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辣户子李秋涯也不差几分,比那柳眠巷的红牌也不错。
难怪这清渠镇的男子都入不了她易曲的眼。光他那份清新淡雅的装束就比下去不少庸脂俗粉。
“吴婶。”易曲朝那女人笑笑,“是,我夫君,林醉心。”
易曲又朝有些不安的靠近自己的醉心笑笑:“这是吴婶。”
醉心咬了咬嘴唇,朝易曲投过求助的目光,他……他要怎么做?
那女子一边朝醉心笑,一边慌忙的摸摸自己的身上,半天才打腰上解下一块小小的玉佩饰坠,往前站了一步,很是豪爽的拉起醉心的手,将那玉佩放在他手上:“难得易小子带着你出来,我一时之间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玉佩就当做见面礼吧。”
醉心慌得就要缩回手,这怎么可以。
“吴婶……”易曲要说些什么。
“行了,收着吧,也不值几个钱。你平时也帮了我不少忙。还跟你吴婶客气。”
易曲沉吟了一下:“那就谢谢吴婶了。”又对醉心道:“收下吧,难得吴婶的一片心意。”
“这才像话。”那女人大笑起来,接着又眼神一瞥,朝着躲在自己身后唧唧哇哇的众人,很是得意骄傲的问道:“咋样?我们易小子的夫君长得不错吧。”
这一句打开了话闸,哄得一声,一干众男女围将过来,有问妆容的有问衣物的有问簪子的有问……
易曲握着醉心的手,一一给予解答。
甚至还有两个小豆丁,跑过来紧抓着醉心的衣角,奶声奶气的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哥哥,等我长大也要娶你这么漂亮的夫君。”易曲脸黑。
醉心只是咬着嘴唇,露出一点羞涩的笑意,他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温暖的包围,由开始的僵硬到渐渐轻松。他蹲下身子,手有些微颤,轻轻抚上两个孩子的脸庞。那个小女孩更是趁势要钻进醉心的怀里,直惹得一众人大笑。
易曲三根手指提拉起那个小女孩的衣领,将她从醉心怀里揪出来:“王一一,你个小流氓,这么一点点就开始学着拈花惹草。”
王一一不服气的要挣开易曲的钳制,一边不服气的翻着白眼:“还不是你教的。”
“我教的?我教你调戏到你师娘我的头上来了?”易曲脸更黑了,这王一一对医药很有些天分,就渐渐传授她些药理,她既喊她师娘,也可有可无的应了。只是她还要背负着以前那个易曲的恶名到什么时候。
醉心看着被易曲揪的小脸通红直喘粗气的王一一,一手抱住王一一的小身子,将她从易曲的魔爪里解救出来,还朝易曲瞪了一眼,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小袋零嘴儿塞到她嘴里。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孩子。
易曲咬牙切齿瞪着扒拉在醉心身上的王一一,一边僵着笑朝周围的人,一边看着她不停地在醉心身上蹭个不停,还投来的得意洋洋的目光。
易曲终于拉着醉心走人了,今天她可不是一时兴起才带他出来的,据说今天晚上会有灯花会,早上的时候她就看到小镇的东角开始就出现了许多盏纸灯,那条清渠河旁也开始有不少小摊贩占着位置,准备晚上的时候卖烟火花灯小玩具小吃食,这会是一个浪漫的夜晚。
两人听了会儿戏曲,吃了会儿茶,再到处看看尚未打理好的花灯,也消磨去不少时候,易曲在这清渠镇也开始算的上是个不大不小的知名人物,再加上醉心惹眼的外貌与眼角那一瓣欲飞欲落的梅花,所过之处更是惹得许多人留意,询问那出奇的妆。
醉心已是开始渐渐适应这样热情的包围。他从没想到自己还能这样生活在人群里,感受这样不止同于一个人的温暖,他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坐在易曲旁边,醉心忽然从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易曲诧异的侧脸看他,正夹着一块本想落到他碗里的笋丝趁势滑进他的嘴里:“怎么了?”他还是害怕觉得不能适应?
“还会担心?”易曲放下筷子,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都过了这么久,我不是还活蹦乱跳着,又……”
醉心摇头。不是……
他嚼咽下口中的笋丝,凝着易曲:“谢谢。”
易曲见他郑重的眼神,心中动了一下,也觉得心中软成一片,走到这里……真的不容易。她呆了一下,又捡起筷子夹了片肉丝到他的碗里,牵起笑意,掩住心里的感慨:“说什么谢,快点吃,吃完了去李家包子铺。”
醉心也夹了块肉丝到易曲碗里,笑着:“好。”他还要留些肚子去吃李家包子,李秋涯……那个爽直的男孩,他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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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曲与醉心两人走到李家包子铺的时候却没有人,家里的门虽然掩上了却并没有关严,易曲挑了挑眉,很不客气的就带着醉心熟门熟路的摸进了李家门。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易曲与醉心均是一愣,这是……楚冬人的声音,两人莫名的对看一眼楚冬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能做什么?趴好了,腿张开。”
噗……易曲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大白天的搞这么火辣,李秋涯……你也忒大胆了点。
接着是一声肉与肉相撞击的声音。
“啊……李秋涯,你……你……你如此不知廉耻。”接着是一阵挣扎声。
“廉耻?廉耻值几个钱?再者说了,你说……我跟人打架你凑什么热闹?你以为英雌救美我就会多看你几眼啊?别动……”只听一阵布料的撕拉声和楚冬人想叫不敢叫的惊呼声以及与辩解的声音。
还是那么自恋……
易曲瞥了瞥身旁早已红透了耳根的醉心,轻咳了一声:“你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不是她不想出声提醒,而是……她实在是想试试捉那啥在床啊,李秋涯……我跟醉心之间你也没少捅娄子。
易曲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突然一提脚,毫不犹豫的一踢门:“开门做生意了。”
抬眼就看见楚冬人趴在床上,光裸着明显不是因正常行为脱下衣服来的背部,李秋涯正一爪子一爪子的往她身上拍伤药。没错,就是拍,直拍的楚冬人痛的连一口气也差点上不来,更别提叫了。
“易易易易易……”楚冬人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坐起来,却不想嗷的一声,又跌趴下去,原来李秋涯本来是半跪在床边,一下子站起来,整个人曲起一条腿,压在楚冬人的臀上,生生的把楚冬人压在床上爆红了脸不敢动弹。很淡定的看了易曲一眼,又一爪子往楚冬人背上拍下去,“你给我老实点。”
易曲扶额,这么拍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啊。
“你有什么事?”李秋涯淡着一张脸,两只手全力压在楚冬人的背上,整个身体重量都压将下去,楚冬人原本白着的一张小脸,立刻破功,被压成猪肝色,只觉得肠子都快翻搅出来了。
易曲同情的看了一眼直翻白眼的楚冬人,转过头对这段时间忽而变得对她有些不冷不淡的李秋涯:“醉心,他……”
“今天不做。”李秋涯忽而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头也不回。
易曲先是一愣,继而轻轻点头抿唇:“那好,你们忙吧。”便退了出去。
“喂……”楚冬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丢人丢到家了,易曲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又觉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李秋涯停止了动作,正要骂他。
却忽觉背上一滴温热的泪水,烫的她一阵僵硬,连头也不敢回:“李……秋涯?”他……在哭?
这让她觉得无法适应,她见到的李秋涯一直是那样明媚的笑着,打架骂街撒泼耍无赖,她都见过,却从未见他流过泪。
楚冬人看了看掩上的门,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迟钝。
他……是在为易曲哭么?
四七章
李秋涯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忽然挥起一掌朝楚冬人的背上拍了下去:“看什么看,没见过情场失意的啊?”
嗷……楚冬人要爬起来的身子,又颓萎下去。
李秋涯泄愤一般的把一瓶膏药全都倒在楚冬人裸着的背上,狠命揉搓起来。
疼疼疼疼……
楚冬人紧咬着牙关,比被揍的时候还要疼上好多,况且背上青紫的伤口处不时的有眼泪掉下来,一时灼烫的她连心口处都闷疼了起来。
“别别别……别哭了。”背后的伤口被眼泪浸的很痛,可是为什么连胸口都觉得疼了,那里……并没有伤。
“你管我,老子连哭你也要管。”李秋涯一边哽咽一边狠搓。
“但是你一哭……我伤口会痛。”
“忍着!”李秋涯满脸泪水,喉间哽咽,又擦了把眼睛,他妈的,老子给你上药,你应该感到荣幸。
“心口也会痛……”楚冬人说的很是疑惑也很是没有底气。
“忍……”李秋涯突然愣了一下,帮楚冬人散瘀血的手也停下动作来,“你……你说什么?”
楚冬人忍不住回头看李秋涯,见他面色呆愣,眼角微红,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原本要说的话哽在喉中:“没……没什么。”她忽然觉得心中猛跳,这感觉……好熟悉。像是……曾经对着醉心。
李秋涯突然在她背上狠拧了一下:“你他妈的快点再给我说一遍。”
唔……楚冬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却龇牙轻轻道:“好像心口也会……”
完了,她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心口跳得更厉害了,脸上也觉得有些烫热,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李秋涯却呆愣了一秒,突的一声整个人趴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嚎啕大哭:“呜呜呜呜……我就说,老子到底差了。嗝……易小霸王那么喜欢他,你也喜欢他。”
楚冬人有些抽搐,因为李秋涯自己趴着倒是舒服了,却正好压在她的伤口上,且她现在后背□就算了,他……他一个男儿家竟竟竟这般不知羞的趴在自己背上,一片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身上,她也是个女人好不好。
楚冬人脸色有些涨红。
“呜呜呜呜。”李秋涯说了两句又开始哭,“原以为你多喜欢醉心,现在看来也不就是这样。”
什么跟什么,楚冬人已经无心再听李秋涯再叨念什么,感受着一片灼热的呼吸与眼泪,从自己的背上传过来,她略有些不自在的要挣脱李秋涯的压制。
李秋涯却自己突然从她身上翻落下来,指着自己又哭又笑:“你……还不是被小爷我迷倒了。”
不停扭动着的楚冬人只觉得一个闷雷朝她砸下来,一下子僵直了身体。迷倒了迷倒了迷倒了……这三个字一下子撞击的她眼前一阵黢黑。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醉心,因为她面对醉心再没有生出心如鼓擂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终于解开了心结,因为她可以那样倘然的面对醉心,再不脸红再不紧张,甚至可以平静而安心的看着他与易曲之间的亲密。
只是这些感情都去了哪里?原来……原来……很久以前,她就被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勾去了心神,看到他站在一堆女人里叉着双脚拍着膀子,看他不顾自己的自己的羞窘搂着脖子与自己称兄道弟,看他……此刻的眼泪,她都会心跳加快心口发痛。
呆望着床边不停地抹着眼泪,又哭又笑,还不时哽咽两句“小爷可不是好追的”“喜欢小爷的人多了去了”的李秋涯,楚冬人木木的道:“我好像……真的喜欢你。”
“嗝……”李秋涯所有自恋的话语戛然而止,忽而打出一声响亮的嗝,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也正呆呆盯着他的楚冬人。
两人就这样木瞪着对方,最后还是楚冬人先收回了羞窘的目光,垂下头手忙脚乱的披了外衣,扣着扣子的手有些微抖,垂着的嘴角也带着一丝苦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趁人之危?自找被拒绝?
“我先走了。”楚冬人僵直了脊背。
“等等……”李秋涯还没有从被楚冬人突然而来的表白中回过神来,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楚冬人并未听见,只是闷着头要回家去。
“老子叫你等等。”
楚冬人低着头,僵直站立了身子。
“那个……”李秋涯忽然期期艾艾起来,楚冬人紧闭着牙关,等着李秋涯的拒绝,“不然……我们试试?”
楚冬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试试试试什……么?”
“反正你说了你喜欢我就算只是好像也是喜欢易曲和林醉心你我都在不可能插足这么久以来我遇到的女人除了易小霸王就剩你最和我心意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好。”楚冬人嘴角浮上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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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脸红什么?”易曲好笑的拍了一下醉心的头,从李秋涯家出来他就一直脸红,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不纯洁的。啧啧。
醉心白了易曲一眼,挥开她摸在他头顶的手,看妻主的表情就知道明明是她自己在乱猜测,却还在编排自己的想法,他才没有误会。
只是楚冬人和李秋涯……
“朱英?!”忽听得妻主一声惊呼。
醉心抬头看起来,立刻也睁大眼睛。朱大夫?!只见她黑着一张脸,像被恶犬追身一般,臂膀上还吊着一个……男人?
朱英也扔朝易曲扔过来一白眼,小崽子比朱扉还不如,一直连声师傅都不愿叫,现在竟敢直呼自己的名字,便从醉心与易曲的身边走过去。
那个一直揪着连正眼也不给他一个的朱英的男人,也朝易曲丢了个白眼,又一脸甜滋滋的要往朱英身上黏。
易曲石化……
她今天特别讨人嫌?每个人都要白她嘿。
易曲转过身,阴测测一声,瞟了一眼吊在她身上的浓妆艳抹的男人:“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嘭”,朱英本就不怎么稳当的步伐,直接以一个华丽的姿势扑倒在地。
“啊,你没事吧?”那妖娆的男人发出一声惊呼,声音甜腻的朱英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说着就要搀扶起朱英。
起开。朱英一把挥开男人的爪子,自己爬了起来。她只不过是路过一家卖纸花灯的门口,想起自己曾经的青春年少,随口吟了一句诗词,这个老男人就立刻两眼绿光的搭上狼爪子,直说没见过这么有文采的人扒拉扒拉了一堆,然后就这么扒着她再也不肯松手了……
娘啊,她都这把年纪了,实在是不想再开花啊。
朱英本想揪易曲的耳朵,却见她旁边站的小夫君,也阴测测一笑:“观花灯是吧?我们一起去吧。”
“您玩的开心。”易曲一听这话搂着醉心转身就走,动作流利的丝毫不打折。
朱英哪里会放过她,三步走上前来,揽住易曲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是敢甩了我,我就告诉林醉心,上次你被李秋涯给强了的事。”
易曲一呛,咬牙切齿:“你怎么会知道?”上次李秋涯与她在一处见面,谈着谈着他就那么突然的过来亲了一下,让她呆了许久,虽然两人后来说开了。但她也并没有把这事告诉醉心,免得他胡思乱想。
“带不带?”
……
于是本来的二人甜蜜世界就这样变成了四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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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满镇灯火,到处都是人声人影,整个清渠镇被映成一片白昼。天空中闪落着一霎烟花,易曲嘴角含笑,低头凝视着抬起头看着烟火的醉心,垂侧在身旁的手轻轻握上醉心的,只觉得安心又幸福。
醉心原本仰起头看着烟火的视线,落在易曲的脸上,另一只手也反手握住她的,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易曲。
朱英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年轻人啊……你们也收敛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