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东西收起,轻笑一声道:“自然,都解决了。本官方才让朝展出去,就是打探那件事的。”
闻言,晚凉紧皱起的眉头才缓缓地舒展开来,笑言:“奴婢就知道,娘娘最聪明了。”
我缄默了,我聪明,可别人也不是傻子。
尤其是那让我不解的韩王!
和晚凉两个人待了会儿,便听得外头有人进来的声音。晚凉出去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道:“娘娘,是顾大人。”
我微微一震,看着晚凉的神色,我自是真的她口中的“顾大人”便是顾卿恒无疑。皱眉起身,这个时候,他怎会来?
行至了外头,他一人,我是不能让他进屋的,免得,惹人闲话。
他见了我,行礼道:“属下见过娘娘。”
我上前:“不必多礼,有何事?”
他伸手递过一样东西来,看清楚了,才发现原来是被我随手丢弃的耳环。没想到,那两个侍卫终是帮我找到了。只是,如何会在他的手上?
听他低声道:“他们进来不方便,故此属下代劳了。”
我一怔,侍卫不方便,他就方便么?心下轻笑,看来,他是有话要与我说。
伸手接了过来,顺便戴上,看看问:“要问什么?”
他怔了下,终是浅笑:“娘娘总是那么聪明。”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耳际,敛起了笑意,低声道,“娘娘要人去找耳环的时候,真的只等在原地么?”
我瞧着他,并不答话。起身他心里猜中了,只是来寻求个确定的答案罢了。
他又道:“皇上赶去的时候,问及那随同姚副将巡视的御林军,他们都说,将军是因为碰见一位小姐,才吩咐他们都离开去别的地方巡视的。”
他的话说得我一震,不过我依旧没有说话。我躲在树干之后,他们是不可能瞧见我的样子的,只知道是个女子,今日进场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何以找得出来?何况,姚振远贪恋美色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知情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顾卿恒直直的看着我,他心中果然猜到是我。因了这耳环事件,所以,他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我终于开口道:“那皇上怎么做?”
他顿了下,才开口:“随巡的御林军无一幸免。”
指尖一颤,夏侯子衿的手段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那么,此事传进姚家人的耳中便成了今日在猎场被人刺死的人,除了姚振元,还有那随巡的御林军了。
微微握紧了双手,我还是没有想得很周到,只要知道是和女人有关的事情,那么姚家定会彻查到底的,夏侯子衿此举,便是彻底地将这个黑锅甩给舒景程背了。那么,端看着姚家的人能不能找到舒景程了。
不过到那时候,我也不怕了,梁子结得这么大,是怎么也解不开了。
顾卿恒又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娘娘若是无事便回屋休息吧,属下这便回了。”语毕,已经转身要走。
“卿恒……”我叫了他,却发现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的脚步一滞,却是没有回身,只道:“属下只有一事相求,希望娘娘日后有事,能让属下代劳。”
我动了唇,见他已经大步离去。
他说要代劳,自然还是怕我出事。可,他知不知道,要他去,我也会担心他的安全。
身边的晚凉识趣的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回了神,想了想,将耳朵上的耳环摘了下来,交给晚凉道:“这个给本宫收起来吧。”我告诉夏侯子衿说耳环掉了一只的,免得到时候他见我又找回来了,又要想多。
晚凉接了过去,只低声道:“是。”语毕,转身进去。
太阳西沉之时,才见朝晨从外头回来。
我忙起了身,听她道:“娘娘,皇上过猎场去了,今日的狩猎结束了。皇上给几位收获累累的大人公子赏赐了东西.据说,还为两个小姐赐了婚。”
我一言不发地听着,看来那边还不知道猎场里,死了人的消息。
想来这个消息,也是要等这阵子过后,才会发布了。
我只是好奇姚淑妃那边,究竟会怎么样?
两人在房内站了会儿,便听得外头有人疾步而来的声音。有些疑惑地抬眸,见门已经被人一把推开,我吃了一惊,瞧见夏侯子衿大步进来。
晚上还有宴会,他此刻刚从猎场过来,怎的还有空来我这里?
这样想着,却只能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晚凉与朝晨也忙行礼。
他大手一挥,让两个宫婢都下去。
两个宫婢对视一眼,忙应了声,退了下去。
隔了会儿,他才道:“起来吧。”
我起了身,见他自顾坐了,想了想,上前道:“皇上不去换身衣服么?如何还来臣妾这里?”
他哼了声,开口道:“朕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大胆了,做这样的事情,都能瞒着朕!”他的语气沉沉的,让我一下子又想起下午的时候他在御宿苑里愤怒地踢翻了一张凳子时的神情。
我欲跪,却被他拦住了,听他怒道:“跪有何用!”
我从容地开口:“跪是为了平息皇上心中的怒意。若是照臣妾的意思,是不必跪的。臣妾今日做的,还不是为了皇上您么?”抬眸瞧着他,他都已经动恕了.还有比这更不好的下场么?
反正不管怎样,他都出手帮我善后了,我也实在无话可说了。
明显瞧见他的身子一颤,睨视着我,瞧了半晌,才启唇:“你真的,是为了朕?”
我做这件事的理由太多了。一来是想顺应太后的意思,二来也是想夏侯子衿能够收回皇城的兵权,再者姚振元一死,他就可以趁机将这个位子交给顾卿恒了。而我,也算遵守了舒贵嫔临死前拜托我去做的事了。
但,不管怎么说,总是有为了他的成分在里面的。
浅笑一声道:“臣妾自然是为了皇上。”
闻言,他眸中的怒意稍稍散去了些许,伸手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过去,叹一声道:“朕不想你为了朕,以身犯险。朕是男人,不许要一个女人为朕如此。”
我笑:“可是此事臣妾做的并不漂亮,还劳皇上为臣妾善后了。”
他微微皱眉:“你消息倒是灵通。”
抿着唇,我一高兴,居然忘记了。他的心思却总是那么清楚明白,我的一句话,他也能听出好些东西来。索性也不瞒他,只道:“臣妾担忧那边的事情,托人问了顾侍卫。”
他倒是没有拘泥于此事,只道:“朕倒是好奇,这姚振元的口味难道变了?”我一怔,还未曾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听他继续道,“那些侍卫虽然说未曾瞧见人,只听见了声音,可以姚振元愿意支开他们与那女子独处,他们一致认为该是绝色美人。朕想说,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引得他留下来?”
原来,他好奇的竟是这个。
轻笑道:“怎么男人都只会往这方面去想么?”一句话,倒是把他说得愣了下。
我又道:“臣妾悄悄告诉他,家父有要事想与他相商。今日入林的人何其多,鬼才知道臣妾说的家父是谁呢。”我顿了下,笑言,“臣妾还说,家父要和他相商,我那绝色姐姐的婚事……”
闻言,他忍不住笑起来,继而拧眉道:“好大的胆子,你想私自将臣的妃子指给那姚振元么?”
他虽然是笑着,可我却一下子笑不出来了。此刻,他居然想起千绯与千绿来。是啊,她们两个在他的眼里,总比我漂亮呢!
他见我不说话,不问我怎么了,只道:“朕觉得你的箭术还是进步了啊。”
我不笑,只咬着矛道:“那是自然,在帕子上洒了迷药,将他迷倒之后近身射的,皇上以为臣妾站在一个靶子面前还射不准吗?”插得那么深的箭,他果然还是起疑的。
只是,他有政策,我有对策。
“哦?”他的眉毛微佻,低声道,“那为何要放两箭?”
我心里暗骂着,我不过是射了一箭,一箭不中罢了。
可,对着他,谎言还是要继续着。瞧着他,开口道:“另一箭自然是装模作样插上去的,为避免有人怀疑是近身射击,所以在边上插一支,他们就会以为箭矢是从远处射过来的。就是为了避免那群御林军以为是和姚振元见面的女子所为。没想到,皇上帮臣妾处理了他们,那一箭,自然就变得多余了。”
他终于缓缓笑起来。
我趁机通:“那皇上觉得臣妾这次为您射得的猎物,您满意么?”他那日说的话,我永远记得。更有是,他今日要是朝韩王放一箭,我一直在心里纠结着,莫不是他要的猎物,本就是韩王!
每回想到,会无端地紧张起来。
他怔了下,半晌才开口:“满意。”
“那……皇上原本想要的,是什么?”大了胆子问着他,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傻子都知道,他要的,绝非只是兔子。
他却是抬眸看着我,反问道:“你以为是什么?韩王?”
听他亲口说出来,心头一震,撑圆了双目瞧着面前之人。他嗤笑一声道:“朕像是这么傻的人么?北齐送人来和亲,韩王是身兼贺寿使臣及送嫁将军,朕若是让他死在天朝,还是朕的生辰当天,各国之人会怎么想?”
错愕地看着他,是呀,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我之前便是知道拂摇不能死,因为她是和亲的郡主。那么韩王岂不是与她一样?甚至会更甚,只因在北齐帝的心目中,韩王的地位远远高于拂摇。夏侯子衿那么精明之人,是不会做出这样无利于自己的事情来的。
看来,还真的是我错怪了他。
想起下午在猎场,我还责问他为什么,他那时候,只是说了我“放肆”二字。呵,那么我现在是不是该庆幸,他到底是没有动怒的?
隔了会儿,转口问他:“那淑妃娘娘那边怎么说?”
他吸了口气,开口道:“母后的意思,暂且秘不发丧,待朕的生辰过去,再颁了圣旨,说姚振元救驾殉职,届时再好好地打赏他们姚家便是了。”
我知道,他为何说是太后的意思,我想,此事太后出面去与姚淑妃说是最合适不过了。想来,面对如今的局面,姚淑妃定也会顾及天朝的掩面,所有的伤心与苦痛都只能吞进肚里。
可我知,她现在定是恨极了舒景程,连着死去的舒贵嫔一起狠狠地恨着。她恨着舒家,舒家让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哥哥。
皇上的一句“救驾殉职”,又让她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如此,也是好的,在外的姚行年等知道此事,还得再过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夏侯子衿便能趁机提拔人去补上这个位子了。
我正想着,却听他突然道:“朕先让顾卿恒暂代姚振元的位置。”他说着,目光朝我看来,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倒是怔住了,他微哼一声道:“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结果么?朕不相信,你对此事如此上心,没有抱着为他谋取这个官职的心思?”
喟叹着,他果然是明察秋毫的。便笑道:“可皇上也觉得他合适不是么?否则,皇上如何愿意提拔他?”他又是哼了一声,我反握紧了他的手,又道,“那官位是空了下来,臣妾能做的,只是外围,可,决定权还是皇上手里的,不是么?”
他心里对顾卿恒还是有成见的,他说信我和顾卿恒,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在意的。就像,拂希明明已经死了,我却依旧嫉妒不已一样。可他真的是个好皇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去埋没一个人才。
他终于笑了,开口道:“朕怎么觉得朕像是在为你堆积背后的权力?”
我皱眉,他却已经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朕回去换衣服。”语毕,便转身要走。
“皇上。”我叫住他,“郡主的事……”
“今晚赐婚。”
他的声音淡淡的,人已经跨出房外。
不知为何,听到他说“今晚赐婚”四个字的时候,我心头的石头才算落下。拂摇虽然不是拂希,可,给我的感觉并不好。尽管,她自己也说,不想陪伴在夏侯子衿的身边,我依然觉得对她充满了敌意。
夜幕终于真正落下。
此刻的莲台阁上,到处点起了一盏盏明亮的莲灯,连着一旁的池子里,都飘浮着好多。过道和长廊上,挂起的灯笼密密麻麻的,几乎快要挤在一起。
放眼望去,有如白昼。
殿内,正中是夏侯子衿与太后的位子,各国的贵客的席位则设在两边,群臣和后妃的席位在下面。玉婕妤恰好与我挨着坐,她小声道:“娘娘,您可瞧见淑妃的脸色?”
我怎么没瞧见呢?她的双眼红红的,定是哭过的。只可怜了她,此刻却不能说出来,还得在这个宴会上,强颜欢笑着。
“说实话,嫔妾还未曾见过她这样。往日后宫有太后宠着,今日又是皇上生辰,嫔妾真是愈发地瞧不懂了。”玉婕妤低声说着,缓缓将目光收回,垂眉瞧着手中的杯子,摇着头浅饮着,却不再说话。
我笑道:“今日太后要她入林比对那南诏皇后的,莫不是……输给了她?”说着,本能地朝那边瞧去。
却不想,瞧见了拂摇。
微微皱眉,她还是一身宽大的斗篷,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都盖住了。我忽然觉得她和她的义兄可真像,都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之人。
继而,又觉得好笑,我自己,不是也一样么?
缓缓收回了思绪,见北齐席位边上是君彦。他端着酒杯,目光却是看向南诏的席位,那眸中隐隐地溢出一抹流光。我嗤笑一声,这事情,可真有趣。
嘴角浅笑着,回神的时候,瞧见晋王坐在我的面对,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朝我这里瞧来。想起晚凉还站在我的身后,浅笑一声,倒了杯酒,递给晚凉道:“这杯酒,本宫敬晋王。”
晚凉很聪明,如此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了。低低应了声,便朝对面席位走去
我瞧见晋王接过晚凉手中的酒杯,仰头饮尽,朝我淡淡一笑,却并没有打发晚凉回来。而我,正是要的这种效果。
又过了会儿,听得外头太监大声叫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众人忙都起了身,出去他国的贵客,其余人接俯首下跪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待夏侯子衿与太后入座,才听他的声音传来:“平身。”
众人谢了恩,方又入座。
听得殿上之人又道:“这次能与各国建立友好邦交,朕甚是高兴。各国和睦,百姓安康,乃是天下之幸事!”
“皇上圣明!”底下群臣并口同声地说着。
我瞧见贵客席上的人,都只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几分真几分假,到底是无法一眼看透所有的。我想,能一统江山的,也必定如夏侯子衿般深邃的心思,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让人参透的。
夏侯子衿举杯,一一敬了。
我才忽然想起,韩王戴了面具,又是如何饮的酒?
不知为何,想起这个的时候,我心里实则想笑的。
往北齐席位上瞧去,只见他举杯,却在用广袖遮挡的一瞬间,杯中酒已然饮尽!呵,好快的速度啊。
他身边的青阳却是突然朝我看来,我吃了一惊,莫不是她感觉到了我在看么?只见她朝我这边瞧了一眼,似微微露出失望,继而,又将目光收回。
见太后低咳了一声,朝夏侯子衿看了一眼,他会意。朗声道:“今日,朕还有一事,便是要给晋……”
“啊——”
女子惊呼一声,我瞧见拂摇猛地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众人吃惊地将目光投过去,打断皇上说话,她做事还真是不鸣刚已,一鸣惊人!
而我,终是捏紧了双拳,偏偏,在夏侯子衿要给晋王赐婚的时候,她突然站了起来,又究竟是为何?
夏侯子衿也闻声看去,只见太后的眉头狠狠地拧起。
女子抬眸,朱唇轻启:“表哥……”
表哥!
我心头狠狠一震!
夏侯子衿的脸色大变,蓦地起了身,大步朝她走去。
“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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