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找茬
一百一十八、找茬
“阿超,听说……”云飞故意把语气吊得很拖,似乎是在犹豫不决,但却又欲言又止的让人心里发虚——吃了亏的永远不会甘愿吃亏,尤其是展云飞这种人,他的亏又吃在了软肋上,这让他不能容忍,那么,能手头上能利用的便都会利用起来了。
“少爷?”阿超直肠子,自然听不得这半吊子的话,“怎么了?”
“是雨鹃的事儿……”云飞顿了顿,面露同情,“听说……雨鹃要去上海……还……还是跟着那个纪天尧一起走!”这话,说得就咬牙切齿了,“没想到……他们俩居然能扯到一起去——你知道萧家的祸事可有纪天尧一半的‘功劳’啊……唉……雨凤知道了这事儿……整天以泪洗面……”
“什么?!不会的!”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是难以置信的自负受到了冲击之后的愤恨,“雨鹃……她明明是喜欢我的——是我帮她收拾二少爷,是我帮她赶走的那些地痞流氓,也是我帮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啊,明明该是喜欢自己的人,平日里也是相谈甚欢的对象,为什么……为什么会跟别人走?
“唉……怕不是……纪天尧那厮动了什么手段……要是那样……雨鹃也够可怜的了……”
这句话,才真的刺激到了阿超。
“纪、天、尧!”恨恨得咬牙切齿,拳头也握紧了——眼前若是纪天尧在,他是一定会冲过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阿超还是年轻气盛,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来——其实,平日里展云飞对他说的念的都是他该如何如何跟雨鹃匹配,一说说了几个月,突然间再说雨鹃跟别人好上了,换了谁都受不了——何况是阿超这个对展云飞十分迷信的下人呢。
“阿超,你别冲动……”
“大少爷,这口气,我咽不下。”冲动,他不冲动,不冲动才有鬼!
“阿超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现在我就去找纪天尧算账!”话没说完,人已经跑了。
看着阿超那委屈又愤恨的表情,云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飞快的又湮没在嘴角处——这,其实不是个小麻烦——左手捏了捏右手上带着的戒指,纯金的戒指,质地并不那么硬,戴在手上有种温柔的错觉,可惜,毕竟还是金子,金银有价玉无价,真正的宝却不是这金银啊……
推开门,走了进去,展家大院还是展家大院——只要云翔回来,一切都会照常……阿超,不要让他失望才是。
待月楼还是待月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也有小二殷勤也有佳人巧笑更有金老板的左右逢源。这里,从来不知愁;这里,从来少烦忧;这里,从来没纷扰——小曲儿一声动,响的是那天籁,勾的是凡人的魂魄。
“这几天,比不得那几天,那几天头痛眼又花,这几天,水米不粘牙,儿的王干娘呀妈妈儿的娘儿的妈!”雨鹃的嗓子好,不似雨凤那样的细腻,却自有特色,略略带了低沉却越发的引人喜欢,并不做作的生动让人不由得敬她了——一个姑娘带了弟弟妹妹过日子,果然是难些,只可惜她那嫁入豪门的大姐,连自家姐妹也不帮衬,倒叫那台下的看戏人有点叹息了——不过各家各有自己的说道,也未必就是那大姑娘的错。
雨鹃台上唱着,台下叫好声不断,她眼神顺着那熟悉的声音看去,正是熟悉的人在台下喝彩——四目相对,不由得脸上飞红,急忙将脸转了过去专心唱戏,可不敢再跟他对看了——就算是全桐城都知道了,她也不敢就大庭广众的跟人这般放肆——若说是当初为了报仇什么都豁出去了,那现在,才是她的真性情,若是背了人来,可不要让天尧吃苦头她就不叫萧雨鹃!
阿超走了进来,看见的就是方才那一幕——登时,怒火夹杂着妒火烧上了他的胸口——或者……连理智被一同烧毁了——只见他皱紧眉头,撸起袖子,迈开脚,大步流星走到天尧面前,话也不说,直接掀翻了桌子。
“阿超?”天尧一愣——云翔向来与云飞不和,自己与这个阿超更是没甚接触,却不知道今天他在这找茬到底所为何事,不过,他纪天尧也不是怕事的主儿,见他发疯,也不由得恼怒——站了起来,抱着胸,斜眼看着这个阿超耍疯买癫。
“纪、天、尧!”阿超见他番动作,摆明了是瞧不上自己,心里更加恼恨,抬手就往天尧脸上招呼过去。
“住手!”
“啪”!
雨鹃的话音未落,天尧已经抓住了阿超的手腕。
“阿超,你要做什么?”同是练家子,天尧的本事似乎并不如阿超,可是阿超现在却被仇恨跟嫉妒所支配,他能想到的就是打人,而不是怎么打人——所以,在这直来直去的招式中,天尧还是能寻得一丝空挡。
“做什么?”一手被抓,另一只手却紧跟而上,一个双龙抢珠直取天尧的双眼——不过寸余,竟给天尧的手堪堪挡住!
“住手!阿超你给我住手!”雨鹃在台上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管是不是还在唱戏,扔下了一旁的温良玉就跳下戏台,“你们都给我住手!住手!”说话时,人也冲了过去,死死抓住两个人僵持不下的两双手。
“雨鹃,你别拦着我!”阿超看了她一眼,咬咬牙,“看我不杀了这混蛋!”
一百一十九、变数
一百一十九、变数
“你要杀了谁?!”雨鹃伸手去推阿超,自己也挡在天尧跟前,“阿超,你说清楚,你要杀谁——这里可不是展家,容你乱来!”
“鹃,回去,你先回去。”天尧却把她拉到身后——这阿超一来是个粗人,二来……又对雨鹃心存非分之想,三来却是个不要命的主儿——他一个男人,被磕了碰了的倒没什么,就怕雨鹃受了委屈,“阿超,你要是男人就别为难雨鹃。”
“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了?!”金银花也跟了过来,却见赤红了双目的阿超,不由得也吓了一跳,忙招呼了小二去找郑士逵,通知巡捕房——这才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哎哟,我的阿超少爷,你要闹也别在我这待月楼里闹啊——怎么,这做姐姐的给你们家大少爷娶了,你就盯准了这做妹妹的?还来闹事——你也不看看我这是什么地方,你能闹得起来么你闹——我金银花虽然是女流之辈,可也知道什么叫君子有成人之美,更知道什么是自尊自重——你来花钱,好啊,叫你一声阿超少爷,有甚麽的——可是你来闹事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哪家酒楼没有打手,任凭你阿超功夫再好,又能万夫莫敌不成——当他是关老爷啊?
“金老板,你!”对于金银花,阿超还是心存疑惧的,毕竟能独立支撑这么个酒楼,就不会是普通女人,何况……恶霸更是不少——这么些年来,自己这样闹腾似乎对于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夺妻之恨——这个仇却比什么威胁要来得严重得多,“我今天只是来找纪天尧算账——你别管!”指着天尧的鼻子,怒气冲冲,“姓纪的,有种就跟我出去!”
“阿超你给我出去——凭什么天尧跟你出去?你凭什么!?”雨鹃拉住天尧,她不能让他出去——阿超下手狠,这一出去就算是好的也要躺几天——上次展夜枭不就是给他险些勒死?
“纪天尧,你不出来就没种——你他妈的不是男人,趁早阉了当太监算了你——你他妈的给我出来!”阿超已经往外走了,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极尽侮辱,“你这样的,就是雨鹃跟你又怎样——你他妈的跟你主子一样,都是欠爷们上的货!”
“你!”是男人就受不了这般叫嚣,何况,云翔是他兄弟,雨鹃是他心上人——兄弟被侮辱就是头等大事了,自己又是在心上人面前被人这样辱骂,纪天尧是个男人,哪能受得了?
当然,就是受不了,纪天尧却也不是傻子,趁着他没走出待月楼,一拳头招呼了过去,整打在他鼻子上,登时就见了红——“王八蛋,我让你瞎说造谣!”
这一拳,就是导火索。
两个人当下就扭打在了一起——显然,天尧平日里在待月楼也算过得去,人缘也要好一些,那打手一个个的自然是帮衬他的,尽管手上功夫不如阿超,可是这有了帮手就是不同,那暗地里下绊子的,偷偷伸手的,一来二去,却让阿超没少吃亏。
“该死!”恨恨吐出一口血沫,阿超擦擦嘴角,似乎有些开裂,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能抓住一个人揍,揍死了才不亏——蓄积了力气,猛地一弹,冲到天尧跟前——只要抓住他的头发,狠狠磕在膝盖上,就是不死也要他半条命去!
“咣!”
“谁在闹事?!”
哗啦啦,乱作一团。
“嘭!”
巡捕房的人终于赶来,冲着天棚开了一枪——枪声很大,却没有压下阿超的惨叫——阿超捂着头叫着,声音凄惨,几乎让旁人都有些心惊肉跳了。
“这……”巡捕房的警察走了过去,拉开阿超捂着脸的手——满面是血——这警察的眼巡视了一圈,“谁动的手?”
“我!”
“我!”
跟着天尧一同站出来的,还有一个人——俊俏得几乎有点失真的年轻人——展云翔——也是赶巧,他在郑世奎那里研究货运出口的事情,一听金银花差人报信,也不管别人,自己倒是先跑来了——方才见了阿超那拼死拼活的模样,心下发冷,随手操起凳子就砸了过去——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发狠了,现在还有点胆颤。
“啊,是展二少啊……”巡捕房的人也不是不识相的傻子,也知道这每年不少捞的好处是人家展二少给的,见了云翔自然也多了亲切,“二少爷,其实就是件小事,打打闹闹的,这年头啊……唉……是不是这小子对您不敬了?没关系,我把他带回去说话……”说着,就要使人去带阿超……
“等等!”大门口,又走进来一群人——带头的却是展云飞跟他身怀六甲的妻子萧雨凤。
越过了这前面带路的夫妻俩,巡捕房的警察直接点头哈腰的对着后面那一身戎装的大帅行李:“大帅,您怎么也来了?还没回安庆呢……也好也好,桐城也有些好玩的地方……”
“大帅,这就是我妹妹。”雨凤也也不管自己肚子多大,倒是灵便得让人不可思议,几步上前拽住了雨鹃,“您看看,这样貌,水灵灵的,多好——戏唱得也好,以后啊,还要您多帮衬才是……”
雨鹃挣了挣——虽然不明白雨凤要做什么,可是见她现在这谄媚得有点发假的模样,她直觉的有些抵触。
“恩……是不错……”
一百二、月事
一百二、月事
“恩?”赵大帅皱眉,本要请萧雨鹃姑娘回去好好聊聊,可却突然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来——看了挡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一眼——有些面善,却不知道哪里见过这样俊秀的男子——不过,对于他挡住自己的这个举动,却是令人气愤的,“让开。”
“大帅,雨鹃姑娘跟那位苏夫人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她自有嫁娶,不劳烦苏夫人做主。”云翔冷冷看了萧雨凤一眼,转过来还是对着大帅,“雨鹃姑娘是我兄弟的未婚妻,这人,你不能带走。”
“哦?”赵大帅上下打量他一番——凤眼上扬,男儿意气,挺鼻菱唇,俊秀清奇——这样的人物若是见过是绝不会不记得的,只是……他确定,并没见过这个年轻人,而对于他的这种大胆,更是不屑一顾的——这样的年轻人也不过就是个年轻人罢了,永远看不清这世界上谁比谁大,谁该老老实实听话——尽管面善,却不能确定到底哪里看着熟悉。
“大帅,君子有成人之美,何况雨鹃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你身为大帅,当然要让人敬仰,而不是让人唾弃。”云翔站在雨鹃身前,一手死命拉住天尧,生怕他冲出去闹事——此时却忘了,自己才是最容易惹上是非的。
“云翔,你怎么跟大帅说话的?!”云飞一旁却是满面的痛惜,配上这斥责的语气,真真的恰到好处。
“哼,展云飞——不对,该是叫你苏慕白,别假惺惺了!”云翔冷笑着推了他一把,“天尧是我兄弟,他的老婆就是我嫂子——我替自己嫂子出头有什么不对?”
“何止替她出头,你简直都替她伺候上你那兄弟了!”雨凤的话,说得露骨——若是平日或旁人,她是断然不会这样说话的,只可恨面对的是展云翔,心头挂念的又是展云飞——她苦得发涩,“大帅,就是他,上次就是他坏您的好事——您看雨鹃多漂亮,所谓美女配英雄,正是该您做主的,结果就是他——您看看,他娘是戏子,他就算是挂了少爷的名头也不过是个戏子!”
那云翔哪里能受过这种气,抬脚就踹了过去——只听一声惨叫,接着便是一团乱。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大帅一声令下,呼啦啦围上一群人,云翔被困当中,脸上也满是诧异跟懊恼——其实,冲动是他最大的毛病,自己也该知道,却还是控制不住……他该想到,萧雨凤身怀六甲,怎么能……怎么能动手呢——垂着头,也不反抗,就任着巡捕房的人把他带走。
“天啊,怎么了这都是!”金银花一旁死命抓住天尧跟雨鹃——已经搭进去一个,可不能再让这两个出事赔进去了,“天尧,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沈老板!”
“沈老板?”雨鹃一愣,“对,天尧,去找沈世豪!”根本不去管旁边抱着肚子痛苦万状的雨凤,推了一把天尧,“快去啊!”有仇是有仇,可毕竟方才的情景,还是要谢他的——那大帅伸手来拽自己,又要副官“请”自己去府上,真多亏了展夜枭挡住了他——有仇要报,可有恩也要还。
一路狂奔,雨鹃根本跟不上天尧的速度,只能停在接口长出一口气,其实,她去不去倒是不能挽回什么,不过……似乎不去真的有点挂不住面子——这才转回待月楼牵了马——天尧也是急糊涂了,根本忘了可以骑马这一档子事——可她一踏进待月楼,却见的是真真吓人的景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待月楼里却没有往常的平静,无论金银花多大的手段,也架不住萧雨鹃就死死不肯走出这楼一步,甚至不管身下微微渗出的血水,只要赔上八百银元——哭嚎声刺激得人耳膜发颤,一字一句,说得更是让人心里别扭。
“你说,这展家大少奶奶说的是真是假啊?”一人拍了拍旁边的另一人,指了指地上的萧雨凤。
“谁知道啊……啧啧……这展家大少奶奶也不怕丢人……虽然平日不和,可毕竟也是她男人的弟弟啊……这么说人也太缺德了……”
“嗨,你没看那二少爷都对这大少动拳头了啊……”
“哼,看看有人像她那么嘴上无德的对你,你会不会动手?”
人人心里都有一笔账,都有一把算盘,也都有一杆称。
“展大奶奶,我看您还是赶紧起来去后面换件衣服吧,至于赔偿的事情……以后再说。”金银花亲自走了过去,拽了拽萧雨凤,没拽动分毫——毕竟她也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哪里做过粗活,那就自然不会有力气将这地上撒泼的女人拖走。
“我不走……我不走!”脸上挂着泪,嘶吼着,“云飞……云飞……孩子啊……我们的孩子……展云翔你这个杀千刀的小男娼,学女人唱戏就算了,你还要怎样啊……现在好了,我好不容易给妹妹找个靠山……你居然横加阻拦……我不会放过你——绝不会放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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