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深了,门外的侍女在着急地等待着,奴儿慢慢地从铜镜面前站起了身,望着镜子里一身雪白,阴沉着脸的自己,她的心里对自己许下了诺言,她要保护南院王府里的人,也要保护她心爱的男人。
“王妃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在一旁伺候的侍女由衷地叹道,双手把暖和的帽子轻轻戴在了奴儿的头上,低笑:“王妃,您把我们契丹所有的女子都比下去了。”
奴儿又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她美吗?也许吧,镜子里那个人是自己不认识的,是耶律楚的妻子,不是黑衣奴儿,是耶律楚的爱让镜子里的女人越发的美丽了。
“我们走吧,他们是不是已经在等我们了?”她转过了身往外走去,那个站在门外的侍女微微松了口气,急忙地紧随在她的身后。
“太后,陛下和皇后还有大王都在等着王妃您呢!”她是太后身边的人,被云朵差遣来叫人,没想到南院的侍女也那么大牌,慢吞吞地替她们的王妃梳扮了半天。
“那我们还不快点走!”奴儿走得很快,以她的功力,只需几个闪身就到了,可是,在侍女们的面前,她不方便,毕竟在她们的眼里,她还是南院的王妃。
在侍女的簇拥下来到了今天晚上太后设宴的听雨楼,大批的羽林军把听雨楼围了起来,南院王府里的侍卫在下午的时候就被萧无的羽林军换出了王府里,连穆英也被远远地隔离在幽州城外,现在的幽州到处是耶律齐骆带来的士兵和萧无统领下的羽林军。
“王妃留步!”在听雨楼的门外,一个侍卫拦住了奴儿的去路,“我要搜一搜王妃是否带了危险的东西!”
奴儿想也不想地抬手就是一光打了过去,低沉地喝道:“放肆的奴才,我现在还是南院的王妃!”脚下一点,晃过了他早就进去了。
那个侍卫转身想要再拦她已经来不及了,气恼地一跺脚。
奴儿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大厅,只见萧太后一身庄重的打扮,宛如坐在大辽的金銮殿上,脸色疑重,见她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微微地一变。
耶律隆绪和耶律楚坐在她的右首和左首,一个是大辽皇帝的龙袍在身,一个也是南院大王的官袍穿在身上,见到自己的妻子,他的脸上露出了深情的笑意。
萧雨燕和耶律隆绪坐在一边,一身大辽皇后的凤袍,都上戴着皇后的凤冠,眼睛闪烁着寒意,对进来的人心底里充满了仇恨。
“奴儿见过母后,皇兄和皇嫂!”奴儿微笑着向他们行礼,和萧雨燕的目光一对,她狠狠地回瞪了一眼。
“奴儿,你去阿楚的身边坐下,母后要和你们好好说说话!”萧太后的脸上展开了不怎么真心的笑容,“今天是我们母子的聚会,就不用哀家朕的这样叫了,自己家的兄弟,有什么话要对母后说的,就直说。”
奴儿走到了耶律楚的身边坐了下来,手被他紧紧地握住了,两个人相视一笑,深情在彼此的目光里传递着。
耶律隆绪的目光被奴儿吸引着,眼前的人比第一次在幽州城外见到的时候更加的美丽了,她就是大宋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为了她,大宋的皇帝愿意答应任何的事,要是她要是成为了他的妃子,那……
“母后,儿子愿意听从您的发落,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耶律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急忙回过神来,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来,我们先喝一杯。”萧太后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了酒杯微笑着说道,今天她连云朵都不要她伺候在身边,大厅里只有他们五个人,她要得是把事情利落地解决了,除了他们,谁都不用知道真相。
她的话让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媳妇都端起了酒杯,都喝下了酒,各自都想着自己的打算。
一杯酒喝下去,萧太后环视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眼,伸手拍了两下,立刻,门外的人跑了进来,轻轻把大门关上了,这样,大厅里的对话外面就谁也听不到了,她这才满意地笑了。
“皇儿,现在宋辽已经签订了盟约,我想你的江山只有更加的稳固,阿楚,你是弟弟,会更加努力帮助你皇兄开创大辽的万世基业对不对?”
耶律楚知道母亲要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他站了起来,抱拳恭敬地回答道:“母后,孩儿是南院大王,一定会帮助皇兄成为我大辽的一代明君。”
耶律隆绪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看不出耶律楚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他已经把耶律楚当作了要谋夺他皇帝宝座的人,又怎么会看得出他的真心呢。
“那就好,来,今天是家宴,我们痛痛快快地喝酒吃肉,从今天起,我们大辽的皇家是天下最团结的最牢不可破的皇家。”
“是,母后!”耶律隆绪耶律楚兄弟俩都端起了酒杯敬她。
奴儿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眼睛瞄到了皇后眼睛里闪过的杀意,她的心一凛,立刻,她吃惊地站起身来,大喝道:“出来!”身子一提,朝大梁伸手抓去。
一个阴森的笑声传来,一个白衣身影一晃,手里的长剑一扬,直直地就朝耶律隆绪刺去。
“白茉莉,住手!”奴儿的身子一转,一把抓住了那个白衣身影,耶律楚酒杯朝刺客打去,身子象一道闪电般冲了过去,三个人打作了一团。
“母后和皇兄快走!”
不用耶律楚喊,耶律隆绪已经去扶自己的母亲了,慌乱之间他没有注意到,他的皇后一点也没有慌张,就是静静退到了一旁,眼睛里是看好戏的神情。
大门被人踢开了,两道身影冲了进来,有人尖叫道:“姐姐,我们来帮你了!”正是阿紫和穆英到了。
“陛下!”穆英见耶律隆绪扶着太后,急忙护在他们的身前,回头喝道:“还不护驾!”
门外的侍卫呼啦地围了上来,把耶律隆绪和萧太后围在了当中。
“还有皇后!”耶律隆绪这才看到自己的皇后好象傻在了里面,着急地叫道。
阿紫可没什么功夫管皇后,她手里的长剑一扬冲进了战圈,哈哈大笑道:“白茉莉啊,你七彩宫的人送来了消息,说你今天晚上在这里刺杀当今的辽主,七彩宫的叛徒还真是多啊!”
“叛徒!”白茉莉大吼一声,一掌打在了耶律楚的胸口,“今天我就先杀你开始,我要把南院王府里的人都杀光!”她疯狂地尖笑着。
“大王,刀!”穆英把皇后扶出了大厅,手里的宝刀扔给了被震退了好几步的耶律楚。
“一起上!”奴儿腰间的软剑出手,眼睛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四个人双剑双刀,并排站在了一起,面对中原武林最可怕的杀手,心里都闪过了一定要杀了她的决心。
“你们都去死吧!”白茉莉仰天长啸,身子一提,手里的长剑刺了过来。
大厅里又打成了一团。
萧太后在外面朝羽林军的侍卫大叫:“你们还不去帮忙!”
萧无冲了过来,看到了里面人影闪动,急忙叫道:“保护太后和陛下,就在这里围着,小心还有别的刺客!”自己窜进了大厅,身子一提,看准了机会一掌朝白茉莉的胸口拍去。
白茉莉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阿紫长剑一挺,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她的心脏。
“你……”白茉莉的口中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宫主,你作恶多端,今天就去地狱里忏悔吧。”阿紫一点也没有后悔自己下手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养育之恩了,但是,阿紫为你做过的事已经补偿得了你的养育之恩了。
“我死了,你就永远不能知道你的身世了……”白茉莉的脸上闪过得意的笑意,“奴儿,你也永远不能知道雁门关的血案到底是谁做的!”
奴儿听到雁门关三个字,脸色大变,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厉声喝问道:“你知道是谁做的,快点告诉我!”她的眼眸里充满了血色,大声吼叫出来。
白茉莉想要大笑,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笑了,抬起了手缓缓指向了站在大门外的人,焦距在一点点涣散,“大辽皇……”她的手无声地垂落在地上,断气了。
奴儿伸手把她的眼睛蒙上了,缓缓地站起了身,握剑的右手危险地抖动着,眼睛里燃烧着赤色的火焰。
“奴儿,不要听她的话!”耶律楚挡在她的面前,他的心里害怕起来,那种赤色的火焰他是看到过的,此时他的妻子已经快要丧失理智了。
奴儿没有理会他,身子象风一般停在了耶律隆绪的面前,银光软剑架在了他的颈子上,用全身的力量吼了出来:“是你杀了我的公主,为什么?”
“为什么?”奴儿怒吼着,浑身的衣服象被风吹了起来。
“奴儿!”耶律楚紧紧把她抱住,“不会是皇兄,他没有理由那么做!”
所有人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只要奴儿的手一动,当今辽主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但是,有一个人却是镇定着站在那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就是当今的辽后萧雨燕,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一边,唇边带着一丝得意,动手啊!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只要你动了手,大辽就是我的天下了。
萧无夺过了侍卫手里的弯刀,怒喝道:“住手,把剑撤了,否则我就杀了你的丈夫!”他把刀架在了耶律楚的颈子上,脸色疑重,“不管陛下做过什么,在大辽没有人可以对他无礼!”
“萧无你敢!”穆英窜了过来,一拳打了过去,顿时乱成了一团。
奴儿听到了耶律楚叫了一声,急忙回过了头,就在她分心的那一刻里,耶律楚一把夺去了她手里的软剑,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奴儿,不要伤害他,他是我的亲哥哥!”他哀求着,努力用自己的爱唤醒已经快要丧失理智的她,“求求你!”
“他杀了我的公主!”奴儿挣扎着,狂吼道,“耶律隆绪,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公主她是来维护宋辽之间的安宁,你却杀了她,为什么?为什么?”
耶律隆绪已经被侍卫们重重包围了起来,冷笑了一声,“为什么?你去问问你那个皇帝父亲就知道为什么了,他把女儿嫁到大辽来,难道不是为了想有朝一日把幽云十六州夺回去吗?朕答应他只不过权宜之计,杀了建平公主就有了一个理由开战,朕的百万铁骑就能南下把他的江山夺过来。”
“就仅仅因为那样,你屠杀了雁门关那些无辜的人?”奴儿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耶律隆绪,你是一个皇帝,你怎么可以无视人命?”
耶律楚紧紧把她抱住了,他的身子抖动着,他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真相,“皇兄,真的是你吗?为什么?”
“就因为那道遗旨!”萧太后此时站了出来,“阿楚,你到底拿到了那道遗旨没有?是哀家要他那么做的!”她走到了奴儿面前,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奴儿,想要换来一个太平的朝代,牺牲少数人的性命是难免的。”
“你们杀了我的公主!”奴儿挣脱了耶律楚的钳制,扬手就要朝她打了下去。
“奴儿,她是我的母亲!”耶律楚身子一移,挡在了她的面前。
奴儿看见了他眼睛的痛,她的手停在了半空,缓缓地放了下来。
萧太后是多么老辣的人,她看到了她眼里的挣扎,知道她是爱着自己儿子的,冷酷地笑了一声,“阿楚,把你的妻子带进去,皇儿,你也给我进来,我们自己家的事就关起门来解决吧,萧无,把刺客的尸体拖出去!”
萧雨燕轻哼了一下,转身走掉了,你们家的事就慢慢解决吧,她已经看够了好戏,奴儿这样把剑架在了当今辽主的颈子上,恐怕活不过今天晚上,她深知耶律隆绪的为人,那么,她就替他做些什么吧!
白茉莉被拖走了,血迹被擦去了,擦不去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大门重新被关上,少了一个萧雨燕,却多了一个萧无,奴儿被耶律楚紧紧抱在怀里,她身上的怒气还在源源不断地透出来,一副非要把耶律隆绪杀了的表情。
“奴儿,哀家早就知道你是代嫁的新娘,哀家不拆穿你是因为阿楚对你动了真情。”萧太后坐在上首,冷冷地看着她,“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会是夜刀的徒弟,也竟然会是赵恒的女儿,今天哀家就把话说明白了,和大宋联姻是哀家答应的,目的就是为了暂时让大宋去掉戒心。”
“母后,为什么?”耶律楚心痛地叫道,“你竟然利用儿子的婚姻来达到你的目的?”
“为了大辽,我连自己都牺牲了,你的婚姻算什么?”萧太后傲气地一拍桌子,“你难道忘记了那年你看到的吗?哀家为了大辽委身于人,为了大辽牺牲自己的幸福!”
耶律楚的眼睛闭上了,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偷看到的情形,他的母后和重臣韩得让表面上是君臣,其实是夫妻,他痛苦地叫了出来:“是,母后是大辽的功臣,可是,在儿子的心里,你对父皇不忠,你是大辽的太后,却委身一个汉臣。”
“为了大辽我什么都可以牺牲。”萧太后的脸阴沉了下来。
“于是你毒杀了韩得让的妻子,在我心里,母后不是为了大辽,而是为了皇兄的宝座,在母后的眼里,只有皇兄才是你的儿子。”他的身子轻颤,心里象被刀子狠狠划上了一刀。
奴儿的手轻轻包住了他的大掌,怜惜地望着他,原来,他也有那么多的伤心事,“阿楚,我杀了耶律隆绪,让你当大辽的皇帝。”她把头靠进了他的怀里。
“放肆!”萧太后大怒,拍桌而起,脸色铁青,“耶律隆绪才是大辽的皇帝,而不是耶律楚,奴儿,你给哀家听好了,你可以给哀家吃什么毒药,你也可以杀了哀家,但是,你不可以动大辽的皇帝,我给你两条路,放弃仇恨,依旧当你的南院王妃,哀家就当作你的大宋的建平公主,就当作代嫁的事没有发生过,第二条路就是在你杀了耶律隆绪之前你就必须死了,因为哀家以毒还毒,在你刚才喝过的酒杯里下了毒药。”
“母后!”耶律楚惊叫,“为什么?”他看到了自己母亲眼里的杀意,害怕地抱紧了自己的妻子,“她是我的妻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这就是皇家,”奴儿突然之间想通了,凄凉地一笑,“阿楚,我就是死也要把你的皇兄杀了,你不要阻止我。”她轻轻推开了他,深情地看着他,“奴儿能成为你的妻子,今生无憾。”
耶律楚拉住她的手,低声哀求道:“不,奴儿,你不能杀他,他是大辽的皇帝,是我的亲哥哥,你要杀他,除非先把我杀了,他们可以做那些冷酷的事,可是我不能,我不能看着你把我的亲哥哥杀了,我的妻子把我的亲哥哥杀了,你要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泪光,缓缓朝她跪了下来,“看在我的份上,你不要动手。”
“阿楚!”奴儿的眼泪滑落脸庞,用力把他扶了起来,两个人深情地对视着,她被他眼睛里的哀伤打动了,流着泪靠进他的胸膛,“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因为我知道你永远是对的。”她哽咽说道。
耶律楚的热泪滴落在她的发间,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和哥哥,“母后,那道遗旨我可以告诉你在什么地方,但是,我也要你答应,从此以后不要再发兵侵宋。”
“快说,”耶律隆绪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那道遗旨在什么地方?”
耶律楚终于看透了他的真面目,摇头苦笑道:“皇兄,如果我想当大辽的皇帝,我不需要那道遗旨,穆英的手里握着大辽一半以上将军的把柄,他们不得不听从他的话,我从来就没想过把你的宝座抢过来,是你一直对我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