是惊艳一下,便恢复脸色恭敬的迎着,丝毫没有怠慢之意。
“昨个儿老夫人睡得不太安稳,一直唠叨着少夫人,怕你受委屈了。”
见郁琏城没有什么架子,惜珠打从心里喜欢这位少夫人,似不经意的将昨晚老夫人的情况告诉她。
“琏城谢过惜珠姐姐。”
郁琏城谢过惜珠,便和暖玉进去,待丫鬟通传后,才穿过帏帘进入内室。
“琏城见过奶奶,祝奶奶福寿安康。”
郁琏城清幽淡然的声音如三月春风般,让老夫人的心一下子变得松软,再瞅见一身清雅装束的可人儿,那里舍得她跪在冰冷的地上,起身就扶住膝盖快要着地的人。
听闻昨夜的事后,她还想着给琏城一个脸色儿看,但想想也是自个儿孙子的错。
“快快起来,这么个可人儿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让我这个老太婆怎么忍心呢。”
拉着郁琏城往炕上坐去,手轻轻地拍了几下郁琏城的手,眼里尽是满意,这个孙媳妇她愈看愈喜欢。只是,她那孙儿的确是做得太过分。
“琛儿实在是太不懂事,都怪我这个做奶奶的太过溺爱他,待他回来,奶奶定要好好惩戒一番才是。让咱们琏城受这般委屈,奶奶瞧着都心疼。”
“奶奶,您心疼琏城,琏城当然高兴了。只是,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他怎样,是贫穷还是富有,是优秀还是庸俗;既然已经嫁了,就应该一如既往,两个人合为一条心,风雨同舟,肝胆相照的过日子。外面的流言蜚语琏城管不了也不想管,琏城只知道评论一个人的品性,不能道听途说就随便确定。”
郁琏城云眸微抬,莞尔一笑,温和轻柔的声音便浮动在空气中,好久才散开去。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琏城什么都不相信,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时间是最好的证明,琏城会耐心的用眼睛去看的。”
一番话,说得老夫人心花怒放,毕竟是自己百般疼爱的孙子,自己嘴上虽数落着他的过错,却半点不由别人说他的不是。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孙媳妇。”
“只是,琏城有一事相求,不知奶奶可否答应。”
郁琏城云眸微抬,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对着老夫人道。
“嗯,你且说来听听。”
说了那么多闲话,等得就是这一句。
“琏城想求奶奶的一个允诺,在琏城与三少爷相互敞开心扉之前,琏城只属于自己。”
老夫人目光直直的看着郁琏城,见她态度恳切,语气温和平静,说出这番话也在情理之中。她若不答应倒显得有些说不过去,若是答应便是给自己的孙儿设了一道坎。
“奶奶,琏城只是希望将来两人都不会后悔。”
老夫人抬眸,看见郁琏城美丽深邃的银眸,似万里银河又似千年幽潭,恍如穿过洪荒宇宙积聚在一点,璀璨迷人般令人一眼便可沉沦,再也无法自拔。
老夫人炯神的双眸中划过一抹精光,脸上扬起一个神秘的笑容,便答应了郁琏城的要求。
“琏城谢过奶奶。”
郁琏城又怎会不知老夫人心中的如意算盘,只要得到老夫人的允诺,她也不计较那么多。
尔后,老夫人拉着郁琏城不让走,聊了好长的家常,直到天色微暗,才依依不舍的放人回浣溪苑。
心无杂念 便无想念
被老夫人这么一拉,待郁琏城回到浣溪苑时,天色已经微暗,和暖玉简单的用过晚膳,就自个儿半躺在床褥上,手捧着一本泛黄的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暖玉则在一旁忙碌着,昨晚没来得及整理,今个儿又被老夫人拉着,直到现在才有空闲,着手就开始将一大堆嫁妆拿出来整理一番。
“小姐,老爷还真是阔绰啊。”
暖玉咬着牙,目露厌恶的望着一盒翡翠珠玉,嘴里嘲讽着郁展铭的虚伪。现在才想起自己还有琏城这么个女儿,早些年都干嘛去了。
“嗯。”
郁琏城眼眸未抬,轻声应和一下,依旧沉浸在书中。暖玉见郁琏城整副心思都在书上,叹叹气复又去忙活去了。
“呀!”
“暖玉,瞎叫什么?”
郁琏城听到暖玉的叫声,嘴上嗔怪着她,人却已经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向她走去。
“小姐,你怎么把它们也带来了?”
暖玉掀开箱子,整理上面的几件衣服,便看着被藏在下面的书籍,便惊呼了一声,难怪抬箱子的人说这东西怪沉的,里面装的定是什么贵重的珠宝翡翠。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可都是无价之宝,你可要小心着它们。”
郁琏城眸带笑意,心中甚欢,着手就亲自整理,这可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好不容易才瞒着郁家的人,偷偷塞进箱子里的。
“小姐,这书你以前都看过好几遍了,早就滚瓜烂熟的,怎么还看?”
暖玉一边给郁琏城的书籍腾出空位,一边唠叨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孔子云:温故而知新。”
“孔子?他是什么人?”
“圣人!好了,快点将那个梅花金丝雀青花瓶拿开。”
“是是是,为了您那点儿宝贝,真真是委屈了这名贵的青花瓶。”
暖玉将梅花金丝雀青花瓶放到架脚边上,瞧着郁琏城小心翼翼的将一沓书籍放在空置出来的地方,不禁又唠叨起来。
有时候,郁琏城都怀疑暖玉是不是到了更年期,像个大妈似的那么喜爱唠叨。
“那,快点去将那些东西都登记到库房去,否则一会天色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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