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们从小培养起来的婴灵,身为门佐家的法宝,自然要侍奉主人。你怕危险怕不能抵挡,就可以将主人弃之不顾了吗?”
“主人……婴灵……”门佐樱雪阴恻恻的一笑,沙哑道,“我真的是法宝吗,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你们把我炼成了武器,还想要我心甘情愿的对你们惟命是从,你未免想得太美了。”
门佐德将一惊,这婴灵虽然往常便是阴险莫测不怀好意,也不怎么听话,可是却没有过如同今日这般的,这样肆无忌惮的显露出反抗之意。
难道,是压制核心出了问题?
门佐德将猛地转过身,跑到背后那座坍塌的和室废墟处,疯了一样的狠刨,一边挖,一边对着侥幸活下来的手下大叫,
“看住樱雪,看住她!别让她跑了!”
那些残存的蛊人死士们,听到命令,团团围了上来,却不敢过于靠近樱雪,全都畏畏缩缩的挤在一起。
门佐樱雪血红的双眼,一一扫过那些家族蛊士,像是打量着什么美味食物一般的,假笑了一下,
“父亲,比起我来,你似乎还应该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控制不了我,更控制不了食蝗,你以为,失去了爷爷,你还有压制场面的本领吗,你,还有苟延残喘的可能吗?”
门佐德将扫开密密麻麻的枪戟兵器,刨开破瓦烂木,从一堆堆废碎物品当中,找到了门佐老人那插满了刀剑的尸身。
他,已经彻底的死透了。
“不——!!”
门佐德将仰天厉叫,通红着双眼,转过头,满怀仇恨的瞪着门佐樱雪,
“父亲怎么会死的?我在他身上设下了无数重防御!那些护身蛊呢?这些佐藤家的刀剑,怎么可能杀伤得了父亲!”
门佐樱雪天真的歪歪头,咯咯一笑,
“它们啊,当然是让我给吃了。我不能亲手杀爷爷,但是吃些虫子,还是很简单的。这不,佐藤家真的很能干,一下子,就把这个家伙给杀死了。”
“你是故意的!”门佐德将浑身颤抖,“故意撤掉父亲的防御,故意放那犬进来,你用这种手段,杀死了你的爷爷!”
门佐樱雪平静的看着歇斯底里狂叫的门佐德将,轻松的点点头,
“是的,同时,也获得了自由。
现在,该是我复仇的时刻了,你们,这个将我在婴儿时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的门佐家族,全部都要死。”
说着,血红的嘴唇张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食蝗地坑上空的血色灵云,突然翻滚起来,无数被巫鼎摄来,被血婴拘禁的灵魂,痛苦的哭嚎惨叫着,向着下面的活物狂扑而来。非^凡^
门佐家族的蛊人死士们,就好似遇上了天敌一般,恐惧得牙关紧咬,身躯狂颤,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的趴伏于地,缩成了一团。
门佐德将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他狠狠心肠,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蓝绿斑驳的挂坠,这鸽卵大小的椭圆坠件,其实就是那些食蝗的母卵。
若是父亲没有受了重伤失去意识,原本他是要在父亲强大精神力的帮助之下,在将来的某个合适的时机,才要融合这控制食蝗的中枢的。但是现在,情势危急,已经不允许他继续犹豫了。
血婴是蛊的天敌,能够抗衡婴灵血云的,只有食蝗。
门佐德将猛一咬牙,狠狠的吞下母卵,顿时,他全身青筋暴突,肌肉扭曲癫颤,嘴角白沫横流,眼珠上翻,露出来死灰的眼白,又在倏忽之间,涨成猩红的血色。
门佐樱雪有趣的停下动作,沙哑着嗓音咯咯直笑,
“自不量力,操‘弄了多年的蛊,还不知道反噬两个字怎么写吗,你真以为,你是爷爷?”
抬起手,就要趁他病,要他命,在门佐德将最危急的时刻,一举置他于死地。
可是,挥下的手,却被人给握住了。
巫华天通名之后,出现在门佐樱雪的面前,
“你虽是无数惨死血魂培育而成的婴灵,可是毕竟没有亲手杀过人,现在,为了曾经那般对待于你的父亲,你便要手染至亲鲜血,堕入魔道,可是值得?”
门佐樱雪血目狠盯着巫华天,阴恻恻的咧咧嘴,
“我恨!我恨!我要复仇!
你是什么人,不要多管闲事!”
巫华天挑眉,
“若是单单只有你,我自然不乐意管你们家里的闲事。但是,你的身体,并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所有吧?你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与你一道,成为毫无理性的血魔吗?”
门佐樱雪血目大张,愣愣的想了想,用力的一闭眼,突然的就换成了另一个声音。
她呆呆的张嘴,憨厚的道,
“这位大哥,俺谢谢你为俺说话,可是,这毕竟是樱雪女娃娃的身体。俺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女娃娃不嫌弃俺,许俺与她一起用这个身体活动,俺哪能那么不知道感恩的,还要阻拦她复仇哪?”
巫华天元灵轻触这人的灵魂,对他的气息感到很是熟悉和亲切,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门佐樱雪的身体里面?”
那人刚要答话,忽然就听到门佐德将发出一声好似垂死之下的最后嘶吼。他终究是本领不济,精神力耗尽,没有办法控制母卵,令那母蝗孵化了出来。
就见那门佐德将的肚子,如同吹了气的皮球一般,眨眼间涨得巨大无比。他的衣服裤子腰带都被撑破,有着两倍十月孕妇一般大小的腹部,赤‘裸‘裸的暴露出来,肚皮表面不断的波浪起伏,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挣扎而出。
门佐德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双手慌乱的紧紧按着肚子,恐惧绝望的环顾四周,想要求助。
门佐樱雪低了下头,又抬起来时,已经是换作为那个死气沉沉的女娃了,
“咯咯,不要我自己动手,这样也好。父亲,你这个样子,是想要给我生出来个小弟弟,再培养成为婴灵,好让他与我做伴的吗?
咯咯,看到你的这副模样,我真的非常开心!”
周围的门佐家族蛊人死士们,被血婴气息压制,早就恐惧得如同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傻傻呆呆的颤抖着在地上挤作一堆,谁也不敢上前去向家主伸出援手。
门佐德将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生女儿,喉头嗬嗬作响,无法说出哪怕是一个字来。
不大一会儿,他的肚子不再起伏,诡异的安静下来。突然,在下一秒,整个的爆炸开去。门佐德将就好似一个被砸烂的大西瓜一样,皮囊四分五裂,泥一样的血肉红瓤汁水般的淋漓着四处飞散。
在那一片狼藉之中,钻出来一只巨大的奇形蝗虫,动动脚,振振翅,通身闪动着宝石般的红光,仰天发出一阵低沉的鸣叫。
它,就是母蝗。
巫华天看看它,再看看地坑里面那些因为感应到皇者气息,而瞬间完成褪壳进化,生出飞翅的亿万食蝗,有些烦恼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从深心里,他是不愿意去管这尼国人自己搞出来的灾祸的。哪里有他们门佐家族弄出来的祸事,反而要让他这个华国人去收拾首尾的道理?
只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食蝗群大举出去吃人,他也有些不大忍心。
毕竟,那些尼国的百姓们,多少还是能够算得上是无辜的。他们并不知道门佐家族都做了些什么,同样也没有道理要为了门佐家族的愚蠢而付出代价。
正在犹豫间,感知就察觉到,有一架直升机从远方飞来。那直升机里面的成员,周身气息特异,看起来可不像是普通人。
恐怕,这是那尼国的特别部门,不知怎的发现了此地的异常,要过来查看了。
也好,他国的事情,就让他国人自己去解决吧。
巫华天拉着门佐樱雪退到一旁,以土壁掩藏遮罩住自己二人,静待事情发展。
滨江往事
巫华天元灵运转,对着刚刚得自门佐德将的记忆魂球施展搜魂,在魂魄彻底消散的淡淡黑雾之中,若有所思。
趁着尼国特别人员正在远处查看的空当,他问门佐樱雪,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做什么名字呢。”
门佐樱雪瞪着血目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并不是要与自己说话,虽然对他阻止自己出手的事情有些不高兴,也还是闭上双目,把身体让给了另一个灵魂。
瞬间,她晃晃头,憨憨笑了一下,“俺叫杨雪英,杨是随的杨司令的杨,雪是咱们东北冰天雪地的雪,英是英雄豪杰的英。对了,俺弟弟叫杨冰杰,俺们的名字都是司令给起的。”
杨冰杰……
巫华天的心口又泛起了一阵酸涩的感觉。
在傻子模糊混乱的记忆当中,那段幼年的岁月里,似乎总是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一个名字。
可是,他却总也记不住。
那个声音,是不是在说,
“孩子,记好了,我叫杨冰杰……”
杨冰杰,是否就是那个抚养了傻子的老人,是否就是眼前这个灵魂的弟弟呢。
“能说说,你们当年的事情吗?”
杨雪英,这个寄身于小女孩身躯之中的灵魂,憨厚的搔搔脑袋,点点头,
“俺和俺弟弟都是孤儿,父母好像是闯关东的,在俺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俺和弟弟互相靠着,在滨江两岸四处扒口饭吃,好的时候在市里能找到报童鞋童的活计,不好的时候也要过饭。
那年头时局虽然乱,却糟糕不过小泥鬼进来之后,那帮个小矬子泥鬼们尽不干人事的,到处断人家活路。
俺们在乡下刚好碰上一个村儿里有招兵的,俺和弟弟就去扛枪打鬼子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搔搔后脑勺,
“俺们那时候长得大,就撒谎报假年龄哩,其实,当年俺十一,俺弟弟只有八岁。俺们跟着队伍打鬼子,一打就是小十年。
三三年的时候,俺们的队伍叫南满游击队,俺兄弟两个就跟着杨政委了。再过了三年,游击队扩大改组成了东北抗联第一军,杨政委成了杨总司令,俺们兄弟两个也还是跟着他。杨司令是个很好的人,知道俺们年纪小,平时当爹当哥的教着俺们,顾着俺们。俺脑子笨,学不好文化,但是俺弟弟聪明,司令他就教俺弟弟读书识字,还把自己心爱的钢笔送给他哩,俺那个小气的弟弟,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摸都不许俺摸一下。”
说着,她露出了故作委屈的,满含着温暖怀念的表情。
巫华天手掌一翻,掏出来那只黑色的华孚金笔,
“是这个吗?”
杨雪英眼睛一亮,旋又浮上了星点水光,她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的接过了那只老旧的钢笔,
“就是这个……这么多年了,俺又见到它了……”
手上细细的摩挲一番那划花的笔身,杨雪英抬起头,看着巫华天,
“大哥,你咋有的这笔呢?”
巫华天感受到了华孚本身腾起的漫漫精气中,那饱含着的慕恋与沧桑之意,心下感慨,
“这是机遇,也是因缘。它虽然流落颠沛,却不为外在境遇所动,兜兜转转许多年,终于又回到了当初的主人们手里。”
杨雪英识字不多,虽然跟着门佐樱雪也学到了很多知识,可是对于机缘什么的还是听不大懂。她懵懂的了一声,小心的抚摸着华孚笔,
“俺弟弟很机灵的,有什么机密的任务,司令总是交给他去做。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假装叛变,寻机设法与北方局及八路军取得联系,还有寻找走失打散的抗联部队。”
假装投敌?
巫华天垂下眼,想到了抚养傻子的老人那潦倒的境况。在新华国的某一段时间里,因为年代久远,证明人牺牲,再加上当时的特殊环境,有不少曾经忍辱负重的无名英雄们,都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只能在他们接下来的岁月之中,继续含屈受辱的生活下去。
杨冰杰当年都做过些什么,真相又是如何,恐怕是要永远的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再也无人能够分说明白。
杨雪英平静的讲述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那是四零年,因为第一师师长程斌的叛变,帮助小鬼子杀光烧光了抗联的几十个秘密基地,使司令的处境变得非常的艰难。
那时候,部队化整为零。天寒地冻,气温是零下四十度,没有吃的,就连草根都被埋在三四尺深的雪下面。俺们只能吃树皮,被包围得连树皮也没有的时候,就吃身上棉衣里的黑棉花。门佐隆一郎与程斌带着四万多人,围着俺们几百个人打,俺们杀了一波又一波,到最后,司令身边只剩下两个人了。”
她停下来,呆了一会儿,脸上透出麻木却沉重的悲伤,
“俺当时想岔了。司令要俺和升子去找吃的,俺就去了。其实,俺不该去,那样,至少俺能和司令死在一块儿。
俺俩下山之后,就被那村子里的人出卖给小泥鬼子了。俺打到没了子弹,身上就中了十好几枪,被扔在雪地里,躺了一夜。后来俺弟弟找到俺,说要不是汗水雪水把棉衣浸湿了,冻成了冰坨子一样,那弹丸钻得不深,俺就真的没命了。
等俺能动了之后,弟弟告诉俺,司令到底还是战死了。而他,也没有机会去完成司令交给的任务。
俺不甘心,俺还要杀鬼子,最好是能把门佐隆一郎和程斌都宰了。俺们俩就分工,弟弟还是去寻找抗联的残余部队,俺就去滨江,杀小泥鬼和叛徒。”
杨雪英说到这里,面容仍然平静,眼眸的深处,却闪动着凛然霸道的寒光,
“俺追着他们,到了滨江北的一处滩涂岛子,看见一个大队的小泥鬼,正押着许多的老百姓在挖坑。俺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也没有管他们那么多,先照着门佐隆一郎的脑门儿给他来了个开瓢,接着又一枪结果了程斌那叛徒。
那些小泥鬼子慌里慌张的开枪还击,还向着俺包抄过来,俺也不在乎,反正就没想着能够活着走出去。俺就和他们打,在岛子上来回的牵着他们绕圈儿跑,端着三八大盖一枪一个的在他们的脑门儿上头挨排的点名儿。
眼看着就要把他们都给消灭了,从背后的老百姓人堆里却不知道怎么的摸上来一个小孩儿,用了个铜炉子罩头的就把俺给装了进去。”
巫华天搜索了一下门佐德将的记忆,当年有能力用巫鼎的小孩,应该就是他的父亲,那个被自己破灭掉精神意识的门佐老人了。
杨雪英平和豪阔满不在意的摊摊手,
“然后,俺就死了。
其实,死也没啥了不起的,俺不可惜自己的命,反正俺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只是,有些担心俺的弟弟,不知道之后的这些年来,他过得怎么样。”
巫华天凝视着她,眼神有些柔和,有些深意。
他缓缓道,
“杨冰杰,他一直住在你当年牺牲的那座岛上面,直到他生命的尽头,从未离开。”
杨雪英怔了下,微微低下头,闭了闭酸涩的眼,抿着嘴角嘟囔了一句,
“傻小子……”
巫华天伸出手,放出早就在他的身体里面震颤不休的小剑们,
“这个,你可能不认得了,但是他们,确实是因为你,才能够来到这个世间的。”
神兵剑蒿的灵识欣喜激动的,轻轻挨近杨雪英神色憨厚的脸庞,四十九柄小剑环绕,贴着她无限依恋的缠卷磨蹭着。
杨雪英伸出手,接住一只小剑,看着他铜色光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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