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
赶车的大汉还是那么痴傻,东方跳下车,天色已经发白,让他诧异的是,此时正是风流一夜的公子们返回的时候,居然没有太多的人流。
东方走出那条巷子,又走了两条街,推开了一所雅静小院的后门,朝等待的清秀男子点头,“我早说过不用等我的。”
“今日却是非等不可的。”清秀男子起身,轻声道:“昨夜无生老母教分坛被一把火烧干净了,那时候正好收到公子出门的消息,没办法传给你。”
东方并没有太惊讶,那个人惯于制造迷雾,不管无生老母教是不是他的手下,都肯定会斩断线索。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他们呢?回藏娇阁了吗?”
“没有,当时花满楼和柳青青当先到分坛,好像发现了什么追出去了,西门吹雪寻着踪迹跟过去,陆小凤带人缓了火势,也追上去了。”清秀男子把准备的黑色衣服递过去,低垂下头,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不该落的地方,“易山听到消息立刻去请了王府卫兵,现在分坛地址已经被守卫起来。”
“很好。”东方把手中的白衣递过去,“让人洗干净了送到藏娇阁,我去看看。”
走了几步,他又突然转头道:“还是以前那样,我昨日是在你这里过夜的。”
“修竹知道。”
无生老母教擅长蛊惑人心,分坛设立地点是在富贵之家,距离王府也才两条街的距离,那府邸的主人甚至尚有些稀薄的皇室血统,皇室的人信仰造|反的,也算是奇妙的事。
“因为很近,我去请王府护卫也是顺理。”易山并不请东方进烧毁的宅子,反是把人支派开,低声道:“我亲自去的,特意装作慌张闯了一次,当时平安王和世子都在府中。”
那时候正是东方见那个人的时候,易山此意便是排除平安王的嫌疑。
东方稍一沉默之后,沉声道:“我查了那么多年,甚至当年白云城也暗地查过,要是那么容易,现在也不会还没有进展。你不要再轻举妄动,我跟你说过的,陆小凤披着一层光辉,要是世上有一个人能查出来,必定是他无疑。”
这是因为一本书延续的世界,主角天然就披着光辉,东方怕的只是在事情未查明前,他先背上黑锅死了。
就像开始西门吹雪说过的,‘陆小凤通常都会因为错误的判断,导致不该死的人的死。’
除了主角,别人是没有光辉的,就连花满楼,就连西门吹雪,都没有。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
破旧的古庙前,两个身着白衣的剑客相对而立,东方远远看着,恍惚间似乎看到五年前,紫禁之巅,月圆决斗,直到剑尖刺进**。
没有血,只有被刺穿的人,在众多的皇城护卫中,一眼就看见他的眼神,没有悔恨,没有不甘,那双眼睛只是在说‘保重’,然后就永远闭起来。
那时候的感觉依旧还记得,没有自已以为的撕心裂肺,只是好像一根针,突兀的在心尖上扎了一下,很细很小的针。也许便因为太小太能让人忽略,所以五年后,伤口依旧好不了。
只不过一个恍惚,东方就回过神来,另一个白衣剑客虽然已有了凌霄剑意,比起西门吹雪,比起当年的叶孤城,终归是差得多了。
“叶孤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白衣人影似乎说了什么,一人愤怒拔剑,另一人却只闪身退避。
东方皱起眉头,更快速的向那边飞奔过去,心头满是阴影。
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点、不对的人,只希望事情不像他想象的糟糕。
“西门吹雪,拔出你的剑。你若认为我叶孤鸿连让你拔剑的资格都没有,那我今日必用剑染你之血。”青年愤怒的声音已经隐隐在耳。
叶孤鸿虽然自己不承认,但他确实一直是崇拜西门吹雪的,动作、行为、表情,就连说话的音调都在学习,而如今居然破功了。
西门吹雪再次侧身避开一剑,淡淡道:“五年后,你也许可以与我一战。收剑,我不想杀你。”
东方注意到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远远站在一边,像叶孤鸿这样的剑客找西门吹雪比剑,任是哪个江湖人,也并不觉得奇怪。
西门吹雪已经看见飞奔而来的东方,稍稍抬了抬眉眼。
叶孤鸿随着他的视线豁然转头,看见东方眉尖一颤,一咬牙,剑尖有若龙鸣,毫不留余力攻向西门。
就在这个时候,庙门前一片枯黄杂草中,几点寒星从地下冒起,刁钻而恶毒的袭向西门吹雪下三路。
“小心下面。”
东方心里不像陆小凤和花满楼那样放心,一路飞奔过来,此时离两人最近的反而是他。
手一扬,黑色绸布卷上叶孤鸿的剑,东方在空中无处借力,被剑势带着翻飞出去,在树干上一点,决然反弹而回。
黑色绸布在空中拦截了两只乌黑的箭矢,终于被划断,没了剑势借力,东方砰一声落在地上。
而叶孤鸿本是全力出手,剑势被东方带动之下,不知为何居然愣了一下,已经来不及收剑。
剑尖直袭东方而来,东方瞳孔微缩,忍着胸腹间的不适,回旋扭身……
叶孤鸿可称是年轻之辈第一剑,本就不是东方所能及,又是全力一剑。
叶孤鸿眉尖也已满是惊惧,拼着自己受伤全力回剑,只是他本没留余力,这样之下,剑尖依然刺进了东方肩头。直到另一把剑斩断了剑锋,雪白的剑光,沿着剑柄的方向袭上去,冷漠而无法抵挡。
“不要伤他。”
伴随一声有些虚弱的大叫,雪白的剑光突兀一转,消失在剑鞘中,来时惊天动地,去时却无声无息。
叶孤鸿一口鲜血喷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把平常青锋,同样是一剑,他连自己的剑都控制不住,对方却可以如此收发自如,谁高谁下一眼就分。
陆小凤和花满楼已经杀进庙中,西门吹雪扶起东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雪白的皓腕上,连看也没看叶孤鸿一眼。
‘走’东方眼神凌厉,像叶孤鸿示意。
叶孤鸿咬紧牙关,看了他一眼,豁然转头对西门吹雪,厉声道:“论剑我现在不及你,总有一天我会来找你比试的。今天来这里可以等到你,是有人告诉我的……”
说了个地址,他拿起断剑,再看了东方一眼,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那些人根本伤不到我。”西门吹雪的语气依然毫不波澜。
东方微微笑了笑,稍稍送肩方便他查看伤势,“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并不想杀叶孤鸿。”
陷入那样的局面,若无人帮助,西门吹雪必先杀叶孤鸿无疑,但西门吹雪并不想杀叶孤鸿——不管是因为当年欠下叶孤城的情,还是因为对年轻剑客的惜才之心。
“没想到这破庙居然有地道,是十几年前的老地道,而且已经有很多年无人进出,草土都长得和平常一样,也难怪先前查看的时候没有看出来。”
陆小凤从刚刚那块发暗器的草地爬出来,挥掉身上的泥土,“人全部服毒自尽。背后的那人很谨慎,暗算的人武功都不弱,居然就这样做了弃子。”
把自己稍稍弄干净了些,他抬头,才发现那边两个人的姿势无比暧昧。
东方靠在西门吹雪怀里,没有受伤的手缠在对方腰上,西门吹雪为了查看他肩头的伤,把肩头衣服扒开。但因为他的腰带刚刚做了武器用,松散的衣服没了束缚,又被从一边肩头褪下,自然就顺着那边一路滑下去,露出了小半个雪白的胸膛,还有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臂。
在纯黑的衣服衬托下,那份莹白越加显得赫赫生辉,隔得距离并不远,虽然视线被西门吹雪的身体阻挡了一半,陆小凤依然能从露出的那些肌肤上,想象对方流线形的身体线条,还有肌肤触手温暖细腻的感觉……
浑身寒毛一竖,陆小凤无比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想象一个男人的身体。一个男人生得那么漂亮,还有那么一身让女人嫉妒的肌肤,果然是件太妖孽的事。
干咳两声,他扬声问道:“东方他伤势重吗?”
“休养几天就好,左手最近不适用力。”
西门吹雪的声音依旧冷静乃至冷淡,陆小凤摇摇头,很是佩服其柳下惠的本事。
“你先帮东方裹伤,我再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陆小凤从地道跳出来,冲进庙门抓住往外走的花满楼,不顾他的疑惑大声道:“再检查看看。”
西门吹雪所说的‘休养几天就好’其实伤势并不轻,最起码东方看着自己肩头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前世今生几十年下来,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晕血的潜质。
也或许,只是人有依靠,就总会变得软弱。
“你认识叶孤鸿。”西门吹雪边洒上药粉,边随意问道。
东方一直看着他在肩头忙碌的手,听到他的问题眨了眨眼睛,轻声笑道:“叶孤城也认识。”
西门吹雪手一顿,接着继续开始上药,并没有问下去。
两人都沉默下来,第一次这样近的距离保持这么久,呼吸慢慢交缠出暧昧的味道,偏偏那暧昧是别人看来的,里面两人都是一副平静平淡的表情,似乎都持心正明,毫无所觉。
“东方,你昨夜去了哪里?”
陆小凤在屋内转了一圈,总算想起哪里不对,也不再顾忌非礼勿视问题,冲出来问。
不管怎么样,出了这么大的事,东方也没道理不露面。
“我昨夜是睡在别人床上,做一些你也喜欢的运动。”东方肩头伤口已经被缠好,他看着西门吹雪稳健的手自然的替他拉上衣服,毫不意外的发现这样的话,没有给冷淡的剑客带去任何的冲击。
笑了笑抬起头,打断陆小凤准备反驳的话,轻声道:“这是假话。”
从西门吹雪怀里退开一步,东方转头道:“西门你擅医,总是对味道敏感的吧!”
“有酒。”西门吹雪的言辞简洁,说完看了看东方肩头的血迹,终于还是没说别的话。
“你不会想说你喝醉了吧!”陆小凤大叫,“这借口绝对比在别人床上做运动更劣质。”
东方眼睛眯起来笑得柔和,抬起完好的右手臂,在陆小凤惊讶得掉下眼珠子的目光中,抬起食指按在西门吹雪唇上,很认真的道:“尝尝。”
正文 这是一种固执
“沾了一点酒而已,你即便不喝酒,也没有必要刻意到沾不了的地步吧!”
并没有陆小凤想象的轻浮调|戏之举,东方的神色一片认真,“你尝尝,能分辨出来什么吗?”
花满楼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别的含义,就待开口问,手却被另一只炽热有力的大手握紧。
陆小凤挑着眉头,还是坚定的认为这是在调|戏,不管有多少深意,都改不了调|戏的事实。
男女,不,男男间的事,他们还是保持沉默,淡定围观好了。
花满楼和陆小凤朋友那么多年,当然清楚他捏紧他手的用意,虽然不明了原因,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这时太阳许是升起来了,花满楼觉得耳尖有些发热。
西门吹雪静静看了东方半响,皱了皱眉头,手指上还有淡淡的余香,在那酒香之余,更浅的那些味道代表的东西并不美好。
东方的笑容依旧诚恳,好像全然忘了自己说过喜欢他,全然忘了在那句话的前提下,这样的动作何等不雅,何等轻佻。
西门吹雪再次看了他肩头一眼,黑色的衣服掩盖了血色,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尚能从领口看见裹伤的白布一角,就像他所想象的一样,那上面的血渍已经变了颜色,衬着雪白的肤色,触目惊心。
就在东方笑容都快保持不住,后面花满楼和陆小凤觉得气氛有些窒息的时候,西门吹雪终于低头,含上白玉似的手指。
东方抿起唇,只觉心头一片温润,并没有惶急的做出失态的举止,他强压住心头颤动,轻声道:“也不怕我毒死你。”
后面花满楼和陆小凤长出了口气,这才发现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忙触电似的各自缩回去。
陆小凤脸皮何等之厚,好似刚刚抓住花满楼的不是他似的,自然的走到西门吹雪两人身边,好奇问道,“怎么了?东方的酒被人下毒了?”
西门吹雪松口把手中手指松开,两人都是极好看的人,只是西门吹雪生得刚毅,东方生得柔和,这样的情景虽然因为西门吹雪的冷脸减色不少,陆小凤依然觉得很有点靡|靡情|色的味道。
说起情|色,陆小凤就开始想一个很久以前的疑惑——西门吹雪和孙秀青,到底是谁主动爬上对方床的呢?西门吹雪做那种事的时候,难道还一副冰山样子?
“隔得太久了,而且药性太复杂。”毫无起伏的声线,一如往常。
陆小凤低头偷偷瞄了一眼东方的手,那绝对是他见过最诱人的手指,再看看西门吹雪的冷脸,顿时心中敬佩无比——就是柳下惠也没西门吹雪这份本事。
“你也辩不出来?”东方轻吐口气,袖中的手指握紧。
花满楼走过来,轻声道:“你……”说了一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东方若是被威胁着,他们当然不能罔顾他的性命,问些不该问的问题。
东方摇了摇手指,苦笑道:“这个还是不要说出去好,我沾了一点酒已经是很冒险了,多了的话,出来时只怕就被洗干净了。”
“我能说的,定会说出来。”看着陆小凤,东方诚恳道:“就看你的了。”
连消带打,刚刚那个人引叶孤鸿过来,又特意安排些明明杀不死西门吹雪的局,试图把陆小凤的怀疑凝聚在东方身上,东方真真假假的说一些,又重新把这祸事引出去,暂时就摆脱了这黑锅。
说到底,他这方法能有用,在于陆小凤他们确实把他当朋友了。
“你们应该要去查叶孤鸿说的地址吧,我先回去。”东方说着,又笑道:“其实那里,想来也查不出什么来。”
“总要去看看,然后我们去周围势力绕一圈,再谨慎的人,这线路越拉越拉长的时候,就不信他不露出马脚。”陆小凤说着,突然抓起花满楼的手腕开跑,“西门吹雪,你就把东方送回去吧!”
两人相携走在田野上,古时空气清新,缓缓走着,自有一番心旷神怡,东方正考虑着要不要故作娇弱,往西门吹雪身上靠一靠,就听耳边淡淡的声音道:“你说中毒……可是刚刚那是解药。”
东方低头一笑,拍飞了故作娇弱的想法,他要的是与这个人比肩的位置,可不能做出那种泡沫剧女主、女配们的手段。
“是解药,暂时中和毒性之用。”头轻轻偏起来,东方眼神明亮,笑道:“你刚刚若是能分辨出来,可就能把我控制在手上了,可惜。”
西门吹雪淡淡扫他一眼,突然伸手,把他揽进怀里。
东方面色一惊,大讶,这难道不是武侠剧而是爱情剧?他就是想把这位西门大神占为己有,也从不曾奢望对方有何顾怜,他也并不需要那份顾怜。
东方自信,自己能、且必须站在对方比肩的位置,弱半分都不行。
否则,西门吹雪必定有一天会放弃他,而他自己也根本没脸站在他身边,或许会有人认为这是很白痴、很无谓的坚持,但是很多东西,并不是喜欢一个人,就能无条件舍弃的——那样无原则的人,也根本没有站在‘剑神’西门吹雪身边的资格。
西门吹雪看着身边人剑眉斜斜上挑,平时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