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好似没有听见,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站立的姿态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南开眼底已经泛起绝望,好半响后,突然转头看着南司榭,厉声道:“告诉我你一生都会侍月楼为母。”
南司榭心中不详已经更甚,面对父亲的吩咐,他不再追问,只是整了颜色,肃容道:“我一生都会侍月姨为母,绝不敢有半分不敬。”
“好,我儿子。”大笑着拍了南司榭一掌,南开凌厉的视线扫向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最后停留在东方身上。
“东方安倾,这么多年,你利用月楼也该够了!”
众人剧是一震,诧异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东方不敢置信的问。
“你看看你,装什么无辜的小白兔。”南开大笑一声,又猛烈的咳嗽了一阵,陡然厉喝道:“是谁让我遇到月楼,是谁逼得月楼牺牲嫁给我,是谁在十年后以月楼要挟我帮他转银子……”
机簧之声突然想起,几只暗箭奇快无比的射向南开,陆小凤、花满楼、穆云秋齐齐动手,暗箭全被挡下。正在这时,只听一声闷哼,一把短刀插在南开后背上,南司榭怒喝一声,挥掌拍下刺杀的男人。
男人在出来时,是搀扶着南开的,想来是南开最亲近的,谁也没想到在暗箭来袭时,他居然会暗刀伤人。
“南虎,你为了什么!”南司榭全身都在颤抖,家里被查,父亲重伤,母亲反目,这一切本就让他无法接受,到了这个时候,最信任的人居然在背后给了父亲一刀。
南虎躺在地下苦笑一声,只看着南开道:“南虎对不起堂主,先走一步。”
东方就要上前,被西门吹雪紧紧拉住,陆小凤已经掠身过去,掰开南虎的下颚,已经是晚了,“死了。”
李铭立和穆云秋被这一连串事弄得目不暇接,这时总算反应过来,大声吩咐官兵捉拿放暗箭的人。
“到底是谁?”东方喃喃低语。
“月楼姐姐,你去哪里……”
月楼拂袖,轻柔但果断的打掉东方的手,缓缓走到南开身边,居高临下看着捂着胸口,斜躺在地下奄奄一息的人。
“月楼,我南开……没有负你。”南开咬牙说了两句,脸上的黑色已经浓重。
南司榭跪在地下搀着他,焦急道:“刀有毒,爹你有话以后再说。”
把东方交到陆小凤手里,西门吹雪矮身探脉,摇了摇头退下。
“爹。”南司榭的声音已经沙哑,手紧紧握着南开左手。
南开眼睛固执的看着月楼,右手轻抬,众人忍不住屏住呼吸,齐齐看着那只在半空的手,直到好像过了很久,那只手终于无力垂下,所有的期待,依旧是一场空。
“那女人好狠心啊!”穆云秋躲在后面抽着冷气嘀咕。
李铭立站在他身边,深有同感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心有戚戚焉。
“爹!”南司榭的哭声在夜色中沉重的响起。
“死了么?”
在一片凄凄中,月楼的声音冰冷,就连周围无关的众人,都忍不住全身发寒,不明白这女人怎么可以那么狠心。
“月姨。”南司榭抬头,眼睛发红,他拳头死死捏紧,强烈克制住自己想杀人的冲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没想到月楼能冷漠到这种程度。
“很好,死了。”月楼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东方。
“月楼姐姐?”东方和众人不同,他很了解月楼,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声音有些发颤。
月楼的声音平静缓和,说出的话却让所有的人都意外。
“南开把我这青楼女子娶进门,坐的是正妻之位,八抬大轿抬进门,拜的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月楼姐姐……”东方紧紧抓住月楼的手。
“我没想到这事涉及南开,不过没有关系,事实永远都是事实。”月楼微微一笑,在火光下,很是美丽。
“如果南开活着,我永远会记得他当年乘人之危,可他既然死了,他对我的好我自然不敢忘。”
这种很不讲道理的逻辑,在月楼缓缓说来,居然出乎意料的让所有人有感于心,偌大的门口,几百人围着,居然谁也说不出话来。
“我死后把我和南开葬在一起,同坟不同棺。”
“日后云雾散尽,若他今日所说皆属实,就让我以南夫人的身份,陪伴他长眠地底。”
“若他连死前的话都是假的,就把我挖出来,葬在大哥身边,墓碑上刻名玉玲珑阁月楼。”
这位出身青楼,一身傲骨的女子,何止是对别人狠心,对自己亦是一样的狠辣。转身缓缓的走到南开身边,蹲下身体,纤细的玉指第一次伸出了衣袖,缓缓替南开阖上眼睛。
果然就像她自己说的,南开只要没死,她是一分顾怜也吝啬给予,可南开既然死了,她终归是现出了些温柔心思。
“月姨,不要。”南司榭的怒气早就散了,心慌中,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只知道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
“月楼!”东方上前,把女子的手抓得死紧,一字一句道:“你真的忍心再让我背上人命。”
看着女子经历风霜,依旧繁华的容颜,东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也许不相信,我一直记得,你五六岁刚进玉玲珑阁的时候,是瘦瘦小小的,就是贫苦人家生活营养不足的样子……那个时候你挡在我的摇篮前,流的血滴进了我嘴里,味道很不好,但是是我今生第一次体会到的温暖。”
月楼的脸色有些恍然,这么些年都不明白,当年的小孩为什么在那么多姐妹中,会固执的亲近冷漠的自己,原来是因为谁也没想过的问题,生而知之么……
“当年我受过你娘的恩惠,是帮着她保护儿子,并不是保护你。”月楼的嘴角血色溢出来,冷着脸抽出手,“你不需要感谢我,我们也没有关系。”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越过东方,不顾女子反抗,轻轻按住脉搏。
“西门……怎么样。”东方也不再劝月楼,期待的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顿了顿,另一只手落在东方肩上。
“我死后,不需要你祭拜,直到你能弄清楚这件事……”
……
“为什么总感觉幕后的人行事矛盾,他一个,南开一个,你东方一个……我突然想起来,如果我们没有认识你,你、南开、那个人,三个人都在幕后的话,这件迷案何止是奇怪,简直是矛盾重重。”
“因为你们的联系都不深,谁干什么已经被分派好了,但是怎么去做,全看你们自己的,所以才会出现矛盾。”
“南开要杀你,是因为他认定你死了,这件事就可以完结。”
陆小凤并不是在和东方说话,而是垂着头自言自语,因为南开的死,让他心中对整个事情更明了了一些,而同时心中也更寒冷。
东方是二十年前就被控制,南开十年前被引遇到月楼,然后一直误会东方在利用月楼,南虎是南开二十年过命的兄弟……再往后发展,还会引出什么?
“马车来了。”花满楼首先听到了车辙转动的声音。
雾气中易山驾着马车停在四人身边,跳下车急促道:“刚刚知道各家又收到要挟信了,要斗艳必须开始,八月十五交的银子变成了十五万两……和上次一样,无声无息放在各家门主、家主的床头间的。”
东方精神一直恍惚,听到他的话稍稍收敛了神色,却也没有意外,只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们回去,我们去看看吧!”陆小凤说着,拉起花满楼就走,东方身边气氛太压抑,他浑身都不舒服,还是早点走为好。
走了几步,陆小凤又突然转身,“虽然南开死前说是你逼他的,但月楼夫人决然随他而去,江南众人都应该心惊得很,不会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为难你……但是你还是要避嫌,这些天还是在藏娇楼待着,和西门吹雪在一起,也免得人说嫌话。”
东方点点头。
看着他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样子,陆小凤心中又是一叹,看了西门吹雪一眼,拉着花满楼赶快走了——只希望有西门吹雪在身边,能让东方好受一点。
“她本来就存了死志。”西门吹雪不会安慰人,马车摇晃中走了许久,才说出了这么句话。
“是啊,因为晨辙哥死了,所以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命。”东方喃喃说道:“可是她死前与南开合葬的决定,是因为我下的……生不能同欢,死而同穴,她原本肯定是想葬在晨辙大哥身边的。”
“因为意外的发现问题在南开身上,因为南开死了,她是守信的人,她确实会陪南开死,但是不应该和南开葬在一起。”
“她当时若不说和南开合葬,她当时要是说要葬出去,在南开说受我威胁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会怀疑我,都会……”
东方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嘴,泪水在黑暗中缓缓爬过脸庞,悄无声息的润入地毯中。
西门吹雪皱皱眉头,很想告诉东方,他感觉月楼是和晨辙一样,为了守护他死的,死得义无反顾。
只是一来不过是自己的感觉,二来那样只怕是让东方更伤心,西门吹雪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在低低的呜咽声中,西门吹雪握住剑的手有些发软,良久后,突然叹口气,彻底放开剑,扶着东方的肩,低头贴上悲恸颤抖的唇。
正文 我不要'倒V'
唇贴在唇上,再也没有动作。
就只是这样,心中空落落地方就好像已经被填满,失控哭声淡了下去,神智渐渐清明。
东方被泪水沾湿睫毛颤巍巍打开,就像雨过天晴,湿了翅膀燕尾蝶轻轻扑扇着羽翼,那一瞬间就像一场蜕变,美得光彩夺目。
西门吹雪手忍不住紧了紧。
马车壁角宫灯灯光昏黄,斜斜打在相帖两人身上,东方尚带着水痕目光望进了西门吹雪眼里,那里平静有了些许松动,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湖水中……
抿了抿唇,东方突然伸手拉住面前人脖子,牙齿在薄唇上咬了一口,趁着对方纵容,撬开牙关闯进去,带着几分疯狂,紧紧纠缠在一起。
西门吹雪手搂住彻底冲进怀里修长身子,因为这个来势凶猛吻……或者说咬,眉头轻轻皱起来。
马车一个摇晃,两人顺着软榻倒下去,东方唇稍稍一松,又焦急帖上去,呼吸早已经急促而凌乱。
在倒下瞬间,西门吹雪抓起剑柄,剑尖一转,杵在车板上支柱,另一手环住东方腰,不致让他掉下去,以实际行动纵容了身上人。
但东方却又蓦然停下来,抬起头看着身下人平静表情,丝毫不乱呼吸……除了被咬得红肿唇,稍稍露出些情|色味道,西门吹雪依旧是那个让任何人,都没办法把‘情|欲’两个字,和他联系起来西门吹雪。
“是不是我就是强女干了你,你也不会反抗。”东方笑容稍稍苦涩,以一种极羞耻方式跨坐在西门吹雪身上臀部,同样丝毫没有感觉到男人动情时应有炽热。
西门吹雪沉默。
“当年孙秀青不过是一句喜欢,你就纵容她走近你生命,你现在也准备纵容我了。”东方面色冷下来,直直盯着西门吹雪眼睛,轻缓而坚定道:“但是我不是孙秀青,这种带有怜悯味道纵容……我不要!”
再次低头,唇轻轻落在西门吹雪耳边,东方低声道:“你终归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冲动时候,我当然有资格有能力让你喜欢,所以你会吻我,会纵容我……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这冲动过后你会后悔,你会再次把剑拿起来,你会不得不放弃我……所以我不要。”
“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放弃剑,我若喜欢你,你喜欢所有都将是我喜欢,你想攀上剑巅峰,那那个期待,就将是我此生最大心愿。”
“我要是剑神西门吹雪,而不是毁掉剑神,用情字圈禁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平生第一次怔忪起来,看着东方眼神变得迷惘。
东方轻轻一笑,唇贴在他唇上,一声悠长叹息,“我不但要你肌肤与我相亲,还要你心灵与我相合,生命与我相连……你记住这句话,我下次再问你答案。”
相帖唇上血丝相濡,西门吹雪脸色突然一变,手上剑尖连转,凌厉锋芒就要脱鞘而出……
东方已经抬起头,温柔笑着看着他。
锋芒一闪而逝,剑尖依旧平静躺在剑鞘中,然后拿剑手软下去,剑柄脱手而落,明亮凌厉眸子也终于缓缓合上。
东方轻轻跳下来,伸手把晕迷人摆放在最舒适位置,指尖无限留恋落在刚毅脸上。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易山猫腰进来,稍稍一哂,苦笑道:“公子你这样对待西门吹雪,那前些日子好不容易亲密些,岂不是又做了无用功?”
东方摇摇头道:“以压下他手中之剑方式得到他,我永远会与他剑处在对立位置……”
易山焦急道:“不压下他剑,他又怎么能接受你?”
“我是毒人,全身都是毒,血液、唾液,只要我想,随时都调出毒来,这些别人也许不知道,但西门吹雪一定懂。”抓住西门吹雪手,东方眼神柔和,“他能不顾忌亲近我,一来是他相信我,二来也是他对生命并没有那么在乎……总有一天,我要把他命与我命连接起来,生死荣辱全为一体……”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唇边,东方正了神色,转头问道:“你刚刚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啊,是。”易山点点头,低声道:“叶孤鸿和云间傍晚时候突然来找我,说有事要告诉你,我问了,但他们没说。”
在东方示意中,易山走出马车放了信号,不等片刻,叶孤鸿就和一个温文尔雅男人在夜色掩盖中相携而来,进入马车看见角落西门吹雪,两人皆是一惊,旋即注意到西门吹雪一动不动,心中惊愕反而更甚。
“东方你怎么……”叶孤鸿首先开口。
东方截口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叶孤鸿和云间相视一眼,由叶孤鸿低声道:“碎锋……不见了。”
“你说什么!”东方猛然站起来,一头撞到车顶也毫无所觉,只拿凌厉眼神看着两人。
云间难堪抿了抿唇,扭头道:“碎锋说要来找你,我不准他出城,他就偷偷跑了出来,我沿路追着痕迹过来,发现他到了离藏娇楼五百米一条巷子,就消失不见了。”
“你连一个孩子都管不住。”东方气得口不择言。
云间脸上难堪更甚,叶孤鸿走上前把东方拉得坐下,拧眉道:“碎锋虽然是个孩子,但他是叶孤城孩子,城里本来就是他最大,何况他有多么倔强你又不是不知道。”
“本来知道晨辙……还有月楼事,想着你心情不好,不准备来找你,但是……”叶孤鸿说着从怀里掏了信笺送过去,咬牙道:“有人传信,说碎锋在他手上,而这信却是给你。”
担心终于还是成了事实,东方本就在想,那个人连连逼死了晨辙和月楼,难道就不怕他拼着死,也再不为他所用,却原来又拿住了把柄。
叶孤鸿看他面色苍白,忍不住抓住他手,带着几分急迫道:“你到底有什么难处,只要你说,我就是拼死也会帮你,你……”
抽回手,东方淡淡下了逐客令,“你们可以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叶孤鸿表情愤怒,抓住东方肩头手似乎要把骨头都捏碎,“因为我没有叶孤城、西门吹雪强大,因为我没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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