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惠听她那副口气,随即大喜,抓起她的手追问:“小嫽,你是不是记起我了,你想起来我们的事了,对吧?”
冯嫽害羞地红了脸,连忙推开他的手:“看你,孩子们都看着呢!”
“好,好……”常惠眉开眼笑地放开她,“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早晚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冯嫽转移话题:“既然你们一起去找公主,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他呢?”
提起翁归靡,常惠就一肚子火:“别提那衰人,他只顾着自己活命,也不管兄弟死活,要不是骚包王子还记得我,叫毒蝎子回来给我松绑,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他不管你死活?怎么会呢?那他现在又在哪儿?”冯嫽不太相信翁归靡是那种人。
常惠撇撇嘴:“我哪知道,一觉睡醒他就不见了。”
“你说图奇棠还记得你,叫毒蝎子给你松绑,那么,是图奇棠抓住你们的了?”冯嫽试探着问。
“是啊,图奇棠怕毒蝎子连问也不问就杀了我们,所以就把我们藏起来了,谁知道毒蝎子后来变成他的跟班,就不跟我们计较了。”
常惠说出他所知道的实情,冯嫽总觉得其中有问题,将他送走后,看向一言不发的刘烨。
“公主,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冯嫽看出来刘烨跟图奇棠的关系非同一般,犹豫着开了口。
“小嫽姐姐,我们姐妹俩有什么话不方便说的,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嗯,这个安息王子,图奇棠,我觉得他有问题。”
第三章 班门弄斧
。伊桑克险些要了她的性命,因为她听到了他的秘密,他的幕后主使人正是安息王子图奇棠。
图奇棠与刘烨从匈奴回来,两人的关系发展神速,虽说刘烨并没有对冯嫽说过什么,但她们这么多年的姐妹,冯嫽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变化。碍于图奇棠也在场,冯嫽不便多说,而且大宛那场内乱也已成功瓦解,大汉没有因此失去控制权。
此次常惠和翁归靡远赴匈奴搭救刘烨,刘烨和常惠都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惟独不见翁归靡的影踪。冯嫽问起的时候,常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事情的源头又与图奇棠有关。
常惠口口声声解不开息陵教特制的绳索,图奇棠为了保护他们不被毒蝎子所伤,将他们捆绑在山洞里。但最后还是毒蝎子带回了常惠,而对翁归靡的去向只字未提,常惠竟然也不知情,还埋怨翁归靡不讲义气,只顾自己逃命,不管他的死活。
冯嫽越听越纳闷,只觉得无论是毒蝎子还是常惠说的话都漏洞百出,既然是息陵教特制的绳索,除了系绳索的人能解开,为什么带回常惠的人是毒蝎子而不是图奇棠呢!如果说毒蝎子与息陵教有密切的关系,他混迹江湖多年无所不能,解开绳索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那么,隐姓埋名混进息陵教的翁归靡如何才能解开自己的绳索?他若是有这能耐,早就带着常惠一起逃出来了,何必偷偷摸摸一个人溜走?再说,独自溜走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又不是不知道常惠是刘烨的同伴,即使他和常惠互相看不顺眼,生死关头,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翁归靡或许不够果断,行事不够利落,但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见死不救的地步。若是他没有逃走,那他现在的处境恐怕很危险,说不定已经遭逢不测。而伤害他的人不是毒蝎子就是图奇棠,别无他人!
刘烨看出冯嫽有话要说,做好了心理准备,鼓励她说出真正的想法。
冯嫽将自己的分析有条不紊地告诉了刘烨,得出结论:“公主,不可轻信图奇棠啊,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人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类似图奇棠不可信的话,刘烨已经听过许多,不仅是冯嫽再三提醒,就连师中、常惠和翁归靡也说过。刘烨明白他们都是为她好,图奇棠这人也的确不简单,但她还是相信他的本质是好的,试问一个无药可救的人怎会一心想要得到爱呢!
“小嫽姐姐,其实,图奇棠确实有问题……”刘烨坦然看向冯嫽,决定据实相告,“你知道吗?原来他有双重身份,成为安息王子之前,他竟是息陵教的教主!龟兹巫女你见过的,她就是息陵教圣坛的南圣女,听命于图奇棠,这次我被毒蝎子掳走,都靠她照顾我。”
冯嫽怔了半晌,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息陵教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染指其他国家的事呢?公主,你可知道,指使伊桑克的人就是图奇棠啊!如果安息没有插手大汉国事的打算,至少息陵教是惟恐天下不乱的。”
“是他,果然是他……”刘烨从清灵获救的事就推断出图奇棠是幕后主使,如今听冯嫽这般肯定,她连为他开脱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就是他啊,那晚我听见伊桑克和沉香的对话,他们说的指使者就是图奇棠,虽然我失去记忆这么久,但当时发生的事情我现在全都想起来了,我相信我不会记错。”冯嫽不得不再次说明,生怕刘烨不相信。
“嗯,我相信你,小嫽姐姐。”刘烨无奈地苦笑道,“你出事之后,清灵沿着寝宫那条山路去找你,途中她也遇到了伊桑克和沉香,险些被伊桑克灭口,幸亏被人救下来了。救她的那个人有百步穿杨的功力,我们之中没人是他的对手。”
“百步穿杨?”冯嫽愣了下,想起温泉边被树叶砍成两截的蛇,不由晃神,“公主,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
刘烨点头,冯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居然是他?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策划大宛内乱的同时,还要出手救我们,他这个人,真是……”
“所以,他无意伤害我们,过去的事,我们也不必记在心上,这次他能跟我回到乌孙,愿意跟军须靡须其格对峙,我还是挺感激他的。”刘烨一想起独自面对他们的场景,就浑身不自在,幸好这次她并不孤单。
冯嫽无话可说,刘烨都不予追究,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图奇棠虽是幕后指使,但伊桑克能兴风作浪,与大宛那些逆臣也脱不了干系。毕竟那是大宛的地盘,不是图奇棠一个人就能成事的。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每次提起翁归靡,冯嫽都是心存顾忌的。
“你说。”刘烨隐隐意识到她要说什么,翁归靡没跟常惠一起回来,她也在纳闷着。
冯嫽刻意压低了声音:“左贤王和常将军一起去匈奴找你,可是为何常将军回来了,他却没有回来?难道是怕面对昆莫的指责?应该不会吧,他与乌布吉家悔婚一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况且乌布吉家都不存在了,昆莫还能借题发挥么!我觉得左贤王不会无缘无故失踪,这事儿铁定跟毒蝎子或图奇棠有关!”
“小嫽姐姐,你怎能肯定此事跟他们有关呢?会不会是他自己离开了?”刘烨感觉自己跟翁归靡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很难看得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会,左贤王不会是自己离开的,常将军说得很清楚,捆绑他们的绳索是息陵教秘制的,除非绑他们的人才能解开,不然就只能等死。左贤王伪装成息陵教的人,他对息陵教的了解只是皮毛,他怎么能解开绳索逃走呢?就算他有这个本事,也不会留下常将军一个人吧!公主,以你对他的了解,你真认为他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刘烨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不,他不是,不管多危险,他也不会抛下同伴。”
听她这么说,冯嫽长舒一口气:“是吧,我也这么认为,那你说左贤王去哪儿了呢?是不是与图奇棠有关?”
“这样吧,我找个机会试探下图奇棠,如果索朗失踪跟他有关,或许我能看出端倪。”刘烨与翁归靡旧情不再,但也不忍心看他遇到不测。
“公主,嗯……”冯嫽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是图奇棠导致了左贤王的失踪,你还会原谅他吗?”
刘烨神色微变,她相信图奇棠本质是向善的,但他毕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厉害角色,他若是知道她和翁归靡的过往,定会记恨他的。尤其是明月圣女当着他的面说过那些话,图奇棠怎能释怀呢?可是,他应该不知道翁归靡就是“库斯特”,既然翁归靡的身份没被识破,就代表他是安全的,图奇棠没有理由除掉他!
“我想,图奇棠不会那么做。”刘烨终究是没有把握肯定他不会这么做,惟有抱着一丝希望。
“公主,若是你对他的看法没有改变,应该不会这样轻易谅解他的吧!”冯嫽跟刘烨之间没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
刘烨静默了会儿,不得不点头承认:“是啊,对他的看法改变了,心情也就截然不同了。”
冯嫽看她迷茫的深情,心里泛酸,疼惜地揽住她的肩头,轻轻拍她的背:“好,你肯原谅他,我也不会在意。只是,这一次,一定不要让自己受伤。”
刘烨微微一笑,在她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翌日,刘烨打算去看一看军须靡,虽说他们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但毕竟有夫妻之名,军须靡现今时日不多,总该去见一面的。
刘烨走出蒙古包,远远地就看见常惠快马加鞭朝她赶来,在马背上高声叫道:“公主,不要吃膳房送来的馅饼,千万别吃啊……”
冯嫽皱着眉瞪他:“大清早的,你又在瞎闹什么?”
距离刘烨和冯嫽数米远,常惠就等不及从马背上跳下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饼里有毒,有毒,吃了会死人的,毒蝎子告诉我的,不会有假,膳房的人端去给毒蝎子和骚包,一眼便被识破,被毒蝎子打个半死。公主,你没吃吧?”
冯嫽面色惨白,捂着喉咙想要往外吐,刘烨尚且还能保持镇定,实话实说:“吃了,我和小嫽姐姐都吃了。”
“什么?”常惠绝望地双手抱头,跑过去帮冯嫽拍着背,“快,吐出来,吐出来啊……”
“别担心,她们没事的。”
图奇棠一手叉腰,一手扯着须其格御用大夫的衣领,将他从草地上拖到刘烨的蒙古包,随手一扔:“喏,就是他干的好事,他叫膳房的人在我们的食物里下毒,可惜,碰到了那只蝎子,真是不自量力。”
常惠上前踢了鼻青脸肿的大夫几脚,还不解气,揪着他的衣领抛到马背上:“走,带你去找昆莫评评理……”
“不要啊,不要啊,都是左夫人指使我这么做的……”五官严重变形的大夫可怜兮兮地求饶,“你们去找左夫人算账,千万别来找我呀,我只不过奉命行事……”
常惠甩起马鞭,猛地抽了下马屁股,马蹄飞扬,大夫的哀嚎声渐渐消失在草原尽头。
第四章 王位交易
乌孙王室御用大夫给解忧公主和安息王子下毒,审讯现场异常壮观,在常惠不遗余力的宣传下,草原上几乎所有能来的人都来了。
长老联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盯着跪在面前垂头丧气的倒霉大夫一言不发,毒蝎子拿着有毒的馅饼向围观民众不厌其烦地讲述事情经过,常惠揪着膳房里那几个帮凶厨子,时不时地打一拳踹一脚,命令他们说出实情。
不用长老审问,御用大夫的犯罪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他指使厨子们往刘烨和图奇棠的饭菜里下毒,目的就是要毒死他们。
之前声称是左夫人指使他的大夫跪在草地上,双眼紧闭,一个字也不肯说。任凭常惠又踢又打还是不肯开口,反正他已经这样了,给右夫人下毒这条罪就够他死一回的,再把左夫人也供出来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死无葬身之地还是上天开恩,怕就怕还要连累自己的家人跟着陪葬!
常惠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骂道:“你他娘的装死啊,刚才还说是左夫人指使你这么干的,怎么现在又变成哑巴了?说啊,快说,不然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被打个半死的大夫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身子晃了晃,像个不倒翁,只是最后他索性趴到地上去了,死气沉沉的样子,俨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常惠一脚将他踹出数米远,追上去厉声喝道:“快说,快说,你休想包庇那个臭娘儿们……”
“够了!”再也看不下去的长老们终于发话了,常惠再这么闹下去,他们长老可就颜面无存了。
“常将军,既然他已经供认下毒,就给他一个痛快的了断吧,不要这么得理不饶人嘛!况且,诋毁左夫人的声誉太不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牵连无辜呢!”
“无辜?”常惠冷笑两声,指着道貌岸然的长老们数落道,“那娘儿们究竟是无辜还是有罪,你们个个心里有数,还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家伙只不过是个大夫,要是背后没人撑腰,他敢给右夫人和安息王子下毒?你当咱们都是三岁小孩儿啊,你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啊!去你娘的!”
“咳咳……”坐在中间位置的长老脸上挂不住了,以往这种审讯犯人的大场面都是乌布吉或翁归靡在罩着,他们都是跟着旁听。现在亲自上场,又遇到常惠这么难缠的角色,真不晓得如何是好。
常惠说得没错,须其格有罪没罪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是,须其格是乌孙的左夫人,下一任昆莫的母亲,谁有胆量说实话呢!倒霉大夫已经认罪,死就死他一个人吧,总不能让左夫人也出来认罪吧!
王室的棋子们,主要功能就是做替罪羊,平日里吃香喝辣,关键时刻自然要替主子背黑锅的。不然还想怎样?难道还想跟主子平起平坐?
“怎么?没话说啦?没正经事的时候废话不少,摊着要紧事就连个屁也放不出来,养你们这些长老有个屁用啊,还不如喂几头牛羊,渴了能挤点奶喝,饿了能宰了吃肉。老百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供养你们,除了能贡献点肥料,还有什么用处!”
常惠骂得长老们个个面红耳赤,偏偏又没人敢跟他呛声,周围的老百姓掩嘴偷笑,有些胆子大的干脆就仰头大笑起来。平时没人敢对长老不敬,就算心里再不服气,也只能忍气吞声,好不容易有人说出他们的心里话,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看到刘烨前来,长老们仿佛看到了救星,直接无视常惠,纷纷站起来,热情地跟刘烨打招呼:“右夫人啊,快请上座,上座!”
“哦,还有安息王子,快请,快请……”长老们亲自迎接刘烨和图奇棠,恭请他们落座,指着趴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大夫说道,“看哪,他就是意图谋害二位的家伙,唉,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真是活腻歪了,竟敢跟二位过不去。右夫人,安息王子,你们放心,这等祸害,一定会遭到严惩,只要你们一声令下,要杀要剐都没问题。”
长老们咬牙切齿地控诉倒霉大夫的罪行,恨不能一人拿一把刀将他凌迟处死。
刘烨与图奇棠相视一眼,会心一笑,图奇棠说道:“不过是个受人指使的大夫,杀了他又有何用,主使者不死,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难不成要将王室里的小喽啰赶尽杀绝吗?”
长老们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呢,其他人可没有他这么恶毒,安息王子,您多心了。”
“哦?这么说,下次不用小喽啰动手了?是不是要劳烦各位长老亲自出面?”图奇棠嬉笑着说。
长老们的脸色时青时红,原以为堵住常惠的嘴就万事大吉,没想到安息王子更是难缠。
“怎么会呢,王子殿下说笑了……”长老们坐回原位不再多言,心虚地擦着额头上的汗,这种私下里说的话,怎能当着老百姓的面说出来呢,往后他们还要不要混日子了。
没人应声,刘烨朗声说道:“既然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