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太后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她起身的声音,“皇上先坐下来,待哀家好好盘问盘问他们。”
只听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怒道:“此事朕定要彻查!”他昨日来还姚妃的玉佩,所以她好与不好,他定是清楚的。
好端端的,今日突然孩子没了,绕是我,都不相信这是正常的。
听见他坐下了,太后才道:“都起来吧。”
众人也不谢恩,只默默地起身。可,那些太医们还得跪着,接受审问。
刘太医还是颤抖得厉害,毕竟,他是专门给姚妃请脉的太医。姚妃出了事情.他头一个脱不了干系。
太后狠狠地看看底下的人,冷着声问:“哀家再问你一次,姚妃腹中的帝裔是如何没的?”
刘太医低着头道:“回……回太后,姚妃娘娘自有孕后身子一直比较虚弱,前日又受了惊讶,臣以为如此才合……才会……”
后面的话,他不敢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说出来。
而我,心下冷笑一声,说姚妃的身子弱,太后与皇上会信么?他倒是好,想将责任推给裕太妃,如此一来,夏侯子衿愈发地会要彻查了。
就算那日被裕太妃惊吓了,可也总归是前日的事情了,不可能在当时不出事,隔了两日又出事。相信夏侯子衿虽然恨着裕太妃,可也万不会让她背上这个黑锅。
众人都看向太后和夏侯子衿,这时,听得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出来:“你胡说!本宫腹中的帝裔根本不看因为本宫身子虚弱!”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用力。听得出,是极其愤怒的。
刘太医吃惊地抬眸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猛地一震,抬眸瞧去,见眷儿扶着姚妃出来。她的脸色,苍白得出奇,隐隐地,还能瞧见满脸的泪痕。眷儿扶着她小声道:“娘娘您慢点儿。”
夏侯子衿显然也吃了一惊,忙起身扶她道:“你身子虚弱,怎么出来了?此事朕和母后会处理。”他朝眷儿道,“谁叫你扶她出来的?还不快扶姚妃进去休息!”
我倒是吃了一惊,上回太医说她有身孕的时候,我与太后一道来储良宫,便瞧见眷儿在姚妃的寝宫。今日又见她在.她不是太后的贴身宫婢么?
我正想着,却见姚妃怎么也不肯回去,她蓦地朝夏侯子衿跪下,哭道:“皇上,您要为臣妾讨个公道!定是有人要害臣妾的孩子!皇上,太后……臣妾不相信好端端的,孩子会没了。皇上,您要相信臣妾,您要信臣妾的话……”她哽咽地说着,差点唤不过气来。
这一刻,我忽然,有些同情她。
不管平日里,再怎么趾高气扬的姚妃,在失去孩子的时候,也会变得这般脆弱不堪。
太后也是扶了浅儿的手起了身。
夏侯子衿俯身下去抱住地虚弱的身子,低声道:“纯儿,不要这样。”
他又唤她“纯儿”,不知怎的,我只觉得心头钝痛。
女子满是泪痕的脸如今瞧起来是愈发地憔悴不堪了,眷儿空捶着双手,不知道要不要再上前去扶。姚妃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夏侯子衿的衣袖,咬着牙道:“皇上,让人查臣妾的膳食!”
我才想起,玉婕妤说,今早她用早膳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她出事,是用了早膳之后的事情。
其实,我一早,也怀疑过。只是,有谁那么大胆,敢在她的早膳里下药?更何况,主子的食物,都是经人试毒过来能呈上来的,要下毒,那么这般容易。
除非……
是身边之人,才有机会下手。
只是,姚妃也是聪明之人,如何会在身边留下不信任之人呢?
再者说,如果真的是堕胎药,那么太医不可能瞧不出来。瞧一眼地上的刘太医,想来,他也没那个胆子去隐瞒这件事。
太后终于上前道:“此事哀家早已经命人去查,不光是你今日的膳食,连着你宫里的每一处地方,哀家都会派人仔细去查。”
夏侯子衿将她横抱起,低声道:“你放心,此事朕会彻查,若是真的有人想谋害朕的皇嗣,朕决不轻晓!”
“皇上。”她的手,依旧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眼泪从眼角滑落,听她狠声道, “一定有人的,臣妾相信!您一定要将那人找出来!”
“好。”他柔声应着,抱着她不如内室。
眷儿怔了下,才想要跟进去,却听太后道:“你先不必进去,让皇上好好陪陪姚妃。”
“是,太后。”眷儿应了声,见太后又回身坐了,便也上前,与浅儿一样,侍立于她的身边。
太后又瞧着地上的刘太医,冷笑一声道:“照你这么说,这责任都得推倒裕太妃的头上,是么?”
别说是刘太医,连我都在心里捏了把汗。太后向来不对裕太妃心存芥蒂,她会否以此事为借口,真的将矛头指向裕太妃?
以往,她不动裕太妃,我想是碍于夏侯子衿那一面。可这一次,背后涉及的,会是姚家。如果姚家认定此事与裕太妃有关.如果姚家不肯放手,绕是夏侯子衿都会忌惮他们的势力啊。
刘太医自然是吓得不轻,忙俯首道:“太后明鉴,臣本没有此意。”
我不禁想笑,没有此意,那他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身后的太医们仿佛都松了口气,听太后哼一声道:“你们都别觉得庆幸,一个个都保不住姚妃腹中的胎儿,哀家要一个个治罪!”
“太后恕罪!”众人又忙求饶。
这时,瞧见一个太监自外头进来,跪下道:“太后,整个储良宫都查过了。太后的眸子一紧,忙问:“如何?”
那太监抬眸道:“回太后,姚妃娘娘的膳食没有问题,整个储良宫,也不曾有任何问题。”
“是么?”太后的声音沉沉的,直直地瞧着跪在地上的太监。
太监低了头道:“是,此事奴才们不敢疏忽。太后若是不信,奴才叫人再去查一次。”说着,便起身告退。
太后顿了下,叫住他道:“不必了,小全子,你先退下。”
小全子忙回身道:“是,奴才告退。”
细瞧着太后的神色,见她略微低了头,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我也暗暗沉思,太后的人去查,定是尽了力,却不曾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姚妃自身的问题而没有保住孩子么?
呵,这样的原因,姚妃不相信,连我都不怎么相信。
猛地,又看向太后身边的千绯,许是瞧见了方才姚妃的样子,她的手小心地安放在腹部。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了,千绿站在她的身边,一脸的阴晴不定。
我也觉得奇怪了,千绯比姚妃有孕早许多,为何先出事的,却是姚妃?
这时,见一人上前道:“太后,臣妾斗胆,太后可曾派人查看过娘娘的衣物?”
定睛瞧去,见是舒贵嫔。
她是姚妃的人,对姚妃伤心,自然也是正常的。
闻言,太后点点头道:“哀家既然要查整个储良宫,自然是考虑到的。”
舒贵嫔的脸上微微露出失望之色,而我,说不清究竟是失望,还是其他。
扪心自问,我希望姚妃的孩子生下来么?
问着,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比起那时候听到千绯有孕,对于姚妃,我随即也没有那么大的反感。只是啊,这宫里的孩子,要想平平安安生下来,的确很困难。就算生了下来,要养大也困难。
宫里的人,有时候,是没有人性可言的。
静了下来,太后又将目光瞧向刘太医,缓声道:“既然你说是因为姚妃身子虚弱导致胎儿不保,那么哀家自也要治你的罪!你是负责她腹中帝裔的太医,她身子虚弱,你竞一早瞧不出来么!”
她的话,说得刘太医一颤。
我也怔住了,的确,此事不管如何,刘太医都算是倒霉之人。
“来人,给哀家将他拖下去,杖责二十,先收押!”太后起了身大声说道。
“太后!”他惊呼一声。外头已经进来了两个侍卫,将他拖着走。
他还叫着:“太后!臣冤枉臣冤枉啊!臣对娘娘尽心尽力……”
我斜睨瞧着被拖出去之人,尽心尽力啊,有谁知道呢?不管过程如何,可如今结果却是成了这样。刘太医就算再努力,保不住姚妃腹中的孩子,他都是过大于功。
太后依旧气得不轻,浅儿上前抚着她的胸口,低声道:“太后当心凤体。”
底下之人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半晌,才又听太后道:“王太医,王禄!”
一人马上应声道:“臣在。”
“刘太医的下场你也瞧见了?哀家命你日后给荣妃安胎,你可给哀家好好伺候着!”太后冷着脸说着。
我才知,原来换给千绯的太医居然是他!
我还记得,那日夏侯子衿生病的时候,还宣他去天胤宫瞧病的。那时候,他还帮夏侯子衿在太后面前撒了谎。说到底,还是皇上的话分量重一点。不过这一次,是给千绯保胎,更有今日刘太医的事情,想必他只会愈发地小心。
他俯首道:“臣谨遵太后的话。”
太后未再看他,只转向一旁的千绯道:“荣妃先回吧,今日储良宫出了事也不干净。”
太后是忌讳了,怒意过后,还要记得千绯的腹中还有着孩子,故此,才要她早早离开这里。
闻言,她忙起了身道:“是,那臣妾先回了。”语毕,她又朝内室瞧了一眼道,“臣妾不方便进去探姚妃,往太后转告一声,臣妾的心意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是明显的笑意。
那种得意的笑,胜利的笑。
如今后宫之中,又是唯她是尊了。她的性子,不在此刻笑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握紧了双拳,冷眼瞧着她从我的面前走过。
太后扶了浅儿的手道:“罢了,全退下。”
太医们个个如释重负,忙叩首告退。
满屋子的嫔妃每人脸上皆露出各异的神色,有的退下,有的还想留下来,进去探探姚妃如何。我想了想,还是转身出去。
夏侯子衿进去这么久不出来,我不知是他自己要留下,还是姚妃缠住了他,总之,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的。何况,我也不想进去。
出到了外头,才听玉婕妤开了口道:“娘娘,您觉得此事真的只是意外么?
我笑一声,并不答话,是不是意外我说了不算,太后和皇上不是还在彻查么?那么让他他们查去,此事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她见我不说话,倒是也识趣得没有再问。
二人再出去,便瞧见我的宫婢上前来。她们都是乖巧之人,这个时候知道有些话不能说。遂,都只跟在我的身后,不发一言。
出了宫门,竟然瞧见千绯的轿子还在。
我心下不免吃了一惊,润雨见我出来,忙掀起了轿帘,俯身轻言几句。
而后,瞧见她扶了千绯下来。看来她是等着我出来,有话要与我说呢。便朝一旁的玉婕妤瞧了一眼,笑道:“姐姐先回去吧,本宫看来是有点事要耽搁了。
玉婕妤瞧了一眼千绯,点了头道:“那嫔妾先告退。”说看,携了宫婢的手离去。
远远地,瞧见千绯拂开了润雨的手才上前来,我浅笑一声,也向身边的宫婢道:“你们都只远远地跟着便是了。”语毕,抬步朝前走去。
千绯上前来,瞧我一眼,嗤笑道:“本宫还以为你那么殷勤,要进去探了她才会出来。”
我笑:“皇上在里头陪看,本宫进去作何?倒是荣妃你,居然不回去休息,莫非是专程等着本宫出来么?”说着,又朝她的身后瞧了一眼,真是奇怪,居然不曾见着千绿。
她冷笑着道:“本宫可没那么空,专程等着你。不过是千绿要过本宫宫里去,说起要回郁福馆拿点东西,本宫故此等她一下罢了。”
难怪,不曾见着千绿的影子。
止住了脚步道:“既如此,那本宫不打扰你等惜嫔了,本宫先回去。”
抬步欲要走,却听她突然冷哼一声道:“呵,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孙芮的事情是你搞的鬼!”
脚步一滞,回眸瞧再次睨视着她,随即轻笑一声道:“荣妃此言差矣,将孙芮革职查办的是皇上,又不是本宫,干本宫何事呀?”
“你!”她的俏脸上镀上一层怒意,她总是这样,丝毫不知道隐藏。愤愤地开口,“宫人说他替你瞧病,怠慢了你?呵,这话也只有傻子才会信。你如何不选其他的太医,独独宣他?”
我暗笑着,自然只有傻子才会信,不过这话是说给夏侯子衿听的,又不是说得她千绯听的。
直直地看着她,我笑问:“荣妃如何对孙芮被贬出宫一事如此耿耿于怀?莫非……”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轻声道,“莫非这宫里只有孙芮能保得住你的胎不成?”
闻言,她的脸色骤变。一手抚上肚子,厉声道:“本宫腹中怀的是帝裔,有皇上龙泽保佑,自然会安然无恙!”
“哦?”我挑眉,“既如此,换哪个太医来问诊,那都是一样的,不是么?孙芮犯错被贬一事,自然对你,也是丝毫没有影响的。”
她怔了下,随即笑起来,半响才道:“本宫知道了,今日你听见那消息的时候,定是以为本宫腹中的帝裔出了事,是么?只可惜,叫你失望了!”话到最后,她的言语里,隐隐地夹杂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诚如她所说的,我还真的以为是她。却不想,是姚妃,此事多少是让我惊讶的。
正说看,远远地瞧见千绿过来,她见了我的,神色并未有多大的变化,从容地上前,朝我施礼:“嫔妾见过檀妃娘娘。”
我“唔”了一声,瞧见了她,才又想起昨日孙芮被贬出宫之时,芳涵说,她匆匆去了庆荣宫的。可今日却说,千绯腹中的帝裔没有问题,我还是心有疑虑的
我只是觉得,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姐。”千绿低低叫了她一声,过去扶着她。我嗤笑一声,千绯不过才怀孕四个月多,身子还没有重要走不动吧?
千绿回眸瞧了我一眼,笑道:“看娘娘今日心情甚好,不会是因为方才储良宫里的事情吧?嫔妾以为,娘娘如此幸灾乐祸,不如早些想想,如何也怀上帝裔才是真。”
我面不改色道:“今日储良宫的事情,你们姐妹难道会觉得伤心么?哦,对了,你提及此事,本宫倒是觉得奇怪,前阵子皇上对惜嫔如此恩宠,怎的你的肚子也不见有动静啊?”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却也不彰显,脸上的笑容依旧,低声道:“娘娘要听实话么?储良宫的事情,嫔妾与姐姐一样高兴,此事还要谢谢娘娘您啊。至于后一事,嫔妾以为,娘娘还未曾怀上,嫔妾不敢居前。”
呵,姚妃的事情,她居然说要谢我。
冷笑一声道:“可本宫以为,此事还是得谢谢你们姐妹。”
我不知道姚妃流产是否和她们姐妹有关,只是,若是人为,那么后宫的嫔妃人人都有嫌疑。想当年,千绿那么无害的外表下,都能藏匿着惊涛的心。
千绯终是听出了我们话里的弦外之音,她重重地哼一声道:“本宫可告诉你啊,有些事,自己做了,千万别往别人的头上推!别以为我们都傻子!”
我真真想笑,她还不傻么?我与千绿说了这么多,她才体味到我们话里的意思。
只是,她的话我该信么?
她似乎以为,姚妃流产一事,与我有关。
我有没有做,还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么?睨视着面前的两人,我不确定她们是否在恶人先告状。
我和她们,都在彼此怀疑。
不过我想,凭千绯是不可能,但,若是千绿出手的话……
我正想着,却听千绯开口道:“千绿,不必和她多说,我们回去。”语毕,也不看我,径直转了身。
千绿朝我一笑,也扶着她转身。
晚凉与朝晨忙小跑看上前来,晚凉小声道:“娘娘,我们也回宫了么?”
回了神,我点点头。
朝鸾轿走去的时候,瞧见李公公急匆匆的跑来,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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