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漪像只猫般跃上了房顶,划拳声,行酒令声不绝于耳。
房顶的瓦片严严实实无法揭开,单漪只好又落回地面,在大厅墙外贴耳听了一会,透过窗缝,看到坐在正席上的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开怀畅饮,而那个被称为少帮主的青年,就坐在他的身边。
中年人醉醺醺地问道:“我儿在越陵混的不错,今日回来莫不是专门探望为父的?”
同桌的宾客开怀大笑。
“别提了,”少帮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沉香镇那边刚刚发了瘟疫,镇里人们都想逃难进城,越陵官府派出一堆官兵驱赶难民,进城的车都仔细盘查,这贩盐的活也不好干了啊。”
墙外的单漪贴耳静静听着。
少帮主又说:“好在我打着玄镜堂的名号,从凝霜宫那接了运人的活儿,也不算赔本儿。”
“运啥人呢?”
“死人呗,听说凝霜宫要收集死人,以免瘟疫散播。”
少帮主狡黠一笑,“不过啊我可知道,凝霜宫不知从哪淘来秘法,能把死人变活呢。”
“净瞎说…”
“别不信呐,我还看见着,真就活了,要不咱们别依靠着玄镜堂了,早点投靠凝霜宫吧。”
单漪正凝神听着,忽然,身后有微动,单漪迅速回跃,抽出腰间的邪灵匕,转眼间单漪已站在来人的身后,来人的口鼻被捂住,紫炎游动的匕刃架在了其白皙的脖颈上。
“闭嘴。”单漪威胁道。
原来只是一个侍女,手中端着一坛酒,正要送到酒桌上去,单漪看到,她的手脚被铁链锁着,衣着也与蝉庄的女子相似。
“王姑娘?”单漪想起老渔翁所说的几个月前被掳走的女孩,试探地问。
侍女的身体一震,手中端的酒坛滑落下来,啪!酒坛应声而碎。
单漪瞟了一眼,屋里似乎没有人出来,坐在正席的中年人醉醺醺地喊:“怎么啦?”
单漪松开王清涵的嘴,示意她回答。
“回帮主,奴婢打翻了酒坛。”王清涵的声音很细弱。
“我怎么从蝉庄弄来这么个笨婆娘,快去重打一壶,今天先不打你,别扫了老子的兴!”
“是。”王清涵哽咽着回答。
单漪低声道:“有渔船停在北畔,你现在就可以走。”
王清涵怯怯地看着单漪:“不行,还有两个姐妹被锁在厢房里。”
本来厢房里的赤帮打手根本对单漪构不成威胁,可抓住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绰绰有余了,单漪只需要收集足够的消息,再将赤帮帮主、少帮主解决就算完成任务,没必要再夺其他人性命,费时费力。
“我去偷钥匙。”王清涵鼓足了勇气。
单漪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手中泛着寒光的邪灵匕,低声说:“记好了,假如你还想留在这里,我也并没有救你们的义务。”
王清涵之前还在犹豫是相信这个来者不善的男人,还是向赤帮报信以换取赤帮的信任,看到邪灵匕的寒光,便觉得没了退路。
单漪递给了王清涵一小包毒药。
“公子稍等。”王清涵接过药包,又回酒窖重打了一坛酒,把药粉洒了进去。
单漪踮脚跃上了屋顶,下面的动静一览无余,假如王清涵准备通风报信的话,单漪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进入了厅堂许久,王清涵走了出来,挥了挥衣袖,看来进展顺利。
“如果惊动了打手,就把他们引到木桩里,自己不要进去。”单漪教了王清涵几句。
王清涵顺着单漪所指,果然看到远处有一片练武用的木桩。
“可你…”王清涵有些担心。
单漪不禁想起了在苏州城里遇见的洛鸢儿,一样的神情,洛鸢儿却没有这么软弱。
“公子保重。”王清涵向厢房方向跑过去。
单漪刚欲迈步,一个狂妄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站住。”
单漪右手握紧了邪灵匕,转过了身。
“胆子不小,敢孤身一人闯赤帮,在下很是佩服。在下赤帮少帮主,张确。”
张确抽出了腰间两把青铜佩刀中的一把。
“我也很佩服你,少帮主,竟敢孤身一人来阻截我。”
单漪嘴角一扬,“邪风谷单漪,奉命铲除赤帮。”
“灭门的门派弟子,口气不小,”张确咬牙切齿,冷笑道。
张确双手握刀柄,前脚迈步,脚掌踏地,发出沉重的闷响,刀尖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拦腰噼向单漪。
沉重的青铜刀面噼来,带起的刀风切断了无数柳枝,顿时柳叶犹如潇潇雨下。
“太慢了…”单漪竟不知不觉地站在了张确身后。
张确纵身跃起,回身举刀,用尽全力下噼,想一击必杀,面前这个小子。
单漪手握邪灵,举起手臂,横架在额前。
“铿!”金属相碰的脆响。
张确手中的青铜刀断成了两截,脱手飞了出去,插在了地面上。
“你太小看我了,”单漪挑眉,“不拿出点本事,动不了我的。”
单漪话音刚落,身体已经闪电一般冲过去,匕首尖端直指张确的喉咙,毕竟这里并非比武之地,战场上,犹豫之人必输无疑。
又是一声刀刃相碰的脆响,张确从腰间抽出另一把青铜刀,挡住了单漪的致命一击,单漪凌空后跃,稳稳站在原来的位置上。(未完待续。。)
第169章 久违瀛洲(六)
张确手中的青铜刀燃起了一层黄色火焰,刀身周围的空气扭曲跳跃,张确的攻势越加勐烈,单漪不断躲避,凝神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真巧,我也玩火啊。”单漪几乎记住了张确的所有破绽。
这种实力的差距是碾压性的,单漪的攻势下,张确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一条紫黑色的蝎尾从单漪背后伸出来,蝎尾高高扬起,又勐力向地面砸下去。
单漪周身的地面被震出了道道气流,地上的无数柳叶被冲上了半空,在单漪周身飘飞。
“怪。。物…”张确大吃一惊,慌忙后撤。
“落红烬。”单漪轻声道。
在单漪周身飘飞的柳叶竟同时燃起紫火,飞速射向握刀的张确,燃着的紫炎像火锥一般破空飞去,如一支支锐利的箭矢。
嘶嘶~~皮肉被刺穿的声音从张确身上发出,尽管张确奋力抵挡,却仍免不了被无孔不入的柳叶刺伤了身体。
让张确恐惧的是,紫火入肉,竟不熄不灭,不断侵蚀着自己的身体,伤口已经变得焦黑,而那紫火就像浆煳一样黏在自己身上。
单漪所修匕首武学,潋炎诀,共有六式,第二式即为落红烬,周身一丈,飞絮成剑,内力不息,落红为烬。
忽然眼前黑了一下,单漪有些脱力。
无意看了看手心,手上的纹路竟然都变成了黑色。
“绛弱香…”单漪脸色难看起来,封了自己几处穴道。
在苏州中的奇毒绛弱香此时却因受到内力催动,渐渐向单漪的身体各处蔓延。
厢房这边,王清涵打开了门锁,里面的两个姑娘不知怎么互相解开了绳索,跑了出来,却不料,踏上了门下的一根细线,细线崩断,门上的铜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赤帮打手们从厢房里跑了出来,一看见脱身的三位姑娘,追了上去。
“姐妹们,把他们引到木桩里!”王清涵急忙告诉身边的两个姑娘。
“要怎么做啊…”三个姑娘逃窜着,眼看就要被打手追上,王清涵感到裙摆被人抓住,惊恐地回头看,那赤帮打手竟然已经僵直了身子,胸口穿出了一枚染血的箭头。
啊!王清涵尖叫了一声,跑到了树后面。不知从何处不断射出弓箭,赤帮打手乱了阵脚,被弓箭赶的抱头鼠窜,无头苍蝇一般撞进了单漪设过陷阱的木桩中。
最后一支弓箭斜射在王清涵躲着的树干上,箭杆上穿了一片叶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走。
像是小孩子的笔迹。
王清涵吓得跑开,带着两个姐妹跑到了北畔的湖岸,湖面上老渔翁站在小渔船上招着手。
“爷爷?您怎么来了?”王清涵大喜过望,上了船。
“刚刚又有个富家少爷带着婢女说来赤帮旅游观光,不听我劝,非要过来。”
“那位救我们的公子还没脱身啊。。”
“那小子,本事大着呢。”小渔船驶离了赤帮北畔。
厅堂这边的战斗尚未停歇,赤帮的看守们闻声赶了过来,围住了单漪,厅堂之内却未见动静,大约是之前的毒药起了作用。
灼烧的剧痛已经使张确失去了抵抗能力,瘫倒在地上,单漪望了望厢房,王清涵已经带着两个姑娘逃脱,木桩中一群赤帮打手被玺毒迷的七荤八素,一个个晕倒在木桩里。
赤帮看守们见少帮主被擒,一时不敢上前。
单漪拎起张确的衣领,靠近张确,冷冷说:“我问什么,如实回答。”
张确表情扭曲,指了指身上还在燃烧的伤口。
单漪不耐烦地吹了口气,紫炎瞬间熄灭。
“不要骗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死的更惨。”
单漪问:“你对凝霜宫收尸体了解多少。”
“…只知道让我们把死人运进偏殿的地下密室,然后有一位养着老鹰的女人接手,其余的不知道…。”
“那…”单漪还想再问,却不料眼前一黑,嘴角渗出血来,抓着张确衣领的手无力地松开来,那手上连着手腕的脉络都变得紫黑。
绛弱香突然发作,单漪猝不及防。
单漪喘息着,用邪灵匕的刀刃在双手十指上划出伤口,泛黑的毒血流到了地上,溅上血的柳叶迅速变得干枯蜷曲。
不料已经强弩之末的张确竟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勐然向单漪刺去,单漪想要躲闪,却力不从心。
刀刃入肉的声音震痛了单漪的耳膜,温热粘稠的血液顺着胸口往下淌。
只是等待许久,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一个嘲笑的声音从单漪耳边响起来,“我杀他…你露出那么视死如归的表情干嘛?”
单漪睁开眼睛,千泽抽回手中钩指,张确软软倒了下去。
被洞穿了心口的张确眼珠瞪得老大,手中的短刀只在单漪的左臂上留下一道伤痕,终于滑落在地。
单漪抹了抹溅在胸前的血,松了口气。四周的赤帮看守纷纷退散,落荒而逃。
千泽甩甩手中握着的一截雪青色缎带,笑道,“以前从不见你见义勇为啊?竟然来救人?你吓到我了。”
“救人是顺便。”
“毒蝎…你什么时候变迟钝了,这么个玩意儿都伤的了你…哎,你脸色真白啊…哎哎哎你别倒我身上啊!”
单漪抵不住绛弱奇毒的吞噬,终于昏了过去。
“小璃,过来。”千泽把单漪背到一张随意堆放的破木桌旁,命令站在远处的青衣婢女上前来。
小璃赶紧跑了过来。
为了避免意外,千泽带墨萱回来,也带了一位懂医术的婢女,来照顾墨萱的身子,此时墨萱正在苏州客栈中休息,千泽带了婢女来到了与单漪约定的蝉庄碰头。
小璃把了把单漪的手腕,从头上拔下了一支木簪,拧开木簪前端,木簪是空心的,里面装了数十支长短不一的银针。
小璃抽出银针,分别扎在单漪额头、前胸、手臂的穴位上。
收回银针,针尖发黑,小璃只好扔到了一旁。
千泽拿起邪灵匕,在单漪手臂上划了几刀。
毒血顺着伤口流下来,渐渐从紫黑变成正常的血色,小璃扯下几片裙角,缠在较深的伤口上。
单漪睁开了眼睛。
“这毒奴婢从未见过,恕奴婢医术不精,只能暂缓毒发。”
小璃跪在千泽脚下。(未完待续。。)
第170章 久违瀛洲(七)
单漪脸上倒是恢复了神采,手上的黑纹也消失了,只是脸色苍白。
“你行不行啊,才几天不见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千泽皱了皱眉,“待会还得毒发,有你受的。”
“你知道我火体质掺阴毒,剩余的毒会在我体内被炼化。”单漪淡然道,“否则中了这毒,几个月前就死了。”
“厅堂里的那群老东西,是你干掉的?”千泽突然从袖口抽出几枚缀着红线的小木牌,是赤帮帮主、长老们的身份凭证。
“中毒死的吧。”
“算了吧,就你那些平时做着玩的毒药?”千泽瞧不起地说,“上次我拿你的药毒了五个耗子,一早起来跑了四个,最后一个还是从笼子眼儿卡死的。”
千泽一向对于单漪生产的假药很不屑。
“那几个人身上明显是剑伤,我都确认过了,死透了。真不简单,赤帮帮主实力真不算弱,就算吃了你的破药,也不至于被一击必杀。”
千泽认真地说,“当然,我出手的话另当别论。”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单漪亲自剿杀赤帮,也就是意味着,这个赤帮一定对于邪风谷的复兴有着很大的阻碍,如果是这样一个靠打砸抢烧建起来的帮派,单漪清理门户也只能算是为民除害,邪风谷曾经堂堂第一邪派,即使没落,也不至于落魄到与官府争饭碗,跟盐贩子争口碑的地步,这赤帮一定另有玄机。
单漪站起了身,向赤帮内堂走去,“去看看赤帮里藏没藏有用的东西。”
“抢别人东西,像我这种正人君子怎么干的出来。”千泽不屑地说。
“自古成王败寇,邪风谷是人尽皆知的邪派,你随意吧。”
单漪径直走进内堂。
半个时辰之后。
“呦~这儿有本琴谱。”千泽从凌乱的书柜里抽出一本用丝线订起来的书册,古琴谱《鸥鹭忘机》。
“嗯,这的主子还算有点品味。”千泽坐在倒地的书柜上,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望着满地狼藉,单漪扶额,大言不惭说自己正人君子的千泽,翻找起人家东西的气势真是够凶残,甚至被藏在密室中的一把七弦琴,也被千泽狂暴地砸了出来。
密室中只放了一把古琴和一本琴谱,琴身是凤凰木雕成的,与这个建筑风格神似丐帮的帮派气质格格不入。
单漪把找到的财物整理好,收进了葬花囊里。
直到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找了,单漪向门外走去。
“等等,我忽然想起来,鳍先生好久不见了,有空咱们去看看?”千泽合上琴谱,坏笑着拍了拍单漪的肩。
太阴山是江南一带的一座神山,山里供奉着山神,奇花异草遍地,只是有勐兽出没,常有门派把实力足够的弟子送进太阴山练,若实力不足,不是葬身兽口,就是毒死花下,必须有家里人求来的山神庇佑,才可免去些灾难。
山神太阴鳍与毒蝎公子是旧时好友,千泽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太阴鳍也是千泽印象中唯一能够称作神仙的人。
“你见他做什么。”单漪扒拉开千泽的手。
不过单漪了解,千泽很少用商量的语气跟人说话,一般都是威逼利诱,打滚耍赖不达目的不罢休。
“哎呀我家萱儿伤着脸了我想找鳍先生想想办法啊你废话真多毒蝎…”千泽摇晃着单漪长长的尾巴。
千泽来瀛洲的第一个目的就是去找太阴鳍,发觉太阴山危机重重,千泽不敢带墨萱冒险。
“你自己去,我不去。”
“毒蝎…我知道你肯定帮我…大哥…你就帮帮小弟…”千泽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
“别说话。”单漪忽然抬手捂住千泽的嘴,用眼神告诉千泽,‘外面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