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昊,我们去睡吧!朕讲故事给你听。”
“好啊好啊,父皇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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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乌云掩月,厢院的人都睡着了,静悄悄一点声息也无。远远的街道上,更夫敲起了二更的梆子。“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十几道黑影悉悉蟀蟀地摸进小院,静静打量片刻。
“四弟,你说的就是这里?”
“是啊!大哥,就是他们这几个小鬼,晚上把老七和小儿折腾得不成人形,此仇不报……”
老大的心思显然不在报仇上,打断对话。“这院里住的真的部是怀着钜金的孩子,没有长辈?”
“我一路跟下看了,也跟掌柜打听过,最大的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其它都是五岁以下的娃娃。掌柜也说了,他们似乎出身大家,衣着不俗,醉仙楼一顿晚饭就吃了七十多两。”
“嘿嘿,有这种肥羊,居然没人发现……兄弟们,我们上!”
半个时辰后
“大哥……这院子一定有古怪。”
“废话!”
“我们不是遇上鬼打墙吧?”
“不要胡说!”大哥怒斥:心下也不安。厢房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左走右走走了半个时辰,还是走不到呢?再这样走下去,天都要走亮了。
“这院子会不会有什么奇门阵法?”一小弟说。他想起传说中的奇门阵法,不就是这样的。
“嗯嗯,有理!”老大大喜,又大愁,“可是我们对阵法又不通……兄弟们,今晚先撤退,明晚再来吧!”
正说着,一粒石子飞来。
“谁?”老大低喝。
“飞山虎,你也太没用了吧!一个小小六花阵就让你知难而退。”
“是你,赛孔明!”老大大喜,看墙上又出现十来个黑影。“你也瞧上这群肥羊吗?你来得正好,这个阵一定难不倒你。”
“嘿嘿……”墙上为首的黑衣人举手,似想捻须,又省起带着面罩。“老规矩,到手后,我六你四,如何?”
“好!”老大忙答应。于是『赛孔明』指挥手下搬石移木,折腾半天,阵里的黑衣人才觉得眼前一亮,自己面对的方向不是厢院,而是内墙的墙壁。
“小小障眼法,本山人手到擒来。”『赛孔明』得意的说着,忽然一阵头晕,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倒下前,才大叫一声“不好了,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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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微现,天色转亮,厢院四个小房渐渐有了动静。
先是竹房里传来怒喝:“姓柳的,你这鸡蛋炒鸭蛋的无耻小人!债单重写,这是什么鸟字,以为这样可以蒙混过关……”
梅房里,呜哇呜哇的哭声响起,惊天动地,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女声。“妾身要睡觉妾身要睡觉,管你哭到死……”
菊房里一阵响动,不知哪位睡品不好将同伴踢下床,伴着一连串道歉声,美好的早晨也揭开序幕。
兰房里,宝宝搂着父皇睡觉,喃喃道:“好吵……什么是鸡蛋炒鸭蛋啊……”边说边翻个身又睡去。
“一群混蛋!”被吵醒的天子睁开眼,不爽地下了结论。
从一早的喧闹到众人梳洗完毕,精神抖擞地步出厢房吃早点,已是日上三竿。还是一件墨绿色金边童褂,斜背着大荷包的小独孤见庭院里横七竖八躺了几十个黑衣人,立时精神大振。
“柳武圣,看来跟你合作还是大有好处的。老夫的新药不怕没有试验品了。”边说边得意大笑,拿出纸和笔,蹲下去一个个踢踢戳戳,验证药性。
小小昊很有兴趣地也跟过来,帮独孤叔叔验证药性。为怕弄错人,他拿了个砚台与笔,直接将独孤叔叔说的话写在黑衣人脸上,一笔一划,十分认真。
小独孤见宝宝这般乖巧,心下一甜,抬起头来正想褒奖,却见到宝宝那手被祈世子称赞很得张旭正传的草书。努力辨认半晌,漂亮的眸子越瞪越圆。
“宝宝,你在这张脸上写什么?”
“我看我看~”宝宝咬着毛笔跑过来,捧着晕迷不醒的脸,歪头看了半晌。
“独孤叔叔……”
“嗯?”
“你问得太晚了……”
小独孤一阵无力。“你自己也认不出了?”
宝宝甜甜地笑着:“无名相信独孤叔叔是天下第一神医,这种小小症状,叔叔还不是手到擒来,闭着眼睛也能闻出症状的,根本不用无名操心……”
多么甜的笑容,多么动听的话。绿灰娃娃一阵脸红心跳,似乎看到少年时的昊帝座在夸着自己,当下大气一挥手。“当然,医师之名,天下皆知,宝宝看独孤叔叔如何大展医威!”
在上厅吃着早点的数人自也听到外面的对话。黄衣娃娃咬了口千层糕后,含含糊糊问道:“姓柳的,小小昊手上那墨汁,是不是你昨天跟他一起改的?”
斯文乖巧地咬着薄皮春卷,柳宝宝轻笑承认。“是啊!我在墨汁里掺上易容固色用的定色散,保证效果优良持继长久,除了我的独门洗剂,不到六个月休想洗掉。”
众宝宝闻言,看向已被小小昊画成大花脸的强盗们,齐齐叹气——可怜哟~
之二 山中人兮芳杜若
接下来的路上,还是有很多白目的,贼心不死的强盗们瞄上这批肥羊,将八人当成目标来撞壁,下场自是不消说有多凄惨了。七人虽然身形变小,内力只留下一点点,但那一脑袋文韬武略厚黑绝学,无辜撞上的强盗们只能自认晦气了。而且七人发现,随着日子的过去,他们的内力正在渐渐恢复,由几天前连菜都擒不起的虚弱,到如今,至少已恢复了一半的功力。
一消一涨下,再次遇上八人的强盗们,用二个字形容,凄惨;用四个字形容,非常凄惨!
如此一路行下来,七月初五,他们来到平阳。
这日赶路赶过了宿头,天色已晚,他们还在山里还没走出山腰,东望西望,前路茫茫,不加何处是归途。这路他们也下是没走过,只是山路难行,兼且身子变小后,体力脚程都与当初下可同日而言。
眼见金乌西坠,离出山还是遥遥无期,不由各自发愁。
锦衣娃娃瞧了自家儿子一眼,小小昊已很久没说话了。他虽然没有叫苦叫累,但一张小脸汗潸潸,双唇微白,难掩倦色,心下大是怜惜,便停下脚步。“天快黑了,夜路难行,我们不妨找个地方,在山里过一夜吧!”
众娃娃都是老江湖,餐风饮露夜宿荒郊也下是什么稀罕事,他们早瞧出宝宝的倦色,都在等着锦衣娃娃这句话。唯有宝宝困顿的神情,在听到锦衣娃娃说要住在山上时,为之一振,拍手笑道:“好啊~父皇,让小小昊去找山洞好吗?”
“可以。”锦衣娃娃宠溺地笑着,目光转了转,道:“小小昊跟祈叔叔一起去找大家晚上住的地方喽。”
宝宝咧了个大大的笑脸,用力点头。祈小王爷还来不及表态,已被兴奋的宝宝拖着走了。“等等等等,山阳背丘,那边是绝地,要向这边走啦……”
且不说在原地等的众娃娃在两人走后会干些什么,黄衣娃娃好不容易才在少年兴奋的状态下将路途哄回正途。他是暗流首领,这类寻找人烟线索的事自是顺手。小小昊跟着他,不出数里,便见到远远山弯处,一盏灯火若隐若现。此时天色正渐渐暗下来,那灯火大约也是刚刚点上的,在湿冷的山雾间看来,分外温暖。
“要住在人家里啊?”小小昊瞧出黄衣娃娃的用心,有点不乐意地嘟起嘴。他想去找个山洞布置给父皇叔叔们看啊!
若非顾及你年幼体弱,受了凉便下好,本王也不想拉下脸皮去向人借宿啊!又得去装天真、扮无辜了。心下如此忖着,黄衣娃娃嘴上却哄着少年。
“小小昊,农家乐,乐无穷啊!小小昊也读过诗吧!『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阔送青来』是如何美丽的景致。而且人家家里还有很多好玩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见小小昊还是不乐意的神情,于是又道:“再说宝宝现在长大了,身体强壮了,叔叔们却变小了,很怕冷的。山洞寒气重,宝宝也个希望你父皇生病吧!”
宝宝迟疑了下,眼睛亮晶晶的。
“父皇现在真的会生病吗?”
哈……祈小王爷干笑一声——宝宝该不会是希望皇上生病吧?“会啊!会病得很重很重,很痛苦很痛苦,要吃很苦很苦的药,身体也要很久很久才能好。”
他虚张声势努力强调,宝宝眼珠子转了转,终于道:“无名要父皇健康长寿,不要父皇生病。”
谢天谢地,皇上您做人还不算大失败。祈小王爷打铁趁热,牵着宝宝的手,向灯火处跑去。
望山跑死马的意思就是,看起来很近的灯火,当他们走到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天也的快黑了。零落的篱笆,荒废的院子,时有兔狐从角落荆棘丛中窜过,破损的窗棂,可见一火微明,映出模糊人影。
祈小王爷咳了声,任篱笆外喊道:“有人在吗?我们在山林里迷路了,天色已晚,想借住一宿,希望室主人行个方便。”
室内一阵烛影摇动,似乎有人咳嗽,然后一阵隐约的对话声后,一人拿了灯火慢慢靠近人门,在门口停了片刻,观察门外是何人。接着,破朽的木门便被人打开了。
晕黄的火光下,持灯之人的容貌似乎世蒙上了淡淡的轻纱。柔和细致的五官,如春水般柔软的腰肢,娉婷的脚步,绰约的风姿,碧色的宫装上挂着一串缀着银制花骨朵的链带,随着脚步,一步一响,清脆悦耳。
祈叔权一定又口水流了一地了——宝宝心中已有预感,低头一看,黄衣宝宝果然双眼春光融融,低声道:“连荒山迷路都能夜遇美人,可见艳遇是天定的,错过可惜。小小昊,你上吧!记住祈叔叔以前数的。”
宝宝迟疑道:“祈叔叔……荒山废屋,你确定对方不是女鬼?”
黄衣宝宝气结。“宝宝你真不解风情,不管是女鬼还是女妖,只要是美人,都要好好爱惜!”
“这样啊……”宝宝还是有点犹豫:心想如果被父皇爹亲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打屁股呢?见碧衣少女已经走到跟着,一阵紧张,冲口就道:“小娘子请了……”
黄衣宝宝险些昏倒——自己教育也太失败了!见碧衣少女一怔后噗哧一笑,忙接过话茬,纯善无比道:“美人姐姐,我们在山里迷路了,好饿又好冷,姐姐这么漂亮,心地一定很好,就收留我们一晚吧!”他一边说一边瞄好姿势,准备碧衣少女一答应就扑进她怀里撒娇。
碧衣少女微一犹豫,没有马上答应,而向门内看了看。门来又传来低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喘不过气来似的,好一会儿才停下,有些虚弱的声音问道:“瑜儿,是什么人?怎么还不拒绝?”
“周叔,是两个孩子,他们迷路了。”
门口有个人探了下脸,他背着光,祈与宝宝都还没看清他长得怎么样,他就缩回去了。
“这么小的孩子,放任山里也是危险……罢了,就收留他们一夜吧!”
碧衣少女神色一松,打开柴门,笑道:“进来吧!其实我们也是路过的,只比你们早一点找到这个废屋。”
黄衣娃娃狼心不死,门一开就扑上前抱住少女。“姐姐我好伯哦!天黑黑的,会有吃人的妖怪出现。”
宝宝暗下翻了个白眼,刚才是谁说,不管是女鬼还是女妖,只要是美人,都要好好爱惜的?
“有姐姐在这里,不用怕,那都是骗人的。”碧衣少女不知黄衣宝宝色狼本心,软语细哄,牵着他的手要进去。
“等等姐姐,我们不是二个人,是八个人,还有几个哥哥还没过来。”祈娃娃吃豆腐的同时,总算不忘正事,笑眯眯窝在少女香软的怀里,只觉变小也不全是坏事。
“八个人?”碧衣少女一怔,摇了摇头,吃吃一笑。“小妹妹,原来你不是和你小哥哥一起私奔啊!”
“小妹妹?私奔?”祈小王爷脸都绿了,下知哪件打击比较大,却听后画爆出一阵大笑,六个娃娃不知何时跟上,你扶我我扶你,全部笑得没有形象了。“祈妹妹,哈哈哈哈……”
宝宝好奇蹲下来研究。“原来祈叔叔也是祈阿姨啊——那以后岂非有两个祈阿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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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娃娃与宝宝离开后不久,众娃娃等得无聊,就顺着祈一路留下的暗记跟上来。他们不比祈要一路找找看看停停,速度自然快了许多,正好赶上少女的误解。大家一顿爆笑后,都进了屋子,总算有个安置之地。
那屋子果然是被废弃已久的,到处都是尘土蛛丝。除了一角的土造灶台上还留着几个破烂的锅罐碗碟,另一角扔着一张残缺着脚的板凳外,空无一物。连屋顶都破了几个洞,隐约可见星光。
先来的少女并没有对屋子多做过整理,只是清出一块地方,铺了些干草,盖上披风充当床铺。虽是七月,那位周叔还是里着厚重的衣物背对众人窝在一角。他身边升了堆火,火上架了个瓦罐在熬药,一进屋子就可闻到浓浓的药味。
“你们大概饿了吧?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只背些饼,烤热了先吃一下充饥吧!明天下了山就可以吃好吃的了。”碧衣少女从他们的包袱里拿出几个大饼,要拿到火上去烤。
众娃娃的确也饿了,他们没想到会在山上过夜,自然没带干粮,见状皆称谢不已。
宝宝过去帮碧衣少女的忙,偶然抬头,周叔正好也抬头。两人照了面,宝宝终于瞧清周叔的容貌,他脸的上半端全是黑色皱疤,一眼望去也不知多少,有些地方泛了红,而脸的下中端则全是红斑。或大或小,形状奇诡,惨不忍睹。
宝宝瞧得一怔,周叔已偏过头,捂着嘴咳了好几声。他的身形高大,却蜷缩在灰旧的衣服里,有些形销骨立之态。不咳时也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目泛忧色,偶尔向窗外望去。
宝宝心下大是不忍,又侧眼偷瞧了几眼,思忖周叔不知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不料又与周叔对上。这次周叔可没什么好气,反瞪回去,叱道:“小孩子看什么看……”他这一激动,气又乱了,才说两字就捂着嘴咳起来。脸掩在发里见不到,却能见到耳根都咳得红了起来。
碧衣少女见状忙放下手中的饼过来帮他拍背。
“周叔别生气了,他只是好奇,没有恶意的……”
宝宝有些委屈地拿起少女放任一旁的饼回到父皇身边,将饼分给大家。碧衣少女安抚好周叔,又走了过来,低低道:“周叔下是故意骂你的,他只是病太久,脾气暴了点,人还是很好的——你不要怪周叔好吗?”
“我没有生气。”宝宝忙摇头。
“其实刚才是无名太没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