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生活在那个法治健全的时代,即使有面对过那么多黑暗的现实,可是,她却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这样残忍的刑法后的情景。
而这个承受了如此残忍刑法的人,是她那样心疼不舍的纯儿,单纯如纸的纯儿。
九月握紧了拳,半响,才平复下心里燃气的熊熊怒火。她是真的动怒了。可是她开口的声音却是无比平静:“小青,是谁?”
小青明白九月的意思,可是,她却摇头,沉默。神色凝重的看着纯儿痛苦的神情,紧抿了唇,将头偏到一边,不愿再看。
九月突然弯起唇角,弯成那样明媚的弧度,满眸的温暖,她柔和的看着纯儿的眼,轻轻的说:“纯儿,告诉我是谁,好不好?”那样温暖的笑容,那样诱惑的语调。
'103'2542点击_104。 那一场绝望的悲哀【三】
“是……宸妃。”纯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神情迷茫。
小青惊讶的回过头看着纯儿,张了张嘴,最终一言不发的垂下头,神色复杂。
九月转过头看了看小青,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去请御医来。”
“是。”小青躬身答道,急忙的去了。
九月轻轻的坐在床边,伸手去撩起纯儿散落在腮边的碎发,别在耳后。纤长的指轻轻游移在纯儿苍白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抚平她因为疼痛微微皱起的眉心。
纯儿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后悔的直咬嘴唇。想要补救点什么,嗫嗫喏喏的说:“娘娘,我……那个不是……”
“嘘——”九月点住她的唇,笑颜如梦般温柔迷蒙,满眸的温暖,“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先把伤养好,好吗?”声音温润如水,似乎会让人沉溺,暖暖的,不愿清醒过来。
纯儿高兴的点头,可爱得像只啄米的小鸡。她在心里默念:真好,娘娘不会为了自己犯险就好。
虽然她什么都不懂,可是,小红姐姐和小青姐姐都告诉过她,有些娘娘好可怕的,什么坏事都会做。而她不愿意娘娘为了自己有危险。
幸好,不是打在娘娘身上,痛得也值得了。
纯儿突然就开心起来。看着九月傻傻的笑。
九月心口一痛,差点维持不住那个温暖的笑容。她偏过头,替她盖好被子。
“启禀娘娘,御医来了。”小青在门外躬身禀报。
“嗯,让他进来。”九月淡淡的答道,便轻轻的拍了拍纯儿紧拽着被子的手,看她放松下来,才起身走到房内的桌边坐下。
来的是那个曾经为纯儿诊治过的御医孙元学。九月知道他是轩辕瑾安特意为自己指定的御医。她突然想起那个为她诊治的王御医,好像从那之后从没见过他,也没听轩辕瑾安提起奖赏他。
“微臣孙元学叩见月贵妃娘娘。”孙御医单膝伏地跪拜道。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小童,背着药箱。
“嗯,起身吧。”九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好好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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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孙御医也不多问其他,看了看床上的纯儿,便走到床边在小青特意搬来的小凳上坐下。
小童伶俐的打开药箱,取出脉枕,垫在纯儿的伸出的左手下,将纯儿的手放平,然后立在一旁。
孙御医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为纯儿把脉。
九月想了想,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看着他把脉。她是想叫他看下伤口,可是,在这个封建思想严重的时代,她不愿意纯儿从此难以做人。还好,自己有料理外伤的经验。
过了半响,孙御医略微沉吟,才起身到九月面前躬身道:“启禀娘娘,这位姑娘是受过严重的鞭伤,内息紊乱,所幸筋骨伤及未重,只是外伤严重,要注意避免引起的发热,微臣会开出药方,内外皆服。”
“嗯,药都用最好的,本宫希望她能早日康复。”九月看了看纯儿疲惫的神色,道:“你跟本宫出来,让你的小童去拿药。”
又转头对小青说道:“你照顾好纯儿,让她好好休息。”
然后才轻声柔和的对纯儿道:“纯儿要好好休息,快些好起来。”说完轻轻的弯起唇角,留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才起身先走了出去。
“是。”小青躬身答是,便走上前为纯儿将手放进被子中,轻声的叫她乖乖睡觉。
“是。”孙御医躬身答道,等小童收拾好药箱,便吩咐他去了。
九月神色淡然的站在长廊上,看着依旧白雪飘飞的天空,此时已经暗沉的完全落下黑幕,掩盖了一切华丽的景色,透着冰冷。
地上,还没来得及积雪,是还没到积起雪的程度。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九月淡淡的开口,“孙御医。”却并没有看他。
“微臣在。”孙御医躬身应答。
“你和孙元武是什么关系?”九月淡淡的问道,却似乎不是很在乎答案,又接着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王御医一向可好?”
“启禀娘娘,微臣是孙统领的家兄。”孙元武眼中闪过一道震惊,随即又恭谨的答道,然后又接着道:“王御医已经辞官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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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2522点击_106。 那一场绝望的悲哀【五】
原来,是兄弟。亲兄弟呢。
“嗯。”九月略微沉吟,然后轻轻叹息,继而道:“本宫想要本宫的贴身宮婢尽早康复如初,孙御医要尽心,待她如待本宫。”说到后面,语气带了丝凛冽,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是,微臣定当竭尽所能,未敢藏私。”孙元学依旧维持着那样恭谨的姿态,躬身应诺。
“是必须。”九月放冷了语调,强调道,“本宫不希望她有任何差池。”
孙元学看着九月清冷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仿佛周身都弥漫着浓浓的雾,他看不清。她背对着他,令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她,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又或者只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
九月突然转过身,神色平静的看着孙元学,良久才淡淡的道:“退下吧。”复又转过身去,再次将视线投向茫茫的夜色中。
这深宫之中,每个人都有不可说的秘密。她对秘密没有兴趣,只是,不希望因为别人的秘密而波及到自己。
“是。微臣告退。”孙元学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压抑下情绪恭谨答道,她怎么又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难道,她刚刚……
只是凑巧吗?
眼眸微微眯起,再抬眸偷看了一眼九月的背影,轻声退下。
不管是不是凑巧,这个女人,都要好好的查查。
思忖良久,往御医坊走去。
“咕咕—喵——咕咕咕咕—喵——”几声突兀的声响响起,似乎是夜里猫头鹰的叫声。
突然夜空中飘过一道黑影,进入了孙御医的卧房。
“鸮①,深夜突然传讯,主公问你是何情况,竟然违背主公命令,在这关键时刻传讯,你是想暴露自己还是想暴露主公?”黑影背对着孙元学站在窗边,口气同外面透进来的寒风一样冰冷。
孙元学躬身立在他身后,有些讨好的意味,道:“使者,请代鸮禀上主公,事出紧急,属下因发现非常可疑人物出现在今上的后宫,请主公务必要尽快严查清楚,否则……”
“嗯?”使者稍稍侧过身,听到他的犹豫,冷冷的嗯了声。
“否则,属下担心她非常有可能破坏主公的近日的计划。虽然属下并未确定其身份,但是属下可以断定,她已然开始怀疑属下了,但属下自问,并未露出任何破绽,可为了主公的宏图大业,属下不得不谨慎行事。”孙元学谦卑的说着,句句诚惶诚恐,理由充分。
“哼,想你也是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的,既然是这样,本使自会代禀主公。你好自为之,主公的话,不可用者,弃之,毁之。”冷冷说完最后一个字,使者身影一闪,瞬间已失去了踪影。
孙元学看着那个使者消失的窗口,直起身,唇角闪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注解①:鸮:(xiao)鸟名。鸮鸟,俗称猫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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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2501点击_107。 那一场绝望的悲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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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不用,我……”纯儿手足无措的想要抢过九月手上端着的药碗,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已经快好了,怎么能再要娘娘亲手给自己喂药呢?这几日,娘娘都守着自己还亲手喂药。
九月轻轻的笑,笑意直达眼底,忍不住逗她道:“莫非我们的纯儿丫头想要亲手喂你的是另有其人?”
纯儿瞬间脸红得像个艳红的苹果,羞得想拉过被子将头蒙住。都是那个谷峰,那个讨厌的人,干嘛一听说自己受伤,就天天往恋月宫跑。现在好了,娘娘老是笑话她。
“是不是啊?”九月更加促狭的追问道。“如果是的话,我就做主,叫那个另有其人来亲手喂你喝药,可好?”说完还冲着纯儿妩媚的眨了眨眼。
“娘娘……人家不是啦!”纯儿的脸已经红得快要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热得她连胸口都烫烫的,欲盖弥彰的解释道:“人家才不要那个傻子喂人家药……”
“啧啧,我可没说是谁哟!”九月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刚端着一盆热水走进门的小青也扬起了浓浓的笑意,显然是在门口已经听明白九月又在拿纯儿玩笑。
“啊!娘娘你……”惊觉自己上当的纯儿不禁恼羞成怒,鼓着腮帮子大喊,“人家真的没有想他喂我!”
“哈哈……”
“哈哈……”
“你们,我不要理你们了,都取笑我。”纯儿不依的扭过身子,面朝墙壁,不愿看她们。
“好了,不笑了。”九月收敛了笑意,轻声哄道:“那纯儿乖乖把药喝完我们就不笑话你了。”
纯儿这才半信半疑的转过身来,狐疑的问:“以后都不笑我了哦?”
“嗯。”九月点了点头,看她那样可爱的样子,努力忍住没有笑场。然后又把手中的药碗端起,拿起瓷羹舀着黑黑的药汁喂她。
纯儿乖乖的张嘴喝下,汤药入口的苦涩却使得她皱了皱眉,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107'2443点击_108。 那一场绝望的悲哀【七】
“苦吗?”九月看她微皱的眉问道,然后不等她回答又吩咐小青,“去拿些蜜枣来。”
“是。”小青将热水在支架上放好,就走了出去。
“不苦的,娘娘,纯儿不怕苦呢。”纯儿大口的喝完九月喂来的汤药,怕她不信似的大声说道。
纯儿只怕再也见不到您。
纯儿看着九月温柔而耐心的一勺一勺喂着自己汤药,满脸温暖的笑意。心里一热,眼眶开始泛湿,显得愈加晶莹。
从来就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疼她,宠她,受伤了会亲手喂自己喝药,那么细心的怕自己觉得苦。会记得吃完药拿蜜枣给她吃。
从小,除了姐姐,再也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好过。连小红姐姐和小青姐姐也从没对自己这样好过。
伤口很痛,可是她却痛得心甘情愿。汤药很苦,可是她也苦得心满意足。
这几天,娘娘每天都来看自己的伤口怎么样了,亲手喂自己吃药,还会逗自己开心。还为了自己甚至把万岁爷都拒之门外。
想到着,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滚落,滴在热气腾腾的汤药里,溅起些涟漪,那涟漪,却也仿佛波及到了她的心里,那么轻却那么深刻。
“怎么了,是伤口痛吗?”九月微微蹙起眉,想要起身检查纯儿的伤口。
纯儿连忙摆手,道:“娘娘,不是的,不是的。纯儿只是……只是高兴。”
“傻丫头,不是痛,是犯傻了?”九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拿起绣巾为她擦干眼泪,然后喂掉手中最后一勺药汁。
“娘娘,取来了。”小青拿着一个精致的点心盒走了进来。然后打开放到纯儿眼前,道:“给,吃了就不会苦了。羞不羞,吃药还哭鼻子。”
其实小青何尝不知她是为什么落泪,只是不说穿而已。那时,她扶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她回来,也不见她落泪。
纯儿点了点头,又破涕为笑,伸手飞快的抓了两个大大的蜜枣就塞进嘴里。撑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青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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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呀!又说不怕苦?”九月拿手轻戳了戳她的额头。然后起身将药碗交给小青,看了看门外,又道:“好好休息,好得快差不多了,等你全好了,大概可以看到漂亮的雪景了。”
这几天断断续续的下着小雪,估计再过几天就有一场大雪吧。
“真的啊!”纯儿的眼睛瞬间闪着亮光,灿烂得耀眼,满眼欢喜,大声欢呼道:“啊!纯儿最喜欢下雪了,好漂亮的!”喊完又满脸期待的仰视着九月,问道:“那纯儿好了就可以去玩雪吗?”圆圆的大眼扑闪扑闪的。
“嗯,可以。”九月忍着笑,认真的答道:“不过,要你完全好起来才行!所以,你要快些好,不然错过了就可惜了。”到时,还可以让谷峰来陪陪着小丫头,她肯定会更开心吧。希望谷峰赶得及回来吧。
“是,纯儿遵命!一定很快很快的好起来的!”纯儿大大的眼笑得几乎眯成一线了,那样明媚的模样。
九月也微微眯起眼。纯儿那样单纯幸福的表情,刺得她一贯淡漠的心有些异样的感觉。
恋月宫书房
书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书卷被轻轻翻阅的声音,混着窗外清晰传来的呼呼风声,令人有些莫名的烦躁。
九月叹气,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眼前轻烟袅袅的香炉,眼神有些迷茫,但又瞬间恢复了清明。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这种强烈的直觉和不安令她实在无心再看书。
突然想起纯儿,心一沉,扬声叫道:“来人。”
门被从外推开,还是中午时分,门外的光景却是黑沉沉的一片,不知道是不是看书得久了,竟然视线有些模糊,一时看不清进来的是谁。
“娘娘。”青兰清朗的声音响起,九月才知道是她。
等视线适应了门外透来的暗沉,才看着青兰一贯波澜不惊的脸。
九月看着那张平静的面容,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她和自己的神色是那么相近,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下意识的觉得她和青蝶不同吧?
'109'2459点击_110。 那一场绝望的悲哀【九】
青兰也不出声只是任由九月看着她,只是神色谦卑得宜的站着。
九月平静了心里乱乱的各种想法,恢复了淡然的心境,这才开口道:“纯儿呢?”也许是因为这次纯儿的出事,她的不安,下意识的会去关注纯儿。
“启禀娘娘,纯儿去了重华宫陆美人处。”青兰声音平缓的答道,也不多说其他。
“嗯,她若回来便叫她来寝殿罢,本宫乏了,去寝殿休息罢。”也不等青兰回答,就先走了出去。
青兰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却又在瞬间隐去,快步跟上伺候了九月去寝殿休息。
九月让她们都退出寝殿外,虽然这几天轩辕瑾安似乎在忙着什么事,很少来恋月宫,可是她却老是容易疲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实在在这深宫呆得倦怠了。
九月换了睡裙就躺在床上,脑中转了转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还是自己太懒了吧,竟然连真相也不愿意去知道吗?
又或者,自己只是宁可这样,信他,也信自己曾想的要尝试一次相信呢?
昏昏沉沉间,睡了过去。
“娘娘,娘娘……”
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呼唤自己,为什么自己却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似乎有千斤重的力量阻止自己睁开眼睛。
九月只觉得此时身体好像有火烧般,热,想要冰冷的东西来解渴。
“娘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