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烨双手捂着胸口,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她经历了一次云雨,就将自己的老底都说出来了,要是再来几回,她还不得把整个人都交出去!祸从口出啊祸从口出,她怎么就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呢!
还好,师中实话实说最起码代表他不会出卖她,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人好歹也是有些情分的。
刘烨稍稍松口气,试探道:“这个秘密,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师中答得坦荡:“当然,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情,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呢!”
“太好了,师中,你真好……”刘烨开心地抱住他,庆幸自己遇到个信得过的好人。
师中拍拍她的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关于昨晚的事,我有必要向公主澄清,昨晚我们并没有发生关系,公主仍是清白之身!”
刘烨瞪圆了双眼,推开师中急道:“真、真的?那你还问我,那里疼不疼?”
师中看她震惊的样子,指指她的后脖颈,失声笑道:“我问这里疼不疼,昨晚公主要温柔待我的时候,微臣斗胆将公主打晕过去了,还请公主恕罪呢!”
“啊,哦,呃……”刘烨那张脸一时间比万花筒还精彩,原来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这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有生以来两次最放得开的推倒,居然两次都没有发生实质性的行为,这要是写言情小说,作者恐怕得被读者骂死的啊!
虽说有些没用,但这也不失为幸运,她既没有背叛翁归靡,也没有伤害师中,她不用再受道德感的折磨,不必再为一时放纵苦苦自责,上天果然是厚待她的。
刘烨想明白了,顿觉浑身轻松,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做得好,师大人急中生智救人救己何罪之有……”
“不过……”师中微微皱眉,“公主体内的毒还没解啊,很有可能再次发作,师中请命即刻前往匈奴国都去找解药。”
“匈奴?那里太危险了啊!”刘烨也笑不出来了,“再说能不能找到解药还不一定,匈奴是须其格的地盘,稍有不慎就要遭殃,师大人,我不放心你去,我们不是要去赤谷城了么,也许那里就有奇人异士能解毒呢!”
“那要是再次发作怎么办?”师中的担心不无道理,刘烨昨晚的举动实在是惊世骇俗。
“很简单,你一拳头打晕我就是了。”刘烨眨眨眼睛,不以为意地晃了晃脖子,“不过,师大人手下留情哦,下次下手轻点,嘿嘿……”
第四十四章 镜花水月
须其格费尽心思陷害翁归靡和刘烨,即使没能让他们身败名裂,也得捞回点本钱来的。
酒宴当晚,军须靡派了好多眼线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翁归靡身骑白马赶去的时候,确实没有看见师中将刘烨带走,他没看见不要紧,有人看见也是一样的。
埋伏在蒙古包附近的几名眼线趁常惠不在,将所见到的一切告诉了翁归靡,字里行间充满了挑拨的意味。
翁归靡自然不相信,不管刘烨有什么理由,都不可能跟师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刘烨迟迟未归却是事实,他固执地注视着蒙古包外来回走动的冯嫽和常惠,蒙古包内空无一人,他们除了等刘烨还能等谁呢!
翁归靡痛斥了那几名眼线,警告他们不要再做这种下作的勾当。话虽如此,刘烨和师中单独待在一起,他还是有些不安的,思来想去在草原上等了一夜,非得等到刘烨回来不可。
黎明时分,灰蒙蒙的天空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刘烨终于回来了,衣衫不整的她被师中送回来了。他们两人眉来眼去,彼此的眼神有种微妙的感觉,脸上都有相似的红晕。
刘烨任师中搀扶着,半个身子靠着他,她的举动没有半点儿不自在,亲密地如此自然,若是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肯定是骗人的。
翁归靡爱刘烨,所以他更为敏感,敏感到能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看出端倪,敏感到轻易就能辨别谁是他的情敌。
师中俊美无双有勇有谋,他和刘烨都是汉人,他们显然更有共同语言。也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脑海中蹦出这个想法,翁归靡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不是不相信刘烨,但亲眼所见的事实又让他不得不怀疑。昨晚刘烨身体不适提前离席,走的时候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谁料她竟是赴师中之约。
那么,那晚月亮湾发生的一切又说明了什么?她亲口说爱他不是么!翁归靡眼睁睁看着刘烨与师中步入蒙古包,只觉头痛欲裂,恨不能冲上前抓住他们两人问个究竟!但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像个鲁莽无知的毛头小子一样,冲上去又如何,他们会承认吗?根本不可能!宫廷之中充满了尔虞我诈,刘烨原本就不是乌孙人,她跟师中才是自己人,说不定还要编些离谱的理由继续愚弄他!
翁归靡想起了月亮湾那晚刘烨对他说的话,她要他成为乌孙的昆莫,哪怕是背负着所有骂名,哪怕是辜负军须靡的信任,哪怕是跟侄儿泥靡抢个你死我活!
这就是她对他的爱吗?她说得很冠冕堂皇,说什么他才是拯救乌孙的希望,说什么只有他能带领乌孙走向富强!那他是否也可以这样理解,她之所以要做他的妻子,就是为了做乌孙的国母,将乌孙掌控于她的手掌心,继而成为大汉的附属国!
原来,这就是她爱他的理由!
翁归靡颓丧地甩甩头,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呢,她是大汉的和亲公主,她的使命就是为了大汉的利益,她想不费一兵一卒收服乌孙,而他就是她最有用的棋子!
他怎么就这么傻,被她蒙蔽了双眼不说,还做好了将乌孙拱手让人的准备!为了讨好刘烨,他愿意讨好大汉,现在已是如此,谁能保证几十年后乌孙又将面临何等境地!
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脸上,投下悔恨至极的剪影,他以为自己遇到了今生挚爱,没想到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绿油油的牧草在他眼前模糊,不知是露水还是泪水,他是草原上的男子汉,从他懂事起,就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哪怕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骨头也没有流过泪!而今,他为了一个女人哭得像个孩子,她怎么能这样待他,她怎么能将爱情视作游戏,她怎么能……
不是不悲哀的,付出了所有真心,到头来却发现,那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与此同时,翁归靡的父亲迎来了一位老朋友,翁归靡的父亲曾是草原上威风无比的左贤王,世人都说他是最像猎骄靡的王侯,最有昆莫气势的王侯。一山不能容二虎,乌孙不需要两位昆莫,猎骄靡不可能让他成为军须靡的威胁。
正如现在军须靡处处防备翁归靡,只是猎骄靡的手段更高明,打压对方还要对方心服口服不敢造次。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再威猛的老虎也有掉门牙的时候,翁归靡的父亲年事已高,早已没有了当年的豪气,只等着过一天是一天,等着去见他的那些夫人们。
乌布吉的到来让这位老贤王喜出望外,他早已不问政事,难得还有位老朋友记得自己。
老贤王强撑着坐起来,笑呵呵地看向乌布吉:“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啊,大清早的就见着你这个老家伙了!”
“怎么,我这个老家伙来看你还讨你嫌啦,好,好,放下东西我就走……”乌布吉将手里拎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两位老友相视而笑。
老贤王瞅瞅怀里的东西,顿时眼前一亮:“呦,这是什么宝贝啊,难不成是你这个老家伙亲自做的马肉干?呵呵,闻闻这个味,可不就是么!”
乌布吉坐在他身边,佯作不屑地扬起了头:“算你识货,没白让我辛苦一场,不过,你这牙口恐怕不行了吧!”
“谁说不行了……”老贤王不服气地掰下来一块肉干啃起来,咬几口无奈地摇摇头,“唉,人不服老不行啊,这满嘴牙像棉花一样,使不上力啊!”
“得了吧你,这些都是你的,慢慢吃,没人跟你抢,装什么老不死啊,别忘了你可是咱们草原上最勇猛的左贤王,当年多少漂亮姑娘眼巴巴就等着让你看一眼,啧啧,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哪!”
老贤王开怀地笑起来:“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也混得不差嘛,先王最信任的就是你这家伙,以前你夹在我们中间,没少费神。好在我识趣,让你省点劲儿,我也多过几年安生日子,其实后来想一想啊,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呢,活得舒坦比啥都强,现在这种日子就很好嘛,真是纳闷,自己年轻的时候干吗总想不开啊!”
“对了,老家伙,你孙女啥时候嫁过来啊,我都等不及抱孙子了,咱们两家早就定下婚约了啊,可不许反悔的,我就这一个儿子,赶紧的,别磨蹭了!”
闻言,乌布吉面露忧愁,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老贤王看着好奇,问道:“咋啦?你不是真想反悔吧,难不成你看中了泥靡那小子,想把你孙女许配给他?喂,那小子日后虽是昆莫,现在却还是个孩子呀,你不是这么势利吧!”
“这话从何说起?你看我是那种势利的人吗?当年我为了保你不惜得罪先王,你这个没良心的老不死,居然这样说我!”
“那你倒是说说咋回事啊,难道,是我那儿子?”老贤王丢下肉干,正色道,“你说,是不是我儿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乌布吉摇头,无奈地说:“没有,索朗很好,他没有对不起谁,他只是,只是被人蛊惑……唉,不说了,这话不该我跟你说,今儿个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说起你的家事了呢!你没啥事就好,我先走了……”
乌布吉起身要走,被老贤王一把拉住,追问道:“你想急死我是不,索朗到底怎么了,他被谁蛊惑,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啊!”
“你当真要听吗?”
“少废话,快说!”
于是,乌布吉将刘烨如何勾引翁归靡,翁归靡如何嫌弃扶玛,又将军须靡当众被拒纡尊降贵主动求和,而翁归靡仍是为了刘烨坚持退婚等等所有经过告诉了老贤王。末了不忘来个总结,将大汉的阴险用心,刘烨的祸水本质分析透彻,为翁归靡的执迷不悟深感痛心。
老贤王听得怒极攻心,恨不能把翁归靡揪过来抽几鞭子才解气:“好一个没出息的东西,被个汉女迷得稀里糊涂,来人哪,把那个混账给我抓来!”
“且慢!”乌布吉连忙出声制止,“这事要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索朗年轻气盛,你们父子俩要是较真起来可不得了。再说了,我那孙女扶玛还等着他回心转意,这要是激怒了他,打心底里恨我乌布吉,扶玛可就真没机会了,万一寻死觅活你让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办!”
老贤王虎目一瞪:“还怕了他这个混账不成,我是他爹,我要他娶他就得娶!”
“话可不是这样说呀,让他屈从,不如让他心甘情愿,日后咱们要是不在了,孩子们还要好好过日子啊!等等吧,也许这事还有转机呢!”乌布吉苦口婆心地劝道。
“好吧,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老贤王恨恨地啐了声,“混账小子,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了,非得让他知道老子的厉害不可!”
乌布吉好言相劝,眼底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四十五章 玉石俱焚
刘烨中的毒还没解,惟恐复发不敢接近翁归靡,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仅两人之间有误会,她的身体也会拖垮的。
在师中的游说下,军须靡加快了扩建赤谷城的进程,也同意了大汉工匠参与,并委任解忧公主为监管。
得知早朝将要宣布这个消息,刘烨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前去,为了掩饰苍白的脸色,特意擦了好多胭脂,对着铜镜勉强地一笑,倒也不像病重之人。
冯嫽搀扶着刘烨走向召开朝会的蒙古包,路上碰见了好多长老大臣,他们纷纷向刘烨行礼问安,再也不似往常那般敷衍。农业组和桑蚕组的成功为刘烨赢得了不少人气,其中也包括这些高傲的贵族,但刘烨不会因此而满足,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远远不仅如此。
冯嫽掀起门帘,刘烨微微欠身刚要进去,却见翁归靡迎面走出来,身子顿时绷紧,一颗心狂跳个不停。
几日未见,刘烨看起来消瘦许多,翁归靡没来由地心痛,随即又强迫自己看清现实,不要轻易投入感情。然而,感情付出多少不是可以估计的,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女人,理智还能挽回什么。
“你,还好吗?”翁归靡做不到视而不见,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丝怀疑就彻底斩断对她的爱恋。
刘烨心情起伏,很想冲过去抱住他,向他倾诉绵绵思念,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这种举动。冯嫽看她在发怔,悄悄地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失态。
察觉到体内那阵骚动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刘烨连忙移开视线,客套地点点头,语气也是硬邦邦的:“左贤王,吃过了吧!”
吃过了吧?汗,她怎么不问睡醒了吧,真是蹩脚的寒暄!
翁归靡神色黯然,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渐渐疏远,现在只能算是点头之交。纵使周围还有其他人的注视,也不至于谨慎到这种程度。其实,最让他心寒的是她的眼神,不像以往那么温暖热烈,只剩下了躲闪冰冷。
“呵呵,你们这一进一出的,谁先让谁啊……”被刘烨和冯嫽堵在外面的某位大臣等了一会儿看没动静,笑嘻嘻地调侃道。
刘烨回过神来,径自走进去,翁归靡被动地给她让路,看她渐行渐远,心里的依恋仿佛也跟着她的脚步远去。
军须靡在早朝上宣布了赤谷城的扩建工程下个月动工,总监管为乌布吉,大汉工匠监管为解忧公主,其他各项工作也都陆续分派到人,一开始就参与讨论的翁归靡没有任何职务。
这是翁归靡意料之中的结果,没有多少意外,但刘烨带领大汉工匠去赤谷城倒是没想到的。按理说,这种国家要事很少有女人插手,当初军须靡也是极力反对大汉工匠参加的。不过,大汉工匠的技艺确实比乌孙强得多,若是从工艺方面考虑,确实不能没有他们。
“大王……”有位大臣瞥了眼刘烨,毫不犹豫地开了口,“扩建赤谷城关乎乌孙兴衰,此事非同小可,需要找那些齐心协力爱国为国的人,技艺不分高下,真心实意弥足珍贵。赤谷城是我国国都,乌孙工匠足以担此重任,何须假手于人?”
这位大臣表面上说乌孙工匠更为团结,说白了就是怕大汉窥探乌孙的机密,掌握乌孙腹地的虚实。
刘烨冷笑道:“大汉与乌孙兄弟同盟,既为手足何分你我,大汉多方协助无非是为了乌孙的繁荣昌盛,扩建赤谷城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各尽一份心意而已。赤谷城虽为国都,但又有什么好防备的呢,大汉若是心存歹念,何必花时间做这些表面功夫,大人你多虑了吧!”
刘烨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点出他的弦外之音,当着大家的面,一次把话说明白。
“解忧一介女流,嫁为乌孙大王,乌孙就是解忧的家,女子以夫为天,实现大王的愿望就是解忧最大的心愿,别说是带领工匠建城,哪怕是率领千军万马与匈奴交战,解忧也不会退缩半步。话已至此,大家就都坦白些吧,匈奴不仅是大汉的威胁,也是整个西域的隐患,尤其是对我们乌孙,边境的百姓水深火热受苦受罪的日子多久才是个尽头,是否整个乌孙都要遭殃大家才能醒悟?与其处处堤防万里之外的大汉,倒不如想想怎样除掉家门口的恶虎,不要怪恶虎凶猛,怪只怪自己太弱小!”
这番话听得众人面面相觑,这个道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