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皇后(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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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正文完结)-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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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极居然赶回来了,丢下东线战事丢下几十万大军冒险一路潜行而归,就为那句见鬼的“孟姑娘自刎”,哦买糕的,她会成为罪人的。
  孟扶摇扭着手指,在荧荧灯火下发呆,想着长孙无极匆匆回来,又不能惊动大营,身边带的人一定有限,而德王有备而来,守在半途,到时候什么流寇啊,山崩啊,土匪啊,水盗啊……
  越想越郁闷,忍不住问在一边啃果子的元宝大人,“喂,耗子,据说你一百年才出一只,那该有什么神异之处吧?你能不能预测到你主子现在在哪?”
  元宝大人啃果凶猛,根本不屑于回答这个弱智的问题,咱家的神异,不是给你这个凡夫俗子用的。
  孟扶摇盯着它,忽然发现它今天打扮得妖艳,袍子居然是大红的,前面开襟,盘着硕大的黑珍珠纽扣,缀满细碎的五彩宝石,这只耗子有专门的衣箱,每件衣服价值都超过孟扶摇的破衣烂衫的总和,这件以前没见它穿过,难道它知道主子要回来了,为表庆祝隆重穿上的?
  元宝大人看她神色不豫,更加得瑟的在她面前走了几步猫步,孟扶摇怒火万丈,揪起那花里胡哨的袍子就把这只走猫步的耗子给扔了出去。
  一团花球直飞向门口,元宝大人在极速飞行中看见对面走来白色的人影,正心喜自己有救,那人影早已嫌弃的避了开去,啪一声元宝大人贴在门上缓缓滑落……
  进门的自然是宗越,他站在门口,一身如雪洁净和夜的黑暗既格格不入又气质协调。
  孟扶摇苦着脸看他,道,“我吃过药了,你不用亲自看守了……”
  宗越不理她,只道,“有件东西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袱,摊开一看,里面是调令,任职令,钥匙,和一个上面刻着小小“粮”字的令牌。
  孟扶摇翻着那些东西,眼睛亮了,“这是德王武陵粮库的运粮官的所有官凭印信,你从哪来的?”
  “我回来时路过武陵粮库,粮库新任的运粮官唐俭对我不逊,我顺手取走了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不大方便,我会当时就把他给宰了。”
  “……你是大夫吗?”孟扶摇喃喃道,“你是不是杀人比救人还多?”
  宗越抬眼看她一眼,手一伸道,“还我。”
  孟扶摇把包袱一收,笑嘻嘻道,“有这个就好办了,我需要一个混入德王军中的身份,没有什么比运粮官更好——运粮官不在大帐供职,认识的人少,偏偏又掐着军需命脉。”
  她做了个掐的手势,在心底恶狠狠的想,老娘惹出祸事,害得长孙无极奔回来,现在联系不上他也帮不上他,那只有釜底抽薪,去掐幕后黑手德王了。
  掐死德王,斩断幕后黑手,长孙无极自然安全。
  她收好包袱,一拉宗越,“走吧。”
  “嗯?”
  “我们去杀人。”
  ……
  离睢水二十里远的武陵粮库的运粮官唐俭及其属下们,今晚遭受了一次很无语的截杀。
  运粮官唐俭,白天无意中丢失了自己的官凭和粮库钥匙,正急得团团转,发动全粮库上下都在找,自己带着一个副官和两个小厮,撅起屁股在地上一寸寸的摸。
  小厮摸着摸着,突然摸上了一双靴子。
  他大惊之下抬起头,眼前白光一闪,接着红色的鲜血绸带似的从他眼前飘过,他下意识伸手一捞,捞着了一手炙热。
  有人过来狠狠打下他的手,“要死了还乱摸。”
  隐约还听见清脆的声气,“战北野你个沙猪!”
  这是他倒下去时最后的意识。
  ……
  小厮倒下去时,唐俭在屏风后摸索,听见异响直起身来,便看见一双深黑深黑的眸子,突然从他面前飘过去。
  然后他便觉得前心一热,又一冷。
  唐俭倒下丢时,听见有人在身后淡淡道,“王爷杀人如杀鸡,鲜血遍地四面开花,实在好手法。”
  那个黑眸男子重重一脚踩下来,他听见胸膛处噗嗤一声,不知什么炸了,随即最后听见那人沉而硬的语声。
  “本王杀宗先生你,一定干脆利落,好比杀猪。”
  ……
  粮库副官听见了那声炸裂声响,这人倒精明,头也不抬向外就奔,冷不防面前多了一袭雪色衣角。
  然后他看见自己的手突然就青了,青得像这午夜诡异高挂的月色,随即全身也僵了,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宗先生杀人果然大家风范,个个都和你一样,形如僵尸。”
  “客气,”副官最后的模糊的眼角里是雪色飘动的衣角,听见语声淡淡如午夜的风。
  “总比王爷气质如熊要来得优雅些。”
  最后一个小厮,闻见了满室的血气,听见那些人谈笑风生,似乎还在一边斗嘴,转眼便杀了三人,张嘴要叫,头顶突然挂下一个花里胡哨的人影。
  那人和他擦身而过,肘间一道雪色的弧,弧光如电掠过,拉开了他的咽喉,一边拉一边咕哝,“再多杀一个,我得看着他们这对奸夫淫妇。”
  声音又脆又快又亮,像个玉做的拨浪鼓儿。
  ……
  一室四具尸体,旁边站着四个面面相觑的人。
  孟扶摇满脸黑线,将战北野宗越雅兰珠都扫视了一圈,抱头申吟,“……拜托,我是要潜伏不是要旅游,这么多人,会露馅的。”
  “我批准你来就不错了。”战北野瞪她,“你伤还没好!我不看着怎么行?”
  宗越淡淡道,“我是大夫,理应跟着我的病人。”
  雅兰珠小辫子一甩,“我得看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孟扶摇无语,脸上的表情一片哀嚎,宗越已经拉上了窗户,将四人尸体化掉,着手做人皮面具。
  眼下四个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个都不肯走,雅兰珠甚至特意偷偷跟过来多杀了一个,只好按身材做了分配,唐俭本就是瘦小的男子,孟扶摇和雅兰珠抢着要扮演,为此大打出手,最后孟扶摇指着自己鼻子来了一句,“老娘被人逼着自刎,你还不给老娘自己报仇?”战北野一听见立即心疼了,把雅兰珠拎到了一边,她只好委委屈屈做了小厮。
  而在余下的副官和小厮的名额之中,战北野和宗越险些又打起来,宗越称,“该小厮两眉倒八,眉眼狭窄,属强取豪夺之辈,和王爷风采,十分相近。”
  战北野冷笑答,“本王倒觉得该小厮气质猥琐,贼眉鼠眼,和宗先生风范,也相得益彰。”
  最后孟扶摇大怒,跳上桌子一指,“拜托,战大王爷,你看清楚,那个小厮比较壮实,腰比宗越粗!”
  战王爷只好去做小厮,改装的过程中他目光阴郁,喃喃自语,雅兰珠凑近了听,听见他阴毒地道,“腰细的男人,不举!”
  于是雅兰珠很纯洁的去问宗越,“他说你不举,喂,什么叫不举?”
  ……
  孟扶摇满脸黑线……悲哀的预见到之后黑暗的未来。
  四个人改装完毕,站在屋当中各自一看,孟扶摇版的运粮官唐俭,宗越版的昏官,战北野和雅兰珠版的小厮,全套伪装。
  说来也是凑巧,前任粮库粮官是无极朝廷任命的,德王自然要换自己人,而这位运粮官唐俭是德王一个姻亲的远房亲戚,最是会投机不过,从中州投奔到此,刚刚调来没几天,最熟悉他的人就是他带来的副官和两个随身仆人,如今主仆四个齐齐被杀,全套掉包,便不怕被这粮库上下察觉。
  不管怎么混乱,四人庞大版潜伏终于上演,孟扶摇蹲在地上十分哀愁,哎,看过做奸细的,没看过带着医生朋友以及朋友的追求者一起做奸细的……
  ……
  “把这批华州过来的粮草赶紧运过去,天黑之前要到。”孟扶摇穿着运粮官的官袍,站在台阶上叉着手吆喝。
  她假冒了这个运粮官已经有好几天,那些粮库兵丁不熟悉主官,没露出什么破绽,孟扶摇当得得心应手,就等着德王有什么动作,好下手阴他。
  她自己那个姚城城主的去向,如今写在辞呈上递上了德王的案头——孟城主经此大劫,心灰意冷,挂冠求去,已经不做这个姚城城主,请德王另选贤能。
  而战北野的黑风骑也化整为零,消失在南疆莽莽大山内。
  德王最近忙得很,也分不出太多精力理会这个挂冠的城主,他要起兵,还要截杀长孙无极,虽然可惜孟扶摇跑了,却也鞭长莫及。
  今天的日头不太好,阴沉欲雨,气压很低,被宗越勒令穿厚点以保养伤体的孟扶摇,指挥送了一批军粮后满身大汗,正要去休息,却听见有快马飞驰而来,抬头一看,却是睢水大营的一个传令兵,他人在马上,不停的挥鞭,老远的就喊,“快,快,武陵粮库还有多少存粮?先装车,赶紧送上去!大军要开拔了!”
  孟扶摇怔了怔,抬眼问,“不是刚刚送过去一批,没听说大军要开拨啊,要打两戎了么?”
  那人急急道,“不,是消息刚刚传来,万州光王谋逆,太子在万州遇难,德王殿下起兵勤王,已经派大将杨密先期赶往万州……”
  后面的话,孟扶摇什么都没听见。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静得声息全无悄然若死,所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只看见对面一张嘴一张一合,看见一滴滴的汗珠子洒下,看见骏马来了又去撕破她原本平静的视野,看见运粮车轧轧的轧过她的意识……所有的景物慢慢虚化,唯有两个字不断轰鸣。
  遇难遇难遇难遇难……
  孟扶摇站在那里,手中抓着的粮库钥匙从僵木的掌心掉下,眼见便要清脆而惊心的落在地上,忽然有人上前一步,手肘一拐抬起了她的手,正好将钥匙接住,随即那人道,“是,谨遵王爷均令,来人,再开库——”
  最后几个字拖得悠长,生生将孟扶摇惊醒,孟扶摇抬起眼,正迎上宗越看过来的眼眸。
  那眼神清亮宁定,带几分与生俱来的光明洁净,那样的目光静静罩下来,孟扶摇乱成一团的心突然便静了静,好像一簇恐惧的妖火被浸入了深水,获得了短暂的解脱。
  身后有人扳过她的肩,另一个浑厚的声音笑道,“大人,你累着了,后面歇会去。”半搀着她向后走,步伐稳定而平静,却是战北野。
  孟扶摇感激的捏了捏他掌心,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回转身,转身时已经换了一脸笑容,抹了抹额头的汗,道,“小哥你看这天气,要下雨不下雨的实在不舒爽,我这就安排人给开库,对了,太子不是听说在东线对高罗作战么,怎么……遇难了?”
  “这个我只隐约听见个大概,”年青的传令兵并不知道德王起事的内情,满心哀悼着自己爱戴的太子,“我听说是万州光王虚报军情,骗得太子驾临万州,然后在太子经过万州虎牙山一线天险虎牙沟时,以千斤炸药炸毁绝崖,虎牙沟那地方,只容一马独行,山崖一毁,太子……薨。”
  他垂目说完,又急急转身离开,孟扶摇看着这个带来噩耗的身影在地平线上逐渐消失,心底的希望,也如那越来越小的影子般,渐渐消弭。
  有地点,有人物,路线也对,说得又这么清晰肯定……刚才那一霎心中坚决不肯信,此刻却阴阴的逼上来,逼得她不得不去害怕,孟扶摇缓缓攥紧掌心,掌心里湿湿冷冷,一手的汗。
  不会不会不会不会……长孙无极何等样人,全世界被他整死他也不会死,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去?
  为什么不会?另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叫嚣——他万里驱驰,他心急如焚,他护卫带得极少,而从时间来计算,他此刻能到万州,说明是在日夜赶路,着急、焦虑、缺少人手日夜兼行,他没有时间去提前探路去步步关防,而一线绝崖上早已埋伏多日的千斤炸药,为什么不能是致他死命的杀手锏?他再强大再聪慧再运筹帷幄,终究是肉体凡胎,不是金刚不化!
  孟扶摇站在那里,任两股心思把自己绞成麻花,绞成疼痛的两半,有些什么东西在被一分分一寸寸的扭碎,她抖着手无能捡拾。
  天边忽有电光如蛇一闪,随即轰隆一声炸响,一道惊雷气势惊人的劈下来,满天阴霾都被劈裂成乌黑的絮,被乍起的一阵狂风追逐得漫天乱跑,那些黑色和乌青色的云之间,有森冷的雨,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雨点子硕大如珠,连绵成旗,打得人生痛,瞬间便下成瓢泼大雨,孟扶摇站在雨中没有躲避,心底模模糊糊的想,传说中命定天子上应天象,出生陨落必有异常,如今这正月打雷,会不会,会不会……
  大雨瞬间将她浇个浑身透湿,孟扶摇仰起头,雨珠砸得她眼睛痛得要命,可是这点痛好像也不叫痛,事实上她觉得她哪儿都不痛,就是有点麻木。
  她浑身精湿的仰首立在雨中,湿漉漉的黑发粘粘的贴在额头上,雨水在她脸上流成小溪。
  廊檐下黑衣男子欲待冲过来,却被沉默的白衣男子拦住,两人对视一眼,难得的取得了默契,各自遥立檐下,默然不去打扰孟扶摇此刻的心乱如麻。
  很久很久以后,孟扶摇突然竖起手指,狠狠指天。
  张嘴大骂:
  “操!你!妈!”
  一声大吼惊得四周冒雨运粮的士卒齐齐一跳,都愕然转首看他们的运粮官,孟扶摇却已经回过头来,抹抹脸上的雨水,对士兵们龇牙咧嘴的一笑:
  “靠,这正月天打雷的破天气!”
  士卒们释然的笑笑,又去忙自己的,孟扶摇茫然的放下手,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身后忽有人轻轻搀她的肩,道,“雨大……小心身子……”
  孟扶摇垂下眼睫,顺从的向院子里走,进门雅兰珠接着,二话不说拉她去换衣服,孟扶摇怔怔的站在厕间,任这个毛手毛脚的不会伺候人的小公主,用干布将她擦得脸发红,又换了干衣,换完以后她觉得没事可做,顺腿在马桶上坐了下来。
  她茫然坐在马桶上,拼命的想啊想,想着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想得脑子发木两眼发花,雅兰珠瞪着她,瞪了半晌眼圈却红了,帘子一掀出去,对外面等着的两个男人跺跺脚,道,“我不管了,那德行看得人难受。”
  战北野默然,半晌长长吁出一口气,低低骂了一声。
  宗越却道,“恭喜,阁下这回可以乘虚而入了。”
  “放屁!”战北野爆粗,“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宗越冷然一笑,却突然提高声音道,“我看你们都需要再到雨里面去浇一浇,从德王那里传来的信息是可靠的?他的消息能听?就这几句胡话,就在那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战北野听得刺耳,骂,“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大步过去,一把扯下厕间的帘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马桶上哲学思考的孟扶摇抱出来,一阵乱晃,“喂,你呆什么呆,醒醒,没那么糟糕,长孙无极那么蔫坏的,哪里死得掉,我咒他都咒了二十五年了,他一直都活蹦乱跳的……”
  “我呸,你从娘胎里就会咒人了?”孟扶摇啪的一下推开他,“让开,不要影响我蹲坑。”
  她这里一骂人,战北野目中便闪出喜色,那喜色夹杂在淡淡的苦涩中,有种矛盾的疼痛,宗越神色不动,眼底却有放松之色,孟扶摇直接走到他面前,道,“你有专门的消息网络,你应该多少有点消息,你那里怎么说的?”
  宗越沉吟了一下,孟扶摇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的道,“我要听真话。”
  “长孙无极行踪一直成谜,”宗越坦白的道,“在此之前我也没有太多的消息,刚接到的消息和这个类似,虎牙沟确实崩崖,确实发现尸体,发现他的皇族标记,发现他的马,因为山崩得厉害,所有血肉都砸在一起……所以说,并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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