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的时候,她没睡,连躺都没敢深躺,只侧着身子,守在昏睡着的聂谨言身边。时而喂聂谨言喝几口水,帮他擦擦额上的汗。
聂谨言在接骨之前,被刑四爷强行灌了一碗麻沸散,连着腿上也撒了一层——这些都是刑四爷自己配制的。
温小婉强烈怀疑这些药的保质期,据说刑四爷已经十几年没有正经给别人瞧过病了,这些由十几年不给人看病的刑四爷,研制出来的药……
温小婉心里一想到这些,就一层层地起毛,但她又不敢当面提出质疑。
刑老头子的脾气看起来就不太好,被她威胁着,勉强给聂谨言治腿伤。
她若还不识趣地说些不着听的,她怕刑老头子手下没有轻重,全报复在聂谨言的身上。
聂谨言在治疗腿伤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
无论是接骨、剔肉还是缝合,哪怕疼得一身冷汗,棉被下面的手指要抠进所铺褥子的棉花层里了,也只见得是他苍白无血色的嘴唇,巨烈颤抖,始终没有发出一丝悲鸣来。
等到治伤的后期时,棉被整个被聂谨言周身疼出的冷汗生生地浸透——温小婉这个时候更加肯定刑四爷那十几年前配的狗屁药,根本就是TMD坑神的。
幸着聂谨言本身隐忍度极高,又有内功护体,换个别人,早早疼死了——腿是治好了,可以落个全尸。
是以温小婉送刑四爷出去的时候,嘴里就一点儿好动静都没有了,刑四爷问她什么时候帮她开锁,她一点儿不客气地说:“我男人的腿见着好,我就给你开,我男人的腿要是废了……”
温小婉深深地瞟了刑四爷一眼,那是从上到下,连胡子毛都没有错过的一眼,“你也就不用找我了,你也见不到我了。”
温小婉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根本不理刑四爷那张面皮,被她气成什么颜色,至于刑土根和刑氏又是什么表情,她更没有心情看了。一道门关死,把这一切外界因素,隔绝在外面。
温小婉觉得她是后半夜,多少有些迷糊着的。还没怎么睡,就觉得颈窝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挤进去,湿乎乎、粘粘的。
温小婉开始没在意,还以为是把搭在旁边的用来给聂谨言擦脸的汗巾子,搂到怀里去了。
但后来,她就觉得不对了,汗巾子那玩意,它……它会说话吗?
“娘,娘,我冷……”
那低低喃语里,细弱棉软,以至于温小婉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夜路走多,遇见鬼了呢。一点没往躺在她身边的聂谨言身上想。
——谁能想到,那软弱无力的声音,会是‘聂阎王’发出来的,就是温小婉这个枕边人,一时发现,也是惊愣了眼球。
“你……你叫我……你叫我什么……”
叫她娘,这……这有点过份吧。她都没好意思叫聂谨言大叔呢,要知道聂谨言没差三、四岁整整是她这具身体年龄的一倍数了。
聂谨言竟然搂着她的脖子,叫她‘娘’。 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聂谨言有恋母的倾向呢。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奈何今晚发着高烧的聂谨言,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双手紧紧缠在她的身上,说什么不肯松开。
聂谨言狭长的眼眸拧成一条弯曲的线,粗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如一碧清泉,泛着波光潋艳。
聂谨言的嘴,唇形谈不上多么好看,嘴唇很薄,如伏菱微翘,透着股锐利,就如他那张称不上五官多出奇的脸一样,无法说好看,无法说英俊,却也不能说难看。
就如聂谨言明明是个宦官,但你在他的身上绝对看不出有宦官的痕迹一般,那么违和却又那么真实的存在。
他眉眼修长、鼻挺唇薄,若是细看,竟能透出些晋朝乌衣子弟的飘逸来。
一般时,他都是如钢似铁,削瘦的背影透出坚不可摧来,绝不会流露出一丝弱点来,像今晚这样搂着温小婉,紧皱眉眼,喃喃叫娘的模样,简直是扒去身上所有的掩示,柔弱如婴儿了。
温小婉从最开始睁开眼睛时的惊讶到好笑,最后……竟有些说不出的怜惜了。
其实,温小婉虽然没心没肺地活了两世,但她这个人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挺善解人意的。
自从在莫绯漾那里,听说了聂谨言的家世后,温小婉大致猜出来聂谨言为什么要入宫了?
他答应过他的父亲母亲,他担负着家族洗冤昭雪的责任,他要护着幼弟周全,所以他宁愿自残进宫,也不能想着一时周全自身,去进什么倌馆……
这些委屈,他从来都不对别人说,如长期被压抑着的火山,埋在心底深处,在整个小说里,流闪甩尾巴一闪即逝,临死……也未偿夙愿吧。
温小婉的手臂,从被聂谨言紧紧箍着的怀抱里,挣扎出来,柔软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摁到聂谨言紧皱的眉间。
因着这个比较亲密的动作,温小婉的头几乎挨到聂谨言的额头了,她的鼻息里,很快混进了聂谨言因着高烧呼吸不畅而粗重的喘息。
白日里因着失血苍白的唇,这个时候,不知是高烧的原因还是别的,竟透出玛瑙一样的红来,鲜艳欲滴。
温小婉看着看着,竟觉得嗓子有点发干,只觉得这张贴得很近的脸,竟说不出的眉目如画,泛出清润的光芒来。
“冷,好冷……”
聂谨言无知无觉,仍是自顾自地喃喃低语,不断地唤着‘冷’,搂着温小婉更是不松手,一个劲的往温小婉的怀里钻,整个身子却抖成一团了。
“聂谨言,聂谨言……”
温小婉克制着嗓子管里那股子燥热,整只手覆到聂谨言的额头处,这么一摸不要紧,要不是被聂谨言整个箍着,她快像只跳虾似的跳起来了。
“聂谨言,聂谨言……”这么高的温度,不会把人烧傻吧。
瞧着聂谨言抱着自己不撒手的样子,又想想往常她偶尔调戏聂谨言一下,聂谨言那副羞涩生硬的回应,她更加确定聂谨言的脑子一定出毛病了。
刑老四,那个老混蛋,要是聂谨言因着他的麻沸散烧成傻子,自己一定去扒了那老混蛋的皮。
温小婉的手,顺着聂谨言的额头,一直往下摸,这一路来,都是湿淋淋的,汗透了衣服,聂谨言的身体却冰火两重天似的,有些地方烫手,有的地方却冷手。
温小婉觉得这不只是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这似乎是……中毒了?
之前给聂谨言套在身上的衣服,又一次湿透。
聂谨言这样的身体,不能裹着湿衣服睡的,温小婉想挣扎着起来,给聂谨言换身衣服,但奈何聂谨言箍得她太紧,哪怕聂谨言的意识是不清楚的,力气却仍在,温小婉根本挣脱不开。
折腾到最后,温小婉自己都一身汗了,身体里那股子燥热,掩盖不住地往上涌,她实在挣扎不动了,最后长叹一声,竟灵机一动,口出神语地威胁道:“聂谨言,你要是再不松开我,我就亲你了。”
缓了一会儿,聂谨言非但没松,反而已经把她勒进怀里了,两个人身体,几乎要绞在一起,又在温小婉的挣动里反复摩擦着,不知怎么的,一股子说不清楚的火热,就这么窜了出来。
温小婉是个言出必行的,她也不管聂谨言是不是清醒的,聂谨言不松开她,她真地吻了过去。
与聂谨言的薄唇相比,温小婉的唇肉是饱满鲜嫩的,柔软得如桅子花瓣,带着少女独有的香甜。
温小婉原本是打算逗逗聂谨言的,但没想到高烧入体的聂谨言,完全与以前她所熟知的聂谨言判若两言。
她的唇才贴到聂谨言烧得干裂的唇瓣上,聂谨言就好像行走在沙漠里,好几日未见到水、濒临垂死的人,突然尝到甘露……
温小婉轻吻的那一下后,本想离开。谁料,尝到甜头的聂谨言,竟不舍得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天上班,弄得晕头转向的,回来晚了,本来想一章完成的,看得完不成了,哎哎……,上班好累。
☆、48你们懂的
瘾这个字,细看来很有意思;意是甘之如饴;尝到一点儿甜头;就会不由自主地扑上去,如何强制着割舍也割舍不开、割舍不断了。
温小婉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嘴唇会有罂粟花那般的神魔力;但事实却如雷一般地回击了她。
在她原是打算逗逗昏迷中不停叫她‘娘’的聂谨言开开心心;聊解她深夜无心睡眠;又被聂谨言当大娃娃抱的窘境;谁知,这一吻落下去,后面的缠绵想是推挡,都推挡不掉了。
开始,绝对是温小婉闲得蛋疼地撩骚聂谨言;她用略显冰凉的唇,去挑逗聂谨言那热得烧起来的嘴,但后来……
这么两相着的冰火交融,温小婉没觉得有什么,但那里好似被扔在炼狱里的聂谨言如何受得。
温小婉的唇才贴过去,舌头还没有伸进聂谨言的口腔里呢,聂谨言就仿佛寻到一汪清泉,尝到好处似的,根本不用温小婉积极主动了,他热情似火地回应着。
等着温小婉反应过来时,聂谨言箍着她娇嫩柔软的身子,已经整个压上去了。
温小婉觉得不妙,伸手想要推时,聂谨言灵巧的舌头已经穿过她的唇齿,直达温润的深处了,连着手都跟着不老实起来。
聂谨言一味地贪婪着,想要把温小婉的唇,舌,还有津液统统都被他汲取过去,温小婉一时没有反尖过来,对着聂谨言这般唇舌的深入有些吃惊,又有些目眩神迷。
聂谨言的行动是迅速的,但动作和动法,却是笨拙的,甚至有点鲁莽的,按着一己的蛮力,想要攻城掠地,总是不得纲领,尝不到妙处。
温小婉尝试着几次推开聂谨言,都推不开后,彻底放弃了。
她的唇舌被聂谨言死死地堵着,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底里暗骂聂谨言是个笨蛋,连个吻都吻不好,只一味地吮着裹着,有好几次差一点咬到她唇肉。还有那舌头,都要捅到她的嗓子处了,噎得她要喘不上来气了。
温小婉被聂谨言吻得有些不耐烦了,这哪里是吻啊,这简直是要把她吞了。
她决定反客为主,就像刚刚聂谨言强行压了她一样——她身体娇小压不过聂谨言,但她的舌头能帮她报了这个仇,稳定做到这一点的。
温小婉不再想着推开聂谨言,她的双臂慢慢缠到聂谨言的后背处,头微微抬起,迎着聂谨言的吻,温缓地回应过去。
温小婉的吻技虽不值得拿到哪里四处炫耀,但绝对比着□不通的聂谨言好得许多。
温小婉前世有过相处几年的男朋友,男朋友跟着别的男人跑后,她风流潇洒了好几年,收入大部分都填了夜店。某著名会馆的头牌什么的,她没意外滚进小说之前,还用年卡包着呢。只为了看现场版的GV。
她是尝过风月的,那骨子里的销魂滋味,她懂得良多。但她并不放浪,在这方面,她还是有些节操的。真的假的,谈过几场恋爱,试过几位同居小伙伴,除了初恋是被男人截糊,都算是好聚好散吧。
温小婉向来觉得,男女之事,不能单只说时间、只谈尺寸,连禽兽尚且明白情动才能交欢。
若只为了皮肉,只为了一时的贪欢,只注重了时间、尺寸这些肤浅之事,大概去某岛国谋生最好,不但天天可以做这种事,还能赚钱。
温小婉觉得,床上吧,情人之间,重要的是一个字‘悦’。
这个男人喜欢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爱慕这个男人,悦人悦己,对方高兴,自己快乐,相辅相成。
上床前期待着盼望着,在床上时迷乱中身动心动,下床时彼此满足、意犹未尽,自己瞧着他开心,他瞧着自己也欢喜,这样才算是最好最好的□了。
聂谨言之于温小婉,也算得温小婉在这一世界,最为上心的人了,哪怕明知道他是个宦官,温小婉还是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有那么一刻的怦然心动。
温小婉喜欢这男人身上的一点点书卷气,似乎带出了好闻的墨香,又不是那种读书读多了的酸腐,硬朗的线条掺着细致的柔和,哪怕五官不是多出众的俊朗明媚,却出奇地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透着一股冷冽萧肃,亦有着别样风情。
温小婉觉得自己的吻,吻出无限缠绵的温柔来,并不如何的困难,那些之前对聂谨言的——今晚或是更久之前的似有若无的挑逗,都是发自真心的。
她心甘情愿这么做。
她愿意把她承袭来的这具身体的初次,与聂谨言欢好,哪怕这个男人,或许……已经不具备这个能力——她也是愿意的。
“聂……聂……谨言……”
两个人口齿交接的地方,传出她轻唤着聂谨言的声音,但吻仍然继续。
聂谨言的神智依然有些不清醒,高烧烧得他的意识无法连续、模模糊糊的,但他能听出唤他的声音是温小婉的。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张开一线光来,挑起的唇,还笑了一下。算是回应了温小婉。
这个回应很重要,至少让温小婉觉得不是她一个人在努力。床上的事,一个人做,那和女干尸有什么区别,她要得可是两情相悦。
“聂谨言,你喜欢我吗?”
趁着聂谨言笑的这么一下,温小婉的唇舌稍稍退离开聂谨言。
聂谨言这个时候几乎是失去理智的,一切都凭着本能。
温小婉问他时,他正趴在温小婉的身上,幽深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温小婉,如一汪泉水。
聂谨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含糊地道:“喜……喜欢……”
温小婉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依着聂谨言寡淡内敛的性子和身体缺失某些东西的因素,他若亲口承认出来,那一定是十分喜欢了吧。
她搂着聂谨言的脖子,狠狠地亲了聂谨言的鼻梁一下,“死太监,我也喜欢你。”
不喜欢你,才不和你上床;不喜欢你,管你死活。她温小婉又不是圣母,对着谁都能滥好心。
听到温小婉称呼他‘死太监’,聂谨言的眉头微微敛在一起,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学着温小婉之前的样子,也狠狠地亲了一口在温小婉娇挺的小鼻子上面。
温小婉兴奋得两条腿都上下晃了起来,搂着聂谨言更紧。
她觉得聂谨言虽然不通□,但天份却极高。
人家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这个好为人师的还没有怎么教呢,聂谨言就懂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聂谨言像个小孩子终于吃到自己喜欢的冰淇淋一样,从温小婉的额上一路吻了下来,每一处都没有落下,他很投入,哪怕技艺生疏,却是发自真心的认真,想要的。
温小婉很开心,任由聂谨言在她□在外的肌肤上,留下属于聂谨言唇的印迹。也任由聂谨言修长骨感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揉捏着。
无论聂谨言在她的身上索取什么,她都毫无保留地给聂谨言,但她知道,那最后冲破一切、相互交融的一刻,还是得由她来的。
聂谨言像个迷路的孩子,所做的一切都出于喜欢,出于他心里想要把温小婉永永久久变成他的人,但他确实不懂得如何下手,他……甚至没见过这样的事。
这说来好笑,但却是非常残酷的事实。
“聂谨言,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是天作之合,好大好大的缘份呢……”
温小婉在聂谨言亲着她的时候,用极柔和的声音,轻轻地诉说着,诉说着他们的相识,他们的喜欢……
温小婉觉得,在她这样的诉说中,聂谨言明显放松了不上,只是身上的温度却越发的高起来。
那炙人的气息,温小婉并不陌生,情谷欠高涨里,浓情似火。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情想太多,一切全凭着心里那股舒服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