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那次在慈宁宫的门口,顺王龙啸也不会那么无所顾忌地当着她的面,问候黄沛莺是否还好的。她也不会那么无所顾忌地念什么词,忽悠顺王龙啸的。
她这么做完全不是为了黄沛莺,她不过是觉得顺王龙啸在原小说里,有些事情做得非常不地道罢了——女人之间的争斗,你个大男人插手进来,算个什么事。
依着嘉嫔娘家的地位,哪怕她是嫡次女,她的身份也不足以嫁给一位皇族王爷为正室正妃的,而黄沛莺就偏偏在这个不可能里,找出了一条出路,借着一次诗会,硬是把看着温文儒雅,其实眼高与顶的顺王龙啸吸引住了。
不但如此,黄沛莺极有心计。她和龙啸之间的事情,除了原主婉儿,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连着锦蓝这个贴身丫头,竟然也被她巧妙地瞒过了。
不公开的私情,偷偷摸摸的约会,还把顺王龙啸痴迷得非卿不娶,当时读小说这一段时,温小婉其实是很佩服黄沛莺这份手段的。
后来黄沛莺以父命难违,参加了选秀,临入宫的那天,还私下找过顺王龙啸,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好伤怀。直到龙啸哭得也跟着肝肠寸断。
是以黄沛莺后来进宫,由黄美人一步一步地封为嘉嫔,顺王龙啸也没对她死了心,俨然成了心头难以抹去的朱砂痣。
温小婉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越发不明白黄沛莺这是想做什么,都已经嫁做他人妇,孩子都为了他人折腾掉一下,干嘛还死拉着前任男友不放?
就这样温小婉带着黄沛莺塞给她的荷包,以及她自己从原主婉儿那里继承来的财产,离开了永孝宫。
很好,她总算是完成了她穿越进这本坑爹小说里的第一步成功之路——顺利离开这座比基塔那摩还像监狱的地方。
她把能拿的东西都拿上了,就是挂着她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想法。
永别了,晋安国最最草泥马的地界。
温小婉的心情,是这些天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几乎难以抑制地要大笑出来。来永孝宫门口接她的人,自然不会是聂谨言,而是她的那位假对食真战友小福子。
小福子接过温小婉身上背着的包袱,与温小婉错开一步的距离,他在前面走,温小婉默默地跟在后面。
自从有他们的流言传出来后,他们两个几乎就没有什么私人语言了。
小福子每次见到温小婉,都像见到神婆,既恭敬又害怕,避之如洪水猛兽,可没有最开始时,每次见到温小婉,多少还能带出些鄙视的眼神呢——他一直觉得温小婉傻了吧叽的,没脑子。
如今他才发现,就是这个傻了吧呗没脑子的姑娘,把他们高高在上的司公……上了。
这叫人多么不可思议。
小福子不敢和她说话,不代表着温小婉也不和他说。
快要走出皇宫大门时,温小婉总算平抚了心头的惊喜兴奋,可以维持正常的表情了,于是她开始不怀好意地逗弄起小福子来。
“福公公……”
她这一开口,前面走着的小福子脚就一个哆嗦,差点腿软到跪下去。
“可不敢当,婉儿姑姑,您还是叫我小福子吧,”
小福子连忙转身,自动自觉要给温小婉行大礼。如果说聂谨言在他心里是玉皇大帝,这会儿,温小婉就是王母娘娘了。
“哈哈,我以前叫你福公公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
前几次找聂谨言都是有事,温小婉没心情和小福子逗弄,这回出了宫,她心情轻松了不少,也愿意和自己这位阶级战友拉拢起感情来。
“婉儿姑姑,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小福子一双吊拉眼角的眼睛,几乎要合在一起,勾结成一个心型了。
温小婉再也忍不住,终于大声笑了出来。好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出了宫门。
“小福子,”温小婉抬手拍了拍小福子的肩膀,很认真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在她初入小说、深陷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深宫里时,小福子虽然是奉命于聂谨言,但他对自己的照顾却是真心实意,且仔细之极的。
有好几次,若没有小福子的提醒,她怕是不知会惹出多大个罗乱,只说皇太后薄氏的那次寿宴之上,小福子细心帮她周全了不只一次、两次了。
小福子被温小婉说得‘朋友’一词,愣了一下。
仿佛一个刚刚走出暗室里的人,被阳光恍花了眼,那一刻里,说不出的讶异,只想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眼,却又很想好好地看看那束射来的光。
两个人还未及再说一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传喝,“你们两个还不快些,敢叫王爷等着,你们还要不要脑袋。”
温小婉这才透过呆瓜一样的小福了,看到小福子身后,竟还停了一辆装饰上好的马车。
马车周围,除了那个赶马车的马夫,还有四个穿着一色衣服的侍卫,而马车的幡口,打着一个大大的‘靖’字。
温小婉撇歪了嘴,靖王爷真瞧得起她,竟然派了王府专用的豪华马车来接她,这得是多么大的面子啊。
她竟有点压力山大。
令她没有想到的压力,还在后面呢。坐马车什么的,与被靖王爷亲到王府门口迎接什么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啊。
靖王爷摆出一副求才若渴的模样,很有当年曹操不穿鞋迎谁的那个劲头。
可惜温小婉觉得她真没有当世大材的本事。
望着跟在靖王爷身后,慢一步走出来的聂谨言,她觉得一阵胃疼,她有点消化不了。
靖王爷留着时下最为流行的三缕墨髯,润白的一张脸,如满月倾盆,一双不大的眼睛,有着自然弯曲的弧度,像是笑着,又好像没有什么笑意。
怎么形容呢,温小婉第一眼看到靖王爷,就会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她中学学历史时,历史书里,画的那张李白的肖像。不敢说百分之百相象,但也有七层相似了。
温小婉没有蛋,都觉得蛋疼起来。
谁能料想到,靖王爷还是那种自来熟。他虽然很顾忌着后宫里的那些妃妃嫔嫔们,但对着温小婉,却没有半分男女授受不亲的意思。
温小婉正要扶着小福子,下马车的时候。他整个人扑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培训了一天,都快傻成二货了,字数少一点,亲们先看着,明天晚上我尽量多更一些。
非常感谢谢亲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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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刺激眼球
马车到达靖王府门口时;跟在马车外面的小福子;伸手撩开了马车门口垂着的厚厚帘子。
马车外面的踩脚凳早就准备好了,没有那些虐心小说里写得那夸张,用什么人啊奴的,就是个实木的脚凳。
为了显示出这个脚凳是出自于晋安国时尚领军人物的靖王府;它很骚包地被包上了一层松墨绿的灯芯绒布,还在凳子的四角各垂下了同色的络子。
小巧脚凳做得精致程度;让每一个穿着鞋踩了它一脚的人,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温小婉还未及表达出不好意思的感觉;伸出的手才搭到小福子递来的手背上,准备扶着一下;踩那脚凳下马车;靖王爷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过来的。
看着靖王爷笑得很夸张地冲着自己冲过来;温小婉猛然有种她又穿越、到了唐朝的感觉,连诗仙都不诗仙了……
温小婉胃疼地做出了一个下意识地反应,她刚探出马车的身子,又亳无意外地坐了回去,半分犹豫都没有。
也是在这个时候,靖王爷的身前,伸来一条长长的手臂,挡在了靖王爷的面前。
这条手臂挡得非常有规有矩,他从靖王爷的身后横插过来的时候,没有贴到靖王爷的身体任何部位,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沾到。只是中空地悬在那里,却正好做出了挡的动作。
靖王爷从来没有想到,在他那狗屁皇帝兄长去世后,还有谁敢在他的面前伸手——连着他那个当着皇帝的侄子见到他,都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靖王爷正要发怒,却听到身后传来清清淡淡的声音,那人说:“王爷一生淡泊名利,不在乎虚名,但总要为婉儿姑姑的闺名考虑。”
这话看似只是提醒,却在某几个音阶上,加重了读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和不悦。
靖王爷是谁?他哪里能吃这个亏,他扭头一看,拦着他的人正是他靖王府新上任的总管太监聂谨言,不由得眉头一跳,却还是嗔道:“本王的事,还用你管?”
坐回到马车里的温小婉,从靖王爷办事的那一神奇套路里,基本已经断定这人的属性,她听到靖王爷质问聂谨言,坐在马车里的屁股,踏实不起来了。
温小婉连忙钻出马车,拿出她平时欺骗别人的那副清秀乖巧的样子,说道:“承蒙王爷厚爱了,劳驾王爷亲自来接,奴婢十分惶恐。”
不管温小婉这时说的是什么,她的话都起到了一个吸引靖王爷注意力的作用,使得靖王爷不在纠缠聂谨言刚才那一举动的失礼。
靖王爷求才若渴的心情,被几次打断,已是十分不爽,本来一肚子的火气,聂谨言正好撞上来,他想要趁机撒一撒,却被温小婉随意的这么一句开场白,彻底浇灭了。
靖王爷很快放弃了刚刚对他无礼出手的聂谨言,再次扭过头来面对马车,他对聂谨言时铁面黑的神色,在转过来的一瞬间,立刻治愈,变得分外清新了。
“说什么劳驾,本王十分欣赏婉儿姑娘对着装领域的创新能力,这几日对着婉儿姑娘设计出来的图纸神交已久,今日终得见真人,高兴之至,还请婉儿姑娘不要见笑。”
靖王爷颤着三缕黑髯以及嘴唇上面长着的八字胡,毫不吝啬地说了一串好听的词语,赞美之情溢出每一个字面上。
温小婉觉得自己可能搬石头砸脚面了。
随后发生的事情,很好地证明了温小婉的预感。在踏进靖王府的那一刻,她的生活过得比在永孝宫里,还鸡飞狗跳。
比如,第一宿,她到了靖王府后的第一宿,就被靖王爷留宿了。
据小道消息传说,靖王爷的屋子,已经长达十年,没有留宿过任何人类□生物了——她不幸地成为了十年以来的头一个。这是不幸还是不幸呢?
这一宿,温小婉备受折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靖王爷拉着她,如遇红颜乱,参观了靖王爷私自收藏的所有衣服。
每一件衣服,靖王爷都能滔滔不绝、连绵不断地讲解出一大串故事,并把每一个细节为何这样设计,说得舌灿生莲,他自己满眼放光,好像饿了三天三宿的狼。
温小婉真是佩服靖王爷对于穿衣着装领域的热情,她觉得CCTV设计大赛的那些参赛选手,要是能有靖王爷这样的豪情一分半分,一定已经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
在这样一天一宿的折磨里,温小婉根本不用把她自己头脑里装的那些衣服样子,说给靖王爷听。她只要听着靖王爷说,就可以天花乱缀、无懈可击了。
四更天的时候,她终因体力不支,光荣地昏到了。
这一昏倒就没在醒过来,任由一群御医抢救,她仍然锲而不舍地会周公,呼呼大睡起来,怎么叫也不起。生怕睁开眼睛,就被靖王爷叫去谈衣服。
靖王爷瞧着温小婉这里是百呼不见醒,他这马上就要挂帅出征,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呢
他吩咐了他靖王府新上任的聂大总管几句后,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温小婉暂作休息的卧室。
靖王爷走后,聂谨言把室内所有人,都谴退出了屋子。他一个人默默地坐到了温小婉躺着的那张床的床尾。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看着熟睡中的温小婉了。他们的第一次相识,最终的收尾方式就是像现在这样。他这么坐着,温小婉那么睡着。
聂谨言时常麻木着的脸孔,缓合出一缕春光明媚来。他抬手把温小婉刚刚翻身时,带□去的被子,轻手轻脚地提一提,带过温小婉的肩头。
没有人知道,聂谨言一点不喜欢高位之间的争来争去,他对于权利,有一种骨子里生来的厌恶。他就喜欢这样默默地坐着,看着一个人,守着一份时光。
只是外面的风催刀逼,显然不那么容易放过他。
小福子敲了两下门进来时,聂谨言的目光仍然逗留在温小婉睡得微微散发出粉红色的脸庞上。
“什么事,说吧,”
小福子不用进来,他只要是靠近这间屋子。聂谨言就知道来人了,哪怕此时,他正看着心爱女人的睡颜,也不耽误他的警觉。
小福子早已经习惯了聂谨言的突然开口,他小声地传达了他在出宫之前,被慈宁宫大太监刑总管叫去说的话。刑总管说的话,通常就是皇太后薄氏想要说的了。
听完小福子的话后,聂谨言不动声色地挑了挑唇角,极微小的一下,属于人眨个眼就能忽略掉的小动作。
小福子却看得清楚,他家司公大人这一小下里,极冷酷残忍了,却也充满了嘲讽和那么一点儿不在乎。
“她这是想她儿子当皇帝想得连国家基业都可以拱手相让了,”
聂谨言觉得心底一片悲凉。皇太后薄氏,已经疯了。
朝堂之上,多少文朝武将,愿意为了晋安国、为了龙家的天下,献出生命,甚至是一家子的生命,而偏偏只有他们龙家自己,这么不看重。
一群弄权的人,用‘忠君爱国’这等屁话,胡弄着像他爹那样的傻瓜,到头来,下场不过是一捧黄土。
那他呢?
这时,小福子刚好问的也是这句,“司公,咱们如何回那边?”
小福子永远记得,他们福禄寿喜四个人,是跟在聂谨言身边的。
他们一批被聂谨言选中,一批被聂谨言悉心教导。无论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他们听得都是聂谨言的话。他们只忠于聂谨言一个人。
“你给那边带个话,就说本公会照办的,叫太后不要急于一时。”
聂谨言把眉心中间,挤成了一个‘川’字。为了谨行,他也要先应下来。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薄太后,他怕薄太后背后里向他捅刀子。
薄太后那老女人过了六十大寿以后,整个人都不正常起来。
许是越发担心年岁渐涨,在不着急帮她儿子谋朝篡位,这一辈子到死都看不到那一天了。
小福子复了命,按以往,本该是退出去的。可这一次,他迈出去的步子,又生生顿在那里。
他实在忍不住,转过身来,偷偷地往温小婉躺着的床上望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司公,婉儿姑姑没事吧?”
聂谨言别有深意地看了小福子一眼,小福子知道自己不该多这句嘴,做这个关心的。他没有别的想法……真的只是没忍住。
聂谨言那一眼过后,没有斥责他,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没什么,看了一宿的衣服累着了,睡醒一觉就没事了,”
好像温小婉那一时代,某位老公评价自己老婆那种语气:昨天晚上,逛淘宝太累了,刷了几千家网店坚持不住,自动关机催眠了。
知道温小婉没有大碍,小福子还挺高兴的,必竟温小婉是那偌大冰冷的皇宫中,惟一一个正面与他说,他们是朋友的那个人啊。
小福子出去没有多久,温小婉就醒了。
别怪她,她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的,奈何不小心做了噩梦。
温小婉梦到了靖王爷拉着她,开始逛淘宝了——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一宿非人折磨,温小婉真心觉得,对于她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了。
瞧着温小婉一头冷汗地从睡梦中惊醒,坐在他旁边的聂谨言大惊失色,连忙往前凑合了几下,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