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可怜的赫勒诺斯已经被自己姐姐的无常识迫到了神经质的边缘,晴好心的忙转移话题:“那个,赫勒诺斯,你知道阿喀琉斯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啊,你是说慕尔弥东的阿喀琉斯吗?”赫勒诺斯没精打采地说,“他很强的啊,我们这边都在猜测他和赫克托尔比起来哪个才是小亚细亚最强的战士呢。”
肯定是阿喀琉斯,不然特洛伊就不会被灭掉了。晴在心里说。
“肯定是阿喀琉斯,不然特洛伊就不会被灭掉了。”卡珊德拉忽然说,“你现在心里一定在这样想,对不对?其实胜负这种东西与运气呀外交手腕啊之类的很有关系的,不是一个战士就能决定什么的。反过来,也不能因此就说一个战士不如另一个优秀。”
赫勒诺斯猛然抬头:“特洛伊被灭掉?难道姐姐你看到了……”
“如果我说是呢?”卡珊德拉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弟。
“不可能的!姐姐你一定看错了!”赫勒诺斯激动地说。
“那么现在你已经得出结论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卡珊德拉耸耸肩,对晴做个“明白了吗”的眼神,“还记得当初在城墙下你问我为什么人们不肯相信我的预言的问题吗?”
“姐姐你不要开玩笑了!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不是。”卡珊德拉面不改色地说,“上次你去德尔斐时她们不也说特洛伊不会被攻陷?”
“可是为什么你……”
“好渴,我都说了不是了,难道一定要我对你说那些都是真的你才肯相信吗?”卡珊德拉招招手,旁边一个奴隶走过来为她的杯子斟满雪白的羊奶。
人们不肯相信她绝对不是因为什么人类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物之类的看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理论,晴叹口气,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相信这么有人品问题的祭司……
“那个,听说喝全脂的牛奶容易致癌……”晴再次试着转移话题。
“这是羊奶。”卡珊德拉说,“你这么在意这种东西的吗?晒太阳也会致癌,难道大家都把自己埋起来吗?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人,如果不是因为癌症而死的话就太没时代性了吧。”
这个女人……晴克制着自己想杀人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说:“难道如果我生在十四世纪就应该为了使自己具有时代性而去专门得黑死病吗?”
“不,要在那个时候最具有时代性可不是得黑死病死掉,而是去做一个得花柳病的僧侣。《十日谈》上不是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吗?”卡珊德拉轻笑了一声说。
“……你竟然连这种书都看过……”晴忽然觉得自己和一个一千三百年前的古人谈历史是一件无比可悲的事。
“人类最优秀的地方就是具有求知欲,而我在这方面显然很充裕。”
“下次您想夸自己很优秀时请直说好吗?”晴不停的对自己说着“注意修养……注意修养……”来防止自己作出什么暴力举动来。
“那个……你们在讨论的是一种病吗?”赫勒诺斯被他们的对话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小声地问。
“一种因身体里的原子失去衰老能力和粘连能力而导致身上长出大肉块而致死的很讨厌的病。”卡珊德拉干脆利落的介绍。
“请说细胞好吗?”晴纠正她。
她瞪了晴一眼:“废话,细胞这个词在这种时候还没发明出来呢,我说这种从拉丁语外来的词他能懂吗——那些说拉丁语的地方现在住的还是猴子呢。”
“……那你现在在用什么和我说话?”晴已完全不知所以了。
“你已喝过我的血了,我们用什么说话都能相互理解的。”卡珊德拉说,“我血里有时空管理处弄进去的某些东西,可以有这种无语言障碍的作用,是当初我穿越时空时他们给我弄的。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有的话,就不存在用什么语言的问题了。比如我们现在说的就是中文,他是听不懂的。”她用下巴指一下赫勒诺斯。
“啊,原来是这样的吗?好神奇!”晴无比感动地说。
“……你该不会是刚才才注意到这个问题的吧……”卡珊德拉露出无力的表情,“迟钝也要有个限度啊……”
晴无视她的嘲讽雀跃着:“啊~真是太方便了!那么我回去后是不是靠这个就不用担心英文考试了……”
“如果你回得去的话……而且你回去时时空管理处的人多半会把这个给弄掉的,我不认为他们会允许那个时代突然出现一个语言通来扰乱历史。”卡珊德拉凉凉的说。
晴的美梦被瞬时浇灭,大为沮丧的叹口气趴在了桌上:“英文我最苦手的啊……”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卡珊德拉望着天空悠悠的作前辈高人状。
“……你刚才那句话用的是中文吗?”晴问。
“对啊,这是你们那边的谚语嘛。”
“那么可以拜托你不要把中国谚语念得像三流现代体诗好吗?”晴说。
卡珊德拉罕见的露出被打击的表情:“没办法,我只在中国呆了不到半年。”
“姐姐你们……说的是晴家乡的语言吗?”被忽视了很久的赫勒诺斯的声音小小的传过来。
“嗯。”卡珊德拉点点头,“一种变体很多很麻烦的文字,天才如我也时常被人纠正。”
晴咳了两声,立刻被冰凉的目光瞬间杀灭。过了好一会儿,她再次挣扎着活过来,再次决定转移话题:“赫勒诺斯,那个慕尔XX的阿喀琉斯真的长得很帅吗?”
“是慕尔弥东。”赫勒诺斯纠正说,“他的确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所以当初人们听说他爱上了亚马逊女王彭忒西勒亚时都觉得很遗憾。”
“他……不是同性恋吗?”晴迟疑着问,一边看向卡珊德拉。
“没有听说过啊。”赫勒诺斯惊讶的说,“难道有这种传言的吗?”
晴指指他的姐姐。卡珊德拉面无表情的说:“我告诉你的当然是我的推测,收集情报时要将情报提供者的主观因素考虑进去才行啊。”
“……你就不能更可靠点吗?”晴咬着牙说,转向“更可靠的情报提供者”,“赫勒诺斯,你刚才说亚马逊女王什么的,为什么会遗憾啊,难道那个女人长得很丑?”
赫勒诺斯摇头说:“不是这样的,彭忒西勒亚是公认的美女,但她是我们的盟友,结果在战场上被阿喀琉斯杀死了。”
晴汗了一下:“那个男人那么狠心的吗?”
“不,据说是没有看清。因为战场上人人戴着头盔,男女什么的都分不出来的。”
“那还真是……”晴努力的寻找着合适的词语,“遗憾啊……”
“你还真是只对帅哥感兴趣呢,”卡珊德拉托腮说,“你人生的内容不能更有意义一些吗?”
“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也。你可以将吃遍美食作为自己的志向我为什么不可以把看遍帅哥当作自己的理想?”晴义正词严的说。
卡珊德拉面部抽搐了一下:“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被和你相提并论就让我觉得如此莫名的不悦……那你立志了这么多年,有找到可心的帅哥吗?”
“还没有啊~”晴幽幽的叹口气,露出“时不我与”的表情,“没办法啊,小白脸的男人不可靠,可靠的男人又不小白脸,看来看去,只有萨菲洛斯大人是既小白脸又可靠的好男人,可惜又是CG的……”
卡珊德拉忍不住站起来慢慢的走向她:“晴。”
“什么事?”晴懒懒的顾影自怜说。
“拜托了,让我扁你一顿好吗?就一顿。”
第六章、与额外质量体密切接触
非常好的一个天气,刚下过雨,气温难得的并不很热,连地上的野草看起来都比平时要有精神。晴望着十五米远处的箭靶,再次回头向一边悠闲的站在树荫下乘凉的卡珊德拉确认:“请问学会射箭究竟对我的人生和你的工作有什么价值啊?”
“这句话你今天已经问了我十七遍了。”卡珊德拉咧咧嘴,“不要浪费我宝贵的耐心。”
埃内阿斯沉默的调好弓弦,示范性的慢慢搭上箭,左手持弓拉开了牛筋制成的弦,木质的弓身在他轻描淡写的拉动下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注意我手肘的位置。”对晴这样说后,他轻轻的松开手,飞出去的箭枝沉重的击中了靶心,深深的嵌入了靶内。
“好厉害!”晴忍不住出声喝彩。
“真是乡下人,”卡珊德拉轻蔑的看她一眼,“这种距离就算是我来十支里面也有七支能射中靶心,更何况是埃内阿斯这种靠这行吃饭的人?”
“你来试一下吧。”埃内阿斯将弓递给晴,“这是轻型弓,不必用太大力气就可以拉开,不过力度就差了点。用这个练好姿势后,你就可以换用正规规格的弓了。”
晴结果那把看起来似乎与一段粗糙的木条并无区别的弓,用手分握弓身与弦拉了一下。弓弦勉强移动了大约一厘米的距离,晴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了咯咯吱吱的声音……可以确定的是,所谓“不必用太大力就可以拉开”这句话的含义绝对是因人而异。
“手的位置不太对。”埃内阿斯用指尖轻敲下弓身上正常的位置,又微微矫正晴的肘节,“这里大约变成这样,对,不用太紧张,要有活动自如的感觉。”他的碰触却让晴一瞬间红了脸。啊啊啊我在这种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会觉得害羞呢?晴不可置信的审视着自己。
“控弦看着前方的目标,不要想其他的事情,不要犹豫,然后,放手。”埃内阿斯在晴的耳边低声说。沉沉的声音让晴觉得有点眩晕。为什么会觉得眩晕呢?她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然后听到埃内阿斯说“放手”,于是什么都没想的,她松开了右手。箭歪歪斜斜的飘了出去,在距靶还有三米远处掉落地面,不给面子的连点烟尘都没荡起。
糗大了。晴看着一脸愕然的埃内阿斯,刚才那种暧昧的感觉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好丢脸啊啊啊让我死啊啊啊”这一个想法。
“……没关系第一次拿弓大概多少是会有些……”埃内阿斯迟疑的语气使他的试图安慰完全没有了任何说服力。
卡珊德拉长叹了一口气:“你不如直接告诉她你从生下来以来二十多年没见过竟然能射得差到这种地步的人。真是伤脑筋,只有十五米而已啊,八岁孩子的练习都要比这个复杂啊。”
“真罗嗦!如果我八岁就开始练习这个现在一定已经成了神射手了!我哪会碰过这种东西啊!”晴不满的嚷着,一边抽出第二支箭。
“再试一次吧。”埃内阿斯站在晴的身后,耐心的不断纠正着她的动作,“调整好呼吸,将箭头对准靶心上方……即使按最差的考虑,十箭中也总能射中一两箭的。”
他的确是个好老师,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讲。这应该归功于他那种不管多不乐意也会强迫症般的执著于将工作做到完美的认真性格。晴调整好呼吸,坚定地看着箭端,然后,稳稳的松开手。
一支,两支,三支……十支。
晴看着箭靶后方散落一地的箭枝,终于抓狂了:“为、为什么这样啊!!!你骗人!你明明说十枝里总有一两枝会中的啊!为什么啊!难得我都这么用心了……这把破弓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虽然我觉得它很像烂木条但也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啊!天敌!它一定是我的天敌!哼哼哼哼我不会放过你的,”晴陷入完全失控的状态狂笑着将那根烂木条用力掷在地上踩踩踩,“哼哼哼哼下辈子你是苍蝇我就是青蛙你是小麦我就是收割机你是香烟我就做火柴你是Apache我就做SAM…6……”
“可以解释一下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吗?”埃内阿斯疑惑的看向卡珊德拉。
“不是什么有价值的语言。对她说的每句话都认真的话是会变得和她一样傻的。”卡珊德拉干脆地说。顿了一顿,她坏笑了一下:“不过,十枝里一枝也射不中,就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常人达不到的才能了。”
“你这是在安慰我么?”晴哀怨地说。
“不,我这是在讽刺你。”卡珊德拉毫不留情的说,“只有懦弱者才会在失败时只找自己以外东西的错误。”她皱眉走近来,指着远处稀稀朗朗生着的一丛树:“那边有多少棵树?”
“怎么可能看得清嘛,那么远!”晴嘟起嘴。
“只有十一棵。”埃内阿斯用略有些诧异的目光望向晴,“怎么你连这个距离都看不清楚的吗?”
“结论就是,”卡珊德拉冷冷的抱肩说,“其实你根本就是一个大近视。”
“太失礼了!”晴尖叫道,“我右眼还可以达到0。8的啊——我已经是我们班上眼睛最好的人了!”
“在你们那种整日坐对着电脑屏幕的人中眼睛最好根本就像比火神的绿帽子带得少的男人的得意一样没有意义——你看到的靶子其实是有重影的吧?”卡珊德拉说。
晴迟疑着问:“……难道有重影不对吗?”
“……”卡珊德拉无力的看着埃内阿斯,“你看怎么办?”
埃内阿斯沉吟道:“既然眼睛不好,那就不要太依靠眼睛,培养出对弓的感觉的话依然能够射得很好的,盲人中也有神射手。”骗人,最后这一句一定是骗人的……
“……请问所谓‘培养出对弓的感觉’的意思是……”晴心中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埃内阿斯罕见的露出了笑容:“就是不停的练习。”
晴精疲力尽的倒在床上。床好硬,该换稻草了。晴努力的回想着二十一世纪弹簧床的触感,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甚至已经记不起来那些细节了。啊~怎么办!我可不要死后变成化石被隔壁考古系的教授将某根腿骨的照片拿到投影仪上供人观摩……(才三千年怎么可能变得成化石……)
练习了一整天的拉弓放箭,晴觉得现在自己就像卢浮宫里那尊断壁维纳斯石像,肩膀以下的部分已经完全失去了存在感。幸好古时候没什么照明设施,不然埃内阿斯大概会让她彻夜练习……本来他确是想以“反正你也看不见”为由让晴继续练习下去的,但被她一脸“再让我练就死给你看”的悲壮表情击退。
摸摸将头在自己手臂边蹭来蹭去的小白,晴的声音如游丝一般:“抱歉……我已经不行了……呜呜呜……希望你的下一任主人会是一个可以整天躺着陪你玩的闲人,不会像我这样因为练习弓箭劳累过度这种可笑的理由而死掉……呜呜呜……”
“小白”是晴为那天拣到的小猫起的名字。当晴把它抱回神庙说要收养它并宣布它的名字时,卡珊德拉用有点困惑的语气说:“可是,这是一只黑猫吧?”
“如果因为它是黑猫就给它起名叫‘小黑’的话岂不是很不负责任吗?”晴一脸得意。
“……那也不用专门起名叫小白吧……”
“不是很有趣吗?”
“……大概吧。”
于是,这只小黑猫的名字就这样毫无阻力的成为了“小白”。
“啊~今天真是好累呢。”卡珊德拉伸着懒腰一边走进晴的房间。晴一直非常不解为什么竟然有人连打哈欠伸懒腰之类的动作都能做到如此模仿不来的优雅——难道所谓的公主的身份真的能导致这样岂有此理的效果?
“是啊是啊,一直坐在树荫底下喝蜜酒实在是一件辛苦得不得了的事情啊。”晴没好气地说。
“我可是抽出雅典娜大祭司无比宝贵的时间陪了你一整天呢。”卡珊德拉笑嘻嘻的说,“不去吃饭吗?”
“……我已经连消化的力气都没有了。”晴在床上没有形象的摊得像一只死青蛙。
“这样啊,那么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埃内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