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放屁。
高孝琬和高绍德两人对看了一眼,讪讪的放下了手,高绍德冷着脸去威胁那个可怜的段太医。高孝琬则是黑着脸吩咐自己的丫头,“都给孤王小心侍候着,阿璇有一点差错,看孤怎么收拾你们。”好容易该威胁、该警告的都作完了之后,这两人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内室,坐在外厅的塌上对着内室的门发呆。
段太医着急的吩咐去叫医女来,屋里的这个姑娘可金贵,他现在亲自看了这姑娘的伤,回头外头那两个煞星赶那天心情不好想起来,就能冲到太医院直接剁了他,小心无大错啊!
高孝琬看着段太医隔着帐、隔着门指挥他的丫鬟,心情特别的暴燥。待要发火,想着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伤着,不好大声,只能硬是压下自己的火气,随手抄起案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阿德,谁那么大胆子敢伤了阿璇?”这会儿不能进去亲自抹药,伺候娇娃,只能问清楚是谁欺负了他的心头肉,到时候好去报仇。
高绍德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却没像高孝琬那样,只是放在唇边慢慢啜。听到高孝琬问他,才缓缓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李家大夫人!”
高孝琬一听就火了,总算他还记得现在不能随便扔东西,只能从塌上跳了起来,在厅里的地上来回的转,边走边咬牙切齿的问:“她好大的胆子,敢动阿璇,活够了是罢。”转到高绍德身边见他啜酒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火气冲着他就去了:“你就这么抱着阿璇过来,没砍了那妇人。”
高绍德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我到是想,我要是那么做了,阿璇最少一年之内都不会跟我说话。不过,我也没饶了她,她那只手基本算是废定了。不过,说起来那妇人也不过是执行我外祖父的家法罢了,我恨她出手太狠,这废了她一只手。”
“家法?阿璇作错了什么,李家老头要动用家法。”高孝琬一撩衣衫下摆,又坐了下来。
“哼,你说呢!”
高孝琬这时到平静了下来,他淡淡的问道:“是因为我。”
高绍德这次连话都懒得回,直接把酒喝了,随手又倒了一杯。
“啪!”高孝琬到底还是没忍住,他用力的把酒杯扔在地上,“医女怎么还没来,王源你去,带上几个人给孤拖来。”
李璇晕晕沉沉间就听到高孝琬叫人把医女拖来,她这时真是无语问苍天,上上辈子她到底是做了多少天理不容的事,把天上的神仙得罪得有多惨,这辈子才要放这些男人来折磨她。高孝琬那个笨蛋知道不知道医女被他们拖来之后,还能剩下几口气,到时候要怎么替她看伤,她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好在高孝琬也只是叫嚣一下,没有真的去作,当然那也是因为医女到了。这些平日里沉稳的大娘们在二高的杀气十足的目光中,战战兢兢的走进内室。然后她们迅速的进入状态,在段太医的指导下,轻手轻手的为李璇清洗伤处、上药、包扎,还特意交待了一下侍候在内室的大丫头平时换药的注意事项。
段太医在医女们处理好外伤之后,才坐在床上的凳子上,给李璇诊脉,然后一幅道貌岸然的名医架式,走到外间去开方子。
高孝琬见段太医出来,张口就问:“老头,阿璇怎么样?”
段太医恭敬回道:“李家三娘子脉象……”话未说完一句就被高绍德给打段了,他微皱着眉,语气淡淡的,“我们不想听你讲那些医案医理,你直接说阿璇到底是那里不对,该怎么治、注意些什么就行了。”
段太医被这高家的两兄弟弄得丁点脾气也没有,老老实实的交待:“三娘子有点发热,这是后背的伤引起来,吃两剂药就没事了。只是今日大概牢神太多,又有些受惊,这可得好好养上一段时间。”
“快开方子去,开过方子你和那些医女就不要回去了,暂时住在河间王府,什么时候阿璇没事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家。”高孝琬大手一挥,直接把太医和医女都扣压下来了。
段太医是整个邺城对外伤最精通者,他扣下了段太医不要紧,李府的大夫人差点因为这个耽误了伤势,让她活生生的为了手伤多在床上养了三个月。
第十九章 。。。
李璇被高绍德明目张胆的从李府带走了,李老爷子也只敢在人都走得看不见了的时候发泄一下心中的火气。他对着外面的婢女仆妇喝道:“都在看什么,还不把大夫人扶回自己院里去,再找请段太医过府。”
大夫人的贴身婢女连忙带了几个仆妇进来,将大夫人抬回东边的院子去了。这边大夫人刚抬走,那边老夫人也支持不住的瘫软了身子,大家又一顿忙乱,好容易病号都各归各院之后。李希宗的怒火就直接冲着他二儿子夫妇两个去了。
“二郎,你们到底是怎么教导女儿的,父母在堂,就敢跟个男人走了,还有规矩没。走之前连个声儿都没有,她眼里还有谁?是不是她认为有皇帝宠着她,就可以不认祖宗长辈了!”
李祖纳和崔氏两人垂手站在厅中,听着李老爷子大声的咆哮,两人都没敢吱声。李祖纳脸上带着愧疚之色,似乎对于没有教好女儿十分的羞愧。崔氏连脸上的表情都懒得摆,对于她来说,她女儿走了算对了,不走等着你再打她么。
李琛静静的向前走了一步,低眉顺眼的对着大发脾气的李老爷子轻声道:“祖父,阿璇深得帝心,若是明日有人问起,或直接登门……”话到一半,他并没有说完,只是点到为止,让祖父大人自己想去。
李希宗被他这一句话,将所有的气愤不甘全都硬吞了进去。他倒背着双后,在大厅不停的来回溜达,好半天才回身勉强和颜悦色对崔氏道:“明天去打听一下,阿璇被太原王带到那里去了,你把她接回来,终究还是自己家里舒服。”
崔氏低低了应了一声。
“郎主,段太医没在,听到去河间王府了。”李府的管家低着头,半弯着身子,进屋里来禀报。
“什么?我把河间王受伤这事忘记了。”李希宗拍拍自己的前额,“段太医没在,你们就不知道请个别人回来?这还用我告诉你!”
“回大人,太医院内只有一位万太医在,今天他当值。”管家小心的回话,那位当值的万太医决不会这个时候出诊的,他就算坐在太医院里闲得长毛,也得老老实实的呆在哪,时刻准备着为皇帝服务。
“去请保和堂的尚大夫。”李祖升吩咐道,“偏偏专门给咱们家看病的李大夫有事不在,要不那有这么麻烦。”他转身对着李希宗道:“父亲,依儿子看,阿璇一定被太原王带去河间王府了,明日弟妹直接去那把她接回来吧,毕竟是李家的女儿,呆在一个男子府上终归不妥。”
崔氏压根就没理她这个大伯,在她看来,刚才太原王进来的时候,把大嫂杀伤,他这个作丈夫的连个动静都没有,这回充起当家人了,真是让她看不起。
李希宗直觉他今天的这事做得不太好,他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的罚了阿璇呢?抬手按按眉心,出言让自家的两个儿子都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去,他也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不行,今天一定得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尚大夫来给大夫人看过伤,临走之前为难的跟李祖升说:“尊夫人的手怕是不太容易好,就算好了以后拿东西也会很不灵活,阴雨天还会酸痛。”听了这话的李祖升心下难过,还在想着该怎么跟妻子说呢?那边偷听的李瑜先一步嚷了起来,“你说什么?我母亲的手好不了?你会不会治!”她几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直接冲到尚大夫身前,高声怒喝。
尚大夫还未来得急说话,内室传来“啪!”的一声,然后婢女慌乱的叫道:“女君,女君……”有的急忙跑出来的禀报,“郎君,女君又晕过去。”
李祖升也没心思在这时教训女儿,连忙请尚大夫进屋给大夫人诊治。就在李家乱糟糟的时候,河间王府上的副管事带着下人被引了进来。来人是王府总管王源的侄子王一,如今在他叔叔的关照下,二十多岁就做到了副管事的位置。王一为人十分机灵,说话做事也很得高孝琬的意,今天就派他来取李璇的日常用品,并且要把她那一打的丫鬟一并打包带回王府。
王一进了大厅跟李府的管家直言,:“我奉我家殿下之命,来接三姑娘的婢女,请您派人叫她们过来吧。”
“这个……”李总管有些踌躇,“王管事,容我回禀我家郎主。”
“不用了,内宅我们不好进,不过我们也带女官过来了,让她们直接去三姑娘的院子收拾东西好了,请李总管派个人引路吧。”王一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
李管家点头应是,转身出来叫过一个仆妇,“快去给郎主和二郎君送信,河间王府的管事来替三姑娘搬家了。”
李祖纳接到仆妇的传信,连忙又回到了大厅。王一见他们二人进来,满脸带笑的上前给他们请安,“我们家殿下怕三娘子在王府里住着不习惯,派小人来将三娘子平日里用惯的东西和贴身侍候的丫鬟带回去。”
李祖纳皱了皱眉,“这样不好吧,怎么打扰殿下,我一会儿便让下人去接阿璇回来。”
王一闻言,摆出一个可怜的样子,屈膝跪在地上,“使君,如果小人完不成殿下的吩咐,殿下一定会重重责罚小人的,请使君怜悯。我家殿下说了,如果使君不同意,他会亲自带人来取的。”
李祖纳闻言长叹了一声,想起刚刚妻子的话,阿璇在河间王府休养也许会更好一点,这样父亲和大哥就会不想把阿璇送进宫了。可是他又想着河间王平日里暴燥易怒的性子,不免替自己的小女儿委屈,明明阿璇就值得更好的,都是为父无能,无力护住妻儿,才使得女儿小小年纪便跟着担惊受怕的。
一时间大厅之内寂静无声,李璇的八个丫鬟捧着她的日常用品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列王府的侍女,每人手中都捧有物件,轻巧的跟在红萝几人身后。红萝进来拜见过李祖纳,他低声叮嘱:“到了王府好生照顾姑娘,不可让她任性,或是不习惯就使人家来说上声,我让她母亲去接她回来。”
“是!奴婢记下了。”红萝等人再次向李祖纳屈膝行礼,转身捧起包裹、妆奁等物,随着王一登车而去。此后,王一又带人来了两三次,几乎把李璇的小院都快搬空了,才算罢手。
再说高孝琬和高绍德两人,等到李璇处理好了鞭伤,侍女挑开幔帐,都迫不及带的走到床边,同声唤道:“阿璇!”
这两人急切之下声音都有点大,再加上两人合奏,震得李璇的耳朵嗡嗡的直响,头更疼了。她不由得伸手按住自己的耳边,细细的道:“表哥,三哥,你们小声点,震得我的头好疼。”
“头疼?该死的段老头,他刚才怎么没说你会头疼呢。”高孝琬硬生生的把声音压低了一个八度,他坐在床头,伸手揽住李璇的肩膀,将手贴到她的额上,“还好还好,没有太热。”
两人离得近了,李璇闻到高孝琬身上的酒味,她拧着眉毛,转头问道:“三哥,你喝酒了?”
“啊!呃……”高孝琬讪讪的笑了一下,“那个刚才心里烦,就喝了两杯。阿璇,我没多喝,真的,只有两杯。不信你问阿德?”他伸手一手高绍德,直接把证人扔到李璇面前,完全没看到那个证人当得有多不情愿,正下死眼的瞪他。
“表哥,你也喝了?”李璇瞪着高绍德,小脸上满是不悦,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学人喝什么酒,不怕将来发育不良。她记得高孝琬第一次喝酒好像年纪也不大,应该说这些古人的男子第一次喝酒的年纪都不大,尤其是这些高家的人,难怪一个个长大之后都变成酒鬼。
“阿璇,我都十三岁了,父皇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上过战场了。”高绍德皱起好看眉毛,轻声道。他对于这个小表妹不许他喝酒的行为十分的不解,不过,平时为了让她高兴,也都顺着她。反正她也不住在宫里,找个她看不到时候喝就是了。偏偏今天一时心急,把这件事给忘了,让她抓了个正着,这个怎么办好?
“表哥,你十三岁了也不行,该不是你平时答应我的话都是哄着我玩吧?你不知道君子一诺千金么?你……”
眼见着小姑娘嘟得高高的小嘴,高绍德连连陪罪,“好表妹,都是为兄的错,以后阿璇不开口,我就不喝酒了好不好?”
高孝琬见炮火转移成功,偷在李璇身后偷偷的笑,不想她转身拽住他的衣领,怒道:“还有你,三哥,你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么,怎么可能还喝酒!”
“药来了,阿璇,咱们吃药吧。关于我喝酒的问题,咱们一会再说好不好。”高孝琬一眼看到端着药碗进来的侍女,连忙上前接过药,殷勤的端到李璇的床边。轻轻吹着药汁,将碗送到她的唇边。
李璇白了他一眼,心里还想着,这药怎么煎得这么快呢?她张开嘴刚想喝药,侍婢哆哆嗦嗦的急忙开口拦道:“殿下,这是您的药,三娘子的还没煎好。”
一言出,两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高孝琬脸上红一片青一片的,怎么不早说。
李璇万分庆幸,还好我没喝。
第二十章 。。。
迎得春来非自足。邺城的元月天气还带有几分湿冷,夜晚一场小雪飘过,落在刚刚才露出花蕾的迎春花上。
李璇清早起来,带着丫头去主院给父母请安,去被娇嫩的点点黄色引去了全部的心神,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
“姑娘,时辰不早了,该去给女君请安了。”跟在李璇身后的红萝轻声的提醒道。
“呵,没想到今年的迎春花这么早就要开了。”李璇再溜恋的看了几眼,才带着四个丫鬟在众仆妇的簇拥之下,往正院而去。
她边走边看着这座去年刚刚建好的宅子,心中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二年时光便过去了,她与这世家小姐的生活也越来越习惯了,前世的种种,与她更是如过眼烟云,最近这几个月更是一次没有想起来过。
自那日被祖父处以家法之后,她被太原王高绍德带到了河间王府,原本想着过不几日,家中自会有人来接她回去。没成想,家里人没等到,却先接到文宣帝的圣旨。她从来都没有小看过文宣帝对于朝堂的掌控,就算他再颠狂总还有清醒的时候,只是她没想到,文宣帝会用这种方式来给她安慰。
受罚之后的第三日,高绍德来河间王府看她的时候,给她带了文宣帝亲手所书的圣旨和一盒地契。随同他来的还有宫中的侍女二十四人,女官四人、皇帝亲卫军一百二十人。
李璇瞪着圣旨只觉得阴风阵阵,她实在弄不明白文宣帝这是给她赏赐呢还是把她当个靶子竖起来,等着让人抓她的小辫子。
高绍德见李璇面无喜色,奇怪的问道:“阿璇,父皇得知你被外祖父处以家法,很是痛惜,所以才会赐下府邸让二舅父一家搬出来。”复又高兴的道:“我与父皇说了,把赐给二舅父的宅院设在我的王府旁边,你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说着又把手中的南城地图拿了出来,指着其中一处,告诉她说:“阿璇,你看这里是三堂兄的王府,这里是我的。”少年修长的手指在两座王府中间地方的空白之处道:“这里就是父皇亲自给你选的地方,而且匠人都找好了,明年咱们就可以一起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