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风仔细打量着陈梓云,回想起陈梓云刚才急匆匆出去的样子,很快就隐隐的意识到陈梓云可能被人胁迫了。
“老三,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有人逼你做些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情?”陈梓风虽然是对陈梓云说话,但是目光却瞟向了陈梓阳:“你放心,今天大家都在,会有人给你做主的!”
当陈梓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陈梓阳的身体猛然的抖动了一下,脸色也涨红了。
庞劲东知道陈梓阳始终狠不下心,担心他在这个时候软弱下来,以至于前功尽弃,于是急忙对陈梓云说:“陈梓云先生,请你安排一个适合的时间,商谈一下股份转让的具体事宜!”
陈梓云点点头,呲牙咧嘴的说了一个字:“好……”
“不行!”陈梓风“啪”的又一拍桌子,激动地说:“这么重大的事情,需要经过大家集体表决通过,不能你陈梓云一个人说了算!”
“陈梓风先生,希望你不要这么激动,更不要动辄就拍桌子!”庞劲东笑了笑,继续说:“我倒是不担心你的手掌受伤,而是心痛桌子!这可是红木的,很值钱啊!”
庞劲东话刚说罢,会议室里立即传出一阵低低的笑声,不是陈梓风一派的董事都把目光看了过去,想要看看这个以暴躁出名陈家老幺会有什么反应。
陈梓风本来想警告庞劲东,不要参与陈家内部的事情,但是局面发展到这个地步,却无法那么理直气壮了。最后他只是讷讷的说了一句:“拍坏了桌子我赔!”
“那么……”陈梓阳拖着长音,看着屋子里的董事们,缓缓的说:“就转让股份一事,现在进行一下表决!”
当陈梓阳说出这句话,陈梓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谓的表决其实起不到任何作用。
陈梓阳和陈梓云拥有的股份已经超过百分之四十五,只消再拉上几个小董事就可以轻松通过,遑论还有陈明骏是陈梓云的盟友。
现在的陈梓风坚信自己是落到了别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之中,根本没有想到陈明骏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事实正如陈梓风后知后觉的一般,这个表决最后以微弱多数通过了,只不过陈明骏这一次没有支持陈梓云,而是投了弃权票。
陈明骏悄悄拉了拉陈梓云的衣角,用低低的声音,惊讶的问:“三叔,你真的要转让股份?”
陈梓云苦笑一声:“是啊……”
“为什么?”
“我……”陈梓云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单侧嘴角咧到了一旁,看起来就像是脑中风后遗症一般。过了许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陈明骏:“我觉得这样做,对集团未来的发展更有好处!”
“三叔,你说什么呢?”陈明骏根本不相信这个像自己一样自私的三叔,竟然转眼就会变得如此无私,惊得差一点就要从轮椅上跳起来,但是臀部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不得不乖乖的坐在轮椅上。“三叔,那么我们安排的一切……”
“都算了……”陈梓云摆了摆手,痛苦的说:“这个董事长,我也不当了……”
“三叔,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明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外面传来的一阵嘈杂声打断了,随后数名警察推开会议室的门涌了进来,在他们身前是陈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和保安。
他们显然想要阻止这些警察,但是却没有成功。
会议室里的人看到这一幕,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站起身来惊讶的看看警察,接着又转过身来看看陈梓阳。
众人这个无意之中的举动,表明陈梓阳虽然已经辞去了董事长的职务,在关键时候却仍然是大家心里的领导。
陈梓阳站起身来,淡定的问警察:“你们要干什么?”陈梓阳说罢才发现,原来警方带队的人是赖海雄,于是又问赖海雄:“赖政委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们要办案!”赖海雄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说到这里提高了声音,告诉屋子里所有人:“我们到这里是为了拘捕犯罪嫌疑人,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希望大家保持冷静!”
“犯罪嫌疑人?”听到这五个字,众人纷纷面面相觑,倒是陈梓云和陈明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不约而同的在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陈梓风先生!”赖海雄转向陈梓风,冷冷的宣布道:“你涉嫌参与了发生在博爱医院和海天酒店的两起爆炸案,现在被捕了!”
陈梓风听到这句话先是呆住了,接着表情变得非常狰狞,质问道:“你胡说什么!”
赖海雄没有去证明自己的话不是胡说,而是进一步说道:“你的根本目的,是要谋害陈氏集团现任董事长陈梓阳先生!”
“你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陈梓风“豁”的站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起,指着赖海雄的鼻子说:“我要控告你!”
“如果你认为我们违法办案,当然有权利控告我!”赖海雄面无表情,平静的说:“但是现在有充足的证据,支持我们对你的指控。首先,你一直都想谋夺陈氏集团董事长一职,有作案动机;其次,你曾经收买人在陈梓阳先生的饮食中下毒,也就是说有过前科,虽然当时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最后,我们刚刚已经搜查了你的家里,发现了大量用来制造炸药的化学物质,成分与博爱医院和海天医院爆炸案的残留完全相符!”
“放屁!”陈梓风表现得非常激动,猛地蹿到赖海雄的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是要把赖海雄生吞活剥了一般:“你们敢栽赃陷害,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赖海雄担心陈梓风发起狂来会伤到自己,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同时对着其他警察低声命令道:“把他抓起来!”
两个警察得令立即来到陈梓风身旁,想要从两侧夹住肩膀将他制服。然而陈梓风不肯乖乖就范,两只臂膀一晃,分别捣向两侧。
只听“嗵嗵”的两声闷响,两个警察捂着胸口退了下去。陈梓风的体格非常强壮,情急之下又使尽了全力,一般人的确难以承受得住。
“犯罪嫌疑人暴力抗法,马上给我抓起来!”眼见陈梓风向自己扑过来,赖海雄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冷静了,一边高喊着让普通民警冲上去当炮灰,一边拼命的向后退去。
一名警察悄悄绕到后面,突然一把抱住陈梓风的腰盘,其他警察借机纷纷冲上前来,或是抓胳膊,或是揪住衣服,将陈梓风死死的按到了桌子上。
赖海雄见局势得到了控制,重又走了出来,拿出一张纸在陈梓风的面前晃了晃:“看好了,这是你的逮捕令!”
陈梓风虽然体格强健,却毕竟架不住警察人数太多,很快就被戴上了手铐。
他努力挣扎着,一口痰唾在了逮捕令的上面,恨恨的对赖海雄说:“我会记住你的!”
紧接着,他转过头看着陈梓阳,睚眦欲裂的指责道:“你竟然收买警察陷害我!”
“我……”听到陈梓风的指责,陈梓阳几乎是本能的就想要站起身来,表明自己的清白。然而听到庞劲东在旁边轻声咳嗽了一下,他最终没有站起来,同时把话咽了回去。
“本来这个场合,我是不应该发言的,但是既然即将成为陈氏集团的董事,我认为自己还是有权利发表一下看法的!”庞劲东清了清嗓子,不愠不火的告诉在座的所有人:“相信在座的诸位都看新闻了,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警方对此进行侦破是在履行职责,怎么可能会出自陈梓阳先生的授意呢?”
赖海雄这才注意到庞劲东也在场,冷笑一声问:“庞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商业机密,不方便相告!”庞劲东说罢,又告诉大家:“我们应该相信警方,相信案件最终会水落石出!”
赖海雄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吩咐手下:“把人带走!”
如果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此情此景肯定会认为陈梓风是冤枉的,而在座的这些人却都不怀疑陈梓风的确能干出这样的事。
于是,一时之间,大家全部默然下来了,直到一个与陈梓风交好的董事打破了这种沉默。
这个董事对陈梓阳说:“警方就这样闯进来会议室来抓人,而且抓走的还是你的弟弟,您作为董事长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陈梓风往日出入都是前呼后拥,今天来开董事会本以为不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只带了不多几个手下,现在就算是想拒捕也没有足够的力量。
他为人蛮横粗鲁,野心又大,但绝对不愿意失去自由。听到这个董事的话,他求助的看向陈梓阳,希望这个刚刚还被自己痛骂的大哥能够做点什么。
陈氏集团有法律方面的人才,在警方刚刚声称要逮捕陈梓风的时候,不等上级交代就主动上前进行了查证,结果证明警方的行动完全合法。
在这种情况下,陈梓阳实在做不了太多什么,最多不过发动社会关系,让警方的行为客气一些,给陈氏集团多保存一些颜面,同时善待一些陈梓风。
陈梓阳本人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正在要说话的时候,庞劲东在后面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梓阳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变成了:“相信警方会把整件事情查清楚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大家别忘了,我已经辞职了!”
“陈梓阳!”陈梓风见大哥没有帮自己说话,从嗓子最深处发出了一声怒吼:“我***!”
陈梓风终于彻底失去了理智,这声痛骂也让所有人对他侧目,赖海雄见状决定不再耽搁下去,也没有再对陈氏集团的人说一句话,便让人直接把陈梓风带走了。
陈梓风被押着向外走去的时候,嘴里不断叫骂着,充斥着整个陈氏集团总部,直到最后彻底声嘶力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又见陈菊花
随着陈梓风吐出的最后一个脏字消失在空气中,会议室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陈梓云打破:“既然我已经决定转让股份,那么就此退出董事长候选人之列!”
庞劲东立即接话说道:“鉴于陈梓风因为涉嫌犯罪被警方带走,根本无法正常参与董事长的竞选,所以我认为应该取消他的候选人资格,现在就投票决定选举!”
今天的会议从一开始,陈梓阳便很听庞劲东的话,几乎达到了唯命是从的程度,但是这一次却提出了反对意见:“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明,不能就此断定陈梓风与这两起案件有关,剥夺候选人资格是不合适的!所以还是等到三天之后,如期进行表决吧!”
庞劲东看着陈梓阳这个烂好人,无奈的问:“如果三天之后陈梓风如果仍被羁押呢?”
陈梓阳默然了片刻,才咬牙说道:“照常表决!”
陈梓阳的意见最终被执行了,尽管已经辞去了董事长职务,尽管多数中小董事各有效忠的对象,平日里并不真正服从陈梓阳,但是陈梓阳此时此刻在大家的心目中俨然还是董事长。
人们往往喜欢趋附于强势之下,而不是支持陈梓阳这样的人,甚至还会对陈梓阳这样的人予以排挤。
但在最关键的时刻,这些人却都要避于陈梓阳的羽翼之下,并表现出平日里隐藏在最深处的那种尊重。
这是人类社会的一种怪现象,由此带来了一个让人悲哀的现实,所谓厚德载物者往往是在身后获得尊崇,活着的时候却必然混得很悲惨。
会议结束之后,陈梓云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快步走出会议室。
陈明骏让人推着轮椅,赶忙追了上去,顾不得其他董事向自己投来复杂的目光,张口便问:“三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梓云没有说话,始终低着头,但是放缓了脚步。
直到出了集团总部的大门,陈梓云四下看看没有人,才长叹一声:“如果我不这样做,你的婶子和弟弟性命就难保了!”
陈明骏紧紧皱着眉头,惊讶的问:“大伯让人绑架了他们?”
“看来是……”陈梓云思索片刻,突然又说:“大哥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应该是其他人的主意!”
“肯定是那个庞劲东了!”陈明骏一拳用力地捣在了轮椅扶手上,咬牙切齿的说:“我恨不得生吞其肉!”
当庞劲东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一股怒火从陈明骏的屁眼升腾起来,顺着经络直冲天灵盖,最后从双眼中喷射出来。
如果这股怒火不止是一种意象,而是确实存在并有一定杀伤力,庞劲东恐怕早就变成烧烤槽子里的焦炭了。
陈梓云当时紧紧按住了陈明骏的肩膀,并连连使眼色,唯恐陈明骏公然发难。
陈明骏虽然年轻气盛,不过毕竟还算是识大体,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计较个人恩怨,以避免破坏整个计划。
所以自始至终,陈明骏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完全当作庞劲东不在场。
只是陈明骏的巨大牺牲没有换来成功,突然发生的变故让计划全盘泡汤了。
陈明骏知道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摇摇头便走开了。
陈梓云本来也想要走,却不料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陈梓云先生,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商谈一下股份转让的事宜?”
“庞劲东……”陈梓云回头看了看,冷冷的问:“你什么时候释放我的家人?”
庞劲东扬了扬手中的一摞文件,回答说:“等到你在所有这些东西上面签字!”
尽管没有做什么剧烈运动,但是陈梓云不断的喘着粗气,倒好像是刚刚跑过马拉松一般。
他看着满面冷笑的庞劲东,虽然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却仍然不得不用商量的口吻说:“你先释放我的家人!”
“我认为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庞劲东耸了耸肩膀,语气和表情都很轻松,说出的话却让陈梓云打了一个冷战:“如果你不肯马上就签署相关协议,那么我只需要打一个电话,你就只能和自己的家人在地狱相见了!”
陈梓云的一生中从未被人要挟过,一种屈辱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他感到双眼似乎看不清东西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被泪水朦胧了,还是由于血压升高导致的结果。
他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然后睁开眼睛,语气变得更加和缓了:“我们之间的事情由我们自己解决,不应该祸及家人的!”
庞劲东明白自己现在占有优势,决心把这种优势能够带来的利益最大化,而想要做到这一点的首要条件是必须冷酷无情:“我本来也认为凡事不应该祸及家人,但是见识到了你们陈家的桩桩件件之后,我改主意了,至少在对付你们的时候改主意了!”
陈梓云正要说话,却不妨几个中小董事“呼”的涌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开了:“老陈,你到底为什么要把股份转让出去?”
“我们都是铁了心要支持你当董事长的,你怎么临阵反而打退堂鼓了呢?”
这些中小董事都是陈梓云在董事会内部的嫡系,他们在会议结束之后互相攀谈了几句,都觉得事情变化而太过突然,于是便想要找陈梓云问个究竟,结果发现陈梓云早就走了。
他们一路找着往外走来,最后在集团大门前正遇到庞劲东和陈梓云。
陈梓云面对所有的疑问,一概以苦笑着摇头作为回答,不说一句话。
董事们询问陈梓云未果,很快便不再继续无谓的吵嚷下去,而是用带有敌意的目光看向庞劲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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