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虽然不够强烈,可那两道身影所在的地方,却是阳光最为炽烈的地方。小道士眯着双眼,强忍着刺目的疼痛,继续仰视苍穹。
突然的。
小道士的面色“唰”一下就变得极其惨白。
只见一颗小黑点,在云海之中被那道蚯蚓一样的细长黑影一尾巴给打落人间。
小黑点的坠落速度极其之快,就在小道士咽了口口水之余,它就已经从黑点变成了人影,重重地坠落在了山海峰中。
轰!
伴随着一道惊天巨响,山海峰包括烈日高悬平原在内,开始一阵地动山摇,再然后,小道士就看见山海峰里升腾起了一串高高的沙尘。
第125章 人龙斗()
群山延绵如同海浪交叠的山海峰内,张道奎仰躺在一座凹形巨坑中。
这座巨坑以张道奎为中心,在山地里向下塌陷五百米,圆形巨坑的直径竟有两千米!
一条由一片山峰连绵在一起的山海峰山脉,硬是被他的身体给拦腰砸断,就好像神人挥舞着巨刀,当中斩断了连绵不绝的山海峰,将这一条山脉硬是分做了两截!
巨坑之中,曾以一袭白净道袍冲杀向地底龙脉的张道奎,如今已是道袍稀烂,身上到处都是山石破碎后而飞泄出来的沙尘。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名仰躺在巨坑中的年轻师叔祖一阵干咳,从嘴里喷吐出了好些沙石。
张道奎从巨坑中坐起身子,伸手揉了揉剧烈疼痛的胸膛。
比起他那用来开山碎石的背脊,还是被那条孽畜用一尾巴扫中的胸膛要更疼一些。
张道奎揉着胸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拉扯开自己的衣襟,伸手从中抓取出了一本书籍。书籍名为《风花雪月美人归》,如今书已破碎的稀烂,没法再看了。
“惜哉、惜哉,本座刚巧看到那大官人替小妾褪去了衣物,未曾想就破碎成这般垃圾玩意儿。”他摇了摇头,将书籍放回怀中,心想着回到龙虎山后,让张正一那小子替他拼凑回去。
这时候,头顶传来一声咆哮。
张道奎仰头看去,只见苍穹之上,有道黑影扭动着身躯急速冲杀下来。
龙吟嘹耳。
张道奎露齿一笑,道:“来的好!先前在地底不敢出全力,如今在此方天地,本座大可尽情厮杀!!”笑罢,张道奎右手张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有一剑从地底深处猛窜而出,破开大地,飞进他的手心。
下一瞬,这座圆形巨坑之中猛然腾升起一束白虹,一人一剑,杀向苍穹。
苍穹之上,一条通体漆黑如墨色的龙形长虫,张开巨颚,肆意咆哮一声,大如灯笼的猩红眼球,更是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黑龙俯冲而下,磨盘大小的漆黑鳞片一块块耸起,巨大的龙爪毫不意外地拍击而出。
锵!
锐利的爪尖与锐利的剑刃相互击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铁鸣击之声。
张道奎气势磅礴,浑身气机宣泄鼓荡,稀烂道袍更是飘飘洒洒,一人一剑硬是对撞上了人间最高等的生灵——大龙!
——————
地面上,张正一仰着头,眯着眼,似乎是看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仰躺在大草原上,学他那位师尊在龙虎山时一样,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枕在了后脑勺上,仰视蓝天上的战斗。
一旁的龙虎山弟子,在见到这位年纪最小,却与掌教相同辈分的小师叔竟然如此懒散的躺在了地上,他们一个个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就连那位在众弟子当中,面相最老的牛鼻子道人,也都唯唯诺诺的站在这名小道士身边,弓着腰,印帕常∩档溃骸靶∈κ灏。阏飧鲅樱谥疃嗍χ睹媲埃跋旎岵换岵惶冒。俊
小道士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一直注视着天上的战况,不过他还是向那个老道摆了摆手,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那位师尊啊,他现在正跟那条长虫鏖战正酣,才不会管我们呢……”
“你要不也躺下来休息会儿啊?”说罢,小道士终于是扭头看了他一眼。
老道人连连摇头,忙说不敢耽误师叔祖的大事,婉言拒绝。
在他看来,这一对师徒真的不像是山上的练气羽士,倒像是山下市井里的惫懒货。一个个翘起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有练气羽士该有的风范?倒像是市井里的地痞无赖。
就在这时,他们只感觉大地猛地一颤,然后轰响声传进了耳朵里。
平原上,立即烟尘冲天。
张正一暗叫一声“不好”,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地面上站起,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烟尘四起的那个方向,而是眯起眼,面色凝重地看向了苍穹之上。
只见一条千丈长的大龙,如今正悬空漂浮在白云当中!
张正一心知这一次,又是他的师尊败了。还是连败两次,这就说明这条汲取了大唐龙脉的妖龙,修为已经暴涨,实力极其不俗。
“结阵!”张正一高喝一声。
他虽是在场所有龙虎山修士里面年纪最小的人,可他却是在场所有人当中辈分最高、道行最高、修为更是最高之人!
他的命令,在场三十余名龙虎山道子,无敢不从!
刹那间,一道道白芒冲天而起,一把把品相较好的宝剑从龙虎山修士结下的剑阵中飞出。
随后,更有一道道青光接连亮起,一张张品相不俗、饱含灵力的符箓飘掠向空中。
到最后,一道道金光亮彻烈日高悬大平原,十余根龙虎山开山祖师爷流传下来的缚妖索,飞射向那条悬浮在白云之间的黑色大龙!
张正一面色凝重地盯着云间那条大龙,低声道:“我在此掠阵,赵老去我师尊那边一趟。”
被唤作赵老的老道人,点头离去,没有一丝的犹豫。
对于这位上山不到半年,悟道不到半年,修行不到半年,而辈分、道行、境界,都在他们这些人之上的小师叔,赵老是打从心底里的折服,别说是倚老卖老了,连给他一个难看脸色的念头都没有。
听着老道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张正一仰着头,始终盯着云间里的那条大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串不过一掌长的五帝钱,若有所思。
大龙汲取了龙脉,等同于将大唐的国运转化成了它自己的修为。
“终归还是来晚了啊……”张正一感叹道:“也不知如今大唐的国运还剩下多少。”
而就在他思忖间,云海上,龙虎山道子们的攻击已经接踵而至。
一把把以各位道子体内气机牵引的飞剑在云海中来回横穿,而那条千丈长的黑色大龙却是不动如山,硬是让十数把飞剑在它的身体上横劈竖砍,可就是破不开它那身坚硬的鳞甲。
火光刺眼,铿锵作响。
品相比寻常山下打造的宝剑都要好上一倍的修士宝剑,如今已是缺口密布,裂纹骤生,随时都会碎裂崩断。
飞剑过后,是灵光乍现的符箓。
一张张品轶极高的符箓黄纸,如同一只只翱翔在天空的蜂鸟,速度奇快,眨眼间,便已破开云层,分别化作风、雷、水、火、电,狠狠击打在那条大龙的身上。
掩藏住大龙绝大部分身躯的云海,瞬间被大风吹散的支离破碎,更是将那条黑色大龙的千丈身躯暴露无遗。
“这……它的手……”
地上所有龙虎山道子,包括张正一在内的所有人,一个个全都面露震撼地看向空中那条黑色大龙。
只见这条挺起前胸的黑色大龙,血目圆瞪,两条百丈长的龙须肆意飘摇,锋利的龙爪更是弯曲向前,只不过……
它的龙爪只剩下了一只!
“怎么会……它的手……它的爪呢?!”
所有龙虎山道子一脸的茫然。
“哈哈哈哈——”
这时候,一声大笑从不远处的烟尘中传来。
这一次,不仅是龙虎山的道子,就连空中那条黑色大龙也将血目看向了烟尘那边。
两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从烟尘中走出。
龙虎山最年轻的师叔祖,倒持剑立在腰后,步履轻盈地走出烟尘。
赵姓老道紧随其后,背负一条比他十个人加起来还要大上一圈的尸体。
黑色的血液从赵姓老道身上背负的尸体里流出,与长出来的尸体一起在平原上拖曳。
见到此景,平原上所有龙虎山道子哪一个不喜上眉梢?
赵老身上背负的尸体,不是黑龙臂,还能是什么?
空中的黑色大龙,在见到那位从烟尘中走出,没有被自己一爪子拍死的年轻道士,见他的脸上犹挂着灿烂的笑意,黑龙的内心深处,莫名就腾升起一股怒火。
它咆哮一声,张开巨颚,喷吐出炽热的黑色火焰,将那些飞射向空中,却未能及时化作五行法术的符箓尽数焚毁。
见到此景,张正一面色一沉,当机立断道:“缚妖索!”
龙虎山弟子立即领命。
体内灵力宣泄,尽数汇聚向空中那十数根金光闪耀的缚妖索。
黑龙一口火焰,将一大片符箓化作的汪洋大水当场蒸发,壮观的白色热气当即升空,缚妖索如期而至。
金色仙绳向千丈龙躯缠缚而来,黑龙怒吼一声,挥动起余下的那只龙爪向金色绳索撕裂而去。
奈何缚妖索有十数根,而它的前身龙爪才一只,余下的两只龙爪还在千丈身躯之外,更是解不了燃眉之急。
黑龙做出取舍,不再去管那些佩剑折损,改用灵力符箓对敌的龙虎山道子。张嘴喷吐熊熊火焰,热浪一波紧接着一波,将其余的缚妖索尽数焚烧殆尽。
缚妖索乃龙虎山开山祖师爷张道陵所留,世上仅此十余根,如今被黑龙撕裂的撕裂,烧毁的烧毁,不曾再有。
各个龙虎山道子身上的佩剑,折损的折损,崩裂的崩裂,一柄不剩。
剩余的,也不过是人人身上携带的符箓黄纸了。可催运符箓的基本条件,是需要他们体内的灵力作为引动的媒介。随着符箓不断的被黑龙用火焰烧毁,他们灵力与符箓的消耗也是叫人惊惧的数目。
所幸的是,在先前黑龙用火焰烧毁缚妖索时,它的龙躯硬是强受了他们用符箓化作的五行道术的攻击,伤害是实质性的,即便这条黑色大龙的鳞甲极其坚韧,可五行道术,威力惊人,硬是对它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天空中的黑龙游动着身躯利用巨大的龙爪将一团巨型雷球打散,紧接着,它又张开巨嘴,喷吐出炽热的火焰,将一片火球吞没,绕是如此,它的龙躯还是受到了电劈与水冲。
几次三番下来,绕是龙躯强健的黑色大龙仍是受不得如此摧残。
张正一见黑龙游动身躯,扭头欲走,随即高喝一声,道:“师尊——”
“请斩龙!”
张道奎咧嘴一笑,手中长剑率先化作一抹白色匹练射向天空,同一时间,他的身躯更像是一道白虹拔地而起,射杀向那条千丈长的黑色大龙。
第126章 追()
辰兔将死去的马匹换下,改换上了她们少主先前与魔教圣姑共骑的那匹马。
向左是车夫,这种活计本来应该是他干的,只不过既然辰兔已经牵马过来了,那他也就在一旁做些辅助的工作。
他让教主和少主等人在官道上稍等片刻儿,他自己一个人将这辆向前倾斜的马车给抬了起来,然后将马车上的架子搭在了辰兔牵来的那匹马上,试过车子已经牢固之后,他这才用手语示意教主等人上车。
孙希平对于向左一会儿说话,一会儿不说话的行为,并不反感。反倒是子兔在抱着曲红莲上马车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让向左本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子兔将曲红莲在马车里安顿好,徐思雨这才服侍着孙希平钻进了马车。孙骆涯原本也想跟着进去的,结果却听孙希平说道:“你在外面陪向左。”
既然老头子都这么说了,孙骆涯也不好说什么。
向左朝自家少主歉意一笑。
孙骆涯朝他干笑两声,摆摆手示意无关紧要。
坐不坐车厢,对他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前几次偷溜着下山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坐过马车。有时候是自己骑马,有时候是跟人家搭个顺风车,坐过牛车,他还曾在牛车上放置的干稻草堆上双手枕着头睡过午觉。
在他想来,行走江湖什么的,就该走最宽的路,爬最高的山,蹚最深的水,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姑娘……至于坐马车什么的,一点也不豪气。
向左从马匹上取下孙骆涯之前就挂在上面的酒囊,丢给了他。
孙骆涯接过酒囊,喝了口酒囊里的酒水,表情复杂。先前从日月壶小镇带过来的明月烧已经被他自己在路上喝完了,期间他还曾在酒囊里灌过溪水。
先前他从言欢楼后院的马厩里牵马出来的时候,顺便进了酒楼,给皮囊里装满了酒。可能是他没有把囊子里的溪水倒干净的原因,导致扬州城地道的土烧酒,味道被稀释了很多,没以往那么烈了。
孙骆涯放下手里的酒囊,塞好木塞,心情有些糟糕。他刚才还想过,要喝这个世上最烈的酒,结果就喝了口被水兑过的酒。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咋了?”向左甩了甩手里的缰绳,策马前行。
“卧槽?”孙骆涯顿时一惊,忙转过头,盯着身边这位认识了二十几年的男子,吃惊道:“向左叔叔你会说话啊?”
向左原以为还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能让自家少主如此大惊小怪。可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么个原因。这就让他有些尴尬了。
“我很少说。”他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孙骆涯点了点头,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向左道:“少主,我记得之前在青羊坡上的时候,我好像也说过话吧?”
孙骆涯一脸懵逼,低着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耳垂。他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去记忆,所以尽管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向左对此不以为意。平时他用手语习惯了,许多看得懂手语的人,也都习惯了。偶尔在用手语表达的过程中,说几句话,也没人会察觉到异样。
这一点他深以为然,因为他有次和自家教主商谈事宜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说了一句话,结果他的教主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的反应,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继续与他商讨要事。
此后,向左也就没怎么说过话了,同以往一样,像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有事就用手语表达,或者是嚎叫两声用来示意。
孙骆涯的心思在别的地方,也就没什么话题可以和向左聊的了。他背靠在车厢的支柱上,双手抱胸,目光游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向左也没去打扰他,顾好自己的马车。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而且他们也不急着赶路,所以没必要用赶马鞭抽马驹的屁股,只要控制好缰绳,不让马驹乱走就可以了。
向左目视前方,看着前面那两骑以同样的速度缓慢前行着,他就更不着急赶路了。
每当看见子兔回过头来时,向左就会下意识地把那根放在脚边的赶马鞭往角落里移一下,就怕被子兔看到,误以为他用赶马鞭抽打了她那宝贝马驹的屁股。
——————
然而,当马车从官道行驶出了一百来米后,有一队人影突然现在了官道上。他们望着远去的马车身影,然后又回头看了看那辆横死在官道上的牛车。
在牛车的旁边,能够见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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