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个心理学者的角度,她无比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归根究底,她即便没有深爱这个男人,也已经开始喜欢了,或者说,已经是一种淡淡的爱了。
对于轩辕瑾安,她有了感情,那不可避免,因为他是她来到这个异世见到的第一个人,又有这么长久的朝夕相处,没有感情,绝不可能。
'354'1352点击_354。 原来可以这样疼【一】
可是那种情,是日久生情。
不管你是再讨厌一个人,再不喜欢,当你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你都会产生一种感情,无关爱恨,无关喜好,时间自然会给予一种情愫滋生在你们之间,这便是日久生情。
可是,九月心底清晰的明白,喜欢上风逸澈,却只是刹那间的事情。
也许是第一眼,便开始给予了特别的目光,第二眼,温泉的接触,便开始放在心上,第三眼,他拥住她一起坠下,在那生死的边缘,她或许已经被感动,被震撼,生生的被一个人占据了心底的一个小小的角落。
那时候,她便明白,若能不死,那个男人,绝对会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然后也许会成长到连她自己也不可思议的巨大。
风逸澈,她喜欢他,甚至比喜欢轩辕瑾安还要喜欢得多。
风逸澈,他对她的情意,不像轩辕瑾安的霸道,也不似轩辕瑾安的占有。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甚至连喜欢也不曾明说过,就那样以一种滴水石穿的姿态,在她的心底泛滥成灾。
可是,不可以。
她知道她喜欢他比任何以往一个交往过的男友还要多,但是,还不够,对他的那份喜欢,还远远并不足以让她放弃回到现代的那个决定,从一开始,她便从未打算要在这个异世生活一辈子。
并不是像那些穿越小说或者电视说得那么轻松。
在这个异世生活,即便是有了深爱自己的人陪着,那又怎样?
即便那样,她也还是独自一个人,在这个异世。
因为没有人能明白她心中的另一个世界,也没有人能够跟她分享她的孤独和恐慌。
即便是风逸澈,他能吗?他未来的宿命,不也是一国之主吗?
她原本就来自现代,她的所有思想都与这个异世格格不入,在这个封建思想作为启蒙教育的时代,她所追求的梦想和对于自由的无比渴望和喜欢,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一种需要极大的权力去支撑的奢想,而她,却偏偏不喜欢那种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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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有着她无法割舍的人,无法割舍的自由和梦想。现代,那个世界,有着太多自己无法舍弃的东西。
她不不可能,只身留在这个异世,只为了一个男人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
对于爱情,在骨子里,她都是淡漠的,理智的,即便再喜欢,到了要放下或者让她不快乐的时候,她也可以放下。她从来没试过去爱得怎样惊天动地,也不觉得她会有那么浓烈的感情。
淡漠冷静如她,一贯习惯了在所有的事情前计算得失,明白轻重。
并非说她对于感情的算计,在一份感情前,她会真心相对,别人一分的真心,她也给回一分,即便不能同样的爱,至少给予同样的真心对待。
但是,她向来感情淡漠,她所谓的算计和冷静,是对于自己来说。
这并不是利益得失的计算,而是一种习惯。她向来随性惯了,喜欢了,便在一起,不喜欢了,便分开。不需要寻找什么理由和借口,原本恋爱就该是一件享受并且快乐的事,所以,她所说的算计,是以自己的快乐为前提的。
所以,从一开始,她便从来不曾有过融入这个世界的代入感,她总是冷眼旁观,甚至连身边的一切都懒得去关注,一直都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在生活着。
因为这个世界,给不起她所要的喜欢和爱情。
这个世界的男人,骨子里便融入了一种得到了的女人便是他的所有物的思想,即便不喜欢的,一旦沾染上他的名分,也必须绝对的忠诚。
而轩辕瑾安,便是首席代表。所以,她答应试着去爱他,却可能永远也无法真正的爱上,即便是爱上了,终有一天,也会离开。
可是风逸澈,他每次的尊重和毫不计较的感情,却让她现在有丝迷茫了,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推开他。她不敢赌,她知道,再这样继续,她真的会爱上他,可能比以往任何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还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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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个男人为了爱她到生死不计的地步,她自问真的无法给予同样的爱情,所以,她只能选择尽量不去伤害。
在她的世界里,有太多的事,比爱情更来得重要并且无法割舍。
所以,风逸澈,对不起,我敢和轩辕瑾安赌一次,却不敢和你赌。
九月的眸光突然一冷,所有的激情和悸动被心里一只无形的手全数抓紧,然后狠狠的塞回心底那条裂痕之下,隐没不见。
深呼吸,用力的一把推开风逸澈。瞬间的凉意让九月几乎倒抽一口气,原来,他那样微凉的怀抱,竟然是那样的温暖,温暖到,她会情不自禁的眷恋。
风逸澈尚未平复的残留情欲,在九月那淡然无波的眸光下,突然瞬间消散不见。
他知道,她又一次把他推开了,在心底推开。
唇角轻轻的试图勾起,却最终无法勾勒出笑意。心底瞬间袭来的疼痛,让习惯性的微笑也勉强不起。他只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很低,低到近乎叹息:“小狐狸……”
但是他费尽了力气,也最终只是说出了这三个字,唇微微的张着,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心底的苦涩,甚至比母后把他亲自送进那个炼狱一般的地方,还要更甚。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若最终要失去,不如不要得到。因为,从云端跌落到地狱,也不过如此。
心底的疼痛,几乎要让他疼得叫出声来。原来心痛,真的是比怎样深的伤口还要痛上好多好多倍,痛得连呼吸也是刻骨的疼着。
风逸澈一动不动的看着九月,企图从她了无波澜的眸中找到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淡然,平静。袖中的拳紧握着,平滑的指甲也深深的陷入掌肉中,温热的血液让他觉得烫得疼,原来,可以这么冷?
他想开口,动了动唇,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前一刻那样狡黠的抓住他,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沉醉在他的吻中意乱情迷,为什么后一刻,可以这样轻易的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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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动了动冰冷干涩的唇,却发现怎么样也无法发出声音来。
九月看着风逸澈唇角轻轻扯起又最终放下,眉目间尽是隐忍的疼痛,她知道,最终还是伤害了。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吧。
咬了咬舌尖,尖锐的痛意让她的心更加冷了下来,她告诉自己,是,现在这样才是最好,对谁都好。
既然无法给予他同样的感情,也至少不要成为他人生中的绊脚石。
她当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个皇宫。他无法割断,那么由她来。
残忍,有时候也是一种珍惜。
她,是真的珍惜他所给予的这份感情,所以,她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在这个人命毫无保障的时代,好好的活着。
九月没有笑,因为此时再笑,太假。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风逸澈,就闲闲的开口道:“你怎么了?我又没有武功,应该没有弄痛你吧?”
风逸澈的眼神闪了闪,他想告诉她,很痛,痛得他无力言语。
九月又继续淡淡的道:“我只是想要叫你进来告诉你,以后别总是从我的窗外经过,我不想让人误会,还有,以后别老是轻薄我,你知道,我是贵妃。”
轻薄,她说自己的吻,是轻薄。
风逸澈从来不知道,原来即使从前伤到几乎致命的时候,满身伤痕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即使那样,他还可以面带最完美的微笑。一如那次被王师围攻,全身伤痕累累,面对轩辕瑾安,他还是可以笑得云淡风轻。
可是,现在他真的习惯性的想要扬起唇角,面带最完美的笑容,笑得无比妖娆倾城的告诉眼前这个残忍的女子,他记得了,以后不会了。
可是,他没办法,连一个微弱的笑容都拼凑不起来,他只觉得左胸口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似乎被掏空了一样,空荡荡的,不疼,已经麻木了,就是,难受得他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无比认真的企图想要在九月淡然的脸色中找出哪怕一丁点的借口,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毫无破绽。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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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依旧只是那样淡淡的看着风逸澈,随意的挥了挥手,淡淡的道:“你快走吧,不然,等会儿被人发现,就不好了。你知道,冷宫那次瑾安都差点误会了。若你真的对我好,应该知道有人会用这个借口诬陷我的。”
风逸澈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面容终于恢复平静,只是流光溢彩的双眸此时黯淡无光。
拳紧了松,松了又紧。良久,他才低低的说了一个字:“好。”
转身,缓缓的抬步走到窗前,缓缓的打开窗门,停顿了一下,头侧了侧,余光瞥到九月脸上淡淡的笑意,终于再也不迟疑停留,一个闪身,瞬间消失。
徒留下一室淡淡的莲香,浮动着让人心悸的哀伤。
九月看着他离开的窗口,脸色淡淡的走过去,若无其事的关上窗。
突然急急的走到桌边坐下,扬声道:“小青,进来。”
小青走了进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坐在桌前的九月,怎么娘娘的眼眶红红的?
迟疑的道:“娘娘,您……”
九月却突然打断了她的声音,淡淡的道:“去打听下,皇上今日歇在哪?来不来銮芳宫?我也好沐浴更衣。”
小青越发疑惑,娘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小福子才禀了说皇上今日歇在乾阳殿吗?
“娘娘,皇上他打发人来对小福子说了,今日里歇在乾阳殿。小福子他……”不是才禀了娘娘吗?
后面一句被九月的一个眼神制止了,小青只好吞进肚子里,满脸疑惑。
九月突然淡淡的笑了笑,道:“呵,我只是突然有些想瑾安了,好了,你出去吧。”
小青尽管满腹疑惑,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娘娘的脸色实在不好,她从来没见过娘娘这样的脸色,颓废而疲倦。但是娘娘不想说的事,一贯不喜欢人多嘴。
想要问,又怕九月不高兴,不问,又有些担心。
只好轻轻的劝了声:“娘娘,您早些歇息罢。”
九月低低的“嗯”了声,眼光轻轻的滑过早已关上的窗门,看着窗纸上映照的烛光,神色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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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轻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又看了一眼神色恍惚的九月,最终还是绕过屏风走出了寝殿。
听到轻轻的关门声,九月才低低的叹息出声。
原来,也不难的。
推开他,原来只是那么简单。简单到,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可以让他落荒而逃,让那个骄傲优雅如斯的男人,连开口都失去力气,落荒而逃。
有些恍惚的眼神停留在房中闪烁跳跃的烛光上,神色愈加的恍惚迷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床榻走去,睡觉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这样做,才是对的,不是吗?
******
怡馨宫。
欧阳怡馨刚换好妆,把一身折叠好的衣服藏到床榻下的暗格里。便听到窗口传来两声“咚咚——”声。
赶紧随手整理好床铺,飞身来到窗前,一打开窗门,看到站在窗前一脸惨白的风逸澈,顿时惊呆。
“澈,你这是怎么了?”
风逸澈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无力的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欧阳怡馨带他进去再说。
欧阳怡馨赶紧倾身上前一把拉住风逸澈的手臂一用力,几乎是将风逸澈强行拉了进来。
刚还想问什么,风逸澈却突然一捂胸口,闷哼了声,唇角鲜红的血迹逸出。
欧阳怡馨赶紧一把将风逸澈拉到凳子上坐下。
欧阳怡馨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疯了,怒喝道:“风逸澈!你给我说清楚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伤还没好你又去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该死!”
骂到最后她几乎是差点控制不住想要怒吼,最后还是隐忍了下来。低低的问:“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又会伤这么重?是不是被人发现了,动手了?”
一边急急的问着,一边帮他把脉。
“急火攻心?”把脉的手一颤。
欧阳怡馨不敢置信的看着从进来到被她按在凳子上坐下便一直沉默不语的风逸澈,有什么事情能让一贯冷静到几乎不像人的澈急火攻心?
“该死的,你告诉我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急火攻心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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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逸澈没有说话,一贯优雅的神色此刻已是分崩离析,唇角的苦涩浓得让人不用刻意去看便能清晰的察觉。
欧阳怡馨的眼神闪了闪,给风逸澈把脉的手不自觉的改成了抓,沉着声道:“你,是去看她了?见面了?她……说了什么,是不是?”
除了她,除了那个叫做九月的女子。欧阳怡馨不知道,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事情什么人能让几乎连骨子里都是透着优雅的风逸澈狼狈至此。
风逸澈想要给她一个笑颜,可是他真的无能为力,动了动唇角,最终只能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别说。”
别说,别告诉她我受伤,别告诉她我因为她再次重伤。更别说,她的不好。
他的话没有说出,欧阳怡馨却从他似乎是在说话的双眸间看见了隐在他唇间的那句话。
看着风逸澈隐忍着疼痛的模样,还有努力拼凑在唇角的那丝残破的笑意,此刻,连欧阳怡馨的唇角喉间都是浓浓的苦涩。
她思考了半响,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轻“嗯”了声。然后一言不发的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粒丹药来,不容分说的直接塞进了风逸澈的嘴里,冷冷的道:“吃下去!你吐出来我就扔了,别指望我还吃你吐出来的东西。”
风逸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已经被塞到嘴里的丹药吞了下去。终于在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清冽的声音此刻有丝生涩,轻轻的低叹了声:“还是浪费了你用来救命的药……”
欧阳怡馨看着他吃了下去,眉目间瞬间一扫阴霾,一片轻松,直接往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去,神色古怪的道:“哼,早知道我就让你早点去见她,这样你也早就痊愈了。”
风逸澈无力的轻摇了摇头,苦笑,“你在此地处境危险,这是你唯一保命的丹药,炼制实在不易,我那时不肯服用,想自行运功疗伤,想不到如今却……”
欧阳怡馨挥了挥衣袖,直接打断他道:“快去运气纾解药力,我给你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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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逸澈眼神黯了黯,脑海中蓦地掠过九月淡淡的笑颜,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唇色愈加惨白如纸,九月,为什么……
强迫自己收敛心神,看着欧阳怡馨关切担忧的神色,风逸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起身往床榻走去,盘膝而坐,开始运功疗伤。
整整六个时辰过去,风逸澈苍白异常的脸色才转变为正常的颜色。
一直注意着他脸色的欧阳怡馨心中一喜,那丹药不愧是卿之特制的“银丹”,能起死回生,对内伤更是有根治之效,还能增长功力。
“这次你可是因祸得福了,功力大增。”
她的语音刚落,风逸澈已经收气吐纳运功完毕。欧阳怡馨说的不错,他此次也算得因祸得福,凭借“银丹”功力大增,而且在他打坐疗伤之际,突破了他所修练的内功的一个瓶颈,功力更上一层。
只是,若能选择,他宁可用这一身功力,换得时间倒退,而不是听了九月那一席残忍的话语。
呵,眸中闪过一丝苦涩,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学会不愿面对。
欧阳怡馨看着突然怔住的风逸澈,心底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