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咳一声别过眼去。
“谁让你装睡的,想要快些好,就自己敷上去。”她眼睛环顾着上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敷上去?怎么敷?像你刚才那样丢进裤子里?”他低沉的嗓音缓声开口,带着质问的语气。
闻言,她一囧。
视线朝他落去,本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当她看见烛火下他那满头的银发之时,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从他手里接过那块棉布,又在温热的药水里浸了浸后拧半干,接着手拿着棉布走到睡榻边示意他躺好,而后又拿着棉布一手微微拎起他的裤子伸手进去。
他躺在睡榻上,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到她细细地用温热的棉布包裹住他受伤的那处。
“嘶……”也不知是药性的关系,还是因为她轻柔的动作,他竟是没有骨气地起了反应,就在受伤的时候起了反应。
她手上一顿,自然清楚他的感觉,嘴里低声嘀咕了一句,她红了红脸,只好重新包裹。
见手中的一物越来越不像样,她转头瞪了他一眼:“够了没有?”
慕容千寻一怔,而后连他自己都不自然地脸上红晕爬上,抿了抿唇道:“你以为我想,还不是因为你的……方法太过独特了。”
本来想说“还不是因为你的撩拨”,可是一看夜婉凝那又尴尬又气恼的神色,他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可是他自己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身子起了反应后疼痛越发厉害。
一开始他也不过是施了苦肉计而已,可是现在真是让他进退两难,不过再痛他也不想她的手离开他的身子。
夜婉凝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药凉了,她又去换了一盆药水,最后直接将煎药的工具搬进了内室。还带了些饭菜进来让他吃,免得饿死在她的医馆。
而这个药需要一炷香换一次,还需要将整个受伤的部位包裹住,原本她还颤巍巍的,到最后次数多了,她也就顺手了,也不把他那东西当回事,直接三两下就给包裹了。
他用好晚膳后靠在睡榻上看着她十分自然的动作,感觉身心舒畅。她现在能这么细细地帮他疗伤,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她没有对他不管不顾。
这么一想,心中更是阳光璀璨。
“凝儿,你还是在意我的是不是?”他满眼期翼地望着她,而那个“我”字也说得越来越顺口,忽然发现,与她用同样的字,好像心也靠得近了些。
“凝儿……”
“你想多了。”她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作为大夫,换作是谁都会治。”
他脸色一沉:“这种病痛你也治?”
夜婉凝背对着他没有回头,眸色却是微微闪动:“在大夫眼里,只有病和不病,没有身份之别,没有男女之分,医者父母心就是此意。”
他感觉自己的脸一阵阵地抽搐,连身下原本有的反应也消失于无形。
她不经意扫向他的身下,不由地勾了勾唇,若是他再像刚才那么起反应,恐怕他到明日都好不了。都说男人失落之后下身也会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变化,如今一试,果然如此。
不过她的这句话倒是让他整个人都安静了,房间内又静寂无声。
她以为他又会发脾气闹腾,可是这次竟然让她意外了。
她心中带着疑云转身望去,岂料竟是对上了一双满是情愫的黑眸,幽怨、恼怒、无奈,竟然还有憋屈……
她忽然觉得好笑,想不到慕容千寻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张了张嘴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他可是跟不知道多少女人上过床的,她就算真的有帮别的男人医治下身又如何?和他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如此一想,她倒也理直气壮起来。
扬了扬眉本想从他的睡榻上转移到房内的椅子上,可是刚站起来就发现原先放着的椅子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了,难不成她之前离开了一会儿后那几个墙头草做了什么?
最后,她在房内来回踱了一会儿步子后又只得乖乖坐回了他的床榻上,若是她出去搬椅子,似乎显得有些侨情了。反正将他医治好后就能离开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时间慢慢过去,她坐在床榻上显得有些困乏,可是就差这一次了,所以她只好又强行打起了精神。
外面,张德贵和陆秋瞑等四人都还等在外面,先前陆秋瞑趁夜婉凝出来时,他偷偷潜入进去,原本慕容千寻见他进去给了他一记厉眼,却在看见他将房内的椅子搬出去时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说现在皇上和凝妃……额……公子如何了?”陆秋瞑在看见依兰瞪了他一眼后急忙改了口。
张德贵看着内室摸着没胡子的下巴道:“若不是皇上现在受了伤,说不定已经……”
“呸!胡说什么呢。”依兰怒斥了一声。
张德贵和陆秋瞑对视了一眼后耸了耸肩,却是谁都不敢还嘴。
依兰拧眉看着内室,祈祷着夜婉凝千万不要这么快就顺从了,她就怕慕容千寻是容易得到的就不珍惜。虽然她也不想夜婉凝再这么下去,可是她希望这一次夜婉凝不再受任何波折。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回了宫,也希望能永远停留在他们当初的恩爱时刻。
卓玉雯看了看内室紧闭的房门,转头对他们说道:“我们还是上去睡吧,时间不早了。”
“可是公子……”依兰有些为难,夜婉凝还没睡,她哪里敢睡啊。不是夜婉凝会责备,而是她不能不尽责,即使在宫外,夜婉凝依旧是她忠于一生的主子。
卓玉雯淡然一笑:“放心去睡吧。”
她话中有话,却没有点破。
见他们三人转身往楼上走去,陆秋瞑心头一急:“那个……我今夜睡哪儿?”
卓玉雯不易察觉地扬了扬眉,而后也不管他的疑问,径直往楼上走去。
依兰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陆秋瞑郁闷至极,真不知道依兰那丫头会是个这么倔的性子,为了夜婉凝这个主子,她是把他当成仇人了。
他颓废地看了看周围,除了一张桌子几张板凳,还能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忽然听到一声低笑声,陆秋瞑转头望去,张德贵正对着他捂嘴偷笑。
他冷冷递了一眼过去,张德贵止住笑容撇了撇嘴:“陆大人怎么只会对奴才凶,也没见你对……”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本来想提依兰,可是看陆秋瞑的眼神还真是有种让人胆战心惊之感。看来和慕容千寻处久了,他的性子也是越来越像主子了。
“陆大人请吧。”张德贵无奈地对楼上抬了抬手,“今夜就委屈陆大人和奴才同榻一夜。”
“和你?”陆秋瞑扯了扯唇。
和一个男人同床?
虽然他是太监,可是毕竟外表还是男人的模样,让他如何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张德贵对陆秋瞑的反应有些不高兴了,眯了眯眸子道:“奴才又不是女人,你怕什么?难不成陆大人不想和奴才同床,而是想和楼上的某位姑娘同床?”
陆秋瞑被他说得面色一红,这个张德贵还真是口无遮拦。
“之前的那位叶公子住的房间不是空出来了?”他记得呼延冰先前住在这里,因此惹得慕容千寻彻夜难眠,总是担心这个呼延冰图谋不轨,可是今天他没有回来,想必是住在外面了。
张德贵却摇了摇头:“没有公子的允许,谁都不能动叶公子的房间。”
叶公子的房间?他在这里都有专属房间了?
陆秋瞑朝内室望去,希望他没有听到这样的话才好。
“陆大人若是觉得与奴才挤一张床委屈了,那就请您自便吧。”说完,张德贵便自己朝楼上走去。
陆秋瞑环顾了一下四周,急忙跟了上去。让他在这里睡在桌上?还不如委屈一晚睡在床上,更何况他又不是女人,难不成害怕和男人睡?
这么一想,他便也没有再思索,提步就跟了上去。
而内室,夜婉凝虽然坐在床榻之上,可是这倦意袭来她却是昏昏沉沉地左右摇晃起来,几次都差点摔在地上,只是手臂被人突然拽紧,才免于在倦意中痛醒。
慕容千寻拉着她的手臂看着她昏昏沉沉的模样,忍不住唇角上扬。都这个样子了还在强撑着。
就在这么想时,她身子一斜,软软地倒在他的怀中。
他先是一怔,而后很快心口狂跳不已。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睡颜,那张他在梦里不知梦到多少遍的脸庞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毫无缝隙。
他轻轻抬手缓缓落在她的脸上,指肚在她的脸上柔柔地摩挲,那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让他几乎以为是在做梦。
感受到她的温度,知道她真的没有离开,她还好好地活着,他的眼底竟然泛起了一丝腥红。
“凝儿……”他张了张嘴缓缓倾吐着这个在睡梦中叫唤过无数遍的名字,如今叫来却觉得心头泛酸。
许是她真的累了,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后她蹙了蹙眉,而后竟是翻了个身干脆和她一起挤在睡榻上,而后又侧过身朝他怀里钻了钻。
这一刻,若是时间静止该有多好。
他将她轻轻揽在怀中,垂眸就这么看着她,那浓密的睫毛垂下映出了一排阴影,仿若午夜精灵,扣人心弦。
他不舍得睡,怕一闭上眼睛这一切便都是假的。
她又朝他靠近几分,她似乎感觉到身下有什么温热,她不舒服的拧了拧眉。
他往下一看,竟是忘了自己还在敷药,不过最后一次药应该可以了,所以他干脆伸手扯去了那块棉布,随手丢进了那个小盆里。
或许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将她又往自己的身侧揽近。
这下,他竟是和她亲密无间地贴紧了。
原本只是想要感受她的真实存在,却不想会让自己难以克制地有了想要她的冲动。
俯首吻上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小巧的朱唇……
身子上窜着浓浓的欲火,却在看见她微拧的秀美时将那股火苗压抑。
他当真是不能再失去她了……
将她紧扣在自己的怀中,接下身上的衣衫盖在两人的身上。终于又能在早起时看见她的睡颜,心足矣。
天边泛起鱼肚白,济安堂外站着一身青衣的男子,眉间那股忧愁从未消逝。
“皇上,回去吧。”身边从小陪伴的近身侍卫见他如此心中也不好受。
是啊,该回去了。
从昨天到今早,慕容千寻进去后就没有出来过,若是没有她的允许,他又怎么可能住下?
虽然在冷月国的宫中从未听闻“叶凝”这个人,可是单是一个“凝”字就让他明白了些什么。
回头看向对面的“盼凝楼”,她不是传言中的凝妃又是何人?
若不是知道她实则是慕容千寻的妃,若不是看出了夜婉凝对他仍有情难以割舍,若不是他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为难,他定然会从慕容千寻手中将她夺回。
孤凄的背影在街道上越行越远,逐渐消失在远处。
济安堂的门缓缓被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女子的惊叫声……
“你怎么在这里?”夜婉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她看了看周围的布置时,又冒出了一句,“我怎么在这里?”
想想还是不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当看见自己的衣服还是好端端地在身上时,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抬眸瞪了慕容千寻一眼后,她气愤地离开了内室。
就算她睡着了又如何,他就可以抱着她睡吗?还抱得那么紧!
见她气呼呼地摔门而去,慕容千寻的心头一阵失落,他以为她至少会有一丝眷恋,原来一丝都没有。
他抬手抓起自己的白发,想到昨夜她喃喃梦呓:“为何会一夕白发?”
他心头一滞。
谁说她对他没有眷恋?只是她选择了逃避。
他扬起唇角苦涩一笑,这个傻丫头,总是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让他放弃。
夜婉凝来到自己的房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抚了抚心口生着闷气,不是因为他昨夜将她抱了一夜,而是这颗心又有了悸动。
她怎么还可以这么没出息地动心?
难道真的要让她忘记前尘往事与他重新开始吗?
可是,他的情她真的承受不起!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将她弃之敝履,什么时候又要让她在宫里食不果腹,她是真的怕了。
她喜欢自由,所以在这里的日子无疑是让她惬意的,只是她一直自我蒙蔽着,她的心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空落落,好似他来了她才知道为何之前会有如此的感觉。
真的很矛盾,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回想起他的俊颜,回想起他一夕间满头的银丝,不知为何,她感觉有些窒息之痛。
忽然想到什么,她伸手探上自己的脉搏,她又开始疑惑。
明明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月事,可是又没有怀孕的迹象,究竟是因为经期不稳,还是因为中毒的关系导致了影响脉象?
她倒是希望是前者,否则对她还是对孩子都不是好事,若是真怀上了,这个孩子也不能留,她不想生下一个毒胎,不想看见孩子有残缺或者满脸流脓的模样。
她是不是这辈子都与孩子无缘了?
低头苦涩一笑,她竟是没有后悔。
门被轻叩了几声,她敛回思绪:“进来。”
依兰走进来后关上了房门,来到她跟前后说道:“公子,今早奴婢开门的时候看见门缝中塞着这封信。”
夜婉凝回过头看去,果然是写给她的一封信,可是她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谁会给她写信?
她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看,心头猛地一沉。
呼延冰回去了?
看着上面的墨水不像是写了很久,他应该是刚离开不久。
如此一想,她急忙朝外冲去。
楼下慕容千寻的身子已经无碍,正在厅内用早膳,当他看见夜婉凝急匆匆冲出去时,立刻站起身急问:“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夜婉凝哪里会有时间去回答她的话,一个人不停地往外跑。
慕容千寻也等不及夜婉凝跟他解释些什么,立刻紧紧追了上去。
早上的街道人不是很多,可是一早就来做生意的百姓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在狂奔,都不由地驻足回头望去。
跑出了镇上来到了绿草幽幽的山坡,夜婉凝看见很远的地方有两人策马离去,她的眼泪一瞬间滚烫落下。
小冰……千年后他是她弟弟,在这千年前他对她没有一丝印象。
她知道她没办法把千年后的记忆灌输到他的脑海中,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她的小冰。
每一次看见呼延冰,她就像看见叶冰,在呼延冰的身上找寻到一丝安慰,可是现在,恐怕是再也不能了。
他只是留下一封信,是不是不想再看见她了?
身后,慕容千寻看着泣不成声的夜婉凝心痛如绞。
他是否已经把她给弄丢了?她的心里是否别人比他更加重要了?
呼延冰……
慕容千寻知道他对夜婉凝的感情早就超出了他的想象,只是他一直在自我催眠,夜婉凝不会喜欢像呼延冰这样的男子,可是如今看见夜婉凝这个样子,他的心慌乱不堪。
上前看着呼延冰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拢了拢她的肩将她拥进怀中。
夜婉凝没有想到慕容千寻会突然出现,而且这一路上她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尾随,可是当难受之时看见他的容颜,她感觉没有减轻分毫疼痛,反而让自己更伤。
从他怀中挣脱而出,她慢慢地往回走去,一步一步沉重不堪。
怀中一空,慕容千寻的整颗心都像是被掏空了,当他再次跟上她的脚步时,他却只是与她保持刚刚好的距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