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吧!”在千筠夙面前,我总是忍不住存不住话。
“是!”千筠夙没有半点犹豫的应道。
我愕然,停住脚步,没料到千筠夙竟这般坦白。
千筠夙把身边的侍从打发走,两人在荷花池畔攀谈起来。
“为什么?”我明知顾问。
“我对焱哥哥爱慕已久,我想你应早已知道!”千筠夙望着天上明月,淡淡说道。
我不语,等待下面的答案。
“我不希望焱哥哥有所伤,哪怕是你也不行!”千筠夙盯着我,一脸坚决。
我不明所以,默不作声等待下面答案。
“我知道焱哥哥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我,哪怕我再努力,但此生能伴于其旁,我已无悔。我不介意他与谁在一起,也没那资格,但我坚决不会让他被别人所伤!”千筠夙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又愤然道。
“所以你要阻止我们?”我的底气不足,意识到什么,却逃避不敢面对。
“不,不是阻止你们,而是要提醒你!”
那个感觉越来越强烈,让我不敢看千筠夙的眼睛。
“我喜欢哥哥,也尊敬你,我不希望你们之中有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千筠夙苦口婆心,我更是愧疚。
我一直在逃避,犹如飞蛾扑火经营这段感情,故意去忽略许多东西,只享受眼前所有的,但我知道,一切犹如暴风雨前夕,如果再不面对,必然会惹来轩然大波,不得安宁。
我和映昊焱的感情之中存在太多的不定因素,我们都在逃避不去面对,可是随着感情的深入,这些问题越演越烈,让人不得不去正视。
我的眼前闪过一片红,绚丽夺目,该要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问题更复杂沉重。梦未深便暴露端倪,我们之间有太多问题需要解决。
“我只希望你能想清楚你所想要的,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祝福你!”
我望向千筠夙,迟疑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千筠夙只笑不语,寂寥惨淡。
“为什么?”
“只要他高兴,我会支持他所有的决定!”千筠夙望向远方。
“哪怕他要离开你的身边?”
“是!”千筠夙淡笑,打开手,迎着月光,欲出尘般飘渺。
紧握的双手什么也抓不到,松开手整个天空都是你的。原来还有人可以做到这般,不计较自己,只关心对方,无怨无悔,哪怕是一世等候,却已是满足。
“清空于世,不在乎所有,这是你吸引人之处,但同时也是你的硬伤!”千筠夙说完拍拍我的肩膀,便转身离去。
我一个人站在院中,黑夜让人沉思,不再有喧哗让自己有了逃避的借口。那个让我不敢面对的影子在我眼前萦绕久久不散,一直任意妄为,不去深思自己的行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我犹如过客一般并没有完全融入于此,我逃避责任逃避负担,做自己想做的。可生活是千丝万缕,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我就不可能任性而为,我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我开始考虑我的角色!
'52'
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
堂中气氛热烈,如那烈日照耀,人们争先恐后献其策,表其意,热闹非凡,更显拥挤闷热。战事告急,大家都进入备战状态,异常兴奋,欲大干一场。
人们越是踊跃,我越是安静,看着一张一合的嘴脸,满头大汗,我更是难耐。映昊焱一脸专注,倾听各方意见,忘却我的存在。我犹如看无声电影一般看着大家的表情动作,而震天声响硬是没有传入我耳中,如幻如梦,惆怅之感涌上心来。
我黯然的悄悄离开,不声不响,千筠夙的那番话在我耳边萦绕,让我不能摆脱,这几日我烦躁不安,睡觉总是不安稳,翻来覆去,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很急很重要。白天越是开心,晚上越是浮躁难受,心里总是空荡荡的没有底,做事总是提不起劲来。
我在王府中游逛,一草一木我早已熟悉,如在自己家中一般来得透彻。家?我有多久没回家了?每日过得浑浑噩噩,只图一时之快,不思未来前景,一旦静下心来,空虚难耐,没有根基悬于半空。红叶还好吗?身子还是那般虚弱吗?安宁呢?还是那样得理不饶人吗?安心呢?有没有好好上学?我有多久没有想起他们了?
顿时间一股冲动涌上心来,我要回家!打定主意,便不再犹豫,未免被阻,引开侍卫,翻墙而去。
从来没有这般急迫的冲回家,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心里甜蜜冲动,用力推开门,大吼:
“我胡汉三杀回来啦!”
也?怎么没人?正狐疑,便看到青儿搀着满脸苍白的红叶走出房门,红叶扶着门不停咳嗽,看到我咳得更厉害了,如那风中之烛,虚弱得象随时要晕倒一般。
我急忙冲向前扶住红叶,怎么几日没见,消瘦成这般模样?犹如那林妹妹般弱不禁风。
“红儿,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瘦骨如柴,脸色苍白,眼眶深陷,没有一丝血色,原来那般风华已是不见。
红叶压住咳嗽,笑虚弱无力,道:
“最近天气太热,所以吃不下东西!并无大碍!”刚说完又开始咳嗽。
我轻轻拍着红叶的背,心疼不已,扶着红叶坐下。
“你还知道回来啊!”安宁一脸愤然。
“我——”面对指责,我无言以对。
“宁儿,不要任性!”红叶嗔怒谴责。
“我哪有任性,你看看她现在哪还记得我们这个家啊,你在这受罪,可她呢!就知道自己风流快活了!妄我从前夸她于其他女子不同,其实都是一个性子!冷酷无情!”安宁嚷道,愤怒的瞪着我。
“宁儿!你再说,我可要生气了!”红叶一脸暗沉,安宁这才消停下来,却故意忽视不再瞧我。
“红儿,我……”
“我都明白!女子立大业,奔波游走亦是正常!宁儿还小不知理,你别往心里去!”红叶声音温柔淡然,满是理解,安宁在一边满是不屑,我更是惭愧不已。
安宁说得没错,我确实忘记了这个家,只记得自己享乐,完全忘记在这里还有人在等待在牵挂,红叶是敏感多愁之人,看我不归不免多想,只是想不到竟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我来到这里,对许多事都满不在乎,可并不代表别人就不在乎啊!心里有一股气憋得难受。
“你别为我操心,多照顾自己身子!你找过大夫了没有?”
“找过了!”
“找过了?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没事,只是身体虚,又多想所以才会气血不足,过阵子就好!”红叶摇头道。
“什么鬼大夫啊!你都瘦成这了,还说过阵子自己会好!不行,我现在带你去看别的大夫!”我直接拉着红叶想往外走,可红叶却微笑摇头。
“你找谁都会这么说的!而且已经开了方子,正吃着呢!过段时间会好的!”
“不行!那大夫不可信!”我反驳道,依然要拉着红叶往外走。
“你先听我说好不好!”红叶半是哀求,我这才停止了动作,坐到红叶身边,听他有什么话要说,但大夫还是要看的。
“我,我——”红叶羞红支吾了半天。
“你什么啊?”我忍不住催道。
“因为这个!”红叶把我的手放到他肚子上,脸带红晕。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红叶又道:
“然,你说给宝宝起什么名字好呢?”红叶摸摸自己的肚子,满脸幸福。
我犹如五雷轰顶,被炸个粉碎,整个人目瞪口呆,完全楞住了。
我盯着红叶的肚子,半天才楞过神来,心中炸开了。
我把一个男人的肚子搞大了!虽然早已经接受这阴阳颠倒的世界,但并不代表我能坦然面对一个男人怀孕的事实,尤其是这个男人是被我给弄大肚子的!
“你怎么了?”红叶见我这副模样,满是担忧。
“哈哈哈!没没没什么”我干笑道。
红叶顿时一脸落寞,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给人多么大的歧义,连忙解释。
“我是高兴,第一次当妈妈,兴奋过头了!”
红叶不再黯淡,会心一笑。
可是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这孩子哪生出来的啊?但又不好开口询问,这世界保守落后,这神圣的大事却难于启齿,红叶脸皮又薄,就是问也不会被搭理了。
好神奇啊!我将成为一个妈妈了!而且孩子还不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百般滋味交集,思绪混乱,不知怎么梳理。
我手颤颤的放到红叶的肚子上,匪夷所思,这里竟然有一个小生命,而且还是我的功劳,很古怪的感觉。
“挽平君在家吗?”我正琢磨沉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思绪。
一抬头,王府的人。
“还请挽平君速速回府!”那人满脸焦急,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赶忙答应,欲以起身,却见红叶满脸不舍,眼神带着哀求,让人看了不忍,
“红儿乖!我会马上回来的!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可不能再马虎了!”说完便忽视眼中的受伤,忍住情绪,甩手而去。
'53'
一进门,便看到映昊焱铁青着脸,暴风雨欲来。
“你去哪了”声音阴森低沉。
“我,我回家了”我吞了吞口水道。
“回家?”映昊焱冷笑,我听得毛骨悚然。
“我这王府就这么让你生厌,成天直想往家里跑?”映昊焱暗沉着脸,吼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太久没回去了,我想回去看看!”看到映昊焱阴沉着脸,我焦急起来,连忙解释辩解。
看到映昊焱一脸怒意,我象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全身颤抖,不敢出声反驳。映昊焱盯着我,目光锐利,半天扬高声音吓道:
“本王一直以为挽平君是个心怀天下,为社稷为百姓重建家园而鞠躬尽瘁的君子。原来也不过是个鼠目寸光,儿女情长的庸人罢了。罢罢罢……是我看错了人……”
我满是委屈而不服,想想红叶因我的不归而憔悴,想想自己在这里的约束不自由,再也忍不住辩道:
“我只是回家,有什么大不了!而且你不是还带我出去过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回家!我又不是囚犯,我为什么要被困在这里!我就是这般鼠目寸光我就是个庸人,怎么样!”
“怎么!你把我这当监狱吗!在这里就那么让你痛苦吗!”映昊焱声音微微颤抖,铁青着脸。
什么跟什么啊!重心完全不对,对映昊焱的无理取闹我懒得理会,便不再出声。映昊焱看我不语,压住脾气暗沉下来,声音低冷:
“你乃挽平君,这是你的责任!我已经容忍你无所事事,你如今还这般不守规矩,成何体统!”
责任!我一听无名之火窜上心头,脑子如被炸般控制不住自己,吼道:
“我本来就是这样散漫的人!你非要把这个名号强加给我,如今又看我不顺眼了!你生气,我还难受呢!”
映昊焱如要吃了我一般瞪着我!全身颤抖激动不已。
“怎么!这倒成了我的错了!”
“就是!你征求过我意见了吗?你凭什么善做主张!什么学士什么煞宫什么挽平君我通通都不稀罕!”我嚷道,这些不根本就不想要!从一开始就被牵着鼻子走,完全不尊重我的意见,我是人又不是宠物,数十日压在心底的怨气一股的爆发出来。
“这就是你的想法?一直怪我的自做多情!”
“不是自做多情,是自作主张!”
屋里气氛紧张,两人僵持着,互不相让。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慢慢的冷静下来,不知道我们为何吵起来,昨天不是好好的吗,一切犹如沉睡已久,一旦触动便一发不可收拾,到底是为什么?
心早已经平静,火气早已过去,意识到自己言辞过激,但是倔强使得迈不出第一步。
“焱哥哥!”千筠夙推门而入,象完全意识不到气氛的尴尬,带着笑脸跨门而入。
“见过太女!”我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作礼道。
“挽平君也在啊!正好我这有些事想找你们商量,你们看这——”千筠夙打开手上的地图,虚心讨教道。
话题转移,刚刚的一幕已不在,可我和映昊焱没再正眼说一句话,心底的纠结让我们下意识的躲避对方,千筠夙如若平常一般谈笑风生,气氛才不至于那般凝固。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我和人吵架了!
和映昊焱的冷战还在继续,互不搭理相互漠视,擦肩而过视而不见,每每于此心如刀割,可是就是跨不出那第一步,。
这样的日子更显无聊枯燥,度日如年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我趴在横栏上百无聊赖的喂鱼,思绪飞散,不知去向。
“你再喂,这鱼可要撑死了!”千筠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旁,笑道。
我全身软绵绵提不起劲来,盯着水里的鱼,有气无力道:
“饱了就别吃!我又没逼它们!撑死了也是它自己的事,谁让它没那能耐硬是要死撑!”
“当局者迷,它自然不知道这理!”千筠夙意有所指。
我抬眼,望着千筠夙不确定道:
“你想当说客?”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我不解。
千筠夙淡笑,飘渺出尘。
“你错怪焱哥哥了!”
我挑着眉,等待下面的话。
“如今你声名在外,那反间之计更是另人赞叹,秦氏贼人阴险毒辣,必会想尽办法除掉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王府之中还暂且可保你周全,而你这般擅自出门,不仅容易遭害,而且亦会牵连你身边人!”千筠夙一脸坦诚,我沉默不语,千筠夙又道:
“那日你未打招呼便消失府中,焱哥哥差点没把王府掀开,焦急不已,担心你有不测,我从未见到他这般失去理智!狂躁不安!若不是我提醒,只怕现在已经开始逐户搜索了!”
“为什么?”我的声音很低,盯着千筠夙不放。
千筠夙一楞,掩过情绪,努力笑道:
“战事告急,更应提防小人!”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我依然盯着千筠夙,让她不能逃避。
千筠夙暗下脸,望向远方,淡如风。
“我只是不希望你误解焱哥哥,心存芥蒂!”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把焱推到我怀里!”
千筠夙淡笑,闪过一丝伤感,自嘲道:
“我果然不是一个当皇帝的料,连自己爱的人都没勇气去争取!如何成就霸业,带领百姓安居乐业?
“恰恰相反!你将会是一个好皇帝!”没有任何的奉承,我肯定道。
千筠夙笑得苍凉苦涩。
“我并不是在安慰你!一个体恤人的皇帝多有难得,该放时放,该收时收,有几人能做于此!战乱之后更需要休养生息,发展生产,而你就是最好的带头人!”驱敌平定是门卡,但过门之后如何让国家兴旺更是重心,否则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千筠夙依然望向远方,并不回应。
“焱之意我早已知道!”
千筠夙这才转过头来,一脸疑问。
“我们吵架冷战是因为我们迷惑了,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走!”
千筠夙听得更是糊涂了,紧盯着我。
“如果做不出选择,我们就会一直僵持下去!”
“选择?”
我点头,一直以来我和映昊焱都在逃避,不去在乎前景如何,不去考虑未来的路,感情下隐藏着许多危机问题,那日的争吵亦是必然。
“我与焱相吸是因为各自的不同,相斥也是如此!”门当户对这个古老的设定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要相处在一起,就要承受更多磨难,双方都必须退一步才可以融合,否则激情过后既是排斥不可兼容。
我和映昊焱身上都有自己的责任和坚持,我的随性他的认真,我们因此而想吸,却也因此而相斥。
“那如今你是何所想?”千筠夙出声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道:
“如果有一天你的母亲和你的爱人同时掉入水中,你只能救起一个人,你会救谁?”
千筠夙愕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轻笑:
“曾经有人这么回答,救起母亲,然后跳下河去与爱人同死,貌似很伟大,却不知如此死后只会让活着的人更痛苦!因此此题无解,准确的说是无两全其美的方法!”
我们俩再无人言语,站于池边,若有所思。
'54'
“你是猴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