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图上标明凤息宫确实只有大门一个出口。看来只能养好精神从正门打出去了。只是梅妃的武功着实深不可测,容玥也没有把握能稳操胜券。或者等降涟到了再来个里应外合。
“阿爹,你看这好像是馨蕊夫人写给你的信。”宝珞在锦盒里抽出一封厚厚的信笺。封面上娟秀的字体写着“玥儿亲启”。
花开开彼岸(七)
容玥接过信笺,打开来细细看着,馨蕊夫人写道:“玥儿,如你能看到此信,必定是历劫归来。这十多年,娘亲日日夜夜都在思念我的娇儿,有时忍不住便偷偷潜入宫中看你。你总是形单影只,孤癖离群,娘亲很是心疼。不过你天资奇才,你父皇甚是喜爱。娘亲也必要给你这世上最好的。”
信笺中馨蕊夫人细细描述了自己的生平,为的是让容玥更能了解自己的母亲。
原来,馨蕊夫人与梅妃梅若舫是同门师姐妹,师父韩仙子乃方外高人,并未创立任何门派,一生只收了三名徒弟。大师姐梅若舫武艺超群,一手乌金长鞭使得出神入化,而且擅用毒。馨蕊夫人武艺一般,却擅长机关阵法。小师弟慕容破武艺平平,可机智善变,却不知道为何师未满便下山不知行踪了。
容馨蕊与梅若舫师满后韩仙子便四处云游多年不归,不拘泥尘世。嘱咐她们遇到合适的人便成家,不要耽误了年少芳华。
容馨蕊与父不和,便与师姐久居山中。直至师姐被当今皇太子接入宫中纳为侧妃。容馨蕊便是一人独居山林。
两年后,在山中无意救了一名被山雨围困走失的男子,并发现该男子身上中了牵心毒,此毒是女子让男子对自己死心塌地迷惑心智的药物。但是男子因此会精神萎靡不振。容馨蕊便帮那男子解了此毒。那男子清醒过来也不愿回家,留在了山中。数月后两人情投意合便私下结为夫妇。
这男子才和盘托出他的来历,他竟是皇太子刘俞。馨蕊夫人这才知道牵心毒竟是师姐给皇太子下的。刘俞告诉馨蕊夫人,两年前无意中在淮河岸得见馨蕊夫人一面,惊为天人,便托了人去打听此女子的芳名。后得知名为梅若舫,便接了她进宫。谁知却发现此女并非在淮河岸见到的女子。正要发落梅若舫,却中了她的牵心毒,浑浑噩噩与她两年多并生下了长子刘邑釜、二子刘邑峒
再次遇到馨蕊夫人并解了毒,派人前去暗中查探才得知当年托了那人去打听的收了梅妃的银两,便做了假。馨蕊夫人恳求刘俞不要将师姐治罪,毕竟师姐已经为皇家生下了两位子嗣。而自己也不愿入宫与师姐挑破这层难堪的关系,便依旧在山中居住。
其间,师父韩仙子自知大限将至,回到山中,将师门至宝《韩仙秘籍》与奘离双剑传给了馨蕊夫人便离去再也没有归来。
元熙一十三年刘俞继位登基,同年馨蕊夫人生下皇四子刘邑玥,。
刘俞大喜,承诺日后定立刘邑玥为太子。馨蕊夫人一心为儿打算,便由得皇上将儿子带回宫中。而父亲病重,家族正房中除了馨蕊夫人再无子嗣。而偏房欺馨蕊夫人是女子更是不择手段意欲争夺家业。可又如何斗得过身后有个皇帝的馨蕊夫人。偏房被迫迁至偏远南蛮之地,再无出头之日。
馨蕊夫人为日后儿子霸权之路能更为稳当便创立了天机阁。为刘邑玥在江湖中铺垫基石。
刘邑玥十一岁那年,与南召国特使殿上大斗文采琴技武艺,大获全胜,从此成为名满天下的少年奇才,刘俞便想立其为太子。可是却想不到在退隐的太傅家中因火难死于非命。
馨蕊夫人听到儿子的死讯痛不欲生。命天机阁暗中调查此火难的起因,蛛丝马迹竟指向她的师姐梅妃。虽所有证据都被销毁,馨蕊夫人便隐密在暗中剿杀梅妃在江湖中的势力。
直到几年后遇到降涟,得知当年确是梅妃派人在宫中欲杀刘邑玥,被太傅救出宫,却在当夜太傅府起火,所有人都以为四皇子死在火难中,因在一具烧焦的尸首上找到四皇子的玉佩。降涟却三日后前去祭拜四皇子发现了躲在地窖中的刘邑玥,便想尽法子帮刘邑玥易容逃出京城,可是却在途中失散。
随后馨蕊夫人重病缠身,此地宫原为皇帝刘俞为与馨蕊夫人隐居而修建的。馨蕊夫人在得知自己重病活不过两年后便将地宫改建为陵墓。
馨蕊夫人的信中称此生唯一心愿便是刘邑玥荣登大典,如刘邑玥能看到此遗言,望不要辜负母亲的殷切期望。
那锦盒中之物为先师毕生心血,定要认真研读,加以善用,不可埋没了。
另当今兵马大元帅萧定邦与馨蕊夫人乃金石之交。当年曾约定萧家长女与馨蕊夫人结为亲家,待日后如若寻到刘邑玥便会持信物如意符前去缔约。而萧家掌握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必会助刘邑玥继位登基,而萧家女儿必须为后。此事玥儿定要谨记,母方死而瞑目。
看完馨蕊夫人的信笺,容玥与宝珞面面相觑,心中感慨良多。
宝珞为容玥自小就经历诸多磨难心酸不已,帝王霸业之路无不是一朝功成万骨枯,慕贵妃为儿服毒自尽,馨蕊夫人为儿舍弃天伦之乐,梅妃亦是为权势掀起腥风血雨。这凌驾于万千人之上的皇权真的那么有吸引力吗?阿爹如遵从馨蕊夫人的遗命必然会卷入诸多的纷争杀戮之中,亦不知是福是祸。可是生在帝王家,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容玥见宝珞郁郁寡欢,半晌也未开口,以为她是担忧这缔结联姻之事,便慢慢折起信笺,放回锦盒之中。伸手将宝珞揽入怀:“珞儿,我对这皇权霸业之事并无兴趣,但梅妃势必不会甘休,她这笔帐我总是要讨回来的。至于那联姻,我不欲为帝,他们又怎会甘愿将女儿嫁于我呢?就算是,我也定会推却。”
“阿爹,可这是馨蕊夫人的遗命。”宝珞悠悠叹了口气。
“母亲的家业,我定当守护。可是母亲又怎知我宁可不要江山,只求父母亲团聚承欢膝下。”容玥默默的抬头看着躺在寒玉棺中的馨蕊夫人,又继续说道:“儿时在宫中,父皇对我是疼爱有加,可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日夜操劳,平日里也很难见上一面。”容玥嘴角一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那时候为了能多见见父皇,我便是很认真念书、习武,总是优胜于众兄弟。父皇便很赏识我,时有召我去御书房亲自教导。可是这样反倒招来其他人的嫉恨。”
容玥脸上闪过一抹暖色:“那时,父皇请了一位世外高人前来教授几位皇子武艺,却只有三皇兄与我喜习武,我们时常互相切磋,感情甚好,朝夕相伴,比别的兄弟更为亲近。”
“噢,那刘邑隆在馨园是与阿爹相认了?”宝珞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容玥微笑道:“没有,不过三皇兄聪明过人,梅妃都能查出我的来历,他又如何不知呢?他未逼我承认亦是知道我的苦衷,也知道梅妃定然不会放过我。时常出入馨园除了兄弟之情亦是防梅妃对我再下杀手。”
“可是为何在广陵郡他又会出手救慕容破?”
“三皇兄的母妃是梅妃的心腹侍女,在生三皇兄的时候便辞世了。梅妃便将他带在身边。于他有恩。救慕容破亦是当还了梅妃一个养育恩情。”容玥话音一转,手上一紧:“但是,不要太过接近他了,他自小就放荡不羁,风流好色,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宝珞心中好笑,想起那日阿爹与刘邑隆的针锋相对:“阿爹莫要担心,其实邑隆哥哥对我从来都是视如妹妹般的疼爱,嘴上虽是那么说,不过看得出来他只是好玩故意气阿爹的而已。”
容玥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阿爹,那你又是如何捡到我的呢?我可还有父母?”宝珞忙转移话题。
“那日,太傅要归隐田园,便来宫中向我辞行。看到我中了翎火焰之毒,又有刺客欲行刺我,便带了我匿藏于马车中逃出宫去了太傅府,当时太傅府上的家丁仆役已大多遣散了。只余管家与几个不愿走的近侍。太傅终身未娶妻,也并无子女。”容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我们刚到府没多久便燃起了大火,府外院墙尽是蒙面杀手,逃出府的均被斩杀再丢回院内。太傅将我的玉佩系在一名死去的侍卫身上,换了衣裳,便将我塞入马厩下的地窖中。我便是在地窖中发现了你。”
“那时你才两三岁的样子,也不知道害怕,不知是谁将你放入地窖中。”容玥想起初见到宝珞时,她大大的眼睛闪着亮光,粉嫩嫩的煞是可爱。一见到容玥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扑过来叫爹爹。他们一起在地窖里过了三天,没有食物,只有一场大雨渗进来的雨水解渴。宝珞也不哭不闹。直到饿晕了过去,容玥才爬出地窖寻找食物,却遇到了前来拜祭他的降涟。
降涟大喜,寻来食物,让他们继续留在地窖,自己出去打点。入夜后,降涟回来,从他师叔处拿了一张人皮面具给容玥易容。于是容玥化成二十余岁的普通男子连夜带着宝珞逃出了太傅府。本来降涟欲将宝珞放到大户人家门前,可是容玥却是极不舍得这女娃儿。于是一路扮做父女逃出京城。而那时宝珞甜甜的嗓音也只会喊爹爹,途中遇到巡察亦是轻松过关。
容玥与降涟商议如今留在中原,那要杀他的人必还会再次下手,而宫中已无可信赖之人,如今举国皆知四皇子已然遇难,不如便诈死逃往西域,待长大成人了再回中原查明真相。可是在宋魏边境他们遇到了连绵战火,容玥与降涟失散。容玥混在被战火毁去家园的难民潮中,辗转与宝珞逃到了西域,而身上的翎火焰之毒似乎在越是寒冷的地方便得到压制,于是容玥便带着宝珞在塞里木卓尔湖山上居住下来。
“噢,原来我是太傅府中的人。”看到容玥陷入沉思,宝珞自言自语。
容玥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我亦是时常出入太傅府中,却从未见过府上有孩童啊。”
宝珞抿抿嘴:“你自然不会出入后院仆役区,又怎会见过我?”
容玥摇摇头:“当时你穿的衣裳是上好的京城彩云裳的缎锦,一般的大户人家也要提前数月预定的布料,仆役又怎会买得起呢?我与降涟带了你逃出去还四处寻了件普通人家小娃儿的衣裳给你换上。”
宝珞托腮轻叹:“看来我的身世是个谜,也难以解开了。”
容玥纤长的手指细细抚过宝珞的长发,说道:“珞儿莫要着急,待回到馨园,我定会令人追寻你的身世。”
宝珞略带惊讶的抬头看向容玥:“阿爹,我们回去以后你要公开身份了吗?可是,梅妃他们……”
容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们敢伤害你,便是不再有忌惮,那既然已是心照不宣,我又何必在躲躲藏藏。。”
宝珞正想安慰容玥不用担心自己,忽的听到宫门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人立时站起身来,容玥将锦盒内的奘离双剑取出,让宝珞拿着离剑。
两人转出长廊,来到玄钢铁门前,铁门并未遭到破坏,只是那一声从外传来的巨响,余音仍然震得铁门“嗡嗡”作响。
难道是降涟已经带人攻入凤息宫了?还是梅妃欲炸开玄铁门?宝珞心中惊疑未定的看向容玥。容玥正手中握紧奘剑眉头微锁,似也在思索这声古怪的巨响是发至何物。忽地面色一变,从怀中取出陵墓地形图,细细看着。
“是断龙石。”容玥面色凝重地说出一个可怕的事实。“定是梅妃在门外候得心焦,遂令人破坏血菩提或者是挖掘玄铁门触发了凤息宫的第二重保护,降下了断龙石。”
“馨蕊夫人的机关真是精妙无比,可是我们如今便被困在这里了,阿爹,地形图上是否有别的出口?”宝珞心中也有些许忐忑。
容玥摇了摇头又拉起宝珞的小手安慰道:“珞儿莫担心,降涟若是赶到凤息宫,得知我们被困,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想法子进来的。不要小看了你这大哥的本事。”
宝珞脸上笑开:“阿爹我不慌,只要在这宫殿里寻着食物,就算住上一辈子又如何。”说完就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起来,无奈小脸皱了起来。
容玥也漾开一丝隐约的笑容,拉着宝珞就向内宫走去。
“母亲当年是在心知大限将至便独自进入凤息宫里,这殿里有洗浴的温泉,有歇息的卧榻,说不定也是有可食用之物,我去找找。珞儿你身子虚弱,先去偏殿歇息。”容玥看着宝珞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颊甚是忧心,昨日在鬼门关走那一圈已惊险无比,如今被困在凤息宫,一日未进食,宝珞的身体如何熬得住?
“宝珞给了容玥一个苍白的笑容:“阿爹,我没有那么娇弱,何况,一个人在偏殿,清清冷冷的。”
容玥无奈,放慢脚步,携着宝珞在这座通体散发冷冰气息的宫殿里搜寻食物。凤息宫既是馨蕊夫人灵柩安息之地,四处皆是冻结成冰的鲜花,栩栩如生。冰琢玉砌的仕女浮雕、晶莹剔透的翡翠珠帘、飘若浮云的细白纺纱、甚至精美细致的进贡青瓷器具应有尽有,却是不见可食用之物。如今真能体会到了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不如一碗香喷喷的米饭。
两人走了半日,已是饥肠辘辘,宝珞那识辨百味的鼻子忽的闻到一股清淡的甜香,转眼看去,只见连廊尽头一座巨大的冰墙,散发着幽幽寒气,冰墙上嵌着一朵朵晶莹剔透的牡丹黄玉雕花,如真牡丹一般大小,形状逼真,色泽透亮。那甜香竟是由牡丹散发出来。
宝珞觉得惊奇,走近细看。这花儿近看却无黄玉的玉石纹,莫非是琥珀?亦不像,琥珀润而不够晶亮。手指拈上一片花瓣,轻轻一掰,应声而断。宝珞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将花瓣含入舌尖。这花瓣香甜可口。
“阿爹,这牡丹是百花蜜炼制成,很香甜呢,你也尝尝。”说着又掰下一片花瓣递给容玥。
这一面的花墙居然都是极品百花蜜炼拉制成的一朵朵怒放牡丹花丛。宝珞也曾在京城街头吃过类似这样以蜜糖和麦芽糖做成的各种造型的糖人。这牡丹蜜花味道比街头的糖人更是清香可口。
两人大喜,容玥去寻了些青花瓷器皿将一朵朵的牡丹在冰墙上凿入瓷器中。放到暖和的偏殿,不多时只看到一朵朵冰花慢慢化成浓稠的花蜜。
花开开彼岸(八)
青龙宫,降涟与随云带着天罡八星赶到荷花湖岸时,只见天狼与心宿正全身湿透狼狈的从湖中爬上岸来。
四人向降涟与随云行过礼后便细细讲述进得陵墓后所发生的诡异之事,四星听令在湖边等候多时未见容玥上来,心下焦急,天狼与星宿便下水查探。谁知这水下有妖花,两人被缠住差点难以脱身。天琴在岸上长鞭相助两人才从妖花叶脉中挣脱开来。
天琴将湖面上零零落落飘荡的一些碎花叶片用鞭卷了几片上来,递给降涟。
随云脸色一变,闪过身来在降涟手中取过一片仔细端看,眉头一皱说道:“此物为噬魂花,被噬魂花缠上轻者全身功力被吸尽,时久全身血液亦被吸干。此花很难培植成活,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阁主……阁主现下还在这湖心里?”
“是,阁主已下水近约二十个时辰了。我们才焦急下水查看。差点着了这妖花的道儿。”天狼回报。
降涟沉吟片刻,双目一睁说道:“公子应不在湖中了,如若公子被噬魂花吸去功力或者……过了这许久,理应浮上水面。公子机智沉着,大家不要太过忧虑。”
降涟率众人过了青龙宫,来到白虎宫长廊内,随云在地上发现天机阁记号“天芒星”。众人得知容玥安然无恙,均是喜形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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