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温小婉的三观神奇地逆转成‘爱他就要听他被别人压’的地步,彻底沦陷到窃听风云里去了。
没错,她利用了自己的职业优势,在原先爱过的那个男人家里,按了窃听器。
如今又看到这种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她第一冲动就是把这人献给晋安帝龙耀,然后……她毫无道德羞耻可言地听壁角。
若能拉着聂谨言一起来,一边听一边观摩实践,那就再好不过的了。
温小婉那鞋自然没有如愿地打到那人的身上,那人随手一抓,就抓到了手里。
还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那副贱兮兮的表情,让温小婉很有冲动,把另一只鞋也扔过去。
“脚有点大,不过这不算事,人家还是喜欢的。”
晋安国虽然没有上下五千年文明中摸爬打滚的几个朝代变态,但也有摧崇小脚者为美的习俗,只是不强迫女人绑三寸金莲、裹脚什么的。
“用不着你喜欢,你师兄说林长海带着好几批人,四处搜你呢,你还不快点圆润地滚。”
面对这个妖孽的时候,温小婉一点怜香惜玉的表现都没有。她就不明白了,聂谨言那么一个面瘫脸,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妖孽的师弟。
“还没有和你说几句话呢,人家怎么舍得走,”那人把一缕墨发,缠在手指,风流无限的桃花眼一眨一个春波。
温小婉五雷轰顶,如遭雷劈,里焦外嫩。
这个衰神不请自来,又怎么赶也赶不走。论武力,自己不如人家。论口才,自己好像也说不过人家。最悲催的还在最后一点,论不要脸,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聂谨言已经和她透露过了,整个宫里,除了永孝宫,因着昨天晚上晋安帝龙耀的临幸,才躲过没有被搜的命运,但这不能抛除林长海已经在永孝宫里外,布满眼线的可能。
或许自己刚刚那一趟,去宜庆宫找聂谨言的事,都有可能被林长海的眼线看到了,却因自己找得是聂谨言,那些人没好出手。
聂谨言应该也猜到了,但他生性孤傲,对这种行径还不看在眼里,所以毫不避讳地叫小福子把自己送了回来。
其实温小婉并不知道,聂谨言的性子绝不局限在孤傲,他能多年坐稳慎刑司主位的位置,心狠手辣是必不可少的。
就在温小婉走了之后,聂谨言快速招来他的贴身暗卫,把跟踪温小婉的那个探子除掉了,还顺手扔到了紧挨着宜庆宫的福华宫边门的枯井边,做出一副这人是被刺客做掉的假象,也顺利转移了不少林长海的眼线。
“我这里不安全,我一个小宫女混在宫里不容易,你可别拖累我,就算我求你了,快滚吧。”
温小婉一只脚穿鞋,一只脚不穿鞋,走两步路,特别不顺脚,索性把另一只从脚上甩到一边,像一只风中摇曳的蘑菇,往她的床上靠拢,把大门的位置留给那一身绯衣的妖孽,睁大眼睛盼着他可以‘嗖’地从大门口窜出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天不遂人愿,那人妖似乎一点没有意识到温小婉话语里的急迫,像要摆脱一只苍蝇一样想要摆脱他,竟还随着温小婉的脚步,随着温小婉也凑到了温小婉的床边
温小婉坐到了左边,他竟然坐到了右边,学着刚才温小婉甩掉鞋的样子,也甩掉自己脚上的鞋,玉白的长腿一伸,支到了床里面。
同侧的玉臂一抬,那件绯色衣服的宽大袖袍,就顺着玉臂滑了下来,滑到了肘弯,随着他的肘弯一起撑到了膝盖处,然后说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人家姓莫,叫莫绯漾,我师兄和你说了吗?”
温小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老娘管你叫什么,你别总师兄师兄地叫他,你这么叫会害了他的。”
要是让那些有心人知道聂谨言和眼前这妖孽曾经有过一段师兄弟的缘份,聂谨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后宫里的主子,无论哪个都是多疑的主儿,不管你从前为他做了多少事,只要有一件事错,那全盘都是错了。
聂谨言在外人看着八面威风,其实是活在夹缝里的,最不容易,一旦被人抓到错处,就是粉身碎骨——原小说里,他已经粉身碎骨一次了。
“你到是挺惦记他的,难道我不比他好吗?我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小算盘,”莫绯漾渐渐收敛了脸上的一层贱笑,极正经地说:“我可以带你离开皇宫。”
温小婉心头一动,面上神情却未变,略思量了一下才开口,“然后呢?”把她卖去青楼,她都得帮着人家数钱,她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她当然是十分盼着离开皇宫这个大地狱,但今晚……聂谨言那一句‘你想都不要想’,又让她离开的愿望,莫明被牵绊了一下。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它竟真的发生了。
“用不着,我觉得皇宫挺好的,吃饱穿暖,还有聂谨言罩着。”
温小婉亳不客气地拒绝,也毫不客气地搬出自己的靠山来,气了又气眼前这妖孽。
——你有多少甜言蜜语都没用,我就是油盐不浸。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莫绯漾说完,温小婉又白了他一眼。温小婉就是搞不明白,奇怪的莫绯漾,怎么还敢说别人奇怪呢。
“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吗?为什么还不走?久留对你没有好处的。”
既然妖孽正经起来,温小婉不由得也正经起来。
“达到目的?瞧你这话说的,人家一个人也没有杀掉,怎么能算是完成任务呢,回到组织要挨罚的,你不心疼人家吗?”
说着说着,莫绯漾没有支起的那条玉白长腿,很不要脸地往温小婉的垂在床延边上的小腿,蹭了过去。
温小婉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回去,莫绯漾肯定能躲开却没有躲。
温小婉不费力气地踹中,也不知道莫绯漾这身雪白的肉,到底有多么嫩,就这么不轻不重的一脚,竟还青了好大一块。
“杀人根本不是你的目的,你这样的身手,既然已经混进慈宁宫了,若是真想杀人,绝不会在寿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出手的,我一点不想知道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请麻烦你不要给我的生活带来麻烦。”
温小婉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很直白了。她好色,但淑女好色,取之有道。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色,如毒药一般,她还想多活两年呢。
“你就那么厌烦我?我师兄可哪里好,长得不如我,还不如我懂风情,小的时候,小师妹也喜欢他,后来,他家里出了事,进宫做了太监,小师妹哭得死去活来,不过……去年也嫁做他人妇了。”
莫绯漾改变了姿势,撑起来的长腿叠着那条被温小婉踹青的腿,单手撑在脸颊处,斜躺在温小婉的床上,他长身而卧,俨然占了整张床的大半儿。
温小婉听莫绯漾提起久得泛黄的事,也就不在乎莫绯漾占了她大半张床,“他家……他家出了什么事?”
温小婉还记得那天晚上,聂谨言失态地低吼,难道以为他是为了升官发财才来做太监的吗?这当然不是。
“满门抄斩,我那时候小,不太记得,好像是大不敬之罪吧,他爹当年是名扬天下的大儒,还做过先皇的帝师,谁知就落这么一个下场。”
莫绯漾的语气听不出半分同情,讪讪地说着,“他也是个狠的,倌馆和入宫,硬是选了后者,你说做小倌难道就不比做太监好吗?我看他弟弟做得好好的,这么多年也没被人折腾死。”
这最后一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温小婉一时惊愣在那里,许久都没有接上话来,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他还有弟弟?”
一代大儒的两个儿子,就是这样的命运——一个入宫成了太监,一个沦落进了倌馆,做了最下贱的小倌。
皇权侮辱折磨人的方法,真叫人叹为观止,残忍之极。这么活着,比杀了他们,更痛苦吧。还能有效报复死了的人。
“是啊,他弟弟叫聂谨行,噢,不,现在应该叫翡翠了,扶摇馆的名角儿,梅调唱得尤其的好。”
莫绯漾毫不吝啬地说出来。说完,一双媚眼如丝,紧紧盯着温小婉,仿佛想从温小婉的眼里,看出什么。
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温小婉的眼里的神色有什么变化,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图,我虽不知道,但有句至理名言,我奉劝你最好是信它,”温小婉顿了顿才说:“这世间,知道太多事的人,往往死得快。”
没想到,莫绯漾那斯的脑回路,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他非但没有半分受了威胁的样子,还非常神勇地要扑倒温小婉,同时说:“冤家,你这是在关心人家吗?人家好开心”
“去死吧!”这回温小婉手脚并用,她前世学的那点防身术关键时候还是有作用的,一脚踹下去,直中莫绯漾的红心根部,踹得莫绯漾‘嗷’的一声惨叫,“你还来真的啊!”
温小婉还来不及与他扯蛋耍贫,就听到一阵骚动,从宫门口那里一直传进他们的主院内。
温小婉心道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该不会是那个长着一张驴脸的林长海,带着人来搜宫了吧?
她这屋里一穷二白的,连个可以遮掩的地方都没有,可怎么才能把莫绯漾这个祸害屏蔽过去呢?
☆、23自欺欺人
温小婉并不知道莫绯漾这个不要脸的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卧房里,又稀里哗啦地说了一堆聂谨言的旧事,这其中暗含什么意思。就如莫绯漾这人的身份一样;匪夷难测。
这背后的种种她无心猜测,她只知道若是被林长海抓到莫绯漾出现在她的屋子里,她彻底不用活了。
在温小婉走后不久;宜庆宫里;聂谨言快速地处理掉了谦美人刘氏身边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尤其是那个招供的长升,更不能留。
口供画押对好;齐贵妃与严肃妃连夜去了晋安帝龙耀所在的乾清宫。
这个时候;晋安帝龙耀刚刚起来;英俊的面容上却不见半分疲惫。
三更过半,四更将始,这位年轻的帝王已经早早梳洗过,正处理朝政,也正等着四方消息。
睡眠这种东西,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在他的身上不足两个时辰。都以为做皇帝是个好差事,却不知要想做个名君,是比苦行僧还累的活计。
养心殿的御书房里,晋安帝龙耀听完自己两位妃子的上奏后,眉头微蹙,心思翻江倒海一般,真没想到那人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后宫中,比薄氏母子伸得还要快。
晋安帝龙耀有那么一刻阴冷得连最受他宠爱的齐贵妃,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而严肃妃的表现更直接——她默默地退后了半步。
龙耀沉声问完,“聂谨言怎么处理的?”瞧到自己两位妃子噤若寒蝉的模样,不由得声音放柔了些,又说:“这一夜,你们也辛苦了。”
能留在宫中,升到妃位嫔位的,除了顺妃喆喆氏这个和亲而来的,几乎都算得附合龙耀心意的了。
这个心意有很多种。
比如齐贵妃的妩媚天成,满足了他做为男人的□,还为她生育了孩子,显示出了他男人的雄性雄风并未折损。至于还未得子,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严肃妃这种道姑模式的,却极其安份识相的,也是后宫必不可少的稳定因素。
最最主要的是严肃妃从潜阺跟着他到现在,从未表示出对太后的谄媚,也从未表示出对自己的争宠,淡然地存在。这样省心的,他没道理不抬举些。
许是自小身世坎坷,活得不易。龙耀在某些方面,还是颇为宽容的。他的女人,但得入了他的法眼,他基本还是以宠为主,很少严厉的。只是这种人,一旦翻脸,那就是不认人的主儿。
“聂谨言着人处理了那些不干净的奴才们,但谦美人是有位份的主子,他一个奴才哪有资格……”
齐贵妃柔侬软语的声音,在灯色不是很足的御书房里,像流动而来的空气,抚面清风,多少消了晋安帝龙耀心里的烦燥戾气。
聂谨言长年一张面瘫,又加上背景不干净,晋安帝龙耀从来都是看不上的,但有一点晋安帝不得不佩服。
这么多年下来,聂谨言一点错处也没让他抓住,办事从来都是合乎规矩,叫人说不出来一点毛病的。
哪怕不是他的人,也从来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思,每一件事都处理得当,与情与理,通透如光。
这次亦然。
聂谨然很清楚这点事情,若是传出去,必生大乱,快速地解决了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独留谦美人刘氏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缺心眼主子,给龙耀正法,算是给龙耀留了可以自由发挥的空间,龙耀怎么按罪名,都是可的。
聂谨言并不在乎跪在宜庆宫中小院落里,已经濒临死态的谦美人最后是怎么个死法,他来回地踱步,从这边走到那边,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已经走了几十来圈了。
远远站在聂谨言身后的小寿子和小福子,互望了一眼,哪个也没敢说话。
尤其是小寿子,他今天晚上这趟差事办砸了,不但没有查到那个刺客的藏身之地,还差点被林长海的人抓住小辫子。
按照以往,他早去慎刑司领罚了,但今晚似乎有些古怪,他们家司公,只是阴沉着一张本来也不喜感的脸,淡淡地问了一句,“林长海带着人,往永孝宫去了?”
小寿子有些反应不及地点头,“回司公,小的看到林长海带着人往永孝宫那边去了。”
小寿子肤浅的以为,要是叫林长海那帮人先找到那个刺客,他们司公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是跌份子了。他们主子跌份子了,他们这帮下属,还能好哪里,不由得有些急。
谁知道他们家主子的心思,根本不在林长海的身上,只是听到林长海去了永孝宫,麻木不仁的脸上,才有些裂痕。
小寿子不懂,已经为聂谨言办过几趟与永孝宫有关联差事的小福子,哪里能不清楚他们家司公的意思。
虽然他并不相信温小婉扯给他的与他们家聂司公是‘大爷侄女’的关系,但他本能地感觉到温小婉与他们家聂司公有着非常不同寻常的关系,甚至是超过什么大爷侄女这类的。
——难道是婉儿姑姑手段极强,已经认了他们家聂司公做干爹?
事实证明,小福子已经从某些地方,真相了。
“要不要小的过去看看?”
小福子生怕他们家主子再这么走下去,会磨平了宜庆宫的青砖瓦,主动请缨。
聂谨言的步子停了下来,他斜睌了小福子一眼,“你去?”
小福子狗腿地点头,一脸谄媚地笑,“为司公分忧,是小的职责。”
“你去了能为本公分忧?”聂谨言对待下属,从来都是死板着一张脸,但真在他手下冤枉了的下属,却是一个都没有的。
“这个……”
小福子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觉得他们家子没有说错,他去了顶多就是被林长海扣住,然后等着自家主子去赎他——那样非但毛事不顶,反而更跌份。
被小福子打扰了,聂谨言也就不来回左右一条直线地磨地砖了。他习惯背在身手的双手,慢慢垂到了双腿侧,抬起了头。
这时的天空,已经没有温小婉刚来时那么黑了,乌黑的云块渐渐转换成了流云,已经遮不住悄悄露出头脸的月亮来了,偶尔流光皎洁一下。
聂谨言就在那一下里,忽然有了主意。
永孝宫他是必须去的,就算想不到法子,他也要去。他不想承认他是为了温小婉,不想那丫头有麻烦。他安慰自己,他不过是不想看到林长海在自己的面前太嚣张罢了。
“小寿子,你看好这里,小福子,你跟着本公,咱们去乾清宫面圣。”
聂谨言大步转身,小寿子和小福子一时还没有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