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热还到处乱跑。”水溶跟着她进卧室,不满的说道。
“我出来的时候还不算热啊,倒是有些人,顶着午时的大太阳,跑来跑去的,不知图个什么劲儿?”黛玉轻笑,歪在床上看水溶。
“没良心的小东西。”水溶扑过来,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下次不许把我丢下一个人离开。”
“嗯?这好像是王爷你最爱做的事情吧?”黛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心道原来不知是谁一大早便看不见人影。
“哪有?为夫今日可是连早朝都没去呢。”水溶又偎上来,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怎么,还要?”
“去去去,热死了,离我远点。”黛玉扭头,不再理他。
“那为夫可真的走啦!”水溶坐直了身子,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女人,淡紫色的提花衫子原是贵重的茧绸做成,此时却被她当做睡衣,在玉簟上一滚,被压出了几道褶皱,让她的背影看上去更加慵懒。
“谢天谢地,您快请出去吧。”黛玉伸出胳膊往后推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也让我好好地睡一会儿。”
“嗯,好,你乖乖的睡,晚上咱们还是去云水居歇息。”水溶说完,抬手在她光洁的脸颊上来回的蹭了蹭,准备起身走人。
“你做什么去?”黛玉睁开半闭的眼睛,回头瞪着水溶。
“我去书房,今天没去上朝,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乖,我忙完就回来。”水溶站住脚步,回头说道。
“哦,黛玉失望的回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又没那么困了。
“怎么了?不高兴了?”水溶受不了她那样的眼神,脚步又不由自主的回到床边,俯下身子,去看她埋在靠枕上的小脸。
“没有啦,你走吧,我要睡了。”黛玉的脸使劲贴着靠枕,可怎么靠也引不起来刚才浓浓的睡意。
身后的人不再说话,但她却听见浓重的呼吸声。
“好啦,王爷快去忙公务吧,妾身要睡了。”黛玉感觉等了好久,都没听见身后的呼吸消失,于是转过身来说道。
“是不是为夫不在,玉儿睡不着?”水溶看着黛玉装作无所谓的可爱样子,轻笑着问道。
“呸!你以为你是谁?”黛玉羞恼,啐了水溶一口,转身继续睡。
“算了,为夫哄你睡着再去忙好了。”水溶抬腿,再一次躺在床上,伸出手把她拥在怀里。
唔……好困哦!
又打了个哈欠,她翻个身,伸了个懒腰,抬头枕上某人的胳膊,把自己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一,二,三……睡着。
水溶宠溺的笑笑,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臂把她发髻上的紫玉长簪拔掉,一头乌发得到释放渐渐散开,铺散在他的手臂上,和白色的茧绸衣衫映衬在一起,简单的黑白两色弯曲成一副优美的画面。而原本簪在发髻的两只紫茉莉花也慢慢的滑落,一阵淡淡的余香在二人的鼻息之间流淌。
待她睡熟之后,方把她的头轻轻地移到用丝绵填起的引枕上,然后抽出自己酸麻的手臂,从床上坐起。
若有若无的轻叹声隐没在淡青色的帐子外。帐内的人儿酣梦正甜。
蝶语轻歌 第01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
今年的六月,似乎特别的多雨。就像今天,从早晨起,这雨就没停下来,一直哗哗啦啦的下到傍晚。
黛玉站在青云轩的廊檐下,看着院子里积水不泛起的水花发呆。
“姐姐,母妃在那里站了好久,我们去请她回来坐吧?”婧瑶轻轻拉了一下婧玥的手,小声说道。
“别吵,母妃想念父王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打扰。”婧玥回头,摸了摸妹妹的头,小声劝道:“父王走了十来天了,连封书信都没捎回来,连我们心里都牵挂的很,母妃能不担心吗?”
子詹放下手中的狼毫斗笔,转过头,看着屋门外黛玉萧索的身影,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喂,你去做什么?”婧瑶看着子詹要走出去,忙伸手拉住了他,“你没听我姐姐说,母妃这个时候不希望被人打扰吗?”
“可是,她已经站了很久了。王叔不在家,我是这王府的男子汉,凡事有我承担,你们别管。”子詹甩开婧瑶的手,走向屋外。
“姐姐,你看他……”婧瑶撅起嘴,指着子詹狂傲的背影,一副老大不服气的样子。
“瑶儿,你要听子詹的话,懂吗?”婧玥笑笑,再一次摸摸妹妹柔软的发辫。
“姐姐,他也不过比我大两个月而已,谁要听他的话?我们三个中,不是姐姐最大吗?”婧瑶不屑的看看子詹,这个男孩子这么冷傲,一点都不好相处,自己才不要听他的话。
“瑶儿,可他是皇子。而我们……在他面前,总是低了一等。”婧玥咬咬嘴唇,原来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高傲的,是这府上的主子。可自从子詹来到之后,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庶女而已,没有郡主的身份,站在子詹面前就好像是个任人指使的丫头一样。
“姐姐,你说,以后母妃有了弟弟妹妹,还会待我们这样好吗?“婧瑶也感觉出子詹和自己的不一样。子詹在这府中可以为所欲为,家中的任何人不敢对他怎样,可自己和姐姐明明是主子姑娘,有时还要受教引嬷嬷和乳母他们的气。
“母妃会待我们很好,瑶儿放心好了。“婧玥笑笑,其实这话说出来,自己也没什么底气,但她凭着一个孩子的直觉,觉得这个母妃不是那种薄情之人。
婧瑶点点头,目光看向门口外边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婶婶,你的裙子都被雨水弄湿了,还有你的鞋子,快叫丫头们扶着您,回房换下来吧?”子詹走到黛玉跟前,轻声叹道。
“子詹,这雨下了几个时辰了?”黛玉不理子詹的话,反倒轻声问他。
“从早到晚,也有五个多时辰了。大大小小,总没停下来。婶婶,子詹想,这会儿王叔应该很忙,毕竟是黄河决口不是小事,但婶婶也应该放心,王叔身边的人会好好照顾他,他是我天朝的亲王,他若是有什么闪失,灾区的大小官员一个都活不成。所以您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王叔没有书信来,也就是因为忙,没别的什么事儿。您快回进屋去吧。”子詹说着,伸出手来,拉黛玉的手。
“嗯,我没有担心他。只是这雨下的太久了,叫人尽头烦闷的很。”黛玉轻叹一声,转身对子詹说道:“你进去吧,好好读你的书,婶婶去厢房坐坐。”
“紫鹃!紫鹃!”子詹一听黛玉要去厢房坐坐,忙招呼丫头们过来扶她。紫鹃听着子詹大声的呼喊,急忙赶来,见黛玉的裙子和鞋子都湿了,连声道:“主子,快去厢房坐坐,奴婢这就叫人去取一副鞋袜来。”
黛玉扶着紫鹃的手,挪动着酸麻的双腿,沿着抄手的游廊去了东厢房。紫鹃和两个小丫头服侍着她把裙子解下来,鞋袜也脱掉,拿了一条毯子来给黛玉盖好,紫鹃早就吩咐两个媳妇蜀犬吠日云水居找晴雯要衣裳鞋袜来。
“主子,这雨今儿是停不了了,一会儿叫人把软轿抬来,接主子回云水居吧?”紫鹃看看一边高几上的自鸣钟时针已经走到酉时,因为阴雨天,这天色也渐渐地暗下来,所以征询黛玉的意思。
“先叫人把软兜抬来,把子詹和两位姑娘送回房去再说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暖一暖脚。”黛玉轻声说道。
“主子脚冷,奴婢给您搓搓。”紫鹃说着,坐在榻前的脚凳上,把手伸进毯子里,揉搓着黛玉的脚心。
自从那日中午,黛玉枕着水溶的胳膊睡着后,一觉醒来,紫鹃告诉黛玉,皇上急诏,王爷去了山西,因为事情紧急,王爷走的匆忙,根本没回静雅堂,所以众人也没惊动黛玉休息。
这一走就是十二天没有消息,黛玉整日愁眉不展,强打着精神料理家事,教子詹读书,打理外边的生意,其实心中烦闷的很。
水溶走后,黛玉这几天都住在云水居,今日雨下个不停,更不用出园子去了。
家人们用软兜把婧玥和婧瑶送回她们房里,黛玉叮嘱二人的奶娘不可让二人淋雨着凉,晚上睡觉一定要警醒,莫要她们蹬了被子还不知道。奶娘自答应着,众人打着油纸伞,跟随二人出了青云轩。家人们便来请子詹也上软轿。
“我要跟王婶住一起。”子詹赖着不走,对来接他的莲籽说道。
“大皇子跟王妃一起,这怎么可以?”莲籽连忙说道。
“这怎么就不可以?”子詹的浓眉一挑,眼睛里带着桀骜的眼神,仿佛这世上没有他不能做的事情。
“王妃素来喜欢安静,不喜欢有人吵闹,大皇子一向懂事,王妃如今和往日不同,大皇子还是别打扰王妃了,好不好?”莲籽蹲下身子,轻声叹着子詹。
“王婶喜欢安静,我知道。可我也知道,越是安静,她的心中越是思念王叔,越是思念王叔,便越不能安寝,所以今晚我要和王婶一起睡觉,以后都是这样。直到王叔回来为止。”子詹不听莲籽那一套,转身往东厢房走去。
“子詹?”黛玉正歪在榻上,静静地听窗外的雨声,见子詹急匆匆闯进来,便奇怪的看着他,“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谁,子詹今晚要跟王婶一起,好吗?”子詹一边说,一边甩掉靴子爬上了矮榻,拱到黛玉的身边。
“你跟我睡?为什么?”黛玉笑笑,她还真没有跟孩子一起睡觉的习惯,不知自己晚上做梦,会不会把他踢下床去?
“我要在睡前听王婶说些有趣的野史杂闻。”子詹搂着黛玉的胳膊,讨好的笑着。
“我可没读过那些野史杂闻,你要听,还是回宫问你父皇吧。”黛玉轻笑说道。
“王婶……好婶婶……”子詹拉着黛玉的手臂摇啊摇,哭丧着脸说道:“把我送回父皇那里,父皇还不把我吊起来拿藤条打?”
“打就打呗,看你还听不听野史杂闻。”黛玉笑道。
“婶婶不告诉父皇不就好了吗?再说,婶婶说的那些杂闻,都是十分有趣的,比某些正史都有意思,况且子詹也从来不认为就是对的,野史就是错的,反正都是借鉴前人,真假有什么区别,只要分清对错就好了,婶婶说是不是?”
“嗯,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黛玉点点头笑道,“这点你真真像我,走吧,咱们先去吃东西,婶婶还真是饿了。”
“好啊好啊,子詹也饿了。”子詹拉着黛玉起身,丫头们忙上前来服侍二人穿上鞋子,外边婆子们把轻便的软桥抬到门口,黛玉和子詹二人一起上去,四个强壮的婆子抬着,后面丫头婆子们打着伞跟着,众人一路回去水居。
从这天起,子詹便住进了云水居,他晚上睡在黛玉身边,总是缠着她给他讲一些正史没有记载的故事,或者一些民间传说。有时也将黛玉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反正不管黛玉说什么,子詹都会听的津津有味。直到自己迷迷糊糊的睡着。
黛玉给他讲一个晚上,也常常会疲惫的很,往往子詹一睡着,黛玉自己也就睡着了。身边有个小东西偎依着自己,黛玉每个晚上都睡得还算安稳。虽然还是会时常想起水溶,或者梦到水溶而半夜醒来,但一看到身边熟睡的子詹,她的心中便有一种责任感——不能吵到孩子睡觉。
所以又有十来天过去,虽然水溶依然没有书信来,但黛玉的气色却好了许多。
而这段时间里,子詹也背着黛玉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回宫跟皇上联系过多次,去打听水窜灾区流民暴乱的事情。然后再把水溶的消息告诉黛玉:
王叔每天都在灾民中奔走,每天都在视察灾区的排水事宜,灾区需要大量的药材,需要粮食和布匹,需要木材,需要……
黛玉也跟着忙起来,每天都会见见王府和林家生意上的管事和掌柜,安排他们根据朝廷的需要,把必要的物资配合朝廷采购齐备,带着稳住行情,不要利用灾难囤货提价等。
这日黛玉正在议事厅理事。二门上的人进来回道:“荣国府有喜帖送到,说是她们家二公子的亲事定在下个月。”
“叫人手下,告诉来人,说我知道了。”黛玉皱着眉头,暗暗思忖为什么这么急,从订婚到结婚,前后也就一个月的光景,莫非是老太太不行了?
不过水溶不在家,黛玉每日操劳家事,也来不及想太多,只吩咐水安家的备一份贺礼,到宝玉冰娶亲的正日叫人抬着送去罢了,自己是没心思回去学而凑那个热闹了。
水安家的答应了去安排,王妃吩咐的事情,她从来是执行到底不打折扣,也从来不多嘴多舌。
黛玉就喜欢水安家的这一点,这才是管家娘子的样子。
安排完了家事,黛玉又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主子,昨晚没睡好吧?要不再回去躺一会儿?”紫鹃忙过来劝道。
“嗯,昨晚睡得还好,只是这两天总觉得很累。”黛玉轻叹一声,扶着紫鹃的手起身正要回房,却听见有脚步声急匆匆赶来。黛玉忙抬头看时,却是秋茉哭着进来。
太妃收秋茉做女儿的事情,水溶还没来得及回皇上,所以仪式还没举行,外人也都不知道此事,众人都知道太妃很喜欢秋茉丫头,疼她比当初疼梅香更甚,又见王妃也对秋茉很好,所以王府的下人们都把她当半个主子待。
“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黛玉看着秋茉哭着跑来,不解的问道。
“主子,您要替我做主……”秋茉说着,又捂着脸哭,看上去伤心地很。
“到底什么事,你说了我才能给你做主啊!”黛玉焦急的看着秋茉,又坐回太师椅上。
“去轻庐这个混蛋,他……”
“哎!云大人如今还是太医院的医政,你不要这样骂他!”黛玉不满的说道,然后又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下人,下人们知趣,全都退下去,只留了紫鹃和晴雯在边上伺候。
“可是他……他……今儿又招翠香阁的姑娘去医馆了。”
“翠香阁的姑娘?这是什么地方?”黛玉皱着眉头,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好地方?难道是传说中的妓馆?
“就是青楼,妓院!”秋茉生气的说道,又冲着外边啐了一口,“这个人,就是如此不洁身自好!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
“好啦,你不是说是人家找到医馆的吗?或许是人家生病了也不一定,你凭什么说是轻庐招人家去医馆?”黛玉忙劝说秋茉,但心中也疑惑的很,那天就听他们说什么相熟的姑娘,不知是不是这回事。
“王妃……”秋茉拉着黛玉的衣袖,慢慢的跪下去,“王妃,你一要为秋茉做主,秋茉这辈子不管如何,就是嫁家了他了……”
“傻瓜,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我又如何能为你们做主?”黛玉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把秋茉拉起,“你非他不嫁,可他怎么想呢?是不是非你不娶?”
“我不知道,原来我还以为,我为了他死都不怕,他一定会被我感动,会接纳我,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秋茉被黛玉一问,自己也没了底气,但她却执着的拉着黛玉的手,天真的说道:“不过王妃的话,他一定会听!”
“这又奇了,凭什么我的话他一定会听?”黛玉笑笑,不以为意的摇头。
“主子!王妃!好嫂子……”秋茉又拉着黛玉揉搓。
“好了,回头我托人帮你问问他,行吧?”黛玉拍拍秋茉的手,“不过,这事还得母妃做主,明白吗?做嫂子的,只能帮帮你。这事情成与不成,一半在母妃,一半在去轻庐自己。”
“那今天的事儿怎么办?”秋茉眨着眼睛问黛玉。
“今天什么事?”黛玉好笑的看着秋茉,“难不成你要我去医馆,棒打鸳鸯不成?”
“那也不能凭他们爱怎么去怎么去啊?”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去人家医馆寻事呢?你又不是人家的什么人。”黛玉无奈的笑笑。
“这……”秋茉被黛玉问住,立刻垂头丧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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