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还有人肯信,可是你弹劾如此莫须有的事情,只会叫人莞尔一笑罢了。”
赖瑾笑眯眯的说道:“有一句话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郡王大人。您真以为您的举动没人知晓吗?”
南安郡王放在膝上的拳头微微攥紧。赖瑾继续说道:“且南安郡王您示意麾下近卫军冒充海贼劫掠西海藩商的事情还没个了结,您就以战前主帅的名义逃避了您本该受到的刑法,从狱中回到西海水师大营。可是您回来之后又没有身先士卒抵抗茜香国的来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畏罪避战罢了。身为一方主帅居然如此行动……不知道本官弹劾王爷一个尸位素餐,图谋不轨,会否成功呢?”
南安郡王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所谓千金之躯不坐垂堂。本王乃是西海水师主帅,自然是要坐镇后方主持中馈。小赖大人不知兵事就不要随意乱说,徒惹人笑话了。”
“郡王大人多虑了。郡王大人向来说本官巧舌如簧,那么本官自然有法子让人觉得本官的话并不只是徒惹人笑言的废话。何况郡王大人固守不出,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只有郡王大人自己知道了。”
南安郡王阴沉了脸面,冷冷说道:“小赖大人,如今西海城已经牢牢掌握在本王手中。小赖大人如此牙尖嘴利触怒本王,就不怕本王一时激怒,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王爷既然知道您只是一时冲动,下官劝王爷还是克制一些的好。下官既然敢来,自然也有全身而退的办法。王爷倘或不信的话,尽可一试,只是究竟会有什么后果,还请王爷自己承担。”
赖瑾一番信誓旦旦的话听的南安郡王微微皱眉。他原本也是想着借此机会调出卫家一脉以及沈轩的兵马,届时西海城中只有赖瑾一人,自己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可是赖瑾如今明晃晃的将他的打算说出来,又是这样一番自信满满的神情,南安郡王见状反倒觉得迷糊了。
难不成赖瑾这小子还有后手?
想到赖瑾几乎是层出不穷的手段以及极为难缠的告状方式,南安郡王十分为难的抿了抿嘴。
他倒是不怕赖瑾这个人,可是他顾忌的是赖瑾背后的乾元帝以及赖尚荣等人。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南安郡王不屑于做。区区赖瑾不过是一庶子尓,南安郡王还不放在眼中。此番想要教训教训赖瑾,也不过是出一口自己被下狱的恶气罢了。他这会子还没想与乾元帝和赖尚荣等人翻脸,自然不会做的太过分——
等等!
赖尚荣?
南安郡王微微皱眉,突然想起扬州离西海沿子走水路不过是三五日之遥。倘或赖瑾真是在茜香国攻打西海沿子当日就分别给京都和扬州去了求救信,恐怕这会子扬州的救援也已经快到了。且乾元帝想要保住赖家一脉。必然会给赖尚荣一份合理出兵的旨意。所以赖瑾所仰仗的也就是从扬州而来的援兵?
倒是好一个故弄玄虚的空城计。赖子瑜果然性子机敏手段灵活胆大妄为,只是他自己聪明就想把旁人都当成傻子,也忒看不起人了一些。
想到这里,南安郡王微微冷笑。毫不在意的说道:“小赖大人不过是区区五品官员罢了,仗着圣上的宠信在西海城内搅风搅雨。本王今日便替圣上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言毕,扬声喝道:“来人,将赖大人给我压下去。”
守在帅帐之外的南安郡王亲兵闻声而入,立刻压着赖瑾就要离开。众人原本就对赖瑾当日的咄咄逼人愤恨不已,如今有了报复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两双大手死死揪着赖瑾的一双膀子,几乎要卸下来似的力劲儿让赖瑾微微冷笑,开口警告道:“本官乃是朝廷五品文官,尔等虽然也是五品,不过武将向来要比文官低一级。所以本官奉劝几位快些放手。否则后果自负。”
一席威胁听得众人越发生气。当下便有一位亲兵踢着赖瑾的小腿肚子讽刺道:“我劝大人别拿着区区五品官的臭架子威胁我等。如今西海城已然是王爷的天下,你就算是狗皇帝宠信的人,这会子狗皇帝也是鞭长莫及救不了你。你若是再敢废话,仔细爷立刻扒了你的皮。”
赖瑾心中诧异至极,扭头看着神色猖狂的近卫,寒声说道:“你好大的担子,竟然敢侮蔑圣上?”
那亲卫冷冷一笑,开口回道:“末将只知王爷而不知圣上。”
赖瑾心中暗笑,没想到此番前来刺激南安郡王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看来南安郡王果真如传言那边鲁直草莽,自以为尽在掌控就可轻狂行事了吗?
赖瑾暗中腹诽,面上却勃然大怒的斥责道:“好一个只知王爷而不知圣上。看来王爷是蓄谋已久,想要谋逆造反了。怪不得你将卫老元帅以及沈将军麾下兵马全部遣出,却原来是心有不轨想要图谋国祚。你当真是其心可诛。”
南安郡王脸色大变,脱口说道:“你休得胡言乱语,污蔑本王。”
赖瑾连连嘲讽道:“事实俱在,乃是王爷的亲兵亲口说出,王爷还想赖账不成?”
南安郡王闻言,脸色阴沉,立刻吩咐两旁亲兵道:“快将他拿下,秘密处置了。”
“你敢!”赖瑾挺直身子牢牢盯着南安郡王,朗声说道:“本官乃是圣上钦封的顾命钦差,乃是朝廷堂堂五品大员,身兼西海城知府以及市舶提举司提举一职,南安郡王您虽然贵为异姓王,但也无权处置本官。”
“本王倒要看看在本王的地盘上,有没有权利处置一个小小的胆大妄为的五品官员。”南安郡王阴测测的笑了一声,旋即扬声喊道:“来人。”
一句令下,立刻有无数将士手持利刃进入营帐。南安郡王看着刀戈森然盔甲明亮的诸位将士,冷冷笑道:“将犯官赖瑾拿下。”
处南安郡王两位亲兵之外,所有将士俱都一脸迟疑的看着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皱眉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拿下。”
帐中数人面面相觑,无人动作。
两位亲兵立刻扬声说道:“尔等身为王爷麾下将士,岂敢不听王爷的吩咐。还不快快将人押下去。”
说着,亲自压着赖瑾走出帐外。
路过站在营帐门口的两位将士的时候,那两位将士陡然持着手中长戟斜劈下来。那两个亲兵猝不及防,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长戟,赖瑾趁势甩手脱离两个亲卫的掌控,走到众将士当中。却见众位将士保护似的将赖瑾簇拥在中间。
南安郡王等人被这诡异的情况弄得面色大变。赖瑾好整以暇的笑道:“南安郡王说了这么多话本官都不同意。唯有一句话倒是深以为然,那就是圣上英明睿智,乾纲独断,岂可被小人蛊惑。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爷自以为掌控一切大放厥词的时候,没想到圣上安排的人手已经在外头包围了帅帐吧?”
南安郡王豁的站起身来,神色冰冷的看着赖瑾,又打量了打量周围面无表情的诸位将士。侧耳倾听外头也是一片寂静,南安郡王甚至不晓得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被人逆袭了。
这厢赖瑾依旧欠揍似的摇了摇手扇风纳凉,一脸惬意的笑道:“真是时年风水轮流转啊!不知王爷才刚吩咐叫人拿下本官的时候,会否想到会有今时今日的后果?”
看着南安郡王陡然面沉如铁的一张大脸,赖瑾哎呀呀的摇头叹道:“早就和王爷说过了,王爷一举一动都莫要轻率,要对自己负责。否则的话出现恶果也是后果自负,王爷就是不肯相信本官的金玉良言。闹到如今竟然还牵扯出了藐视圣上,意图不轨的一面。几十年辛苦筹谋毁于一旦,不知王爷心里疼不疼啊?”
南安郡王被赖瑾一番风凉话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深呼吸半日,终究咬牙切齿的说道:“看来此事又是小赖大人技高一筹。只是本王奉劝大人一句,此西海城乃是本王苦心经营十来年的大本营。就算圣上在这里安插了些许耳目,也未必能抵得过本王经营十多年的势力。如今茜香国大军进犯,小赖大人也不想这时候西海城出了什么乱子吧?”
“英雄所见略同。”赖瑾笑眯眯的附和道:“我与王爷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当然,对于王爷的某些举动赖某也表示可以当做没看见。就不知道王爷的诚意如何了?”
南安郡王沉吟半日,开口问道:“你想如何?”
事已至此,双方都明白无法得了善了了。赖瑾奉乾元帝之命,处心积虑的想要弄垮南安郡王,如今得了南安郡王手下亲兵的口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而南安郡王此刻羽翼未满,并不能与几乎掌控了朝中泰半势力的乾元帝明面对峙,所以也不会放心叫赖瑾就此离开。两相纠结之下,众人一时间倒是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南安郡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迟疑半日,突然抽出腰中宝刀回身砍向后面的两名亲卫。两名亲卫对于一心效忠的南安郡王没有半点儿防备,当下被砍了个正着。一个被摸了脖子,另一个则是被宝刀当胸穿过刺了个通透。两人到死之前都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珠子愕然看着南安郡王。似乎不明白南安郡王为何会一言不发就行此举动。
看到南安郡王如此干脆利落的处置了跟他十来年的亲卫心腹,赖瑾与其余暗卫等人心下凛然。越发警惕起来。
南安郡王回身笑道:“这两人居然口出狂言,诋毁圣上,其罪当诛。本王身为他们两人的统帅,虽然并无叛逆之心,但下有过错,上峰者也难辞其咎。只是现下乃是交战之时,为了避免军心紊乱,还请小赖大人不要多言。等战事平定之后,本王自会向圣上负荆请罪。”
赖瑾眼眸闪烁着沉吟半日,最终还是开口笑道:“王爷说笑了。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王爷麾下将士无数,也难保没有一个两个昏聩叛逆的。只是他二人到底跟了王爷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耳濡目染之间也必定情意深厚。今日王爷如此举动,想必也是心如刀绞罢。”
南安郡王最讨厌的便是赖瑾动不动就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话语,只是如今他理亏在先,自然也不敢太过计较。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南安郡王如今只想着能尽快解决这个麻烦,其余的倒也并不放在眼中了。
“小赖大人说笑了。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然这两人跟了本王十来年,但只要他们不忠于圣上不忠于朝廷,本王还是要大义灭亲维护圣上的尊严。”
赖瑾闻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却听南安郡王肃容说道:“适才小赖大人说的极是。本王乃是西海水师主帅,此番茜香国攻打西海城,本王身为将帅自然应当身先士卒。所以本王决定即刻整集兵力出海对战西海沿子,这西海城就有劳小赖大人操心防护了。”
想要趁此机会拥兵自立吗?
赖瑾微微皱眉,看着面前一脸忠心耿耿热血沸腾的南安郡王,心中不断计较。
单单只凭两个已死亲卫的信口之言就指证一位功勋卓著的异姓王图谋不轨,说实话其证据着实单薄苍白了一些。况且赖瑾是自家知道自家事情,此番前来西海大营逼迫南安郡王,其实暗卫手中掌控的西海水师兵马也不过是此时所有兵马的一半还少一些。倘或真的不顾一切的撕破脸面,这些人饶是与南安郡王所部兵力打起来,胜负也不过是五五之数。且此刻正值茜香国大举攻打西海沿子,若是后方先乱了起来,于整个战局也无好处。
可若是放任南安郡王带着所部兵马就此离开,先不说南安郡王究竟是想要做戏攻打茜香国将功补过,还是想着干脆临阵倒戈的目的投靠茜香国,其中的变数都太多了。赖瑾觉得自己并不能承担事情向坏发展的后果。
况且南安郡王虽然掌控西海沿子多年,也有不臣之心,但是南安郡王的所有亲人家眷全部都留守在京中南安郡王府。难道南安郡王真的丧心病狂到不顾及家人的安危去投靠敌人吗?
霎时间,无法明确南安郡王意愿以及事情走向的赖瑾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的本意,不过是想设计引诱南安郡王对他出手,然后冠他个不敬朝中大臣不敬圣上的罪名,再加上之前还有南安郡王属下兵马冒充海贼破坏市舶司交易会的罪名,种种罪名叠加不大不小也能给南安郡王造成不小的麻烦,最后利用暗卫所掌控的兵力威逼南安郡王将功补过出兵作战罢了。却没想到这事情当中竟然会牵扯出南安郡王不臣朝廷的秘闻。此事虽然只是郡王身边的亲卫信口一说,但是外头所有暗卫听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南安郡王本身的一些动作,导致此事越发走向了鬼蜮莫测的前路。
而在这种危机紧要的关头,赖瑾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决断了。
真他么闹听。所以说人说话时要三思,不该说的话千万别瞎说啊!
一脸温润笑容的赖瑾心中淌血的翻了翻白眼,吐槽道。
作者有话要说:喵~~
85开疆扩土沈轩大捷
开疆扩土沈轩大捷;尸位素餐南安思动
赖瑾正纠结间;陡然听到外头有传令兵进来通传道:“报,骠骑将军所部兵力已经打退了茜香国来犯贼寇;目下正整集兵力回援西海城。”
一言一出;四下且惊且喜。赖瑾喜得是只要沈轩兵马能够即刻回转,他就不用担心南安郡王所部兵力会做出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而南安郡王却惊讶于沈轩如此迅速的打退敌寇。毕竟他在西海沿子驻守多年,十分熟悉茜香国贼寇的打法;向来都是狠戾难缠,就连南安郡王亲自率兵抵挡;都要费好些精力。
“怎地会怎么快?”南安郡王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
留意到四下众人面带古怪的看着他。回过神来的南安郡王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干巴巴的解释道:“本王只是担忧茜香国使计罢了。骠骑将军虽然战功赫赫;但毕竟年岁尚轻,在西海沿子作战时间也不久,本王也是担忧他中了茜香国的计策。”
传令兵闻言,低头抱拳道:“回王爷的话,骠骑将军率领麾下人马将茜香国来犯贼寇全部打残,此事乃是西海沿子上头的百姓亲眼所见。茜香国所属战船已经狼狈逃窜,死伤惨重,想来不会是做戏。”
南安郡王脸上显出一抹不自在。赖瑾越性接口笑道:“既如此,还是且等着沈将军一部归来再详细问问罢。”
事已至此,南安郡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颔首应道:“大军凯旋本是幸事,我等应该千万接应才是。”
赖瑾笑眯眯的说道:“都听王爷的。”
这会子两人倒是彬彬有力地谦让起来。
一时间南安郡王整集麾下兵马,赖瑾也回了衙门召集所属部下,众人在半个时辰后聚集在码头上等待迎接凯旋的部队。此时码头上已然张灯结彩,处处喧阗。得到消息的老百姓们簇拥着黑压压站了一片。毕竟自南安郡王镇守西海沿子以来,这样干脆利落又很迅速的大捷非常少见。上一次也是几年前,也是沈轩将军带领麾下众人打了胜仗。于是下头的老百姓纷纷言论说沈轩不愧是圣上钦封的骠骑将军,当真是战功赫赫不亚于汉时良驹霍去病也。
众人言论纷纷少不得也会传入码头上等待部队凯旋的朝廷命官耳中。赖瑾听着风言风语倒是越发开心,颇有一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骄傲矜持,其身后的几位文官听着也觉得心情不错,毕竟沈轩将军同知府大人交好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如今沈轩将军打了胜仗,赖瑾麾下文官也觉得荣有幸焉,喜不自胜。
反倒是站在众人之首的南安郡王有些不咸不淡的冷了颜面。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南安郡王毕竟是西海水师的主帅,且沈轩将军和南安郡王的不对付也是明摆着的。如此一来,沈轩将军越是精明能干,就越能衬出南安郡王的尸位素餐。本来朝廷或者说皇室一脉对于异姓王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