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皇后(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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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正文完结)-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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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将里面一些红色的粉末往自己身上倒了倒,又灭了火堆,往火堆里弹了弹。
  孟扶摇好奇的问他,“这是什么?“
  战北野很牛逼的答,“胡椒粉。”
  孟扶摇黑线,喃喃道,“这五洲大陆有胡椒粉么?难道穿越的不是我,是你?”
  “什么叫穿越?”战王爷耳朵很尖,随口问。
  “就是周游各国。”
  战北野“哦”了一声,解释道,“上次在华州客栈喝汤,你加了胡椒粉后味道确实好很多,我便命人弄了些来,这蛇是瞎子,对气味却十分灵敏,仇人的气味它们会不死不休的追逐过去。”
  孟扶摇眼睛突然亮了,“你把胡椒的味道留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气味更鲜明刺激呢?一旦追兵来……”
  “对”,战北野哈哈一笑,“等下我们走,东西都留下,天煞之金追过来一定会上来察看,翻动火堆沾上胡椒粉,然后……就等着双头崖蛇不死不休的报复吧!”
  他掣剑,腾起,自黑风骑士头顶飞越而过,淡红光芒一闪,轰然一剑便将那已经毁坏得不成模样的人形蛇群一劈为二!
  随即大喝,“退!”
  蛇群居然如人体被劈裂一般左右分开倒下,那些被劈成两半的双头蛇,每一截又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在水中飞速一掠,如风行水上,箭似的又冲过来。
  众人却已远远逃开,孟扶摇第一个逃——她赶到树洞前赶紧先掏出元宝大人,也顾不得是否会被人看成第三个波了,往怀里一揣,眨眼间已经奔到十几丈外。
  战北野最后走,顺手夹走了那具永远诡异扭头的战士尸体,同时砸出一大把石头,向着四面八方所有方向。
  那些蛇追了出来,听到四面八方都有声音,一时不知往哪去追,众人早已爬上树,从树梢间腾跃远去,一直奔到远处,才停下来,战北野亲自挖了坑,将那死于蛇吻的骑兵葬了。
  纪羽等人并没有悲戚之色,战士死于战场,份所应为,他们只是默然注视着战北野,那是他们的王,勇毅、果决、视兵如子,跟随他征战沙场死去的儿郎,只要有可能,他都会亲自埋葬,受伤掉队的,他决不轻易放弃,所以黑风骑中有不成文规定,无论谁,一旦受伤落入山穷水尽境地,立即自尽,绝不拖累战北野。
  孟扶摇过来,对着那士兵的埋骨之所默默一躬,她有些自责,元宝大人示警,她应该谨慎些更谨慎些,那么这个还很年轻的士兵,就未必会死。
  战北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该别睡下的。”
  “都别争了,”孟扶摇勉强笑,“是耗子的错,谁叫它不会说人话。”低头从怀里摸出元宝大人,那丫浑身毛湿漉漉的,耷拉个脑袋似睡非睡,孟扶摇傻傻的盯着它道,“咦,耗子,你什么时候下水了?”
  元宝大人哪有精神理她,它这压箱底宝贝可不是轻易能使的,使一次元气大伤,必得沉睡上几天,尤其它现在又不在穹苍,没有某些必要的东西补给,越发的蔫不拉答。
  孟扶摇想起长孙无极家的绝世爱宠借给自己居然搞成这样,难得生出了点愧疚之心,咕哝道,“我决定了,看在你的份上,给你家主子的三个大耳光减为两个。”一边小心的将元宝放进自己背上的包袱里,那里有衣服垫着,睡得更舒服点,至于掉毛,当没看见吧。
  一行人继续向前,密林里所有的路看起来似乎都一样,士兵们轮班砍着藤蔓和荆棘,还是不能避免的被一些灌木丛拉破衣服,孟扶摇将装着元宝的包袱挪到自己胸前,她每隔一会都不由自主的摸一下耗子,生怕它搞丢了——这林中和以前走过的密林感觉都不同,那些浓密的树荫深处,似乎时刻深藏着无数双眼睛,阴森的注视着他们,在暗处盘算着他们还可以支撑多久,等待着他们随时随地遇见危险成为它们的大餐。
  和昨天不同的是,一直窥视并跟随他们的猛兽却少了很多,似乎也察觉到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东西,生怕被殃及,以至于纪羽他们猎兽时,打了半天才打到几只刺猬。
  中途有遇见天煞之金的追兵——林子大,也没路,走着走着便有可能撞在一起,那一小队士兵正被一群双头崖蛇如附骨之蛆般追着,纪羽他们看见人影闪动立刻上树,眼见着追兵在那蛇的追击下死的死逃的逃,群蛇扑上去撕咬尸体时,才居高临下扔了个雷弹,这蛇再猛也是肉身,在土火药的威力下肉碎骨飞,纪羽挖了深坑将蛇尸掩埋,以免被其他蛇群发现。
  晚间宿营的时候,再不敢靠着潭水或山壁睡觉,一行人干脆砍掉了一圈比较小的树木,清出一片空地,用那些树木搭了些简易屏障,士兵们居高临下分班守卫。
  孟扶摇将元宝大人放在肚子上,照样是一副酣然高卧的样子,战北野却一直在她身侧盘坐调息,隔一阵子睁开眼,听风从林端呜呜掠过的声音,听夜枭在树梢头阴阴的叫,把月色叫成一片凄迷,更远处野狼在嚎月,啸声孤独而凄凉,极具穿透人心的力量。
  孟扶摇睡得一动不动,和她肚子上那只一模一样。
  战北野却突然笑了笑,道,“装得累不累?”
  依旧闭着眼,却突然扯了扯嘴角,孟扶摇道,“我在深刻的思考。”
  “思考什么?”
  “思考你要我对你三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孟扶摇坐起身,“你外公是被他害的?”
  “我外祖父老周太师,人称‘贰臣第一’”,战北野拨了拨火堆,淡淡道,“在天煞正史和野史中,老周太师大概都注定要遗臭万年,你知道的,天煞的前身是金朝,战氏家族和周家同朝为臣,我父野心勃勃,攻入磐都,欲取金朝而代之,当时身为太尉的外公,未经抵抗亲献都城,封为太师,他的女儿,既为前朝皇后又是今朝皇妃,他历两朝主子,两朝高官荣宠不衰,为此饱受时人羞辱,有人专门作诗讥刺‘皇后还换皇妃去,太尉又封太师来。’他若上街,人人不肯近他三尺之地。”战北野微微一笑,深黑的眸瞳里乌光深潜,“但在我眼里,他教我兵法,为我求来最好的师傅,带着我爬府中最高的藏书楼,亲自挑选他认为对我有用的书,他是最好的外祖父。”
  孟扶摇轻轻叹息。
  “外祖父晚景凄凉,女儿疯了,隔着宫墙就像隔了万山,再没有见过,我十八岁还没封王,住在宫中西僻角里,不敢在宫中随意走动,怕遇上年青少艾的娘娘们,惹得她们惊惶回避,外祖父听说了,怕这样下去迟早我会被兄弟们扣上不堪罪名,在玉阶前陈请三次,才换来了我的郡王之封,却又不许我在京开府建衙,远远发配到葛雅,我本来指望着在京开府,还能接他和我住一起,有我照拂,老人家晚景可慰,然而葛雅……他再经不起长途跋涉,就在我去葛雅的那年,他死了,太医说是自然寿终,只有我知道,不是。”
  “为什么?”
  “我走之前去向他辞行,他在看书,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我出了门,他才说了句,‘你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我在你回来之前先走了,你记得将来给我迁骨回老家颖川安葬’,那年我奔丧回磐都,晚上在太师府家庙里打开棺材捡骨时,发现骨中发黑,他是被毒死的。”
  “查出凶手了么?”孟扶摇静默半晌,轻轻的问。
  “左不过那几个人,”战北野盘膝而坐,看向磐都的方向,眼神像一截沉重的乌云在缓缓移动,带着些藏刃于鞘的深潜杀气,“战南成,战北恒,还有那天死在你匕首下的战北奇,战北奇大概也只是个匕首的身份,握刀的手,还轮不上他。”
  他转过眼,对着默然盯视他不语的孟扶摇笑了笑,这一瞬又笑得风华坦荡,阳光般畅朗,“都过去了……别为这些事影响了心情,睡吧。”
  他将火堆挪了挪,将烤热的那一方地面让出来,又亲手试了试地面,确定地上没什么可疑不安全的地方,才示意孟扶摇来睡,孟扶摇心知拒绝也没用,挪身过去躺着,睡了一会睁开眼,见战北野抓着自己的外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孟扶摇无奈的扯扯嘴角,知道他想给自己盖他的袍子,又不想被她拒绝,两个人扔来扔去的扯皮,便等她睡着再盖,想了想只好伸手道,“借衣服盖一下。”又推战北野,“快睡快睡。”
  两人分头躺下,虽然累,却也不敢睡得太熟,孟扶摇闭着眼睛,隐约听见有个士兵起身悄悄向外走,立即被同伴叫住,问,“去哪?”
  “方便。”
  那人笑,“哪里不能方便?还想在这深山密林里找茅厕哪?”
  “孟姑娘在这里呢……”那士兵小小声的道,“……味道传过来,不尊重。”
  拦住他的人不做声了,半晌挥手笑道,“你是刺猾肉吃多了,肚腹不调,快去快回。”
  前方有人悄悄蹑足远去的声音,孟扶摇闭着眼睛笑了笑,心里有淡淡暖意泛起,脑海里浮现那士乓的脸,大概是眼睛大大,额头上有道疤的那个?年纪不大,却已经身经百战了,哎,这些铁血儿郎,居然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她慢慢睡着了。
  ……
  天将明的时候孟扶摇醒来,睁眼前的第一眼便很高兴的想,哎,今夜无事。
  随即便听见纪羽低沉的命令,“再去找,两人一队,不许落单!”
  孟扶摇霍然坐起,道,“怎么了?”
  “少了一个弟兄。”答话的是战北野,他盘坐如昔眼神清醒,竟像是没睡,“出去解手便没回来。”
  孟扶摇怔了怔,道,“昨夜去解手的那个?去解手就不见了?那怎么到现在才去找人?”
  “他昨夜闹肚子,一直没停歇,前几次都没事,天快亮的时候他最后去了一次,随即便不见了。”
  战北野攒着眉,注视着林中浮荡的白色雾霭,在这连绵无际的密林之中,致人于死的因素实在太多了,随便一处潜藏的危险,都有可能吞噬掉一条健壮的生命。
  再次去搜索的士兵们回来了,依然没有找到,纪羽沉思了一下,道,“别找了,继续赶路。”
  战北野没说话,半晌起身,在地面上做了个记号,随即道,“走吧。”
  孟扶摇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以战北野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属下的,然而为将者在危急关头必须懂得取舍,在这密林中耽搁下去,死的人只会更多。
  她看着战北野一路行前的身影,他背影挺直,行走间黑袍翻飞出赤红的衣袂,一团火似的燎入这荫翠丛林,这样一个男子,似乎永无颓丧软弱之时,仿佛那些写在久远时光里的疼痛的故事,从来就不曾磨砺了他与生俱来的自信和骄傲。
  然而她知道,这个男人,睡觉时永远枕着他的剑,每睡一刻钟必定抬手摸摸自己的剑,每睡半个时辰会下意识挪动地方——他是不是从没有过坦然高卧,一夜无梦的好眠?
  而他的那些梦,是不是永远涂满了那些灰暗和血色的记忆?贰臣之家,疯妃之子,被放逐的少年,外公的被毒杀……
  孟扶摇仰首,无声叹息。
  这一仰首,她的日光突然定住。
  上方,一株参天大树的下垂的浓密绿荫里,突然探出一张熟悉的脸,面无表情的瞪着她。
  年轻的惨白的脸,大大眼晴,额上有道疤。
  是昨晚那个出恭失踪的士兵。
  孟扶摇一惊之下便是一喜,还没来得及欢喜呼唤突然又觉得不对,那惨白的脸色,青色的瞳孔,散光的眼神,僵木的姿态……那是死人!
  她一惊一喜再一惊间呼吸有异,前方的战北野立即察觉,霍然回身,一抬头便看见那士兵的尸体,见孟扶摇伸手要去拉那士兵,立即奔来,道,“我来……”
  他来势极快,后发而先至,电光火石间已经打下孟扶摇的手,极其谨慎的拔剑,先去割那系住士兵的藤蔓。
  那藤蔓却突然一缩,如同生命体遇见危险,那般的避了一避。
  战北野怔了一怔,那藤蔓突然啪一下横甩过来,直甩向孟扶摇的脸。
  孟扶摇二话不说拔刀就砍,刀子砍上去藤蔓立断,喷出大量灰绿色气味难闻的汁液,战北野拉着孟扶摇急退,纪羽等人飞身扑过来便挡,此时那士兵尸体无人接住自行落下,顿时呼啦啦拽下一大堆藤蔓,一片网似的罩落下来,”
  这藤蔓生满红色倒刺,一看就是有毒植物,而且汁液饱满四处乱溅,众人不敢砍戳,怕被汁液溅着麻烦,都下意识的后退,再退,再是……
  孟扶摇原本在最后面被他们挡住,这一退便在最前,战北野一回首看见她,立即将她一拉,护在自己身前,他身侧一个士兵看见王爷在最前面,背对着一切未知的密林后退,立即也冲到了战北野身后为他试路。
  随即便听“噗嗤”一声。
  声音极低,如同踩破一个水泡,那个士兵和战北野的身子,突然矮下了一截。
  倒数第三个的孟扶摇,也突然觉得脚后跟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便倒,忽觉身后有人大力一推,推得她向前一冲飞离原地,堪堪被赶来的纪羽接住。
  孟扶摇刚落在实地立即回身,随即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身后是一片看起来毫无特征的沼泽,那士兵和战北野都陷了进去,瞬间便被拉下,尤其以战北野情况更为糟糕,他明明刚陷入沼泽,完会来得及拔身而出,不知道怎的竟然陷得比那士兵还深,淤泥刹那间已经到了他胸口处。
  孟扶摇咬着嘴唇,知道陷在那里的本应该是自己,被藤蔓逼出的人们中,最靠近沼泽的那个本来是她,是战北野以身相代,并在她落入沼泽边缘的刹那,不顾危险动用真力送她到安全地带,以至于现在将被沼泽没顶。
  更糟糕的是,这沼泽是流动的,不断将那士兵和战北野向着中心推移,离孟扶摇越来越远。
  此时自责无用,唯有救人而已,孟扶摇低喝,“纪羽,挡住那该死的藤蔓!”一翻身跃上一块山石,抽出腰间软鞭,抬鞭便要射出。
  然而她的手突然僵住。
  救谁?
  那士兵比战北野落得更接近中心,他是为了战北野和孟扶摇才落入沼泽的,虽然他现在状况略好些,但以他的实力,支撑的时间未必能比战北野长,一旦先救战北野再救他,他必死无疑。
  然而战北野落入沼泽后使用真力,下陷速度惊人,没顶,也是须臾之间的事。
  依孟扶摇的心,她自然要救战北野,可依她的良心,她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救谁。
  都是命,都是为了护持她而陷入险境的命!
  这一霎她急得要发疯——这不是普通的沼泽,这沼泽巨大的吸力容不得她犹豫!
  战北野抬首,这刹那他又落下许多,淤泥及胸却依旧毫不犹豫霍然一喝,“救他!我能支撑!”
  那士兵在泥泞间艰难转首,看着战北野,这一刻这个面容普通的青年眼中满是热泪,在满是泥泞的脸上冲出两道水沟。
  他低低道,“殿下,有您这句话,王虎死而无慨……”
  战北野立即怒道,“你要干什么?我命令你——”
  “噗!”
  鲜血飞溅,冲上小半人高,再簌簌落下,落了战北野满脸。
  半截舌头,从王虎口中喷出,啪嗒落在沼泽中,立即被卷入无声的漩涡,半米周围的淤泥被染成一片艳红,那些膏脂般的红色,映照上王虎血流满面的脸。
  他张口,只剩半截舌头的嘴呜呜噜噜的道,“……来生还做您属下……”
  战北野死死的看着他,良久,闭上眼,紧闭的眼帘间,渐渐浸出点湿润的水光,和脸上的血混在一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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