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第一眼见到皇上,奴家就折服在皇上的牛仔裤下,皇上的英俊,风流,伟岸无不让奴家朝思暮想,简直寝食难安啊皇上!”唐青顿了顿,觉得“寝食难安”这词用得特别妥帖,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奴家知道自己资质不够,不求伺候在皇上枕畔,但愿做一个小小的奴婢,随侍皇上左右,只要能看见皇上,奴家就死而无憾了!”
唐青看见巫马轩嘴角轻微的抽搐,心里很是无奈,她自己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好在大家的反应很是不错,尤其是如今的准皇妃张红杏,更是眼含热泪跪倒下来为她求情。大家见准皇妃都跪了,也纷纷跪倒,一时间低泣声阵阵。
巫马轩缓步走到唐青跟前,倾下身子。唐青感到下巴被人一抬,撞上巫马轩黑黝的眸子,那眸子闪过笑意。
“你的眼睛很干涩,眼泪呢?”
这话问得唐青呆了半晌,好不容易冒出一句“刚擦干了。”
“袖子也没湿。”
“擦手上了。”
“……”
这莫名其妙的问答让唐青很是摸不着头脑,只见巫马轩直起身子,衣袖一挥重新走向上座。
“朕感念你情深,就允你留伺宫中。刘公公,安排她进我这里做丫鬟。”
唐青连忙磕头谢恩。
不是预期的结果么?唐青看着男子明黄的背影却全身起鸡皮疙瘩,好冷啊。
第14章 第十四章
唐青睁开眼,眼前是蓝色的床帘顶,脑子还有些发懵。拾久匆匆放下手中的脸盆走了过来,脸上是明显的惊魂未定。
“拾久,他是不是在耍我?”
“小姐,”拾久拿帕子稍稍擦了擦唐青额头的汗,“你可别再开玩笑,我都要被吓晕了。现在整个宫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唐青无奈地闭了眼。是了,她这颗老鼠屎坏了皇后娘娘洞房花烛这碗好粥,现在估计正在被各位姑娘扎小人。
导致这一切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简单到概括成一句话就是“唐青又犯了一次病”,唐青至今想不出为何就成了现在的状况。她现在还是住在丫鬟住的小屋里,屋里的那张红漆椅子还是只有三条腿,可她却莫名其妙一夜成名,成了整个后宫的焦点,这分外令人寝食难安。
事情就发生在前一天晚上……
已经是亥时,晚风也开始向刺骨的方向发展。唐青觉得头骨头的凉,放下手中的抹布去关窗。古代没有空调暖气,也没有羽绒衣,身份低的人不可能有毛毡子御寒,穿多了手脚不灵活,下人们只能挨着冻熬着,要是碰上伤风感冒,主人慈悲的能有郎中看病,一般也只能看命,运道差的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窗外喧闹声已经渐渐平息,只留了红色的宫灯依旧在皇宫各处明灭。今天是巫马轩大婚立后的日子,娶的南商国公主廖颜。本来应该忙得底朝天的,唐青却用一盏碧螺春向巫马轩讨了一日清闲,留在御书房担了打扫工作。茶艺是唐青大学的时候在社团里学的,因为当时唐青暗恋的学长是个文艺青年,特别喜欢午后拿着本厚厚的硬皮书在学校公园里喝茶,偶尔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颂一句“To be or not to be”。
皇帝立后当然是选的黄道吉日,连天上的月亮都分外圆亮。人都爱以月引情思,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沐浴一身月光皎洁,唐青也感慨无数,想到自己以前无父无母,不知二十一世纪的报纸会否出现印着她照片的寻人启事,想着觉得郁闷,摇头叹了口气。
整晚的灯火通明,唐青的思绪又飘向柳城的卓天寻,兜兜转转就绕到了此时该是在春宵一刻的巫马轩身上,心里竟不知怎的翻腾了片刻。这人实在混蛋,百般与她不对,居然还能在她面前摆出翩翩公子,倜傥风流的姿态。唐青俯首瞧了瞧一身宫装,脸上竟露出了丝笑。黑暗里,明黄的身影抿了抿唇,眼里划过的是黑夜中不必掩饰的丝丝笑意。
这一感慨的后果便是,唐青实在想的入神,竟然如文人骚客般沉醉于月色忘了关窗,被瑟瑟秋风一刺激,整个胃开始坐云霄飞车。压抑着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唐青蹒跚着出了御书房。算自己还有点职业责任感,要是真吐了也不能污染了自己的包干区。脑袋沉沉发昏,眼前已经看不到宫中满园喜庆之色,灯火似一瞬被吹灭,一片无底的黑让唐青害怕得抖了起来,方向辨不清楚,脚似踩进泥沼般虚软,一个趔趄就向前跌去。因为脑中混沌,唐青全然不知自己身子正向台阶倾去,身子却一暖,皮肤有柔软的触感,她轻轻叹了口。
巫马轩凝着怀里的人,她面色白皙,脸上的红润却被抽离干净,只剩满面惨白,他晃了晃她的脑袋,她嘤咛一声,螓首跟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
有路过的宫女,本以为今晚此地无人来,借着好日子好气氛嬉闹跑过,却见那本该在春香帐暖中的皇帝手中抱了个带着面纱的宫女,惊得连忙跪倒噤声。
“去传太医。”那素来让人肃然的男人眼神冷冽地看过来,话音未落便没了踪影。
本该因一日喧闹而稍作沉寂的夜又在一瞬繁忙了起来,原本入睡的宫人都被爆炸性的新闻轰醒——皇上大婚放了新后鸽子,原因是皇上的贴身丫鬟生病了。
唐青抚了抚额头,把头埋进枕头。向来爱听八卦的自己突然成了八卦的中心,实在让人一时难以适应,道不出个酸甜苦辣还是咸。
最后巫马轩在她这里待了整整一晚,她醒转时还能看见他抱胸靠在床尾的床柱上瞧着她。
“让你打扫御书房,你居然能把自己的胃一起着打扫了,真是有本事”他一脸嘲笑地对着她说,嘴角也因为讥笑撇了撇。
唐青皱了皱眉:“我吐了?”
她环顾了一眼周边,没有吐的痕迹。屋里没有人,大概被他遣走了。
“龙袍让人烧了。要不是洗了我也不要再穿,一定把你打发到浣衣局去。”
她这才看着他,还是一身华丽的袍子,却不再是大婚时该穿的盛装,只着了黑色的常服,袖口和领口用金线绣了繁复的龙纹。
唐青努了努嘴,撑起了点力气全在思考自己怎么会从干呕直接升级到了呕吐。巫马轩见她不还嘴,也不多再说,为她捂了捂被角。
唐青想起了原先藏在袖口里的梅子,轻轻喊了声梅子,见巫马轩很是顺从地走向一边的桌子,取来唐青的手绢,打开拣了一颗塞进她嘴里。
唐青早就惊得嘴能塞进御膳房吴妈她大胖儿子的胖拳头了。巫马轩抬了抬唐青的下巴合上她的嘴,瞥了一眼她瞪大的眼珠子,翩翩然离开了。
已经是早朝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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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皇上是看上你了么?”拾久蹂躏着手中的帕子开口道。
“看上我?”唐青转了转眼珠。白水以前肯定没少死皮赖脸地来着巫马轩,为他牺牲了不少。人说聘则妻奔则妾,白水不顾世人眼光,直接奔到了巫马轩府中,用情早已到你是风儿我是沙的地步,难道巫马轩有所感化?转念想起那次听说过巫马轩和白水之死有关系,便又否认了这一想法,思来想去最终得出个结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休息了半日,好在巫马轩也没再来给她乱如麻的脑袋多添几笔糊涂,唐青在射进窗户的阳光中突然火烧了屁股。
落魂花!她怎么忘了落魂花!她留在宫中近半月,忍受着巫马轩“你的体温跟别人不一样么,这茶太烫”“这茶梗子为何没有去掉”甚至“这茶杯和这茶叶不配”的各种挑剔,就是为了伺机得到落魂花。
国婚第二日就是张红杏被封妃的日子,也就是今日了,落魂花是赐给新选进的妃子的,今天一定能见到。唐青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已是正午,急急唤过拾久更衣梳妆。
“小姐,你病还未痊愈,不能到处走动。皇上准了你半月的假。”
“他倒是很大方。”唐青嘟囔一句,迅速穿戴完毕,整了整领口就往外走。“我的病痊愈不了。封妃这么大的场面咱们怎么也要领略一下。”
拾久想,国婚那么难见的盛事小姐都只是听听八卦来满足好奇心,一个封妃仪式怎么就算得上大场面了。见唐青早已走出大远,连忙小跑这跟了上去。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不愧是茫苍大陆数一数二的大国,封妃仪式格外隆重,望去是满目明黄的阵仗。那向来嘴巴刻薄一脸邪肆的男子在人外显得冷峻起来,并带着让人不禁俯首的浑然霸气。
唐青站在人群外延一棵树后,远远看着巫马轩携着珠玉遮面的俏人儿缓步上高台。她都快忘了,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一脸冰凉的,如他硬朗的五官,半分找不到平日嘲弄的情态。
唐青把手向衣袖里缩了缩。正是日头上,太阳却懒散得照不出人多少暖意来。她静静地看着,听内侍尖细的声音宣读着黄绢上的字,“钦此”二字过后众人山呼万岁,把头低得再低些。那新妃跪在他面前,叩了三首,被他单手扶起。
仪式很是无聊,唐青却完整地看了下来,道不得心里有什么滋味,只是佩服自己这个从未看完整过一部电视剧的人,如今倒是养出了一副好耐性来。
最终她也未见到落魂花的模样,只因为那花被端上来的时候装在了一个木匣子里,即使木匣子被打开过那么一小会儿,也没有上演预想中金光万丈,百鸟聚首的宏大场面。倒是巫马轩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向她方向的一瞥,让她后退半步,面颊很不受控地烧了起来。
在一个午后的深思后,唐青觉得与其对那花远观,不如偷到手里自己亵玩。让拾久打听到皇上赏赐的东西今晚都放在张红杏宫里专门储物的房间里。
月不黑风不高,按小说里写的,其实没有做偷盗之事的天时。唐青像模像样地穿上拾久弄来的一套黑衣服,绑起一头黑发,手里操起一把匕首,连面纱也换成了黑色,把人和做到了极致。
唐青的屋子就在巫马轩的清凉殿后,和张红杏的合欢宫离得不远,唐青一路摸着过去,这才发现自己愚蠢,穿得这副模样,是人看了都会立马亮刀子捉贼,电视剧里演的果然做不得真。
这么小心着来到墙边,缩头缩脑探了会儿情况,乘侍卫不注意爬上了墙边的大树,过程中擦破了点皮也没敢吭声,翻过墙头落地时正好听到外面又一列侍卫巡逻而过。
躲在墙角齐膝的草丛间轻轻舒了口气,右手边是合欢宫正殿,门前停着镀金轿辇,上面铺着黄色毛垫,都是至尊的用品,便知屋内现在都有谁。唐青不自觉向那边飞了个白眼,起身向另一边漆黑的屋子猫身走去。
连连推了几间没有烛火的房间,皆是闲置的空房,还来不及有人入住。躲躲藏藏摸索到拐角的一间屋,才看到里面有黄布裹着的物品,都是些御赐的东西。唐青轻声进去,反身迅速关上房门,碰出吱呀一声,好在无人经过。
怕被人发现,唐青没有吹亮火折子,只能借着月光四处翻找。东西放得很杂乱,箱子和匣子里装的都是珠宝银元和上好的布匹,唐青在卓天寻那里也多少学会了点鉴赏的能力,眼馋得两眼冒爱心,却只能逼着自己移开目光。
可惜可惜,要是自己是个正常人类,随便捡四五个玉镯子出去变卖了就可以置点田地过舒服日子。对于生活在房价如富贵竹节节高的现代中国的唐青来说,就犹如见到一幢一幢海边别墅在面前熠熠生辉,自己却住不进去。
耐着性子把东西翻了大半,就是找不到装着花的木匣子。正在心里骂着娘,听得房门被人一个开合,整个背脊僵了起来,只能保持着半弯腰欲丢东西的姿势,脑袋里迅速计划着为自己开脱的说辞。
“我……皇上要我来为娘娘找对今天赏赐的金钗。”唐青最后冒出了一句可信度相对较高的话,却在背后人开口的瞬间欲哭无泪。
那人掏出一颗夜光珠驱散一室黑暗。
“你可知假冒圣旨是死罪?”那种玩笑的口气,听来正是巫马轩磁性的嗓音。
唐青不知怎地怒火中烧,一个转身愤愤看着眼前的人,却不知道如何反驳。他还是黑衣镶黄的长袍,在外搭了黑色的毡子,黄色的毛领。
眼前一身黑的女子脸颊微鼓着,倒像是生了气,最后还是挫败地泄了气势,低头木讷地站着。巫马轩想继续说什么,最后居然鲜有地化作一抹笑。
“不好好养着身体,你到这儿找什么?”
唐青抬眼看去,眸光在月光下流转,比那天上的星子更亮上几分。
“无可奉告。”话语很生硬,她倒是不怕他。巫马轩微微眯了眼。
“你要什么跟我说,我让人多给你一份。”
唐青很是意外男人的好心,眨巴着眼好奇地打量着他,后来想到黄鼠狼給鸡拜年,总是没安好心的。本来想试探着问他要落魂花,想来机会不大,警匪片里常说不要打草惊蛇,还是不说为妙。
见唐青不答话,巫马轩从一旁拾掇出一个小盒子,掏出一个玉镯子,抓起唐青的手腕就套了进去。
唐青挣脱了几下,眼睁睁看着镯子上了手,满脸讶异地盯着巫马轩。“做小偷还有赏赐?”
巫马轩朗声笑了起来。
“你都说你在做贼了,不偷点东西走怎么对得起自己。”
“你那么好心。”唐青总觉得那笑脸后面藏了什么,却就是看不出端倪,心里很是不安。
“自然要罚你。既然身体好了,就帮我回去打水,我要沐浴,由你伺候。”说着便把唐青一把拉出了屋子,余光落到屋檐,嘴角不禁勾起。
屋外早已等了一众人,张红杏遥遥站在正殿门外,见到巫马轩远远行了个礼,他一个抬手免了礼。她再细瞧巫马轩身边的唐青,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眉眼间露出的闭月之色较人一眼便能识出,她显然吃了一惊,而后调皮地向唐青眨了眨眼。
屋檐上,一身青衣的卓天寻注视着远去的龙辇和龙辇旁缓缓跟着的黑色身影。两个人携手走出时的画面久久不肯从眼前消散。
这一出的结果是,唐青在整个后宫更负盛名。皇上在新婚之夜为渡洞房春宵,封妃之时也未留寝合欢宫,倒是在一个丫鬟房中过了整整一夜,这个丫鬟常日轻纱蒙面,便是选妃时技压群芳的唐青姑娘。
人一走红流言蜚语也就多了起来,有人说皇上迷恋这丫鬟只因这丫鬟面纱下有张妖娆的面容,有人却说这丫鬟生得尖嘴猴腮,是天下第一丑女,皇上只是念她情根深种,怜悯于她,见她病了就多谢照拂。就在唐青暗自庆幸大家嘴下留情,没说自己是一脸麻子时,就听得床边有人说她其实满脸流脓。
“你满意了?”唐青没好气地给龙案前单手撑颐的人递上一盏碧螺春。
巫马轩抬眸看了一眼,吹了吹茶杯里漂浮的叶子。
“嗯。”
唐青心里发闷,一屁股做到龙案前的台阶上。
“地凉,坐椅子上去。”男人扫开眼前的奏章,直直看向矮坐在阶上的人。
唐青执拗地不动。地上铺了绒毯,其实不冷。
巫马轩手臂够了过来,一把拽住唐青搭在背上的麻花辫,向上一提。
唐青疼得哇哇叫,连忙起身,一个后退带倒了案上的砚台,被一个手臂一带,直直向后落去,躲过落地的泼墨。
于是乎,后宫又传了八卦,说某天,御书房守卫听得房内有异响,进入时发现皇上拥着那面带轻纱的丫鬟,那丫鬟发辫散乱,衣服也明显被拉扯过,怕是正要有一片大好春色,守卫慌忙退出。
“巫马轩!你是不是非要那些妇人们恨得往我脸上泼硫酸你才高兴!”唐青愣愣看着守卫退出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