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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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2-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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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述神智不清,他是从梵因处得到的消息,当时他问梵因,“如何不清?”梵因答:“偶尔神智封锁,六亲不认。”
  纳兰君让一直在鲁南,还没有得到冀北王府那日抢亲的情报,他对于梵因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出家人不打诳语,梵因自然更不会。
  纳兰君让又看了看君珂和纳兰述站立的位置,突然眉毛一挑——这两人站立的似乎很近,纳兰述在君珂侧后方,君珂则在纳兰述左手边,两人的手的位置,站立角度姿态,以及绷紧的神情,都有几警戒的味道。
  不像是警戒对面的敌人,而像是警戒对方。
  纳兰君让发现这一点,心中不由一动,此时他为了和君珂谈判,已经进入烧毁的树林,两边相距三丈,护卫紧紧拥卫在他身前。
  “睿郡王。”纳兰君让决定当面试探,看纳兰述到底怎么回事,“你意下如何?”
  纳兰述不抬头,还是在细细琢磨脚下的影子。
  君珂突然道:“纳兰述最近心情不好,不愿开口,他的事,我来代答。”
  一直眼角瞥着她的纳兰君让,捕捉到她脸色微微变化,似乎有点担心。
  “这等生死大事,怎么能由他人代答?”纳兰君让不理她,紧紧盯着纳兰述,“睿郡王,你若一直沉默,不要怪本宫下杀手。”
  “你这人怎么这样?”君珂柳眉倒竖,突然开始发脾气,“我答应你还不成吗?纳兰述不高兴理你你还讨什么没趣!”
  纳兰君让沉默一会,心中基本确认,纳兰述果然神智有问题,很明显君珂害怕被他发现,拼命想帮他掩饰。
  也是,纳兰述如果没有问题,怎么会突然脱离路线狂奔百里,还甩下他从不离身的尧羽卫?纳兰君让了解纳兰述,如果他在正常状态,绝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有诈?更不可能,附近确实没有任何人踪,清醒状态的纳兰述,也绝不会拿君珂的命做赌博。
  纳兰君让的推测很合理,但他猜到了过程,却没猜到结尾。奔出来的纳兰述是疯的,但进入乱葬岗之后便醒了,而纳兰述的醒,除了君珂和昏迷的周桃,便是梵因和尧羽卫,此刻也不知道。
  “君珂。”半晌他沉声道,“你既然说你愿意接受,可以代为做主,那么,你拿出证明来。”
  君珂霍然抬头,眼神厉烈,纳兰君让抿紧嘴唇,分毫不让。
  擒下他!
  我必须要看着你,将他交到我手中,才能确信你的诚意!
  君珂定定立在原地,雪白的牙齿渐渐咬紧嘴唇,将一抹红唇咬成青白之色,纳兰君让心中微微一软,不禁放缓了口气,柔声道:“你放心,我既承诺了你,再无反悔之理,小珂……”他这声称呼很低,两人却都微微一颤,随即他接着道,“你心里也明白,这点兵力硬抗不了朝廷,何况沈梦沉野心勃勃,必然也不会允许你和纳兰述活着,与其日后遭受永无止境的战斗和追杀,为什么不为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忠心耿耿的属下,博一个安定的未来?”
  君珂闭上眼睛,半晌缓缓叹息一声,道:“殿下好口才。”
  纳兰君让默然——口才?一番筹措,用尽心思,这背后种种,岂止是口才。
  他温和而又坚定地注视着她。
  她垂下的眼睫慢慢抬起,露出点坚定之色。
  他沉凝的眸中,爆出欢喜的星花。
  她幽幽一声长叹,低低道:“生死荣辱一念间,今日全托付了你……”话音未完,蓦然退后一步,五指如挥弦,闪电般扣向纳兰述脉门!
  纳兰述一直低着头,神态痴痴,君珂乍然出手,他似也浑然不觉。
  纳兰君让神色一紧,下意识策马前行几步,在马上直起腰。
  君珂出手如电,指尖已经按到纳兰述脉门,翻花般一滑一锁,已将纳兰述脉门扣住。
  纳兰君让大喜,纵身下马。
  纳兰述霍然抬头!
  他头一抬,纳兰君让身子一僵,立即向后退去,他的护卫闪电般奔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纳兰述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头一抬,眼中异光爆射,君珂触到他眼光不由一怔,手指一松,纳兰述大力一甩,将君珂甩得身子一偏,随即雪光一闪,纳兰述霍然拔剑——
  “唰!”
  “啊——”
  “不!”
  血花迸射,四溅鲜红,纳兰述那一剑,竟然从君珂胸前穿过,带出一截血淋淋的剑尖!
  “你……你……”君珂死死抓住剑身,浑身颤抖,满眼不可置信,从喉间发出破碎的疑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都背叛我!都背叛我!”纳兰述仰头狂呼,眼神迷乱,“连你也背叛我!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这世上,无人可信,无人不杀!”
  他狠狠拔出长剑,剑上血迹殷然,君珂五指紧紧按住伤口,热泪滚滚而下,“纳兰……我没有……我没有……”却终究没有说完,只转头死死看了纳兰君让一眼,染血的手指,指住了他。
  纳兰君让神色骇然,自刚才发出那一声“不”字之后,他便怔在了当地。此刻被君珂手指指住,那血淋淋的手指和伤口赫然在目,重伤垂死欲语还休的君珂的眼神和动作,比怒责他一万句还要撼动摧残他的心——若非你坚持要我擒下纳兰述表示诚意,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纳兰君让脸色惨白如纸,一瞬间惊得忘记所有言语,下一刻猛醒过来便要扑过去,却被赶来的护卫死死拉住。
  “殿下,殿下,小心……”
  “殿下,危险!”
  劝说未完,君珂已经轰然倒下,倒下时还维持着伸指指住纳兰君让的姿势,纳兰述杖剑哈哈狂笑,笑声凄厉若哭。
  “都死了!都背叛了!都没有了!”他头一甩,满头黑发披落,形态越发疯狂,“既如此,活我何用?且杀了你,再和你一起去那阴曹地府,将今生来世,都撕掳个干净!”
  他看也不看四周人,只盯着君珂,举起长剑直劈她颈项,力度毫不容情,看那模样,竟要将她乱刀分尸。
  “不!”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十九章 兔子军团
  “不!”
    纳兰君让一声大喊,声震天地,四面焦木都被震得一抖,随即颓然折断!
    纳兰述却仿佛没听见,背对着他,挥剑横斩!
    身影一闪,纳兰君让越过护卫阻拦,扑了过来。
    他人在空中,长剑已出,纳兰君让长剑极少使用,此刻剑一出明光清冷,剑尖竟然带着弯钩,轻轻一点就到了纳兰述的后心。
    此刻他怒极之下,不留后手,要将纳兰述立毙于剑下。
    纳兰述背对着他,始终没回头,眼看纳兰君让雷霆一剑,破空而来,剑尖未到,纳兰述背上衣衫已经“嚓”地一声,裂开一道尺许长缝!
    纳兰述似乎到此时才惊觉背后有敌,霍然回首,腰际微微一扭。
    只是那轻轻一扭。
    “嗡!”
    轻响伴随着嗡鸣,一道圆忽忽的影子忽然从纳兰述背后飞了出来,角度诡异倾斜,铿然一声撞上纳兰君让剑尖,眼看就要顺着剑身,逆流而上,直奔纳兰君让咽喉。
    纳兰君让剑尖弯钩一震,突然咔嗒一锁,竟将圆盘锁住!
    圆盘震动不绝,却再也无法移动,纳兰君让眼神冷光一闪,扑上来的护卫松了一口大气,冲在最前头的云七,一步奔到纳兰君让身侧。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云七一抬头,忽然看见另外一道圆影,竟然已经无声无息,到了纳兰君让颈侧!
    前一个圆盘攻敌是假,不过一个掩护,掩护第二个圆盘杀敌是真!
    “主子小心!”
    刹那之间来不及考虑,云七猛地推开纳兰君让。
    “噗。”
    圆盘呼啸掠过,带出一溜血迹,云七背对着纳兰君让站着,姿态有点僵硬。
    “云七!”
    纳兰君让霍然回首,一把抓住了云七肩头。
    他这大力一抓,云七身子一晃,头颅一歪。
    一个诡异的,歪到极限,正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姿势。
    纳兰君让从掌心到心脏,顿时发麻发冷!
    地上“奄奄一息”的君珂猛地抬头,一蹦而起,眼神惊骇。
    就在这人人僵窒的一刻,“唰”地一声轻响,一道透明锁链竟然从云七身体里穿出,猛地缠住了分神的纳兰君让手腕。
    “过来!”
    唯一没有失神的纳兰述,反身跃起,手指一抽,锁链从云七身体中割裂,纳兰述狠狠一拉,纳兰君让被扯得身子一个踉跄。
    从圆盘出到此刻纳兰君让手腕被锁,不过眨眼之间,此时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纳兰君让被这一拉,立即清醒,一甩头眼神灼然如火,第一眼掠向了君珂。
    愤恨、后悔、绝望、自责……汇聚成滔滔怒海,狂潮猛矗,横空飞卷,劈头盖脸,要将君珂砸没。
    君珂瞪大眼,手还下意识按在胸口,那里犹自“流着汩汩鲜血”,但很明显血量不足,还有一小块奇异的染血的透明东西,从手指缝里露出来。
    那东西像是个透明袋子,鲜血是从那里涌出来的,此时便是周围护卫也明白了,所谓“被杀”,完全就是一场戏。
    纳兰君让恨极的眼神一掠而过,再也不看君珂一眼,长剑一反,悍然砍向自己的手腕!
    他竟宁愿终生致残,也不愿被人挟制!
    “砰。”
    一道人影猛地扑了过来,矮身一窜,用自己的肩头迎上了剑尖。
    剑身被挡,发出嗡鸣,剑尖弯钩在那人肩头上停了停,钩尖咔嗒一声,勾起一块血肉飞起,在纳兰君让身前划出一条红色的轨迹,归于寂灭。
    腾腾的风声静了下来。
    纳兰述手指掐住了纳兰君让的脉门。
    君珂站在纳兰君让身边,捂着肩头,手指缝里血迹殷然。
    纳兰君让毫不犹豫自断手腕那刻,她用自己的肩撞开了剑尖,后果是被那奇异钩尖,勾去了肩头一块血肉。
    她受伤,却舒了一口气,垂下眼,不敢看纳兰君让,退后两步。
    此时云七僵直的身形才晃了晃,轰然倒下,身下鲜血,染红土地。
    纳兰君让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最后动作,眼神惨痛。
    君珂别过了脸,眼底泛起晶莹。
    事情发展成这样,她也始料未及,她和纳兰述在迎敌之前,便已经形成默契,纳兰述在周桃身上取血,用当初包裹“创口贴”的塑料袋装了一小袋血,给了君珂,之后拔剑相刺,两人使用的剑,本来就是软剑,纳兰述将君珂身子甩得一偏那一刻,君珂腰间软剑已经解开,自腰后上弹,从背心穿出,而纳兰述长剑并没有完全射出,只穿破了君珂胸前的血袋,自然“鲜血迸射,一剑穿心”。
    君珂跟尧羽混了那么久,现代的事情没少拉呱,这种现代街头把戏自然也说过,当时尧羽很感兴趣,纳兰述也笑说不妨日后试试骗骗人,但两人都诸事忙碌,谁也不会闲到当真演上这一场,如今事到临头,来不及对戏便登台,靠着彼此的默契和闪电般的反应,还有夜色和火焚后混沌空气的遮掩,居然一次便过,当真瞒住了所有人。
    但出演成功,后果却出乎了意料,君珂怔怔看着云七尸首,脸色发白。
    初见时他在树下烤鸡,蜜汁烤鸡也烤了君珂;崇仁宫看烟花他在屋檐下护法,扔上来鹅掌鸡翅膀供她享受;胭脂巷救了纳兰君让,他对她由衷感激,一心想要促成主子和她的姻缘,宫内宫外遇见,总是笑嘻嘻地和她请安,还曾经拉着她,在宫门前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纳兰君让“错葬”的糗事,大胆而又细心地,想要代主子打动她。
    灵活机变的云七,是纳兰君让最得力的护卫之一,在君珂心里,那也算是个熟识的朋友,然而今日,他因她而死。
    君珂心中发冷,捂紧了伤口——这皇朝争权夺利你死我活杀人场,到底要卷没多少无辜性命,牵连多少大好人头!
    没有对错,只有立场,每个人要想挣扎着活,就得先拉过别人尸首垫着!
    友朋分裂,满目皆敌,在这一人身侧取暖,就要对另一人拔剑,一个抉择,就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闭上眼,落了一滴晶莹泪滴。
    纳兰述却看也没看云七尸首一眼,几经周折才将纳兰君让钳制在手,若不是刚才君珂那拼命一撞,还是没法顺利挟制他,此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纳兰君让身上,内力涌入,牢牢锁住纳兰君让气机,“太孙,劳驾。”
    纳兰君让闭目不语,脸上的线条冷峻如刀刻。
    纳兰述森冷地笑笑,内力一吐,纳兰君让一声闷哼,却立即忍住,唇边抿出深深印纹。
    “纳兰!”君珂出声制止,眼神哀求。
    纳兰君让眉间一抽搐,并没有睁眼看她,纳兰述却对着君珂笑了笑。
    “小珂。”他缓缓道,“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苛刻。你别忘记,成王府家破人亡,都是这位太孙殿下和沈梦沉的合作手笔。”
    君珂低下头,是,她怎么样都是为难,怎么样,都是在强人所难。
    “殿下以为不说话,我们便得傻等着吗?”纳兰述对纳兰君让一笑,“您真是大错特错,您怎么就忘记了,二十年前令祖父和我父同上战场对敌东堂,东堂出一品高手欲待擒下令祖,是我父以身相代,被擒敌营。当时我父亲也是和您一样,一心求死,一言不发。令祖也就准备‘无奈不退,痛失爱弟’。是我冀北王军不甘,在我母亲带领下跪请令祖让步,众目睽睽,我母亲慷慨陈词,令祖怕在场诸将寒心,才接受东堂条件退兵——你看,你这次带来的也是嫡系军队,他们荣辱生死和你相关,定然要保你周全,所以你说不说话,都不会妨碍他们让步,你就少逞你的铁汉风度了,如何?”
    说完干脆一抬手,点了纳兰君让哑穴,无视他杀气凛然的眼神,先对着纳兰君让亲卫们一摆头,“滚下去,带着你们的军队,先退后十里!”
    纳兰君让的亲卫们面面相觑,当先一人怒视君珂,愤声道:“君姑娘,殿下为你殚精竭虑,一心想保全你的性命,不惜触怒陛下再三斡旋,刚才更是占尽上风却不愿逼迫你,如果他心狠一点,只要一看见你二人,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你哪里还有命在?他如此待你,你却狼心狗肺,和他人联手,陷害殿下,杀我兄弟!世间岂有你这等忘恩负义,无耻之人!”
    这侍卫梗着脖子,紧紧盯着君珂,不去看纳兰君让,他愤怒之下,连纳兰君让连连发出“闭嘴”的眼神都置之不理,纳兰君让哑穴被点无法阻止,愤怒之下,唇角迸出细细血丝。
    纳兰君让自有他的骄傲,如果今日擒得君珂,也许或有一日会将这些心事对她表白,然而当她和他人联手置他于险地,他宁死,也不愿再吐口一句!
    君珂面对纳兰君让护卫劈头盖脸怒责,默然不语,纳兰述却讥讽一笑。
    “好慷慨激昂,义正言辞。”他轻蔑地道,“我倒想请教一件事,前年定湖县,你们十八人当街跪地,求恳救治纳兰君让的名医,当时群医束手,是谁救了你们主子?”
    “……”
    “如果君珂没有出手,纳兰君让早化飞灰,还能继续活蹦乱跳,一次次出动大军,埋伏、设陷、阻截于她?”
    “……”
    “如果君珂没有出手,纳兰君让死透,你们这身负护卫之责的十八人,早已因罪全家抄斩,当日定湖岗下‘大恩必将后报’言犹在耳,今日冀北边界,围困恩人,怒骂无耻,这就是你们的报恩?这就是纳兰君让的家将风采?这就是纳兰君让的驭下之风?”
    “……”
    当日长街求医的十八亲卫,今天基本都在,被纳兰述刻毒讥讽刺得满脸涨红,却再也出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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