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你如此聪明,难道不明白她的心思吗?她是见你待瑶儿好,所以才这样。她知道她出家了,你会待瑶儿更好。瑶儿有你疼,比有她这个姨娘疼更好。”
“可她毕竟是瑶儿的娘亲……”
“玉儿,事实就是这样。你看秋茉妹妹,就明白潘氏的心情了。”
“哦,话是这样没错。”黛玉点点头,想潘氏也已经看明白了,一个姨娘,在这样的府中就是用尽了心机,也不能给女儿谋得一个好的出路,可正妃只要一句话,庶出的女儿也一样可以做郡主。
做母亲的都在为儿女谋划。只是用的方式不同罢了。
“应了她吧,反正为夫以后也不想再去她们的房里,以后为夫只守着玉儿一人足够。”水溶笑笑,转身出去,叫人去把潘氏传了来。
潘氏回房后,已经把自己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任何东西都不带,所有的首饰金银都留给婧瑶。
水溶叫人传她,她即刻便过去了。
依然是表心意的一番话,潘氏决意出家为家中人祈福。水溶点点头,准了她。又说会妥善安排此事,让她先回去静待消息。
婧瑶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第二天了。原来黛玉嘱咐众人都不要乱说,但婧琪还是跟婧瑶说了。青云轩里婧琪嘲笑婧瑶道:“你姨娘不要你了,想着出家保住自己的性命,以后咱们姐妹三人都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了。呵呵……”
“大姐别乱说话,我们有母妃照顾,怎么能说是没娘的孩子?”婧玥看婧瑶哭得伤心,便搂着她回头反驳婧琪。
“哼,瞧你说的多好听,母妃?你是母妃身上掉下来的肉吗?母妃如今有了自己的骨肉,哪里还会把咱们放在心上?我是早就明白了,也就你们两个傻瓜还在这儿做白日梦罢了。”婧琪甩甩帕子,不屑的看着别处。
“你怎么又在这里乱吠?真是讨厌死了。”子詹从外边进来,听见婧琪刚才那番话,心中别扭的很。
“喝,咱们大殿下又来给这姐俩儿撑腰了?不过这回你弄错了。这次是婧瑶的姨娘要出家当尼姑去了。你要给她撑腰,就去找父王和母妃说情去啊。”
“你少胡说八道了,王叔和王婶才不会逼着谁出家呢。这是婧瑶的姨娘自己的事情,跟别人无关。”子詹瞥了一眼婧琪,转身走到婧瑶的身边,伸手擦擦婧瑶的眼泪,安慰她道:“瑶儿不哭,你还有婧玥姐姐和我,我们都会照顾好你的。”
“对啊,瑶儿,你看大殿下都说会照顾你。你放心吧,姐姐会一直护着你。”
潘姨娘在第三天离开王府,水溶安排她去了家庙,找当日老王爷去世时。代替太妃出家的一个老尼姑给她剃度。虽然出家守候在佛祖跟前,但黛玉的命令,潘氏的月钱依然按照原来在府中的旧例,另外安排了两个尼姑随侍在她身边。一应吃喝用度都是极讲究的,也算是黛玉待她的一片心了。
蝶语轻歌 第09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夏而生凉,黛玉在青云轩教子詹和婧玥婧瑶读书,秋茉便在云归堂理事,家中大小事宜,但凡秋茉不能自己做主的,便打发人来回黛玉一声,若是些许小事,便自己猜度着处理,事后再同黛玉说一声。如此一来,黛玉便清静了许多。
红花的事情一出来,秋茉便内紧外松,细细的查访家中各处的下人同外边来往频繁的。却发现婧琪的丫头琴儿平时有事没事总是爱去洒扫的婆子堆里去走两圈,说是同她一个表姨说说话,实则每回去了,总是要躲到一边悄悄的嘀咕两句。洒扫上的主事怕担干系,所以悄悄地回了秋茉。
秋茉告诉洒扫上的主事,以后每次她再去找那婆子,就悄悄地听听他们说什么,或者她找完人之后,那婆子去做什么。盯仔细了再来回。秋茉是一心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替黛玉出这口恶气。
这日容贵妃生辰,子詹提前三天回宫,说是等过了容贵妃的生辰再回来。黛玉便打点了给容贵妃的生辰礼物,让宝琴带进去。又说到了正日子,让惠宁郡主代替北静王府进宫给贵妃道贺。
子詹依依不舍,黛玉的心里也空荡荡的。水溶从外边回来,看黛玉坐在凉塌上守着婧琪姐妹三个看书,婧琪学着做针线,婧玥也在学着裁剪,只有婧瑶趴在炕桌上抄写着什么,好像是佛经之类的东西,便觉得一阵温暖涌上心头。
“王爷回来了。”紫鹃等丫头看水溶站在门口不说话,只微笑着往里看,便奇怪的回头瞅了瞅,觉得大家都很平常,不知王爷这是笑什么?
“啊,热得很,找衣裳来换。”水溶点点头,进门后对着黛玉微微一笑,便走到了她的身边。
婧琪三人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给水溶请安。
“你们先下去吧,父王跟你母妃有话说。”水溶笑着看看三个女儿,点点头,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婧琪三人忙福身告退,出了云水居的屋门。
“哎!如今连父王都不愿多看咱们一眼了。”婧琪轻叹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但目光又撇撇婧玥二人。
“父王原本就忙,早些时候也不过如此,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婧玥不满的看了一眼婧琪,潘姨娘刚离开府上没几天,婧瑶的心中正不舒服,如今婧琪又来说这话,一定是成心要婧瑶多想。
“是吗?可你们没瞧见,父王看母妃的肚子时,那目光好像是看着稀世珍宝一般,如今还不知母妃的肚子里是男是女就已经厚此薄彼,将来若是母妃真的生了儿子,那咱们可只有去喝西北风的份了。”婧琪不屑的看着婧玥,原还以为这个妹妹聪明,如今看来,真是傻得可以。
“姐姐这话好糊涂,母妃待我们很好,再说还有太妃和父王,哪里就会像你说的那样?姐姐不要说了,瑶儿还小,有些话好说不好听。”婧玥说着,拉着婧瑶走开。
婧玥的心中其实也很矛盾,父王对母妃的深情她自然也看在眼里。在婧玥的记忆里,父王原来对最宠爱的自己的姨娘也没有这种深情,如今看来,父王待母妃的确是不同以往的。那么母妃肚子里的孩子,先不说男女,一定比自己姐妹几个要受父王疼爱的。若是母妃真的生了小世子,父王和太妃的眼睛里,还会有自己和妹妹吗?
婧瑶看婧玥拉着自己走,一路沉默不语,便奇怪的问道:“二姐姐,你想什么呢?大姐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大姐姐向来口无遮拦,瑶儿莫要信她。”婧玥笑笑,牵着婧瑶的手继续往前走,身后的丫头婆子们没一个敢多说话。
水溶换了衣服,靠在黛玉身边,把头伏下去,贴在她的小腹上听了又听,自然是听不到什么动静,于是懊恼的说道:“怎么什么都听不见呢?云轻庐这脉准不准?”
“堂堂太医院医政大人,连个喜脉都把不准,那他还是别活了。”黛玉笑笑推开水溶,从塌上下来,在地上来回的走动。
“可为什么听不到动静呢?”水溶不甘心的问,啥动静都没有,晚上还只能抱着不能碰,这是什么道理?
“他才多大啊?还不到两个月,能有什么动静。”黛玉不耐烦的看了水溶一眼,这两天他老是说这个问题,说来说去,倒像是自己真的在假装有孕似的,把自己都说毛了。
这倒也是,黛玉怀孕两个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吐,不嗜睡,只是感到有些疲倦,精神很好,也不怕闻见荤腥的东西。总之别的孕妇有的毛病,她大概没有。
“哎,还是叫云轻庐来,再问问他。”
“好了,王爷别再烦他了。”黛玉笑笑,一个秋茉已经够云轻庐烦的了,水溶再去,恐怕云轻庐要闹着搬出去了。
“嗯,这两天他也够忙的了。宫里总是有事找他,太后今儿受凉明儿中暑的,来回的折腾。”水溶轻叹,不知那些人又搞什么花样。
“好不容易清静了几天,可别再有什么事儿。”黛玉摇摇头,在屋里走了几圈有些累了,便又回来坐下。
“没事,有什么事为夫都不会让玉儿受委屈。”水溶揽过她,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圈住她,用鼻梁轻轻地蹭她的耳后和脖颈。
“嗯……痒……”黛玉往外躲,却没有躲开。
“玉儿,既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我们今晚试试吧,好不好?”
“不行,母妃交代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那样。”黛玉摇头,坚决反对。
“那是人家有反应的人,如今你毫无反应,可见云轻庐的汤水有很好的作用,想来是不怕的,为夫轻些,好不好?”水溶低声哄诱,这几天他忍得实在难受。
“难道王爷每天让妾身喝那些东西,就是为了方便你行事?”黛玉撅起了小嘴,瞪着水溶。
“呃,不是,主要是为了让玉儿少受罪啊。”水溶被冤枉,立刻楼主她进攻,大手扶住她后颈,微微一使劲,既温柔又蛮横的转过她的脸容。
暗邃魅黑的眸心,明亮的离谱,墨幽幽的瞳孔犹若一泓深潭,没有止境,召唤她的神魂跌入其中,泅游不出他的魔网……
这男人,光用眼睛便足以取代言语。
“不行,这么久了,为夫实在受不了了,今晚玉儿得补偿为夫一次才行。”喃语的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她的唇上。
灼烫的吻,攻占了她心头最后一处柔软的隅角。他抱得那么紧,近到她的呼吸中全是他身上辐散出的男子气息……一只手臂来到她背后,完整的将她簇揽进怀里。他的体温热暧,他的力量强悍,他的吻轻缓而诱惑。
一阵不可遏止的抖颤窜下她背脊。他的吻没有一丝霸道,只是温柔的,带着挑情勾逗的意,一点一滴的想掀翻她灵魂深处的光与热。她从不意外水溶会在这种时候吻她。然而,被吻的反应却远比她事先预想的更加强烈。
她轻颤着吸了口气,吐纳的频率比往常急切。当这个吻终于停止,她仍星眸微闭,无法立即从极度的高热中回返到人间。
他调弄的舌舔了舔她的红唇,轻笑道:“玉儿,你也等的太久了,不是吗?”
“胡说,哪个像你这般没正经,伤着孩子,看你怎么办?”黛玉从迷离中苏醒,依然抵制着他的诱惑。
“玉儿,有了孩子,你把为夫都扔到一边,不管了?”水溶赖着一张脸,逼近她的眼前,带着一丝委屈一丝质问。
“王爷别闹,这会儿大白天的,让丫头们瞧见,什么意思?”黛玉生怕他来硬的,于是不安的看着门外。
湘妃竹帘静静地垂在门口,纹丝不动,外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嘶嘶的蝉声若隐若现。因为黛玉很怕吵,所以云水居附近的蝉都被下人们捉了几遍,倒比别处更清静些。
“好,这会儿怕有人,那咱们晚上试试。就这么说定了。”水溶抢先说道,不待黛玉反驳,又跟上一句:“玉儿不同意,那咱们现在就试试。”
呃,还是晚上再说吧,黛玉闭上嘴,准备用缓兵之计。
水溶见她这会儿保持沉默,知道自己这招起了作用,于是得意的笑笑,又吻吻她的脸颊,说道:“用饭吧?为夫饿了。”
“这才什么时辰?用饭还要再等儿,王爷饿了,叫素心拿些点心来王爷先用几块。”黛玉说着,便回头叫素心。
素心果然拿了几样新做的点心来,因知道水溶不喜素食和甜食,所以是几样蒸饺,有蟹黄的,牛肉的,还有虾仁的,鱼香的。
水溶把各种馅儿的都吃了两个,又把素心给黛玉炖的鸡汤喝了一碗方罢。
且说子詹回到宫里,自然要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这几天因晚上贪凉受了点风寒,所以卧在床上没有起身。子詹来了,在床榻前给太后磕头,太后含笑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夸奖了子詹一番。便叫他下去休息,说别过了病气给他,小小孩子家,身子弱得很,不该在病人的屋里长待。
子詹便又劝慰些话,无非是太后身体康健,这不过是小小风寒而已,细细修养,不日便可痊愈等话,便退了出来。
子詹回昭阳宫见容贵妃,宝琴便留在万寿宫伺候太后。
太后见宝琴依然是那一副淡淡的样子,心中有气,脸上便没有好脸色。遣退了众人之后,太后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宝琴逼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回太后的话,北静王府戒备森严,奴婢根本近不了王爷的身,所以无从下手。”
“是你不愿牺牲你的美色吧?就凭你这小脸蛋儿,哀家就不信那水溶不被你所动,是不是你整日躲在一边偷懒,不愿为本宫办事?还是你想着凭着皇上和水溶的势力,能把你的哥哥救出去?你想都别想!”
“太后,请您饶了我哥哥,他是无辜的,他跟这些事儿无关啊。”
“哼,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是无辜的?哀家也是无辜的,却被遣到南边蛮夷之地一住就是五年!凭什么那个贱人就能尊荣万千,到死也是皇后封号,凭什么哀家就什么也不是?哀家不无辜吗?哀家也跟你一样,从花一样的年龄走到今天,白白搭进了多美好的时光!”太后声色俱厉,呵斥着宝琴。
宝琴唉声连连,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干?为什么你老偏偏挑上了我?
“好,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太后轻叹一声,仿佛十分无奈,实则紧紧相逼。宝琴知道,此时自己再不表表心态,恐怕晚上太后便会拿出什么让自己心惊胆战的东西来,哥哥在他们手中,是杀是剐全凭他们做主,他们要活活的折磨他,自己出了依从又能怎么办?
“太后饶命,宝琴一定想尽办法接近北静王,拿回兵符,请太后饶恕奴婢的哥哥……”宝琴无奈的哭泣着,全身伏在万寿宫豪华的地毯上,弱小的身子不断地抖动,诉说着她的恐惧和无奈。
“那你给哀家一个期限。太久了哀家可等不及。”
“这……”宝琴无奈,她哪里敢说什么期限,如今在北静王府,有一个女儿的潘氏都已经出家了,可见那里潜伏的暗流有多激烈,自己无依无靠的,北静王连瞧都不瞧自己一眼,自己真的能爬上他的床吗?就算是成了他的人,又如何能获得他的宠爱,拿到那至关重要的兵符呢?
“一个月吧,如果你一个月还不能把自己交给水溶,那你就等着给你哥哥收尸好了。不过有一点你要明白,哀家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会做那些残忍之事。不过有些人可不一定了。或许他们会先斩掉你哥哥的腿脚和胳膊,把他做成人彘,对,就像吕后那般的手段,你熟读诗书,可知道这个?”太后的声音依然有气无力,但宝琴却已经吓得汗湿了衣衫。
“太后高抬贵手,奴婢一定照太后说的办,一定!”
“嗯,下去吧。好好地照顾子詹,他的一言一行,哀家都要知道。”
“是,奴婢遵命。”
宝琴磕头下去之后,太后床榻一边的屏风后便闪出一个人来,此人高挑身材,浓眉大眼,一身艳丽的宫装,手中拿着团扇,正是二皇子的生身母亲静嫔萧尔雅。她出来后款款的坐在太后身边的绣蹬上,轻声笑道:“太后这一招还真是管用,就算拿不回兵符,能把北静王府搅合的乱了套,也好。”
“单凭她一个小丫头,是难成大事的。”太后叹了口气,“她能力有限,就算是有这般花容月貌,还跟林王妃是朋友,也保不定水溶那家伙根本就不碰她。水溶这人,哀家还是知道的,这性格像他父亲,死倔的脾气,认定了一件事,死都不悔改。当初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那咱们再加把劲?”
“嗯,回头你跟世子说说,水家二爷那边,也该动动手了。”太后点头,一副深谋远虑的面容,全然不像刚才那样,病怏怏的毫无生气。
夜色渐浓,圆月东升。大地上的热气被慢慢的蒸腾,风也变得凉爽起来。云水居的窗户外边,偶尔飞过几只流萤,闪烁的幽光点缀了夏日的夜色,让屋子里的人也变得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